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芳菲-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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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京察过后,人事变动频繁。
这其中引起人们侧目的,是詹事府司经局洗马陆寒的调职。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碧荷
第二百三十章:碧荷
詹事府司经局洗马陆寒,兴安元年进士,二甲传胪。
兴安元年秋,赴西南道鹿城任鹿城府学学政,从五品。为当科进士中品秩最高的人之一。
次年,振兴鹿城府学。于颐王作乱中,保全府学学子,数百学子无一人在动乱中受伤离散。
是年秋闱,鹿城生员赴省城乡试,多有中举,中举者人数甚至多于过去十年鹿城乡试中举的总和。
随之西南道科举泄题案发,陆寒被告发参与泄题。与西南道提学、教谕等数人一道被押送京城受审,结果却是他被判无罪,当堂释放。
陆寒随即被任命为詹事府司经局洗马,立刻上任。
兴安四年,陆寒不过才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官员,在司经局里也仅仅待了一年。
但二月的京察过后,他却被内阁首辅靳录,次辅王恽一道举荐,又经皇帝御笔朱批,任命为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品秩也从原来的从五品,上调了半级。
是的,兴安四年的春天,陆寒正式成为五品官员。
从此以后,他也有资格参加朝议了。
这一道任命夹杂在京察后无数的人事任命中,依然被眼尖的人发掘了出来。
消息一经传播开来,众皆哗然。
六部之中,吏部因掌管天下官吏的考评任用,向来被视为要害部门。
陆寒居然能从詹事府飞跃到吏部,这到底是为什么?
有人不屑:“陆郎中?倒是适合他了,他家不是开什么药铺的么?嘿嘿。”
尽管朝廷官员中的“郎中”官职和民间的“郎中大夫”毫不相干,但依然有人拿这来打趣陆寒。
也有人恶毒地说:“什么陆郎中?陆郎君倒是真的”
“郎君”也可指俊美无铸的美少年,这显然是攻击陆寒是通过谄媚今上而得到的升迁。
因此也有那些积年难以升迁,或是在京察中被查出问题贬官的人嫉恨陆寒,甚至有人说要让群臣孤立陆寒,与他断绝来往。
不过更有人立刻向陆寒示好,说要置办酒席替他庆祝,被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推掉。
总之纷纷扰扰,说什么的都有,而关于他的流言自然又被人重新提起……
这个时候,后知后觉的芳菲,才终于在惠如的口中听到了这些怪话。
她可算明白,那些女人为什么用那么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惠如是不晓得朱毓昇与芳菲之间曾有过的那一段纠葛的,她只是单纯地为陆寒和芳菲抱不平:“这些人的嘴巴怎么这样坏,把你相公说成那个样子……”
芳菲只是苦笑。
这种事该怎么去澄清?难道为了证明陆寒取向正常,并非龙阳,而让他去纳一堆的姬妾,或是流连于秦楼楚馆?
算了吧。到了这一步,指不定人家还以为陆寒欲盖弥彰呢。
套一句俗话说,这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呃,好吧,话是难听,但是话糙理不糙啊,就是这个意思。
芳菲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好吧,现在没人会给陆寒送什么妾室歌姬了,也不会有人说自己是妒妇容不下人了,可是陆寒的形象也被毁得够呛。
罢了
重塑形象这种如此艰巨的工程,还是徐徐图之吧,日后再说……
芳菲强打起精神,谢过惠如前来告知的好意,把惠如劝回去了。
她是打死都不敢跟陆寒说这事的。
哪个男人受得了别人这么说自己啊?陆寒再豁达,也是个男人,而且他也有大男人的一面。要是被他知道外头人这么乱说,还指不定怎么生气呢,挂冠而去都是有可能的。
唉,拖着先吧。
也不是什么清者自清的问题,而是这种事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解决的好法子。要不怎么说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呢?
