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芳菲-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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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棋瑛一联想当日赏月会上史楠看着芳菲的眼神,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她这把火憋了很久了,今儿闺学重新开课,她本来也没打算立刻找芳菲算账。可是芳菲一进来,她看见芳菲那副娇娇怯怯的模样,强压下去的怒火又窜了上来。
这狐狸精就是整天装成这个样儿,才会勾搭上那些男人的还把自己装扮成什么贞洁烈女,为了未婚夫婿守节什么的……呸今天她就是要把这女人狠狠骂一顿
她无视周围同窗们奇异的目光,继续盯着芳菲说:“你说话啊,是不是哑巴了?被我说中了吧”
芳菲忽然“哧”的笑了一声,打破了整间屋子里沉重得有如实质的压迫感。
“邵姐姐,你很生气?”
芳菲笑吟吟的看向邵棋瑛。
在芳菲看来,邵棋瑛这种人,如果剥去她“名门千金”的外皮,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泼妇。
和泼妇对峙,一般来说,有两种办法可以压倒她——要么比她还不讲理,直接给她**掌把她的气焰全给打下去。要么就无视她的存在,让她自己撒泼出丑卖乖。
不过第一种太过损害形象,芳菲是不会用的。第二种呢,是她一直以来对付邵棋瑛的绝招,但目前看来似乎不适用……
还是给邵棋瑛下个套,让她自己钻进去吧……
芳菲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反问,立即把邵棋瑛给呛住了。
“我……我没有生气我就是看不惯你,怎么着?”
邵棋瑛色荏内厉的说了一句。她不能说自己生气啊,不然下一句人家问她“你在气什么事情”,她就不好答了。
“为什么呢?”芳菲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邵棋瑛:“小妹驽钝,实在不知在何处得罪过邵姐姐,请邵姐姐有以教我。”
“你别装蒜一天到晚做出个美人样子来,东勾搭这个西勾搭那个的,我们闺学好好的清净地方,都给你弄腌臜了”
邵棋瑛一怒起来,口不择言。她也是在家里天天被她母亲骂得惨了,这下怒火攻心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史明珠和两个妹妹远远站在一边,心知肚明邵棋瑛是在为了什么和秦芳菲吵架,对邵棋瑛更加鄙视。
哪有这样的人?还说什么大家闺秀,议亲不成就当众撒泼,这……幸亏没把这人娶进家来,不然岂不是家宅不宁?
对于芳菲,史明珠心里很是愧疚。平心而论,这件事上芳菲是绝对的受害者,又不是她自个要走到史楠眼皮子底下去给他瞧见的。这点儿是非史明珠还是分得清的,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她也不好出头帮芳菲说话。
芳菲把脸一沉,一字一顿的对邵棋瑛说:“邵姐姐,你越说越不像话了这些话,岂是我们当女儿家的能说出口的?什么‘勾搭’不‘勾搭’的,听了就让人害臊也不知道是谁弄脏了闺学呢”
“你……”
邵棋瑛刚想说些什么,芳菲又开口了:“邵姐姐,女儿家名节为重,你难道不知道?只为了你所谓的‘看我不顺眼’,就往我身上泼脏水,你说说你这样作为还像话吗?”
芳菲必须一口咬死了是邵棋瑛看她不顺眼才胡说八道,而不能让人认为她和邵棋瑛是为了一个男人起争执——虽然这是实情。不然这话一传出去,即使自己是清白无辜的,也会被别有用心的人传得成丑闻,对自己相当不利。
幸亏以前邵棋瑛也常常找芳菲麻烦的,不明真相的人们只会认为这跟以往多次一样,是邵棋瑛在仗势欺人,而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邵棋瑛自己更不可能直接骂出芳菲坏了她姻缘这样的话来——她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你说我不像话?你这个……”
邵棋瑛的话才说了个开头,就被人冷冷截了下来。
“你确实太不像话了”
众人一齐往屋门处望去,只见湛先生手里拿着两卷书本,正用冷森森的目光注视着邵棋瑛。
“统统给我回到位子上”
