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芳菲-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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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解签的老僧先看了芳菲的签文,说了一派吉祥话儿,跟芳菲自己解的差不多。
“陆夫人这签,为万事可成之兆。夫人命中注定会有贵人襄助,佛神保佑,必能百事无忧,子孙繁茂,心想事成……”
这一堆好话说下来,芳菲听得也挺欢喜,便让身边站着的碧荷又添了十两香火钱。
但看到陆寒的签文时,那老僧却拈着胡子沉吟了许久,看了看陆寒的面相才说:“这签……可好可坏……若是好了,那便是一飞冲天之势。若是不好……陆老爷,近日还该多多留心身边事务,处处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大师,这么说我相公会遇上些麻烦事?”
芳菲本来也不是特别信这个,但是关心则乱,现在听了老僧这么说,心里也有些慌神。
倒是陆寒并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
那老僧默然半响,随后才斟酌着开口说:“也无妨的,从签文看,夫人您命带贵星,陆大人应该也能逢凶化吉……小僧也只是从签文上来解释,陆老爷陆夫人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芳菲想再追问几句,但终究没有开口。
陆寒冲她点头笑道:“娘子不必多虑了,为夫能遇上什么麻烦事?抽签嘛,就是个玩笑罢了。”
“嗯,相公说的是。”
不知怎的,芳菲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强压下这淡淡的忧虑,对丫鬟们说:“来,把你们的签给大师看看吧。”
她怕丫鬟们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解签,便和陆寒绕到偏殿去看观音像。
主人一走开,那几个丫鬟便活泼多了,纷纷拿出自己抽到的签文给老僧看。
碧青碧桃等抽到的都只是“吉”或“中吉”,只有碧荷抽的是一支“上吉”。
“晨昏全赖佛扶持,虽是逢危不见危。若得贵人来接引,此时福禄自相随。”
那老僧一边念着碧荷的签文,一边微笑着说:“姑娘这签好。或许姑娘旧时曾有磨难,不过路遇贵人,多得扶持,此后只有越来越好。”
“碧荷姐,恭喜”碧桃笑吟吟的说:“姐姐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妹妹我呀?”
“咱们一个做丫头的,发达什么?不过是过日子罢了。”碧荷倒很低调,把欢喜都藏在心里。
这签说得倒挺准要不是自己遇到夫人,家里弱母幼弟怕是早就饿死了,自己更是被拐到那见不得人的腌臜去处……午夜梦回,碧荷每次想到自己差点被卖进窑子就不停地发抖,真是后怕
这时陆寒也芳菲也都回来了。不知陆寒对芳菲说了什么,不过芳菲的脸色显然已经恢复了正常,还笑着过来看她们抽到的签文。
众人又在知客僧的带领下赏了一圈轻云寺里的风景,才慢慢地走下山去。到了山脚下,果然有人在兜售山溪里的活鱼,芳菲让碧桃去买了十尾回来。
“相公,今晚这重阳宴,你就好好尝尝我的手艺吧。”
芳菲难得愿意下厨,陆寒自然欢喜不胜,但又怕累着了妻子。
“你也别太辛苦了不用做别的,就做那年的那道‘叫花鸡’给我吃就好。我到现在还惦记着那香喷喷的鸡腿呢”
陆寒故意做出嘴馋的样子逗芳菲发笑。
一听陆寒说起这道菜,芳菲便想起他们在京城过年时温馨的情景,面色不由得更加柔和。
“不了,那鸡要天气冷的时候吃才好。今儿我给你做鱼吃”
当晚陆寒果然吃上了芳菲做的“全鱼宴”。鱼头豆腐汤、滑炒鱼片、煎鱼皮、蒸鱼丸……陆寒真是大饱口福。
芳菲故意娇嗔着说,怕是不如相公在外头吃的鲜鱼美味吧?陆寒登时露出一脸苦相。
说起来,这宴会上吃鱼是最没吃头的,因为吃鱼的讲究太多了。时人吃鱼,总要弄出很多花样来。
如果在座的都是官场人士,那才更麻烦呢。鱼头鱼尾对着谁要讲究,谁先吃鱼的哪个部位也有讲究,吃鱼时要念叨着的吉祥话而有讲究——而且这种宴会上,一条鱼还只能吃一半,因为鱼是不能翻身的……这象征着大家会“翻船”,当官的谁不忌讳啊。
听陆寒把这些官场上吃鱼的典故一一道来,芳菲都替他辛苦。
