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处男-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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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雅史盯着秋田和茂问:“秋田君,你怎么了?”
秋田和茂激动地说:“对不起,井上君,你知不知道,我爷爷死在了中国。1944年,他才25岁,我父亲
才两岁。我现在不能说谁对谁错。我只能说战争夺走了我爷爷的生命和我们秋田家的幸福。我只能说,不管谁胜谁负,战争本身不好!”
井上雅史叹息:“历史有时候永远是个谜,有时候也很难分出对错!”
秋田和茂说:“可是,毕竟是我们国家的军队开到了别人的国家,而他们并没有邀请我们。我们说驱赶西方殖民者,可我们杀的却是中国人!”
井上雅史被噎住了,沉默不语。
秋田和茂说:“井上君,我想带你见一个人。”
井上雅史问:“谁?”
秋田和茂说:“一个不愿意做日本人的日本人。”
井上雅史一惊,疑惑地说:“哦——?居然有这样的日本人?”
秋田和茂说:“她就在北京。我的汉语老师——这些影碟,就是她让我们看的。”
井上雅史迫不及待地说:“我现在就想见到她,拜托了!”
秋田和茂看看时间,已经子夜了,就说:“明天吧。”
井上雅史挽留秋田和茂在他家住宿了一夜。次日,秋田和茂、井上雅史来到丁洁家。他们坐在客厅沙发上,井上雅史从秋田和茂手中接过丁洁父母和养父母的照片,端详片刻,神态恭敬,严肃。
“我本名大平樱子,1944年冬天出生在太行山区的一个日军兵营。1945年春天,我父亲大平东太郎,在那里战死,我才几个月。大撤退时,我母亲和我被遗弃了,母亲背着我掉队了,落入了中国军队的手里,我母亲怕受到侮辱,自杀了,把我扔到了山上——还好,她没有亲自掐死我。我被中国军人救了,送到一个姓丁的农民家里收养。一个中国军官说,孩子是无辜的,是洁白的,就叫她丁洁吧。从此我就叫丁洁了。我的血管里是日本人的血,我却是中国人养大的……”丁洁沉静地叙述着。
井上雅史感慨道:“60年了,您在中国吃苦了!”
“不,和中国人比起来,我很幸福了。从小开始,我就受到乡亲们的优待,但直到18岁以前,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记得很清楚……即使在粮食最紧张的时候,我也没有饿过肚子。1959年我的养父被活活饿死了。在死前,他一直不吃乡亲们给我的特供,他说他不饿,可是他都走不动,站不起来了。我养父母也不许我的弟弟妹妹吃,弟弟妹妹都骂他们偏心……我妈妈总是在他们睡着了偷偷给我做吃的。我吃大米白面的时候,他们却吃着野菜、谷糠、树皮……”丁洁继续叙述着,泪眼婆娑。
秋田和茂、井上雅史眼泪汪汪地看着丁洁。
丁洁继续说:“18岁那年,就是1962年,我考大学到了北京。要到北京了,我娘才告诉我我的身世。县长和我谈话,说你既是日本人,又是中国人,你是愿意留在中国呢,还是回日本去?我说留在中国。大学校长也和我谈话,你既是中国人,又是日本人,你就到日语系吧,以后国家需要你。从小到大,我都受到国家照顾。1980年,中国刚刚改革开放,我第一次到日本,一是探亲,二是进修。我到广岛,找到我叔父大平东次郎,他还不知道有我这个侄女。这张照片还是他给我的,我都40岁了,才第一次看见自己亲生父母的模样!他要我留下,我却永远不可能留下去了……”
井上雅史小心翼翼地问:“您是战争孤儿,您为什么不回日本去呢?日本政府有政策,您们可以受到优待。直到现在我们还能在报纸上看到这样的报道。”
丁洁坚定地说:“我生在中国,被中国人挽救,被中国人养大,我为什么还要回日本呢?我是一个中国人!”
两人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丁洁。
秋田和茂问:“丁洁老师,我们能够到你出生和长大的地方,还有其他有意思的地方去看看吗?”
丁洁说:“我来安排吧,那里还很穷,我已经认养了好几个失学儿童了。你们知道中国的希望工程吗?”
