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芳菲-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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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这样娇痴的让他猜……
他家中嫡出庶出的姐妹有好几个,但那些循规蹈矩,十天半月才见一次面的姐妹,给他的感觉还不如这个小姑娘亲切……
芳菲笑道:“原因就跟你现在一样啊!如今你肚子饿惨了,吃什么都觉得美味;但等过后再找一模一样的东西给你吃,你瞧都未必想瞧一眼呢!”
少年也笑了起来:“不会吧!”
“怎么不会?”芳菲若有所思的撇了他一眼:“就像眼下这般,你落了难,才会跟我这小丫头说说笑笑。搁在平时,你会理睬我么?”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想起了在甘泉寺后山初遇这少年时,他那一脸倨傲的神情。
少年听芳菲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有些讪讪的。“何至于……”
“何至于?你都不知道你原来看人那样子,眼睛像长在头顶上!”
芳菲是训人训惯了的。在秦家装了几天乖,这会跟少年说说话混熟了,本性就渐渐露了出来。
少年闻言,不禁楞在一旁,半晌说不出话来。
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当面训斥他,包括他那地位尊崇的父亲,也不曾对他说过什么重话。
他或许从未像他那些身份相当的亲戚朋友一样,骄横过市,欺压良民。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众人当然把他当成珍宝似的哄着宠着,慢慢的让他养成了这副脾气。
好一会,他才开口说话:“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傲慢的纨绔子弟吧?”
这个嘛……芳菲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不知应什么好。
“我确实是个纨绔……”
少年突然有一种强烈的言说欲望。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对这比自己还要小得多的小丫头说这些,也许是因为她的表现超乎寻常的成熟?也许是因为在这个凄冷的秋夜,在这个幽静的山洞里,他感到分外的孤独……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袭击,让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将要面临的残酷现实!
“我是个纨绔,而且是天生的纨绔。作为父亲的第二个儿子,我又没有当继承人的权利;可是也不能离开家族去外头闯荡,什么考科举、做翰林,都是别人的事情……”
芳菲听了觉得怪怪的,她可以理解次子不能继承家业,但是不能考科举?这个时代,只有贱民不能考科举啊,连商家之子都是可以参加科举考试的。难道是他们家的家训如此?
少年没发现芳菲面有疑色,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有时我甚至会羡慕那些寒门学子,他们读书辛苦是辛苦,但若一朝高中,当年有多辛苦,高中后就有多快乐。而我呢?”
“我从生下来,一生的富贵也就到了头。除了吃吃喝喝,享受富贵,再不许有别的念头……”
他是身娇肉贵的天子骄子,也是注定不能有任何成就的富贵闲人。
他原以为自己会这样度过一生,直到京城里传出那个消息。
本来,他还以为那只是别人胡乱传说的,从来没当过真……但这次蹊跷的遇袭,却让他醒悟过来——
在他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别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不愿意就这样坐以待毙!
芳菲越听越糊涂,刚想发问,忽然听到洞外传来一阵阵嘈杂的人声,似乎还夹杂着犬吠。
“别出声!”
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子不由自主的有些发抖。不会是那帮山贼追到这儿来了吧!
她实在是被吓怕了,在太平年月长大的她哪见过这些刀光剑影?
少年也很紧张,但他年纪虽幼,也自有一股男子气概。他悄悄的对芳菲说了句“不要怕”,一把将她拉到了他的身后护着。
虽然他现在受了伤,要真有起事来根本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救得了她。但是芳菲见到他这样的举动,依然心中一暖,起码……他有这个心意,知道身为男子汉,在关键时刻应该挺身而出。
有多少比他年长高大的男人,一旦遭遇危险,跑得比女人还要快呢!
犬吠声越来越近,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少年突然感觉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他皱着眉忍下差点脱口而出的痛呼,转过头去看了看芳菲。
他看见刚才一直是个小大人模样的芳菲此刻紧紧咬着下唇,左手抓着他的小臂,尽管她并没有说过“害怕”二字,他却知道她心里一定是怕得很的。
看见芳菲露出胆怯之意,少年反而觉得和她更亲近了些。他伸过手来握了握芳菲垂在膝上的小手,示意她不要太担心。
少年想,来的人有可能是那群“山贼”,也可能是自己人……
“公子!公子!”
远远近近的呼叫声传到山洞里,少年眼睛为之一亮!
“毓昇公子,您在哪里?”
