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奇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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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楼下的繁闹,二楼的雅间却静悄悄的,门口垂着纱帘,让人看不见里面,传闻中的达官贵人,恐怕就在里面。
突然间,人群一阵寂静,所有的声音都暗了下去了。
大幕徐徐地拉开了,令人期待的表演终于开始了。
先是几个作为前奏的歌舞,和一段精彩欢快的对白。全场都慢慢地放松了心情,茶盖茶碗碰撞的声音,摇动扇子的声音,窃窃私语之声,又慢慢地响了起来。
二楼雅座的门外,不时有人进出,端茶倒水,点心果品地伺候着。
第二层的幕布终于慢慢地拉开了,宣告着正角的出场。众人不觉都屏息以待。
只见一个身着唐朝宫装的女子,怀抱琵琶,缓缓地走上台来。华丽闪亮的外衣,配着翠绿的抹胸,衬托出白皙娇嫩的脖颈。拖曳在地的长长飘带,让她更象是刚刚从画里走出来,一转身,就又要回到画里去似的。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台下的不自觉地想起这句故词来。
她慢慢地坐下来,抬头环视了一圈鸦雀无声的人群,略低下头,轻轻拨起来琴弦,乐声象流水一样向四周泻去。
红唇轻启,柔柔地声音中带着些许惆怅和悲伤。唱的,正是那首白居易的“琵琶行”: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
恍然之间,一轮明月照在了听者的心里,那琵琶声犹如湍湍的江水,从人群中流过。离愁别绪,霎那间袭上心头。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哎!?”不知是谁的一声叹息,敲在了人的耳边,突然惊觉,自己还在人群之中,并没有到了那浔阳江头。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用词中所言的情景来形容现在的红颜居,也许是再好不过了: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不知何时,二楼的纱帘卷了起来,现在却没人有心思去看到底是谁在里面。
那琵琶声忽而急促高昂,忽而幽怨低沉,歌声更是委婉动人。唱到最后,在场的每个人不觉都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触。只觉得,到今天才遇到了那位一生一世的知音。
突然声音转为缓慢,凄凉,慢慢地消失在空气中。好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跳了出来,跳得人不觉有些失落:“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
盛装的陈香君弹完了最后一个音符,手持琵琶站了起来,冲台下微微一躬身,淡淡一笑,便走下台去。
众人愣了半响,彷如大梦初醒,喘了口气,如雷般的叫好声响彻了整个红颜居。虽然这里从不求叫好之声,可是此时唯有如此,才能拉回自己遗落在浔阳江边的心魂。
就在众人还在心魂未定之时,随后上来的薛老板的一番话,让众人不觉又惊又喜,议论纷纷。
“表演剑舞?这个倒挺新鲜,没听说过。难道这位飞雪小姐不是个柔弱女子,倒是个会武功的女侠吗?”
“好好的舞什么剑,红颜居又不是什么武馆!”
“怕只怕只是一个噱头,当年公孙大娘的剑器之舞,可谓是千古绝响,倘若飞雪能舞出她的十分之一,也不枉这剑舞两个字。”……
说到这里,有点见识的人不禁猜测:难道,刚刚陈香君的唐朝装扮,以及那首琵琶行,只是为了引出这一段剑舞吗?那么,这剑舞,真的是取意于公孙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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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七 满城飞雪(下)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且说,众人听了今日的主角“飞雪”将要表演剑之舞,不觉都议论纷纷。
随着一阵洞箫之声的响起,全场又静了下来。那吹箫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家熟悉的柳君。
那箫声转折之处,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手持双剑,翩翩飘上台来。众人一下子不觉都屏住了呼吸。
如果说,刚才的陈香君像一位从图画中走出的唐代仕女,那么这个少女分明像是偷偷下凡的玉女。
只见她明眸皓齿,头上挽着双髻,身上的白色衣衫长袖肥裤,衣角上缀着一朵朵桃红色的花儿,长长的飘带连在腰上,随着她的动作舞出满天的彩霞。
最称奇的是那两柄乌沉沉的,闪烁着金属光芒的宝剑,衬托着白衣胜雪的娇弱少女,显出了奇特的美感。
箫声忽而高亢忽而低沉,在那高亢处,“飞雪”便疾疾如飞鸟投林,而在那低沉之处,她又象那随风而摆的杨柳。
