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溪客-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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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荇明知故问:“哦?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这个嘛,小的不知。不过听掌柜的说,那位公子出身自咱京城大富大贵的人家。”又叹道,“蒹葭长的贵气,身世却真真可怜,难为她小小年纪就要一个人出来讨生活。往日里咱们都觉得她是个有福气的,果然,现下只怕她立刻就要飞黄腾达了。这往后的日子啊,肯定会越过越好。”
朱雀从鼻子里“哧”了一声,小声嘀咕:“有些高枝儿啊,她能攀得住,有得有那个命抓得牢。”
小二被一顿抢白,略有些尴尬,只欠身陪着笑。
阿荇想了想,歪了歪脑袋,很是俏皮:“那她现在在哪里呢?她已经离开醉仙楼了吗?”
“哦,那倒没有。她暂且还在咱们楼里住着呢。”
“那你让她过来给我瞧瞧呗。”阿荇又补充道,“我不教她弹筝就是了。”
“这……”小二有些为难,“以蒹葭姑娘如今的身份,怕是不合适……”
“对哦。”阿荇善解人意地点点头,“那我过去让她看看,然后我顺便看看她?”
小二傻眼了,这样也可以?他讷讷了半晌,方艰难道:“公子爷,实不相瞒,蒹葭姑娘这会儿正在约见贵客,您看……”
阿荇的抱怨脱口而出:“你不是说她不能见客了嘛。”说完又觉得似乎这句话有歧义,略微不妥。遂面上讪讪的,便也不为难小二了,点了菜便令其退下。
阿荇转头,笑着看了朱雀一眼,惹得朱雀捂着心口连退几步。一见到自家小姐这种故显神秘又着实透着诡异的笑容,她就知道,小姐只怕是又要做坏事了,而自己大概又即将被牵连了。
作者有话要说:
☆、003 蒹葭·下
故而,当阿荇带着她鬼鬼祟祟地溜进醉仙楼后院的时候,那种不好的预感终于被她那不靠谱的小姐给坐实了。
阿荇皱着眉头打量着后院里一排整齐的房子:“好朱雀,哪个屋子是蒹葭的呐?”
“最大的那间呗。”朱雀想也不想,伸手一指,方才她被自家小姐派来打探敌情,不负众望地寻到了蒹葭的房间,“喏,就是这间了。醉仙楼那群没见过世面的人,肯定会把她捧到天上去,自然也会给她最好的房间了。”
阿荇盯着那间房:“你确定?”
“当然。”对于自家小姐怀疑自己的侦查能力一事,朱雀颇感委屈。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嫌恶地撇了撇嘴,“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个命得到最好的,当心折了寿。”
“那我们悄悄地看一眼吧。” 阿荇笑微微的,“说不定皇太孙也在里面呢。”不是说在约见贵客吗?那个贵客如今也只能是皇太孙了吧。
阿荇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伸指头去戳窗户纸。窗户纸太厚实,她戳了几次没戳穿,手指头反而疼了起来。转身顺手拔下朱雀头上的金钗,一钗子下去,窗户纸上便多了一个小洞。
阿荇把小洞戳大,凑过脸去,顺着洞口往屋里望。
入眼处是相当干净的一大间屋子。屋子里一张木床,两列柜子,一套桌椅,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墙上挂了一副骏马图。整个屋子的陈设整洁朴素,色调清冷肃静,不太像是女子的闺房。
此外,房间的一角放了一张屏风和一只大木桶,屏风上搭着黑衣,木桶里坐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正错愕地望着阿荇。
阿荇的目光掠向那人,忽然就呆了。
他长的好俊啊!
比皇太孙还俊,甚至比阿荇见过的最美的姑娘还要俊。
果然是个美人儿。
阿荇功课学的不好,所以她向来容易词穷。
可阿荇真心觉得,他的眼睛就像青田墨一样黑,他的皮肤就像汉白玉一样白。他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着,直直地垂在肩上、胸前。屋子里很暗,窗外的一束光安静的照在他面上。
阿荇发现自己的眼神真是好,因为她甚至看到了光线中飞舞的细小尘埃,和他长长的沾了水的睫毛轻微扇动,还有一滴晶莹的水珠从他的额发轻盈坠落,划过他的面颊,又划过他的锁骨。
他似是想到什么,忽然站起身子。水哗啦啦地泻了一地,而他尚自滴着水的长发披了一身。
他就站在那束微光里,安静地望向阿荇,眉头微皱。
可阿荇却恍惚觉得,他似乎是透过了自己,望向了另外的什么东西。
他的身材极好,肤白如玉,骨骼均匀,身上连一块多余的肥肉都没有。
阿荇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目光逐渐向下望去,直到……
似是忽然清醒过来一般,阿荇猛地捂住了嘴巴。
她差点惊叫出声。
那是一个男人!
一个裸体男人!
她……她竟然把他给看光光了!