“上个月送学生去乡试,在省城天天都和一帮官油子吃饭,那滋味真是……谁吃谁知道啊。”陆寒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
芳菲心中一动。
她想问问陆寒有没有人借着这些官场宴饮的规矩难为他,想了想还是没开口。但陆寒反而自己说了起来,有些人见他太年轻,总是用“黄口孺子”、“乳臭未干”这种话明里暗里讽刺他。
尤其是最后那天乡试结果出来,鹿城人固然高兴,其他府学的学政们就不见得有多开心了。
毕竟每次过关的人数是固定的,鹿城多了,那其他的州府过关的人就少了。
这本来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事,哪能都过关都开心呢。陆寒明知有人看自己不顺眼,也只能当没看到了。
“没办法,我也不能因为人家觉得我年轻,就把自己弄得像个老头子吧。”陆寒叹了一口气:“我再装老成也装不像的,就这样吧。”
年轻在陆寒这儿绝对是一个劣势,而不是优点。能考中进士的人,谁不是头悬梁锥刺股读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圣贤书?像他这样年少得志的人,不被人家嫉妒才不正常。
“不招人妒是庸才,相公也不必太在意了。”芳菲也只能这样安慰他。
她哪会不理解陆寒呢?想着上辈子她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所取得的成绩就远远超过了一票三四十、五六十的老同事们,在单位内外得到的白眼也不少。
“嗯,娘子说得对”
陆寒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便把这话题抛开,向芳菲问起她这几道菜的做法来。
芳菲知道他故意扯开话题,是不想自己担心,也很配合地跟他解释这些菜是怎么做的。
秋天吃鱼最好不过,滋补清润,又不油腻。鲫鱼益气健脾,带鱼祛风平肝,青鱼补气养胃,鲤鱼利尿消肿……秋日里多吃鱼,不但可以补补身子,还能让人精神许多呢。
芳菲知道自己在政务上未必能帮得上丈夫,便只好在生活上多多为他着想了。
夫妻俩吃了一顿丰盛的重阳宴,又趁着酒醒放纵了一回。过后两人拥抱着在枕上说些亲密话儿,也就把各自的烦心事暂时放到了一边。
不过,麻烦不会因为你忽视它,就自动消失的……
重阳后,陆寒才到府学上了两天班,就被范知府急召到衙门里来议事。
“子昌,你看这信”
范知府表情极其严肃。陆寒见素来和煦的范知府一脸凝重,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便匆匆从信封里抽出信笺看了起来。
信不长,只有短短的一页纸,但这寥寥数语却让陆寒看得面色煞白。
“诬告,这绝对是诬告”
向来温文尔雅的陆寒而不住扬声喊了一句,额头上青筋绽出,竟显得有些吓人。
“大人,这是对下官的诬告啊”
陆寒的手不住颤抖着,差点拿不稳手里的信笺。
那信上,只说了一件事。
有人向布政使衙门告状,说鹿城考生今年过关人数太多,事情必有诡异之处。据“知情人”说,鹿城府学学政陆寒早在乡试前就得到了试题,并且大肆在府学中张扬……
这条“泄题”的罪名,牵涉到的不仅仅是陆寒,还有西南道的提学、鹿城府学中的训导、教授……
陆寒紧紧咬着牙关,怕自己忍不住要吐出一口鲜血。
辛辛苦苦换来的成果,却被人这样污蔑
他绝不能让这些小人得逞……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危机
第一百九十六章:危机
“老爷还没回来?”
柳儿玩得累了,终于在奶娘怀里沉沉睡去。芳菲起身整理了一下被柳儿抓皱的衣裳,看了看天色,不由得问了一句。
碧荷忙说:“夫人,这会儿都这么晚了……要不您先用饭吧。”
“嗯,好。”
芳菲想着陆寒也许被什么公务耽搁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得来,还是自己先吃吧。
陆家的饮食偏清淡简单,这也是芳菲和陆寒的偏好。
既然是一个人吃饭,芳菲也没让厨房多上菜。一荤一素两个小菜,再了用一碗清鸡汤,便算是一顿晚餐了。
她刚刚放下筷子,便听见陆寒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芳菲来不及思索为何陆寒的脚步声比往日沉重许多,才刚刚站起身来,便看见陆寒走进了屋子。
“相公,吃过了吗?”
芳菲趋前几步迎接陆寒,却发现陆寒脸色蜡黄,嘴唇发白,不由得惊呼道:“相公你怎么了?”