箫声缓若林中湍湍流过的小溪水。此时的“飞雪”,仿若罩在了双剑织成的迷网之中,柔软的身体弯成了极限的程度,更显出那剑的刚直,人的娇柔。这更像是一个迷局,罩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突然,一阵铮铮的古筝声打破了迷局。那筝音,竟奏出了金属的声音。宛若金戈铁马从场中踏过。
只见那飞雪,身形一转,宛若脱困的蛟龙,更好象出笼的金凤。那双剑,更像是她的两只翅膀,在场中腾飞而起。
筝音与箫声一来一往,倒像是两个高手在对垒,观众已经看不到飞雪的身影了,只见满场一片刀光剑影,好似有许多人在场中厮斗。那点点剑光像是雨滴飞溅而下,前排的人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乐声越来越急,飞雪的身影反而放缓了一点。只是,这时的柔的变成了刚的,刚的却变成了柔的。那娇柔的身影不再,倒像是沙场中铮铮铁骨的将军,举手投足像是带着万顷雷霆。那两柄笨重黑色的剑,此时却变得轻盈万分,随着舞动,流淌出弯弯的剑光,仿佛都变成了弯曲柔软的柳条。
筝音与箫声却在此时和解了,铿锵不再,倒像是谈天说地起来。
“嗡!”在一闪神之间,飞雪手中的剑居然脱手而出,向场外飞去。说时迟那时快,还未待众人的惊呼声从口中出来,只见满天飞霞朵朵,两条飘带像是两条游龙,飞射而出,缠住了那两只脱手的兵器。
一晃之间,剑又回到了那双肌如白雪的手中。
柔弱的,依旧柔弱,刚直的,依旧刚直。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又恢复了一派歌舞升平。
大幕徐徐地拉上了,音乐声渐渐淡去。场中变成了一片的寂静。
这一片寂静显得有些的诡异。没有人喝彩,没有人议论,甚至连呼吸声,好像都显得分外的轻。
薛大娘紧张的站在台后,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几十年的经验到现在根本用不上。更紧张的就属美云了。今天也是她第一次表演,刚才弹奏古筝的正是她。只有飞雪——傲霜,却是一脸的漠然,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径自走下台来。
直到,四个人出来谢幕,台下的人才像是如灵魂归窍一般,响起一阵热烈无比的掌声。直到四人躬身行礼,外面的幕布也落下来遮住了整个舞台,掌声还在持续地响着。
那二楼的贵客也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了难得笑容。
“陈香君的徒弟,果然不同凡响!师徒俩人都可谓是天人了!只是若论回味无穷,师傅恐怕还要胜一筹啊。”他回过头对身旁的副官叹道。粗犷的脸上满是笑意。
“将军喜欢看,不如改日让他们来府中来出个堂会。”副官献媚地躬身答道。
“你错了!唯有在这里,才能看到他们表演的原汁原味。堂会……岂不亵渎仙人吗!”他自有自己的一番风雅之说。
看着他现在陶陶然的样子,只怕谁也想不到,他就是新上任的京城戎戍司令——唐一德。
场中的观众,在一片的称赞声中慢慢地散去了大半。有一些念念不舍地不肯走,要一壶酒,点一个小曲,继续他们的回味。夜已深,人未央。一切还未结束。
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刚刚走出红颜居,一边走一边谈论着今天的表演。
“可惜啊,可惜!”
“你可惜什么?难道看了今天的精彩表演,你还会有什么不满意的,只呼可惜?”
“我可惜的是,这位飞雪小姐,如果能生在盛世太平,定能成为享誉全国之一代名优。可惜她生逢乱世,只怕如此红颜,却要遭受国仇家恨了!”
“原来是这个可惜呀。我还以为你在可惜罗云没有一起来,白白错过了如此精彩的演出呢。”
“那小子,不但不来,还说什么国家兴亡之际,堂堂中华学子不知强健自己,却这样声色犬马,只怕还不如一介匹夫呢!”
“我觉得罗云说得也对。今天就算是一个例外,以后这种娱乐场所我们还是少来为妙。多学本领,他日报效国家也好。”
“只怕这‘飞雪’二字,与声色犬马再也联系不起来的。看了她这一场剑舞,我倒有一种手持兵刃,血染沙场的冲动。”
“我看,过了今日,这飞雪的名字,在京城里就有了不同凡响的含义。明天的报纸上必然都是关于今天的报道。虽然有些差强人意,可是比起那些靡靡之音的盛行,这番剑舞,也算是对国人精神的一个振奋了!”
突然,带头的一个眼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面。
“罗云!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也巧,罗云的家其实离这也不远,却从来没到过红颜居,也不知道,他那相伴多年的小师妹,就住在这闻名京师的红颜居。
最近他练功特别的用功,常常在晚饭后还去相国寺向师父讨教。现在他正是刚从相国寺回来,想在回家之前吃点宵夜,便向这条街拐了一下,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了一帮同学。
少年人的心性总是好炫耀的,尤其是他们的得意之处。一阵寒暄之后,几个同学纷纷讲起今日的见闻。
一个个都描述的绘声绘色,不觉都有些眉飞色舞起来。神气模样,竟像是刚刚他们不是在台下观看,而是在台上表演。
说着说着,一位同学不觉得好奇起来。
“罗云,你怎么无动于衷的?莫非你不信我们的?”