流言的杀伤力是很大的,而且很难消除。对待这种事情的唯一方法,在芳菲看来,就是装鸵鸟,把头塞到沙子里,假装没这事……说不定忍忍也就过去了,新闻总是有降温的时候嘛。
陆寒办通了交接手续,到吏部领了官员的宝牒文书,随即便到新部门去上班了。
比起悠闲得每天都像在度假的司经局,吏部文选清吏司简直忙得如同集市一般……虽然这比方打得不太对劲,但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每天有无数的官员来此讯问,要处理的文书堆积如山。尽管不是他一个人在干,但是作为从未接触过具体的行政工作,现在却马上要领导别人做行政工作的吏部新人,陆寒感觉压力很大。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是连芳菲都替他难受的。
那就是每天的早朝。
陆寒升了五品,有资格上朝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本来大明的皇帝并不算太勤政。起码在太祖太宗之后,明代的皇帝们就基本上是三天一早朝,有一任皇帝在他在位的六年间,居然从未早朝,每日直捱到“*宵苦短日高起”才开始新的一天。
但朱毓昇上位后,二话不说就恢复了被中断了许多年的早朝制度。这一度让一些以“致君尧舜”为奋斗目标的老臣们激动得眼泪哗哗的,明君啊,中兴之主啊
殊不知朱毓昇是对缠绵后宫根本没兴趣,他本质上就是一个工作狂……作为大明开国以来首个以御书房为长久居所的皇帝,他对于早起毫无压力,只是苦了下头这一干臣子们。
大明祖制,朝会时大臣需要在寅时——也就是后世的凌晨五点就进宫,等候皇帝接见。
芳菲得知陆寒每天要这么早赶到宫里去,不知道把那开国的太祖腹诽了多少遍。简直是脑抽了才会制定出这么变态的时间表要是住得远点,交通不那么方便,那真是得半夜起身了。
芳菲此时已经怀了七个月的身孕。陆寒怕自己起床吵她,索性搬到书房里去住了。芳菲要让小双等几个去服侍他,在书房外间上夜伺候,陆寒却没同意,只让两个小厮儿去服侍。
呃……芳菲当时脸上表情一僵。
好吧,外人知道陆郎中居然不要丫鬟近身伺候,只要清俊的小厮儿们陪夜,那不是更坐实了传言?
因此这一回芳菲格外坚持,一定要给他安排丫鬟。
芳菲把小双、榴红和新买的一个小丫头叫欣荣的,都安到了书房里服侍。陆寒很少见娘子对他用下人的事这么坚持,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不过想着可能是孕妇情绪波动特别大,也就没再反驳。
小双和榴红这两个,常常被芳菲指去服侍陆寒,都是再老实不过的,没起过那等勾搭男主人的心思。新来的欣荣还小呢,才十岁不到,只能干点杂活,根本不可能和陆寒有什么瓜葛。
芳菲安排好了人手,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人家外头既然有这种传言,他们在府里越发要谨慎,别落人口实才是。
虽然已经快到三月了,但早晨起来,依然能感觉到丝丝的凉意。
芳菲如常在日出时醒来。
她闻到空气中比往日更清冷的气息,以手支撑坐起身来。碧荷早早便侍立在床前,见芳菲醒了,连忙递上一盅温热的茶水。
这是芳菲的习惯,先喝一口热茶缓缓神再下地。
“晓书跟着老爷出门了吧?”
芳菲呷了一口热茶,慢慢有了点精神,忙先问起陆寒的事情。
“出门了。奴婢早起时开了箱笼,把那件夹棉蓝缎袍子给书房那边送了过去……今儿又冷起来了,怕老爷那边衣裳不够厚实。”
“嗯,这是倒春寒。时不时冷上一阵子……还是你细心。”
芳菲眯起眼赞了碧荷一句,碧荷突然有些不安,低下头不敢看芳菲的眼睛。
芳菲想起昨夜陆寒跟她提过的事情,看着碧荷现在的反应,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和平时一样,掀开被子下地梳洗一番。碧青捧着装了大半盆暖水的铜盆站在一边,由碧桃给芳菲拧热巾子擦脸。
芳菲慢慢洗了脸,又接过碧荷手里的青盐和清水净了口,才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打开她那一堆小瓷瓶,往脸上扑一些自制的花露和香膏。
“碧荷,过来给我梳头啊。”
她眼角看见碧荷有些走神地站在那儿,不由得带着笑意催了一声。
这孩子沉不住气了啊。
“哦是”
碧荷慌慌张张地走过来,拿起桃木梳子给芳菲通头。
碧青碧桃纳闷地看着她们的“大姐”,平时最伶俐不过的碧荷怎么今天有些怪怪的?
“夫人今天想梳什么头?”