把他看光光了还不算,自己竟然还看得如此如痴如醉神魂颠倒!
阿荇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拉起朱雀转身就跑,也不管朱雀在身旁小声叫嚷着“小姐小姐,等一下啊,我的钗子掉了……”
阿荇一口气跑出醉仙楼,再一口气绕过长乐西街,才终于肯停下来喘一口气。
“吓死我了……”阿荇心虚地拍了拍粉扑扑的脸蛋,一瞬间福至心灵。
作孽啊!
那是个男人哟!
醉仙楼里筝弹的最好的那个美人儿,名字唤作蒹葭的,竟然是个男人?
皇太孙……皇太孙他看上的竟是个男人!
阿荇不得不赞叹皇太孙的眼光,因为那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儿。
阿荇也不得不佩服皇太孙的勇气,因为……
身为当朝的储君,未来的皇帝,却不在意大众的眼光,心之所向,情之所钟,视世俗礼法皆为粪土,突破重重阻力也要与同性真爱在一起,简直比现代人还要前卫拉风!
皇太孙果然是坦诚的!
这剧情简直不能更赞!
她激动地扭头看朱雀,想要与她一起分享这意外的惊喜。却发现朱雀正一脸花痴的望着正前方,满脸□□荡漾,一看就知道她又望见什么美男子了。谢家多出美男,朱雀每回遇见阿荇的哥哥们,都是如此表情。
阿荇奇怪地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好看的脸。
剑眉,凤眼,高鼻,薄唇。
周围人来人往,阿荇奇怪,自己为何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那样的一个人,就好像周遭的行人刹那间如潮水退去,唯独一个他,披一身光辉,立于她面前。
他一袭宽大的青衫,负手立于街头。乌黑如缎的长发还是湿的,却被他随意地束在头顶,只用一只简单古朴的玉钗簪了。一缕额发垂下,发底尚自滴着水珠,在他的肩头,滴答滴答地氤氲开一片水渍。
他目光沉静地望着阿荇,似乎是在研究什么。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明明面无表情,并没有做出伤心的神色来,但阿荇却觉得,他仿佛周身都笼罩着一种名为忧伤的情绪,让人看着,就忽然莫名的心情低落下来。
阿荇内心一阵哀嚎,直叹冤家路窄,古人诚不欺我。做件坏事都会被当事人抓现行,而这人好死不死的还算自己的情敌。
他分明就是方才浴桶中的美男子!
只是不知他怎的会如此迅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不仅穿好了衣服、束好了头发,并且还来得及在她彻底逃脱前堵上她回家的路。
阿荇状似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抱歉抱歉,走错路了”,又勉强冲他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转身淡定地拉起还在发花痴的朱雀往回走。
谁料那人一个纵身翻越,下一秒便堵在了阿荇前面。青色长衫在空中翻出一道唯美的弧度,然后翩然落下。
周遭的行人一片哗然。
阿荇的面色开始有些难看。
竟然还是个有功夫的美人儿,怕是这件事没办法善了了。
她挤出笑与那人寒暄:“少侠拦住小弟的去路,不知道有何贵干?”
那人看了阿荇半晌,忽然绽出一个沉静的微笑。
即便阿荇觉得他是个□□烦,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笑犹如寒冬过后的春暖花开,一刹那间照亮了整个世界,惊艳得紧。
只是那笑意分明只是浮于表面,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冰寒刺骨,弥漫着浓浓的忧伤,根本一丝笑意也无,一眼望去,让她冷得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004 中毒
那人冲阿荇抱了抱拳:“小兄弟无需紧张,我并无恶意,只是来物归原主。”
他的声音如他的长相一般,透出一股沉静的忧伤来,淡淡的,不易令人发觉。
他伸了右手过来。那只手骨节修长,白皙好看,却在掌心处有一条白白的痕迹,像是曾经有一道伤口划过他掌心。手上躺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镂花金钗,呈玉兰花模样,顶端是一颗葡萄大小的珍珠。“小兄弟似乎落了东西在我房门前。”
阿荇故作镇静地望向那人:“想必是少侠弄错了,这枚金钗并非小弟之物。”又笑了笑,“小弟身为男子,怎会有女子之物,许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身边的朱雀早已伸手一把将金钗拿了过来,感激涕零地望向那人:“多谢这位公子。”
那一瞬间,阿荇真想一脚把朱雀踹飞出去,再也不要见到她了。
朱雀在阿荇杀人的眼刀下讷讷解释道:“小、小少爷,这钗子是我阿娘给我的,我可不能……”
“闭!嘴!”阿荇从嘴角挤出这几句话后,再望向那人的眼光就有些不善。
妄图走为上计,却遇上神对手;而试图瞒天过海,却偏偏又遭遇猪队友。既然无路可走,阿荇想,那她就只有破罐子破摔了。
便是她阿荇就是那个登徒子,那又怎样?英明神武的阿荇大人才不惧他!
