特殊人群的生活方式-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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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多加这道菜。可今天,这是最后一次了,看着厨师那平静的心态和平静的表情,贾宏伟心里再也无法平静。他一口酒也不想喝,一口菜也吃不下,他不敢想将要发生的事情,血压增高,心跳加快,头上直冒虚汗。对方的船员们毫无警觉,清一色麻木的无可奈何的表情,他们并不知道死之临头,心里显得很平静。对面桌自己的兄弟表现得各具神态,有的人在狂饮,有的人在独处,有的人情绪亢奋,有的人神情紧张。他不敢想将要发生的事情,那将是怎样的一个血淋淋的场面?
“吃过晚饭后,请大家不要离开餐厅,一切听从我们安排。接我们的船就要到了,为了我们的安全,先要委屈你们一会儿,等我们安全登船后,你们就可以自由了。”阿强按照事先作好的安排,开始实施这个灭绝人性的杀人计划。
餐厅的大门很快被封死,阿强指挥两名兄弟持枪守住大门,自己带领一帮兄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铐、黑布,蒙住他们的眼睛,铐住他们的双手。船员们很快发现了他们的罪恶阴谋,却无力和他们抗争,只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拉到甲板上去,动作要快,一个一个来。”索尼边催促边提着一根铁棍杀气腾腾地登上甲板。
一阵杂乱沉重的脚步声之后,甲板上传来一个痛苦的嘶
叫声。那是生命的最后呐喊,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小李子,上!”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似从魔鬼大门里传出。
贾宏伟分明看清了李长虹那张已经变色的脸,他胆小,眼睛里透着求救的目光。在这帮兄弟中,小李子是自己最贴近的一个了,眼下自己惟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不要参与,尽量保护他的安全。
“不要强迫别人动手,压力太大人会精神失常的。小李子,你去控制室把守,我上。”
贾宏伟把李长虹支走了,自己跟着冲了上去。
第一次杀人,贾宏伟同样缺乏足够的思想准备,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手中的铁棍不时地从手中滑落。
跪在面前的这位年轻海员是这个死亡名单上的第几位,贾宏伟不知道,可他知道他们谁也逃不脱这可悲的命运。刚才索尼做杀人示范他不敢看,是因为受不了那份刺激。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和自己无冤无仇,怎么能下得了毒手?如今轮到自己了,该怎么办?在那个不容他思考的短短的瞬间,他犹豫了,害怕了,可他已经无法退却。他早就有一种预感,从出海的那天起他就想到这是一次死亡之旅,一路上遭遇了那么多风险,九死一生地过来了,最后又要杀人卖船。杀了人,最终是要还这笔血债的。即使能一时逃脱法律的惩罚,也逃不脱良心的自我谴责,一辈子将背着沉重的十字架接受煎熬。
该动手了,他在给自己打气。索尼动手了,手下的兄弟们动手了,你为什么不肯动手?你害怕了,害怕还叫什么男子汉?你想不干了,干不干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他突然感到周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逼迫自己,不敢动手,在兄弟们面前丢掉的不仅仅是大哥的面子和地位,更可怕的是会丢掉这条小命。这是一个生死契约,是一次用生命作筹码的赌博,不拿出死的决心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贾宏伟艰难地举起手中的铁棍,心在剧烈地颤抖,手在剧烈地颤抖。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举起和落下的短短瞬间,一条鲜活的生命就结束了,也就是这个短短瞬间留在自己心灵和肉体的污秽将永远也洗不干净。
“大哥,听口音你是河南人,咱们是老乡,看在老乡的份上,手下留情吧……”这声音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么纯正,又那么钻心,这声音从那远古的年代传来,流传了几个世纪,孕育了中原文化,孕育了中原子孙,它连着乡土,牵着乡情。就是这个小老乡,出海前老婆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说好了这次出海后回家探亲,看看刚出世的儿子,并给儿子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海生。这海生是多么需要父亲啊!这远在家乡的妻子是多么殷切地盼望丈夫回归啊!还有这条年轻的生命是多么地眷恋妻子儿女和父老乡亲啊!这声音不大,却有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像子弹一样穿透他的心房。他觉得心在流血,那血一直窜上脑门,脑袋在迅速膨胀,膨胀得近乎爆炸。他不能再听下去,也不能再等下去,他害怕会动摇自己的决心。贾宏伟终于决定要动手了,那手中的铁棍却不听使唤。啪,那直击脑门的一棍滑落在对方的