“公子,小人是朱善!您在哪里……”
听到此处,少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是朱善的声音没错……
芳菲看少年的反应也明白了几分,这些人一定是来找这富贵少爷的。
少年回头跟她说:“是我的人!”接着他冲着洞外大声的呼喊:“朱善!朱善!”
呼喊了几声之后,芳菲听到无数的脚步声朝着这山洞而来。
“公子!小人来迟了!”
几个壮年大汉如飞箭般冲到了洞口前,用力拨开挡在洞口的树枝。当看到少年的那一刻,几个人竟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小人来迟,小人有罪!”
芳菲惊奇的看着这几个跪在地上的壮汉,他们穿的衣服好像不是普通的武士劲装,倒有点像官服……
而那少年已经恢复了他冷傲的模样,向众人喝道:“还不快把我扶起来!”
为首一个特别高壮的四方脸大汉上前把少年扶出山洞,众人这才发现少年身后还有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
“这是和我一起遇袭的平常香客家的女孩子。把她也带回去,好好伺候着。”
少年随口吩咐了两句。
芳菲看他对待下人的态度,似乎不太像一般有钱人家的少爷……
当她走出洞口看到外面密密麻麻跪拜着上百人,而且这些人大多还穿着官兵服饰的时候,才真真正正被惊呆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正文 第九章:知府
芳菲躺在柔软温暖的床铺上,身上是一套干干净净的丝缎中衣。而在此之前,她已经吃了顿饱饭,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
之前发生的事情,仿佛是一场噩梦,现在想起来竟有一种遥远的感觉。
但芳菲知道,那全都是真的。挥舞的刀剑,横飞的血肉,来不及惨叫就倒地身亡的秦家家丁,寒冷的秋夜,幽深的山洞……
还有那个落难的少年。
这一切,都曾真真切切的发生过。
“小姐,这苏合香闻着惯不惯?”
一个穿着青缎比甲月白裙子,眉目颇为清秀的丫鬟,走过来替她放下帐子;询问她是否喜欢房里的熏香。
芳菲随口应了声“唔”,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大半个头,翻身朝里睡了。
那丫鬟不以为意,以为她是受惊过度不想说话。
“小姐,奴婢在外间上夜伺候着,有事您就叫一声,”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奴婢叫青莲。”
说罢,便把蜡烛吹熄悄悄掩门退下了。
芳菲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虽然身子疲倦至极,脑中却有许多疑问缠绕不休,使得她难以安心入睡。
那叫“毓昇”的少年公子,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刚才来解救他们的,竟是在这府城外驻扎守卫的骁营官兵。
而她现在所住的地方,是阳城知府府衙的后宅!
一个出了事便牵动了官府的少年,他的身份绝对非同小可。
他是大官的子弟,还是……
芳菲又想到他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心中微动。不可能吧……他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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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衙后宅另一处院落里,朱毓昇也梳洗一番,换上了干净衣服,正躺在软榻上喝汤药。
他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妥当。大夫说,幸亏伤口处理得很及时,没有任由它继续流血,不然他虽然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也要大病上许久才能复原。
朱毓昇想到是芳菲当时坚决要替他处理伤口,心里再次生出一丝感激。
她是真心的想帮助他,而不是想得到他什么好处……
他特地让人把原来包在他伤口上的那条帕子留着,还叫人好生洗净再给他带回来。得命的下人不知道他要这条沾满了血渍和草药的帕子有什么用,不过主子吩咐了,他们当然要屁颠屁颠的照做。
不就是洗个帕子吗?只要主子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他想干点啥,大家都高兴!
“这药真苦……”
朱毓昇喝完药砸吧砸吧嘴,伸了伸舌头。
侍立一边的小丫鬟忙递上蜜饯盒子。朱毓昇随便挑了块填进嘴里,却楞了楞神。
是蜜渍山楂果……
长着一张方脸的侍卫统领朱善匆匆走到软榻前,行礼后说道:“殿下,阳城知府龚如铮求见!”
朱毓昇剑眉一挑,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不见!就说我已经歇下了!”
朱善欲言又止,想到小主人素日是个任性使气的脾气,便把到嘴的劝说吞了回去。
虽说知府是堂堂四品官员,不是可以随便敷衍的微末鼠辈,但在朱毓昇这位天家贵胄面前哪敢托大。
何况这次朱毓昇是在他辖下出事,差点就没了性命,龚知府如今正惶恐不安怕丢乌纱呢,哪里还会计较朱毓昇落他面子不肯见他?
侯在院门外的龚知府见朱善走出来冲他摇了摇头,不禁失望的问:“殿下不愿接见下官?”