湛先生一声令下,众人火速归位。邵棋瑛尴尬的挪到她的位子上坐下,只觉得湛先生一直都在看着她,让她好不自在。是了,她怎么忘记了湛先生时常喜欢提前来到的……
芳菲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扶着椅子也坐了下来。盛晴晴过来低声安慰她:“没事的,她这人说话大家不会往心里去,你别被她的话给气着了。”
芳菲勉强笑了笑。最好如此……她实在不想传出什么桃色绯闻了。上回湛煊的事情,因为她的“自杀”,所以人们才没把“狐狸精”之类的帽子扣她头上。这回……唉……
身为女子,真是活得好累……
早上的课一完,邵棋瑛怕湛先生找她训话,早早溜了。谁知湛先生压根就没想找她这块朽木。
“芳菲,你先不要走。”湛先生叫住了芳菲。
正文 第七十八章:教诲
第七十八章:教诲
芳菲几乎忘记自己上一次来梅园是什么时候了。
几年前初入闺学,她得到湛先生另眼相看,常常邀她到梅园里品茗说话。后来因为湛煊对她起了别样心思,芳菲渐渐便不再踏足梅园。最后一次到梅园来,似乎还是那回找湛先生哭诉的事……
初次来到这白墙灰瓦的小小庭院,她还是个半大孩童。如今,却已是二八年华的如花少女。
光阴荏苒,梅园依旧。
时光仿佛在此停滞不前,这园子仍然和自己初到那次一样,粉白的雪,殷红的梅。连檐上那略略残缺的兽头也并没有刻意修缮,而烧起了地热的暖阁还是那样温暖。
湛先生屈膝坐在暖阁中的小几旁,看着芳菲给她斟茶,唇边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这笑容深到眼底,牵扯出眼角丝丝的纹路,暴露了湛先生真实的年纪——保养得再好,她也是个望四的妇人了。
“好久没有喝你这孩子泡的茶了”湛先生端起杯子来轻轻抿了一口,颔首道:“同样的茶,同样的水,经你的手泡出来确是比别人更胜一筹。”
芳菲忙谦让道:“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先生偏爱芳菲,便觉得芳菲泡的好了。”
“嗯,”湛先生放下茶杯。“你说的好,我确实偏爱你。知道我为什么特意找你来这儿说话吗?”
“芳菲不知。”
芳菲垂下头来,难道是因为湛先生听到自己和邵棋瑛吵闹,所以要把自己叫来教训一番?看看这屋里,大小丫鬟都被湛先生借故调开了,是打算和她好好说话吧。
“芳菲……”湛先生怜爱的看着她水莲花般娇美的面庞,感慨说:“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坐在学堂后头的小角落里,死死抓着一支笔在写字。那时候我还在想,这姑娘是不是没开蒙过,怎么拿笔的姿势如此难看?”
芳菲脸一红,讷讷的说:“是芳菲驽钝。”
“你驽钝,世上就没有聪明人了。”
湛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见过的女孩儿里,没有一个比你更聪慧的。你也不是天资特别出众,但你对于不擅长的事情,却很舍得下苦功。”
她伸手拉过芳菲的右手:“你手上的这几块茧子,我早注意到了。不知道在家里练了多少大字,才练出了今天这一手秀气的书法……这一点上,满闺学里就没人比得上你。”
芳菲被湛先生夸得不好意思,可是心里又暗暗奇怪。湛先生总不会是特地找自己来夸一顿算数吧?
还是说,这是她在欲扬先抑,为下头的训斥做个铺垫?
“唉……”
湛先生竟微微叹了一口气。
芳菲一惊,忙说:“先生有什么心事?”
“我只是在担心你。”湛先生的眼光又回到了芳菲身上。她的话让芳菲一愣,自己有什么事情让湛先生如此担心呢?
“芳菲,你这几年的作为,我都看在眼里。”湛先生不紧不慢的说:“你给张家的佳味斋写菜谱,又帮着打理他家的分店,说起来那是很能干的。现在满城的人,谁不知道秦家的七小姐厨艺好,人又美,还精明强干……”
芳菲听着湛先生的话句句是在夸她,可是说话的语气却一点都不欢喜。先生的意思是?
“我就是担心你这一点啊,芳菲”
湛先生郑重地说:“我们女儿家,万万不要贪这点浮名。名气越大,危险就越大”
“你越是出风头,越是有名气,就越是容易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要稍有不慎,立刻就会被人闻风传十里,再快的马儿也追不回来了”
芳菲听得身上一冷,湛先生却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说了下去。
“你还年轻,没有经过事情,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人们见你写的菜谱好,做的茶方子新鲜,夸得你一时,可祸害还在后头。我隐隐听说,那佳茗居有你未婚夫婿的分子,你在帮他打理?”