肩上。小老乡倒地了,在甲板上痛苦地嚎叫、挣扎。
啪!啪!贾宏伟再次举起铁棍,连连出击,直到那个可怕的声音渐渐地消失。
“再来一个!”贾宏伟瞬间失去了自我控制,瞪着血红的眼睛,歇嘶底里地喊叫着。
人一旦变成野兽,比野兽更疯狂。贾宏伟杀人上了瘾,再一次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铁棍。
他突然觉得浑身有了力量,也有了胆量,一棍下去,对方脑浆崩裂,那鲜红的脑浆溅了他一脸一身。哇———他吐了,顿感天昏地转,晕倒在甲板上,以后发生的事他全然不知。
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来,一切都已经结束。前来接应的小船已经赶来,兄弟们将“战利品”大包小包地搬上小船,和前来接船的鬼佬挥手告别。贾宏伟两手空空地最后一个走出大船,他转身和大船上的合作者告别,不知为什么,那只胳膊僵硬得无法举起。
接应船在甲子港靠岸,阿亮开来一辆面包车在岸边迎接,将大家一起接到深圳。当晚,阿亮设宴款待,酒足饭饱后,又在夜总会搞了一次有声有色的特殊招待。 丧魂落魄的日子兄弟们寻欢作乐去了,贾宏伟没有那份好心情,独自回了宾馆。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床摇晃起来,心也随之摇晃起来,是心在摇还是床在晃他说不清,只觉得身下的床像那只死亡之舟在大海里飘荡。
他害怕极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惧感像海潮似的向他涌来,越来越强烈。门上、窗上、墙上有无数的目光在死死地盯着他,让他无处藏身。他从床上爬起来,锁好房门,拉好窗帘,关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包括那部噪音不大的空调。
浓浓的黑暗包围着他,那驱不走的恐惧感包围着他,那海上大屠杀血淋淋的一幕幕重又在他眼前浮现:那个小老乡躺在甲板上痛苦地挣扎,那个脑浆崩裂的船员临死前绝望地呐喊,还有那个为自己送凉拌黄瓜的老厨师……那声音,那容貌,那惨不忍睹的场面,永远无法从记忆里抹去。他们死得惨也死得冤啊!贾宏伟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血淋淋的场面,他重又起床,拉开房间里所有的灯。他同样害怕灯光,过去他有个开灯睡不着觉的习惯。
一个死囚的灵魂尾悔第六章(11)
电话铃响了,那铃声变得像警笛,给人一种紧张不安的感觉。深更半夜的,是谁打来的电话?东窗事发?不会吧,没有那么快。是朋友惹了祸前来求助?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残局?抑或是女朋友?会是哪一个又在夜里发情?求情也好,求助也好,贾宏伟心不在状态,既没那份热心,又没那份闲情,他只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找回自己失落的心、失落的魂。
电话铃一直在响,响得急促而执著。贾宏伟提起话筒,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索尼。“阿伟,刚刚接到阿亮的电话,让我们一起去见一个人,那人住金碧大酒店。”“什么人?一定要今晚见面吗?”“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务必现在就去见面。”“我身体不舒服,你们去吧。”“不行,你必须要去,要不我们就白干了。现在就出发,我在金碧门口等你。”索尼撂下电话,贾宏伟气急败坏地拔掉电话线,他需要安静,排除外部一切干扰。索尼已在金碧酒店门口等候,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阿亮、船主黄达明和胖子徐风帆。贾宏伟虽然不知道深夜来这里见什么人,可他从索尼的电话里,从这几个兄弟的一起到来猜出几分:这个神秘人物十有八九是那个买船人。
按下门铃,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彬彬有礼的年轻人。“请进。”他说的是生硬的中国话。走进客厅,客厅里坐着一位老者,索尼上前和老者打招呼,看来他们相互之间熟悉,省去了不必要的客套,一张口就进入实质性问题。“钱准备好了吗?”索尼单刀直入地问。老者并不言语,从容地找来一支笔一张纸写了一个手机电话号码递给索尼。“咱们走。”整个过程就这么简单,前后说了不到两句话,坐了不到两分钟,仅仅是拿了一个电话号码就走了,贾宏伟越发感到这位老者是个神秘人物,他们做的是神秘的交易。
稀里糊涂地走出金碧大酒店,又稀里糊涂地上了索尼的车,还要去哪里,贾宏伟不多问,他关注的不再是金钱,他希望得到的是金钱买不回来的宁静与安全。