芳菲随意拨弄着首饰盒里常用的几把金钗银篦,看了看镜子说:“今儿又不出门,想来也没什么外客。还是梳个家常的小圆髻就好了。”
碧荷强迫自己定下心来,眼观鼻鼻观心,专注而飞快地舞动着双手,不多时便给芳菲梳了个油光水滑的小圆髻。
她又征询了芳菲的意见,插了一把银梳和一根玉钗上头,显得简单又得体。
“真是好手艺呢……以后我怕也难找到像你梳头这么好的丫头了。”芳菲笑了笑,见碧青碧桃走到外间去准备早餐了,屋里只剩她们主仆二人,便说了一句——
“昨儿晚上,老爷和我提到你了。”
碧荷手里的梳子差点没拿住,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一章:考验
第两百三十一章:考验
“昨儿晚上,老爷和我提到你了。”
芳菲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天气真好”,碧荷浑身的汗毛却在一瞬间炸了起来。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
老爷……是因为那件事吧……
碧荷的脸渐渐泛起了红晕。
芳菲却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看着她眼前的镜子里反映出的碧荷的俏脸,叹息道:“哎呀,一转眼,你就长成个大姑娘了。碧荷,你跟着我也有五年了吧?”
“是的,夫人。”
碧荷心里乱糟糟的,一句话也不敢乱说。
时间过得真快。芳菲一时间想起那句“流光容易把人抛”,心里略略有些感伤。
五年前,阳城大地震。
她在人市里买丫鬟,先是买了碧青和碧桃,然后才看到了碧荷。
那时的碧荷不过才十三四岁,脸儿圆圆的带着些婴儿肥,正是豆蔻梢头二月初,少女最甜美的时刻。
只是那时的她,和人市里所有待价而沽的女孩儿们一样,脸上尽是凄苦的神色。
要不是遇到了芳菲,涉世未深的碧荷,也许真会被拐到青楼里去。这些年来,每当想起自己险些落入火坑,碧荷就会不自觉地冒出一身冷汗。
是芳菲救了她,把她带回了秦家。
“夫人是奴婢的恩人,对奴婢恩同再造,奴婢不敢有片刻忘记。”
碧荷这话确实是出于肺腑,并无半点花假。
那年地震前,她父亲就因一场伤寒离开了人世,只留下她和母亲、妹妹相依为命。她们赖以栖身的祖屋,又在地震中坍塌了,紧接着母亲又生了重病……
她看着废墟里虚弱呻吟着的母亲,含着手指嚷饿的妹妹,一狠心就转身去了人市。
因为卖到了芳菲家里,这些年她过得可是不坏,甚至比在自己家时还要好。吃得饱,穿得好,攒下来的月钱送回家里,让母亲和妹妹能够维持温饱的生活,这还有什么可求的?
如今她母亲身子比以前好多了,妹妹也健健康康地长成了一个活泼开朗的少女,跟着母亲在家学针线。这种日子,一般人家还比不上呢
碧荷一向很惜福,十分满足于现在的生活,甚至忘记了她是签的是十五年的活契——她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家再到外头讨生活。
在这里,她是夫人器重的左膀右臂,济世堂的账目就由涂七和她两个人协助账房先生在管着。她为什么要走?
碧荷的心里,只有一件事是难以释怀的……
那就是夫人从去年年底就开始跟她说,要给她配人。
一般说来,丫鬟们到了十七八岁,主人都会将她放出去嫁人。像春雨那个时候嫁得晚,是因为芳菲和陆寒一直没能顺利成亲,拖着拖着就耽误了——幸好涂七一直痴心不改地在等着她,芳菲为了这个,对涂七确是另眼相看的。
对感情坚贞的男人,把家事托付到他手上,还是很可靠的。
可是芳菲只提过要给她配人,却没说过要把她许配给谁。
碧荷和陆砚早就两情相悦,虽然没对彼此说过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种浪漫的誓言,可心底早就认定对方是自己终身的伴侣了。
夫人要把碧荷许人的传言一出来,陆砚就着了急。他让碧荷去对芳菲说他们之间的事,碧荷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背主私通,这种事我怎么对夫人开口?难道你让我对夫人说,我要嫁给你……”
“这有什么不行的”
陆砚理所当然地说:“你本来就要嫁给我的呀。”
“呸。”碧荷红着脸唾了他一口:“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这种话我是说不出口的。”
陆砚屡次叫碧荷对芳菲说实话,碧荷怎么都不肯去。
本来陆砚也不是太着急。毕竟家里男仆不多,老的老,小的小,到婚龄的男仆也就他一个。夫人不把碧荷配给他,还能配谁呢?
但后来又听说……不记得是听谁说了,也许是彩蝶?还是杜鹃?
说现在济世堂生意大好,夫人有意笼络那大掌柜和二掌柜。还说夫人疼惜碧荷,打算提前把她的身契给消了,嫁到那大掌柜家里去做填房。
“这样一来,碧荷姐不就是能当掌柜娘子了?”
“哇,好羡慕哦……”
那些丫头们平时喜欢围着他说说笑,这次也像是当“新闻”一般说给他听。
陆砚听了以后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那掌柜他见过,都四十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