芳菲点了点头,湛先生斥道:“糊涂即使是未婚夫婿,你没过门,就这么着了,落到有心人嘴里,怎么说你你还不知道呢”
“你别以为外人说什么不重要,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三人成虎,说你坏话的人多了,你以后哪里都不用去了,什么事都做不成”
“现在没什么人说你,是你还没遇上一个非要置你于死地的人。”湛先生面容肃然:“但是未嫁的女儿家抛头露面,被人泼脏水实在太容易了……如果有人存心要整你,你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芳菲怔怔地听着湛先生的话,背上的冷汗止也止不住。
这是真真正正的金玉良言,却从来都没有人和她说过。
这些道理,她也不是不懂,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假装看不到繁荣背后的危机。
是的,她这一路走来,实在太过顺风顺水了,以为真的可以靠自己的努力,不用管别人的目光就能在这世上好好活下去。
这些年,因为救过朱毓昇的缘故,卢夫人对她很亲热,惠如端妍她们又把她当***呵护。为着在闺学里读书有了体面,秦家的人刻意让着她——秦家的人虽然愚蠢贪婪,却也没有哪个是心机特别深沉的坏人,所以她在秦家过得算是自在。
朱毓昇托端妍和萧卓照顾她,陆寒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她甚至还好运的救了唐老太爷和他成了忘年交。佳茗居开业以来生意又很火爆,近来虽然差了点,可是根基还在,将来不愁赚钱……
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她便开始夜郎自大,渐渐地得意忘形起来,觉得自己的运气一定比别人好,做什么事情都能成功。
于是她也大大方方地跑到佳茗居去打理生意,越来越常到乡下去看陆寒,完全把闺阁女儿不该时常出门的教条扔到了脑后。
她被眼前的繁花似锦蒙蔽了双眼,看不到这世间的路其实是处处荆棘。
“芳菲,其实何止是我们女儿家不该贪这浮名呢?”湛先生又说:“你那未婚夫婿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别看现在这些人把他夸得像一朵花似的,什么少年才子,什么清高自持。你等着看吧,如果他一旦科举落第,这些人的嘴脸一定转得比什么都快”
“名声,是最靠不住的东西。”湛先生语重心长,最后说了一句:“芳菲,你现在就已受其害,还不清醒吗?”
是了……
芳菲想起自己和邵棋瑛这场争端的起源,或许就在于那日史楠在席间多看了自己几眼,不然邵棋瑛不会如此愤慨。
要是自己和佳茗居的关系没有暴露,别人不知道这些茶方月饼是自己的手艺,那她或许不会被吴夫人叫到主席上去出风头……
要是她隐藏得足够深,那么这次的祸事根本是可以避免的。
可笑她还因为自己制作的月饼配的茶方有名气而沾沾自喜
芳菲站起身来,朝湛先生重重地拜了下去。
“多谢先生苦口想劝,芳菲明白以后该怎么做了”
来到此地这么长的时间,芳菲觉得自己无论身心都是一个真正的孤儿。没有一个长辈会关系她过得好不好,更不会有人特意指导她该怎么做。秦家的老祖宗、二伯母三伯母只想着从她身上捞取利益,可谁会好心的跟她说几句为人的道理?
只怕她们背地里在说:“那小妮子精着呢,何必要我们教?”
而只有湛先生……和她非亲非故的湛先生,毫不留情的指出她的问题。
湛先生点点头,没有把她扶起来。“你这一拜,我也还受得起。我们师徒几年,虽然有过些不愉快的事情……”芳菲知道她指的是湛煊的事,这事情几乎让她和湛先生断了私交。“但是在我心里,我一直将你当成女儿般看待的。”
“先生……”
芳菲睁着一双美目,水光盈盈地看着湛先生温和的面容。这句话里,包含了湛先生对她多少的感情,多少的期许……
“过了年,我就不再是闺学的老师了。”湛先生告诉芳菲:“我要随兄长上京,然后……在京城定居。”
“先生您要走?”
芳菲大惊失色:“您本家不是在这儿吗?”
湛先生又幽幽叹息一声:“本家虽好,我也是个出嫁了的女儿……”
芳菲这才想起湛先生的寡妇身份。湛先生告诉她,她的夫家为她选了一个旁支的小庶子当她的嗣子,为她支撑门户,因为她回到京城以后就会在夫家住下和这孩子两人好好过活了。
芳菲不知道该为湛先生高兴,还是难过?
连湛先生这样高门出身的贵女,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而她,一个寻常富户家的孤儿,焉能不步步小心,处处留神
从梅园出来,芳菲呼吸着冬日冷冽得直透心脾的空气,灵台一片清明。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正文 第七十九章:蛰伏
第七十九章:蛰伏
当秦家的主人们发现芳菲已经很久没有出门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年的事情了。
以往芳菲日日都要到闺学去上课的,又时不时要赴宴、应酬,还间或去去佳茗居理事……现在一个多月都没出门,孙氏觉得实在是不习惯,所以今儿来跟秦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就随口说了几句。
“七丫头一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