两人摇头。
美国处男第十五章
自从在“俏佳人”酒楼遇到孙小纯后,这个中国南方乡村女孩的影子就时常鬼使神差、魂牵梦绕地浮现在罗伯特的脑海里。她的清纯、淳朴、羞涩、她的手足失措,以致于她身上的泥土气息都浑然天成,触手可及。她像未经现代文明污染的高山雪莲惊现于闹市,一瞬间就击中了罗伯特柔弱而敏锐的神经。在美国、在日本他都无法找到这样的女孩,在北京,这样的女孩也日益稀缺。在这个日益虚饰的、需要教育、需要培训、需要摹仿、需要炒作、需要包装、需要合成、需要硅胶来炮制出感官幻觉愉悦的时代,罗伯特清醒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作为游戏软件工程师,罗伯特的工作就是制造幻觉,让人们在他模拟的世界里信以为真,流连忘返,这让他享受了成就感的同时,承担着内疚感甚至空虚感,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那是数字世界、比特世界,那是用光、电、影、声音炮制的美轮美奂的商业艺术品和生活赝品,只存在于儿童似的幻想中或者自欺欺人中。他们在精神每被愚弄一回时,钱包还被扒一次。自己可不想在现实生活中也活在虚幻里。罗伯特最为自鸣得意的就是,自己还有鉴别力,还能够拨云驱雾,去伪求真。自己要的生活不过是简单、有质感、触手可及——当然这并不妨碍在关于女孩子的战术上,自己节节败退,一塌糊涂。
当他去找孙小纯的时候,罗伯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为什么要去干,但他的问题是,不知道怎么样去干。这和他行云流水般编写软件完全是不同的科学,恋爱中的人都是蠢驴,对爱因斯坦和蠢驴本身都不例外。
此刻,他第n次走向“俏佳人”酒楼。迎宾向他致意:“欢迎!”
罗伯特用结结巴巴的汉语问:“你好,可是,孙,笑——纯,不在?在?”
迎宾问:“你说孙小纯吧?”
罗伯特点头:“对,在?”
迎宾说:“她在,但不许会客。”
罗伯特问:“在?”
迎宾说:“在。工作。不见。”
迎宾又给他打吃饭的手势,说:“你,吃饭,见;不吃饭,不见。”
罗伯特明白了,高兴地说:“Okay,我吃饭。”
在迎宾的引导下,罗伯特走进酒楼。由于还不是进餐时间,整个大厅空空荡荡,一群服务员站在吧台前说说笑笑,罗伯特是第一个客人。
迎宾走向吧台,叫道:“孙小纯!”
有人答应:“哎!”
迎宾说:“有人找。”
孙小纯从人群中走出来。罗伯特向她打招呼:“你好!”
孙小纯有点吃惊和迟疑的样子。迎宾提醒孙小纯:“还不叫人家坐,人家说了:你在,他就吃;你不在,他就不吃。”
人群里一阵小小的笑声。孙小纯手足失措,满脸通红,只好招呼罗伯特:“请坐。”
罗伯特在一张桌子前坐下,孙小纯递上菜单,罗伯特长时间看着孙小纯微笑。
孙小纯提醒:“请点菜。”
罗伯特点头,夹杂着手势艰难地说:“Okay。 但是,你,可以,不可以?”罗伯特指着座位让她坐。
孙小纯摇头说:“我上班。”又指指菜单,说,“您点菜吧。”
罗伯特接过菜单,开始点菜。周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二人身上,就像观赏着一场独幕剧。罗伯特点完菜,又拿出手机晃了晃,对孙小纯说:“谢谢你,这个。”
孙小纯笑了笑,转身欲走。罗伯特叫她:“Miss Sun。”(“孙小姐!”)
孙小纯紧张而窘迫地看着他。罗伯特真诚的样子,说:“电话,给我。”
孙小纯很茫然的样子。罗伯特拿出一张名片给她,指着上面的号码,又拿起电话,再指指自己说:“电话,给我。”
孙小纯明白了,红着脸不说话。罗伯特从口袋里拿出一只Mp3给孙小纯。
罗伯特比划着说:“这个,给你。Listen! Music!”(“听!音乐!”)
孙小纯一直摇头,逃跑似地离开了。
众目睽睽之下,罗伯特守着一大堆菜肴如坐针毡,毫无胃口。他第n次涨红了脸,第n次铩羽而归。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罗伯特琢磨着自己不得要领,屡屡事倍功半,还像头蠢驴一样,应该虚心请教了。找谁呢?罗伯特首先想到了李雁南,那个家伙风趣而热情,作为作家,他一定既能把准时代的脉搏,又能摸着女人的痒处。只要他愿意,一定会给自己出不少的主意;如果他不肯就范,就用美元把他砸晕。罗伯特知道,爱情也是有成本的,而自己愿意也能够承担这种成本。他在日本看过一篇介绍中国的文章,说中国人讲实惠,特别是现在,物质主义泛滥。尽管这个家伙是清高的作家,也没有理由完全脱俗。
李雁南压根就没有想到,有人要用美元砸他,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一开始就抱着看人笑话、后来变成成人之美的愚蠢念头,做了活雷锋,后悔都来不及。
北京西单图书大厦,即使到了晚上七点,依然人流涌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李雁南铺着报纸席地而坐,手里捧着一本书,是美籍历史学家孙隆基的修订本《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这本书的初订本曾经在他中学时期深刻击中了他。
手机响,安静的环境下异常刺耳,周围投来责备的目光。李雁南歉意地看了一下旁人,拿出手机,用手捂着嘴巴和手机轻轻说:“喂?”