朱善说:“龚知府,您知道殿下是受了重伤的,哪有精神见人呢?您还是先请回吧,这份心意我给您捎到了。”
龚知府只怕朱毓昇一怒之下回去告他的黑状,坏他前途,忙又抓着朱善的手问:“殿下对这次事件是否震怒非常?”说话间,还悄悄塞了一卷银票到朱善的手中。
朱善眉头大皱,毫不客气的把银票往回一推,冷冷说道:“殿下自然气愤难当!这回若不是殿下吉人天相,逃过一劫,你我都别想有好果子吃。龚知府应该把精神放在追缉凶匪上,早点给殿下一个交代!”
龚知府见朱善硬气不肯收钱,又听得他言辞激愤,汗刷的就全下来了。
他忙点头应道:“一定一定,下官一定全力缉凶,务必让殿下满意!”
朱善一双锐目狠狠盯了龚知府两眼,躬身行礼,快步回身离开了院门。
龚知府想着朱善言语间透露出朱毓昇的怒意,又想起了自己寒窗数载,为官多年的艰辛,登时心乱如麻。
唉,这支悍匪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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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晨,芳菲被窗外的莺莺鸟鸣从睡梦中唤醒。她拥被坐起,靠在软枕上呆了半晌,一时对自己所处的环境还有些迷糊。
她起身下地找到衣架上的外裳,才穿了一半便听见那叫青莲的丫鬟敲门问道:“小姐,奴婢进来帮您梳洗吧!”
青莲推门而入,手上还提着一个铜壶,壶嘴往外冒着热气。
她利利落落的替芳菲穿好衣裳,又倒热水给芳菲净了脸,拿青盐给她漱口。接着帮芳菲通头梳髻,梳了一个漂亮的双鬟头,最后给她扎上彩绸丝带。
“小姐,梳好了,您看看是否满意?”
青莲端着铜镜让芳菲查看,芳菲瞧了几眼,笑道:“你倒是挺会梳头的。”她的那两个丫鬟春喜和春雨都只会梳最简单的小童髻,没有青莲这般巧手。
说到春喜……不知道她还好吗?
一思及此,芳菲神色一黯。青莲见芳菲突然又阴下脸来,忙逗她说:“小姐脸儿尖尖,眉眼水秀,梳这个双鬟头最好看不过。”
芳菲勉强笑了笑。她在青莲引领下穿过几个月洞门,走了两条回廊,来到后宅一座小花厅中。
小花厅里早坐着一位微胖的中年妇人,虽然穿着家常服饰,也能看出她的身份不低,身前身后站了好几个垂首低眉的丫鬟使女。
那妇人见芳菲走进花厅,面上绽开一朵温煦的笑容,更添几分亲切。
芳菲听那妇人自我介绍之后,才知道她便是阳城知府龚如铮的正妻卢夫人,这府院后宅的女主人!
一位四品诰命夫人竟亲自出面接待自己这个小孩子,芳菲再傻也这不是自己的面子,而是因为她是那“毓昇公子”带来的人。
那人的地位该有多高,竟让人“爱屋及乌”到了这样的地步?
昨晚龚知府回到自己院子里,辗转半夜怎么也睡不着。
发生这样的祸事,自己随时可能卷铺盖走人,半生奋斗眼看就要付诸流水。年近半百的龚知府怎能不急?
卢夫人素来贤惠,不是个爱干涉丈夫政事的。但见一向沉稳的丈夫竟着急成这个样子,也不由得来询问一番。
龚知府和卢夫人多年来相敬如宾,他对这贤淑的妻子也是信赖有加。无奈之下,他只得向卢夫人吐露了自己的心事,只是想发泄发泄心中烦郁,也没指望卢夫人能帮得上什么忙。
卢夫人得知丈夫竟惹上大麻烦,虽然同样焦急万分,却苦苦思索着能否有法子改变毓昇殿下对丈夫的恶感。
她听龚知府说,毓昇殿下遭难时受了重伤,是被一个同样去上香的小女孩救了。毓昇殿下获救的时候,连那女孩一并带了回来。而且毓昇殿下还特地交代了,要人好好照顾那女孩。
“老爷,我虽是深宅妇人,也隐约听服侍毓昇殿下的人说过,殿下从来没把谁放在心上,对谁都是淡淡的……他对这个救了他的小女孩这般关照,可见对她极为看重。”
龚知府一愣,他只是随便吩咐了府里下人安顿好这个女孩子而已,没想过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