前来接头的是一位衣冠整洁、举止斯文的中年人。大家互不相识,自然免去了不必要的客气,中年人从身上拿出一张现金存折,阿亮对此大为不满,他关心的不是存折上的金额,他需要的是现金。兄弟们冒死大干了一把,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身家性命全都赌上了,到头来弄了一张毫无意义的存折,谁能保证这存折是真是假,谁能保证这钱能弄到手里。“我们不要这东西,拿现金来。”阿亮第一个提出反对,其他人也认为阿亮的话有理,一致提出要现金。中年人无奈,打电话求助当地银行的一位朋友,那位朋友的答复是,一次性在同一家银行取如此大数额的现金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们急需用现金,可采取迂回的办法,用银行开的汇票到下面分行提取。问题总算是有了解决的办法,几个人马不停蹄地跟着那位中年人跑了三天,跑遍了深圳的大小分行和支行,把那张存折兑换成了现金。
分赃地点选择在远东饭店1813房间,这是索尼在深圳长期包住的房间。那天,兄弟们全都来了,大家论功行赏,参与这次行动者每人3万。胖子杨景涛拿到赏金一蹦三尺高,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老子发了,老子有钱了。”他不安分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像当年范进中举,把从乞丐变成阔佬的心态表露得淋漓尽致。他开始数钱,一张一张数,数到最后,他发现比别人少了整整一万元。“我的钱为什么少?谁多拿了我的钱?这钱是老子用命换来的……”胖子不依不饶,闹了个天翻地覆。贾宏伟本来心情烦躁,加上胖子这一番闹腾,脑袋几欲炸裂开来,没好气地走到胖子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嘴巴,恶狠狠地骂道:“真他妈的没出息,立马给我滚出去!”边骂边把自己的那一份全部扔给了胖子。这是什么钱啊,上面沾满了鲜血,只要能买回灵魂的安宁,自己宁肯一分不要。
白天害怕光明,晚上害怕黑暗,那魂不守舍的日子实在难熬。为了寻找一种解脱,贾宏伟拼命地喝酒、吸毒。他把可卡因和冰毒倒入啤酒杯,混合着喝下。毒品很快发作,人随之进入一个虚幻缥缈的世界,灵魂不存在了,脑袋变成了一个空壳,肉体也不存在了,躯体像一片羽毛在空中飘荡。他不愿意回到现实世界中来,每天靠酒精和毒品拯救那罪恶的灵魂。酒精和毒品可以麻醉神经,但记忆能消失吗?那个深深地烙在心头的记忆,那个无法挽回的铸成千古罪孽的记忆。记忆的神经在哪里?如何能找到它,如何能掐断它?那将是一种彻底的解脱,可他苦于找不到良医良药。
索尼、阿亮、胖子,周围的那帮朋友还是活得那般潇洒,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他们不分白天黑夜地摇、跳、赌、嫖。
飘飘忽忽地从的士高出来,阿亮玩兴未减,邀请贾宏伟来一局台球。打台球是贾宏伟的强项,他打球不但爆发力强,而且准确率高,在球场上多是赢家。今天是怎么了?握杆的手在颤抖,站立的腿在发软,判断能力出奇地差,球在桌上无规则地撞击和滚动。他不再想赢,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对事物失去了追求,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输光了,连同生命。
出海的那帮人他一个也不想见,可还是不断地有人找上门来,他们大多数是来讨债的。他们都知道那条船卖了一大笔钱,不给钱,大有“炸平庐山之势”。这就是自己昔日的兄弟吗?过去没钱的时候,大家能生死与共,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现在呢?为了钱,犯下了弥天大罪,又为了钱而反目为仇。金钱啊,万恶之源!
马拉松式的审判在无休止地进行。
案发了,大家是一根绳上拴的蚂蚱,谁也逃脱不了。自己的那帮难兄难弟呢?他们有谁被抓了进来,有谁还在逍遥法外?他们是否知道自己被抓的消息?他们是否已经作了坦白?他想知道又无法知道这一切。闯了这么大祸,杀了这么多人,天理不容,道义不容,国法不容。进来的只有死路一条了,能侥幸逃脱的无疑就是最大的幸运者。贾宏伟几次下决心把事件的全过程和盘托出,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人还是要讲点义气的吧,特别是在这生死关头。抱定一个不变的信念,他以沉默和无言对抗,审判毫无进展。
高墙、电网、铁镣、铁门、铁窗,这高压的环境,这高压的氛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白天是没完没了地审讯,晚上是没完没了地反思:杀人、抢劫、吸毒、贩枪,干了这么多祸国殃民的坏事,哪一条能逃脱法律的严惩?思来想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杀无赦。哀莫大于心死。贾宏伟的心已经死了,他希望速死,结束自己那个罪恶的生命。
那天的审讯突然换了一个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眉宇间显露出一种能征服人的英气和睿气,听人介绍说,此人是省公安厅郑副厅长。此人的出现让贾宏伟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