陆寒牵动嘴角想勉强笑笑,却发现自己的脸皮仿佛僵住了似的,做不出任何表情。
芳菲一惊反手把住陆寒的脉门,只觉得陆寒脉象虚滑,像是得了什么大病似的……早晨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丫鬟们也看出屋里气氛不对,不等芳菲吩咐就退到明间去了。芳菲拉着陆寒在罗汉床上坐下,伸手搭在他额头上,只觉得冰凉一片。
“没事……”陆寒总算开了口,僵硬的脸庞稍稍松动了一下。
芳菲也不多话,走到外间桌边,亲手将自己没喝完的半蛊鸡汤倒到碗里,递到陆寒唇边:“相公,先把这汤喝了再说话吧。”
陆寒就着她的手把鸡汤喝了下去。
她看出陆寒必然是遭遇了重大变故,否则不会在一日之间变成这副模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芳菲的心里就跟猫抓了似的难受,强忍着追问的冲动,柔声问:“相公,无论如何总得先吃点东西。我让人先上晚饭好不好?”
陆寒喝了一碗热乎乎的鸡汤,身上的寒意似乎驱散了一些。芳菲看他不出声,便自作主张去外间叫丫鬟们到厨房去取晚餐了。
片刻后,碧青碧桃端着陆寒的晚餐进来摆好。陆寒似乎恢复了一些,自己走到桌边坐下,默不作声地吃了一碗白饭,菜都没夹几根。
丫鬟们肃立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老爷夫人素来好脾气,尤其是老爷并不管家,对她们这些下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哪见过他这样凝重的神情?
这几个丫鬟也不是那等没见识的,就知道老爷有大事发生了。
陆寒匆匆扒完了饭,把碗筷一推就起身往里间走。芳菲忙跟了过去,又叫碧青打水来,她自己服侍陆寒换了家常衣服洗了脸。
此时陆寒稍稍缓过气来,叹了一口气拿出一封信来对芳菲说:“你看。”
这是他进屋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芳菲心情也很紧张,接过信来看了一眼,竟是两眼一黑差点倒下。
泄题
她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觉得喉头像是被淤泥塞住了一般,千言万语堵在口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罪名可不是说笑的
芳菲昔年在闺学读书很是勤奋,不但熟读四书五经,连名家名文也是烂熟于心的。而一部《大明律》她更是看了又看,里头一些基本的律法她都记得十分清楚。
没办法,当时她孤身一人要在这世上生存,自然得处处小心,知道何处是禁忌才好。
关于科举泄题者的惩罚,详细的内容她也记得不太清晰,但大致上的处罚是知道的——身为朝廷命官,若主动参与泄题,斩立决
这可不是陆寒当年卷入买字眼舞弊案那么简单。当时的陆寒不过是一个有买题嫌疑的举子,若是买题罪名坐实了,最大的惩罚也只是革去功名,永不允许参考而已,起码性命是无忧的。
可如今人家告发他身为学政而向考生们泄题,这罪名足以让陆寒人头落地。
芳菲想起前世看过一个古代考官泄题案的判决,不由得浑身发抖。
那是个姓俞的学政,负责当地乡试的监考。他家仆人得了外头举子的贿赂,与他的妾室串通,由他的妾室把偷来的试题偷偷贴在这俞学政的官服里。
等俞学政进了考场,他家仆人把试题又暗地里卸下来传递给贿赂者,据说这家人受贿上万两白银。
事发后,皇帝震怒。虽然俞学政当时并不知情,但由于保管试题不力,依然被判了腰斩之刑
更残酷的,是这位“铁血天子”竟让俞学政的亲家来监斩。俞学政被斩成两半后,上身还沾着血在地上连写了七个“惨”字,成为历史上关于科举泄题最惨烈的一个牺牲者……
“这还是范大人在省城的关系人……提前先发来的消息。”陆寒稍微镇定了一点,苦笑着说:“明天省城的官差应该就会来找我问话了。”
“凭什么?”
芳菲的怒气直冲脑际,她压低了声音怒道:“他们有什么证据?竟然胡乱诬告?”
陆寒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范大人说,让我最好有所准备。那些人敢到布政司去告状,必有所持……”
芳菲急道:“试题怎么会泄露?从主考副主考入贡院之后,便被禁足在里面,直至考试结束、定出名次、张榜公布后才能出来。这期间既不能会见亲友,又不能与外界有联系……怎么就会泄题?”
陆寒无力地双手扶头,叹气说:“这次鹿城考得太好,反而……”
芳菲明白陆寒心中有多么的痛苦。
他兢兢业业,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倾注在府学里。因为过于年轻,因为少年得志,他已经遭受了无数人的冷嘲热讽,不知见到了多少白眼。
别人看着他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似乎春风得意万事顺遂。芳菲却知道他这个学政做得有多难……
如今稍微出了一点儿成绩,就遭到这样的打击,极有可能连性命都要赔进去
“相公,你也别急……范大人能及时给你报信,证明他还是相信你的。还有,同安学派那边……”
听到“同安学派”四个字,陆寒的笑容更苦涩了。
“这次的事情,我估计还和西南学派与同安学派的争斗有关……西南学派的人,是不会乐见同安门人到西南这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