“只怕是懊恼今天的缺席,装的吧!”另一个取笑他。
罗云把手一挥,摇摇头,微微一笑:“都不是。你们说得我当然信了。只是这也没什么希奇的。懂得音律,学过舞蹈,又会武功的女子必然能达到这样的境界。虽然有点难,也并非没有可能的。”
“好了,你也说这很难了吧!试想,会武功的女子,莫不是豪气胜过须眉,又有几个皆通音律的?更何况还会舞蹈!这样的奇女子,你没看到,怎么会不懊恼?”
罗云又是一笑,却闭口不语。一个和他相亲的同学突然想起了什么。
“罗云,你的那个宝贝师妹,莫非也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对这个罗云口中赞不绝口的“小师妹”,他一直有种好奇,却一直无缘见面。
罗云想了一下,麦色的俊脸上露出一点犹豫。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对师妹了解得还很少。而且最近的师妹,更是变得有些别扭,有些陌生了。
“我师妹她的武功是没得说。一柄剑舞得出神入化,要说要达到你们说的那种程度也不难。而且她对棋琴书画都有涉猎,可算得上是文武双全了。可她只怕没学过舞蹈,刚就罢了,柔,恐怕就要欠缺一些了。”
脑中想象着傲霜柔弱无骨跳舞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众人口中的飞雪,正是他眼中坚韧清纯的小师妹——傲霜。今日的失之交臂,让他错过了第一次彻底认识师妹的机会,让他日的相逢,多了些不必要的隔膜。
“说得那么好,什么时候引见一下?”好事者不觉又产生了好奇心。
“恐怕难哪。师妹她从不见陌生人的。”罗云认真地说。内心里第一次有一种欲望,想把师妹藏起来,不要见这些无事生非的家伙。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想。
“是你不愿意吧?怕我们会把你的宝贝师妹抢走吧!”有人像是洞悉一切地看玩笑。
“去你的!都想什么呢!”话虽这么说,罗云的心里却有一丝丝的得意。
毕竟,师妹是不会理这些人的。他突然想到,原来傲霜也是很骄傲的,对外人都冷冷的不加辞色。
只是对于他和师父,她却还是个小女孩——刚刚长大的小女孩!
“满城片片皆飞雪,从此不知五君名”。
从这一天起,一切都改变了,命运走上了它不可改变的道路。审时度事的是英雄,因势利导者是智者。不屈于命运的,唯有沉默的死去,或惊人地爆发。只怕,再也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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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八 春花秋月两难全
自从傲霜那天第一次登台亮相,第二日街头巷尾便流传着一首新的诗句:“满城片片皆飞雪,从此不识五君名”。这是一位当日观看表演的一位诗人的新作,这位诗人也正是写了那首“莫道凡人不识君,宫城杨柳一嫡仙”的人。
从此京城的乐界自五君之后又掀起了一轮新的高潮。年轻人莫不褒飞雪而贬五君,老一点的乐迷,却坚持认为还是五君的表演韵味十足,却又说不出飞雪的不好来。
据说,新上任的京城戍戎司令唐将军,对那首诗也评说了一句:“此诗只赞飞雪,而不提嫡仙,似有失公正。”
这些都是后话,由此引发的一场天翻地覆的大争斗,也是后来两年里的事。
却说那天,傲霜、香君、柳君、美云等几个人退回后台,竟是久久不能言语。各自的心中都是百味杂陈,一时之间,都不知说些什么好。
其他的人还都在前楼的忙着,后楼只有他们四个人,静静地没有人来打扰。可他们都知道,这只是片刻的安静,只待前面稍稍安排停当,道贺的人群就会如潮一般的拥来。锦上添花、雪上加霜,向来都是梨园的惯例。
过了好半响,柳君先打破了沉默,斯文的脸上浮着浅浅的笑意,对香君一躬身,说道:“祝贺你!你的表演很成功,你徒弟教得也很成功,这些年的心血只怕没有白费!”
香君的神色有些迷离,微微一福,柔柔的声音里倒有些惆怅:“你也费心了!”
“以后你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呢?”
“退?我又能退到哪里去呢?我自小长在这里,从师傅教我学艺,到第一次登台,再到如今,舞台上有我的生命,我又能退到哪里去呢?”她不觉叹了口气,忽然有些警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了心神回应道:
“飞雪还小,技艺不精,要退只怕还要等过几年。到时退回后楼也好。”
柳君的眼神炯炯有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意有所指地问道:“我说的是退出舞台,退出红颜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