阿荇挑衅地仰头望着那人,仿佛在说,“方才你房门外之人就是我。你待怎样?你能怎样?”
岂料那人一笑,像是看见了什么愉悦的东西。笑罢,他拱了拱手,不发一言便直接转身离去。
而阿荇瞬间石化了。
她以为他是要找她寻仇来的,谁知他还了钗子转身就走。
这种感觉让阿荇觉着有些微妙。
怎么说呢,就好比小时候阿荇娘罚阿荇抄写十遍三字经,阿荇几日几夜没睡好,好不容易完成了,她阿娘却全然不记得自己曾经罚阿荇抄写过三字经这件事,还疑惑阿荇的眼底为何一片青色。
阿荇想,自己真是一个吃饱了撑的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因为她忽然就有些不爽。
于是有些不爽的阿荇伸手拽住了那人的袖子。
那人步子一顿,发上的一滴水珠滴落在阿荇的手背上。
“蒹葭,你等等。”
那人回转身,蹙了眉,略有些疑惑地望着阿荇。
阿荇问他:“你、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那人没有回答,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困惑。
阿荇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的把话说出口:“方才……方才站在你窗外的人是我,你知道的吧?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她顿了顿,尴尬得语无伦次,“我并不是有意要看你的,我不知道你在……在那什么……你、你又忽然站起身来……哎呀,反正我其实只是……”
“没关系,我并不在意。”他语气沉静地宽慰她。
阿荇反倒被吓了一跳:“你不在意?你被我看光了也不在意?”
她忽然就有些小生气。
她为皇太孙不值,皇太孙牺牲了那么多,却竟然摊上了这样一个人。
她更为自己不值,自己是这样好的姑娘,却竟然输给了这样一个人。
“你、你怎么能是这样的人呢!”她忽然有些解释不清楚“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你长得这样好看,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水性杨花呢?”
“随随便便?水性杨花?”他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清清淡淡,煞是好看,“一个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看见了身体,有什么好在意的?”就这样轻飘飘地把阿荇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还有,蒹葭是谁?我并非蒹葭。”
“你不是蒹葭?”阿荇吃惊,“你怎会不是蒹葭?那、那谁是蒹葭?”
“我才是蒹葭。”一把柔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阿荇。”忽然又有声音唤她,“你怎么在这儿?”
阿荇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便忽然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
那香味似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又好似就在身边,跌跌撞撞地扑向她,将她团团围住。
也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头晕得厉害,摇摇晃晃地有些站不稳。
有人急切地奔至她身边,一把扶住她的双肩。
她抬起眼。
是皇太孙,苏珩。
阿荇顺势半倚向苏珩,打量着他身边方才出声的女子。
那是一位带了帷帽的婷婷丽人,穿着一袭桃红色的交领襦裙。裙子是今年祥福楼的最新款,料子是难得的云锦。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桃花髻,鬓边斜斜簪着一只镂空金缕攒珠步摇。那步摇的坠子在阳光下很是耀眼,随着她的身形一晃一晃,晃得阿荇眼晕。
虽然看不见她的容貌,但她的气度自成风韵,仿佛只需站在那里,便犹如百花丛中走出来的仙子,于惊艳中透着丝丝魅惑——想靠近,却近不得身;想看清,却看不真切。
原来蒹葭是这样一个姑娘,真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儿,配苏珩……似乎糟蹋了,倒是与方才沐浴的那位小哥儿极为般配。
阿荇下意识地望了望身旁,却发现沐浴小哥儿已经不在了,许是方才已经悄悄离开。
也不知怎么回事,苏珩、沐浴小哥儿、蒹葭这三个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美。阿荇其实已经很漂亮了,但她尚未长成,样貌尚如稚子,故而站在他们中间,竟被硬生生的衬成了稚嫩的半大孩童。
阿荇素来喜欢美人儿,可是对着这样一个美丽的如谜一般的姑娘,不知为何,却忽然生出厌烦之意。
她不想见到她。
总感觉,在见到她之后,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阿荇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可这种心慌的感觉如跗骨之蛆一般,将她牢牢缠绕住,挣不出,躲不过。
只是,便是阿荇对蒹葭再无好感,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仿佛有着奇妙的魔力一般,能够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牢牢吸引过来。这或许是因为她让人觉着太过惊艳,或许是因为她的着装华贵异常,又或许是因为她其实是一只——
“狐狸精。”阿荇没来由地白了蒹葭一眼。
而蒹葭却并不恼怒,只不卑不亢地向着阿荇福了一福:“小女子蒹葭,谢小姐安好。”
苏珩只看着阿荇:“你怎么了?”
阿荇对上苏珩的双眼,见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满是关心的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殿下并非见色忘友之徒,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啊。”
苏珩见阿荇说着不着调的事,却不回答他,不免有些生气:“你到底怎么了?” 语气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