听筒里:“This is Robert speaking。”(“我是罗伯特。”)
李雁南说:“I’m sorry; Robert。 I’m in a bookstore right now。 Could you please call me in five minutes?”(“罗伯特,我很抱歉,我现在在书店,五分钟以后打来好吗?”)
听筒里说:“Okay。 Call you later!”(“好的,再见!”)
李雁南匆匆买了《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和《菊与剑》两本书,出了大厦。李雁南在一个流动杂货铺上买了一瓶矿泉水,坐在大厦前的石凳上喝了几口,然后沿着长安街往东边走去,一边等罗伯特的电话。很快,电话就响了。李雁南咽下一大口,然后接电话。
罗伯特问:“Mr。 Li; do you still remember our date?”(“李先生,你还记得我们的约会吗?”)
李雁南说:“Certainly! You know it’s unwise for one to forget the beneficial promises of others。”(“当然。你知道,要忘记别人有好处的许诺是很不明智的。”)
罗伯特在听筒里大笑:“Ah! So you’re reminding me of the party?”(“呵呵,所以你在提醒我那个聚会?”)
李雁南说:“No; I just want you to follow our customs: when in Rome do as the Romans do。 You know; there’s a famous Chinese saying。”(“不,我只是希望你入乡随俗——就像你们所说的,到了罗马,就按罗马人那样做。你可知道一句中国俗话?”)
罗伯特问:“What?”(“什么?”)
李雁南说:“不吃白不吃。”
罗伯特问:“What’s the meaning?”(“什么意思?”)
李雁南:“You shouldn’t refuse a free supper!”(“你不应该拒绝免费的晚餐!”)
罗伯特笑:“Really? But should I refuse a free breakfast or lunch?”(“真的吗?太有趣了!但我应该拒绝免费的早餐或午餐吗?”)
李雁南纠正道:“No; you shouldn’t refuse those either。”(“当然也不该。”)
罗伯特赞同道:“Sounds reasonable。 Breakfast and lunch are important too。”(“有道理,早餐和午餐也很重要。”)
李雁南说:“But there’s another saying on this topic。”(“但是关于这一点,还有另外著名的一个说法。”)
罗伯特问:“Really; and what would that be?”(“真的吗,那是什么?”)
李雁南说:“There’s no such thing as a free dinner in the world!”(“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
罗伯特疑惑地问:“No! No! Mr。 Li; you’ve gotten me totally confused! It sounds contradictory and illogical。 How can one refuse a nonexistent free dinner?”(“不不,李先生,你把我弄晕了,这听起来是矛盾的,不合逻辑的。我们怎么可能去拒绝根本就不存在的晚餐?”)
李雁南得意地说:“So you got what’s profound about Chinese culture after all?”(“所以你终于明白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了吧。”)
罗伯特怀疑地问:“But I’m confused。 How illogic can a culture be? It’s incredible!”(但我确实被搞糊涂了,不合逻辑怎么会成为一个文化呢?不可理喻!”)
李雁南笑:“Ah; that’s the essence of Chinese culture!”(“呵呵,这正是中国文化的精髓。”)
罗伯特说:“I can’t imagine that!”(“我无法想像!”)
李雁南问:“Do you want me to explain?”(“要举例吗?”)
罗伯特答:“Sure!”(“当然!”)
李雁南略微迟疑一下,说:“If you wish to be a leader to others; you claim to be a public servant。”(“假如你想成为别人的领导,你就必须自称公仆。”)
罗伯特否定了:“A liar shouldn’t be elected。”(“一个撒谎的人不应该被选上。”)
李雁南继续说道:“If some Chinese men ask you if you’re hungry; you shouldn’t answer yes even if you’re starving。”(“如果中国人问你饿了吗,即使你饥肠辘辘,你也不要回答是。”)
罗伯特笑:“Why? It’s crazy!”(“为什么?这不可思议!”)
罗伯特在电话里听见一声怒吼:“嗨,说你呢!你耳朵聋了?”
两人都吓了一跳,但李雁南吓得更厉害。他一抬头,一个交警拦在自己面前,满脸怒容。李雁南这才发现自己闯了红灯,抬眼一看,长安街主干道上,一排国宾车队在万众瞩目中威风凛凛地开过去。李雁南立即对电话说了一句:“Excuse me! Just a minute。”(“对不起,稍等”)就关上了电话。
李雁南赶忙对交警陪笑:“对不起,对不起,我在跟一个外国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