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盈门-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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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就见龚远和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由脸微微一红,又羞又恼,扬起拳头去捶他:“你这个坏蛋!”
龚远和捏住她的拳头,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你可真是不讲理,让你输,你生气,让你赢,又要挨打,你到底要为夫怎样才肯满意?”
明菲只是不依:“我不管,你就是个坏蛋!总之都是你的错!你故意看我笑话。”“笑!我叫你笑!你还笑!”
龚远和憋笑憋得脸通红,捂着肚子,气喘吁吁艳道:“其实我不是笑你,我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恍然大悟,情由心生,所以不自禁地笑了。”
虽然知道他嘴里定然没有好话,明菲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想明白了什么事?”
“我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老道长会那样喜欢你。原来你们是同道中人,都是悔棋高手,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叫他怎能不喜欢你?”
明菲磨着牙道:“我不是经常这样的啦!我只是赖你一个人而已,怎么就给我戴上这帽子了?你要不喜欢,以后我不赖你就是了。来来,咱们重新来!这回叫你输得口服心服!”
龚远和握住她的手,笑道:“我已是输了,输得口服心服!说吧,你要为夫怎么伺候你?我帮你洗澡好不好?”
明菲斜睨着他:“哼哼,怎么看也是你占便宜。”不过算了吧,怪可怜的,还是给他喝点肉汤吧。
第279章 开始
最先赶回来的是龚远秩。
人生就是那么爱开玩笑,他满怀喜悦和希望出了门,刚刚融入新环境中,认识了许多新朋友,生活刚在他面前开了一道大门,突然之间却从云端跌落到泥地里。
他伏在龚二夫人的灵位前哭得一塌糊涂,因为长途奔袭,茶饭不思,休息不足而迅速消瘦下去的身体显得有些孱弱。龚婧琪没有安慰他,而是陪在一旁嚎啕大哭。
除了哭自己以外,不可否认,他们对于母亲的死亡是悲伤的。那个人再不好,再曾经给他们带来许多的麻烦,始终是他们的亲生母亲,尽管让人不喜欢,她的确是以她的方式对他们好。
悲伤过后,龚婧琪就拉着龚远秩嘀咕起来,说的无非是龚远科的恰逢失踪与这件事是否有关联等等。
李姨娘面对这悲伤愤怒的姐弟几人,更多的是心虚和害怕,她不敢劝,也不敢多话,只默默地把分内的事情做好,更多时候就像一个影子,把自己默默地隐藏在阴影里,只求龚远秩不要想起她来。她身边的婆子给她出主意,冤家宜解不宜结,请龚远和与明菲在中间调停一下吧,只要把事情说开,二公子为人敦厚,一定不会迁怒的。
李姨娘便找到明菲,抹着眼泪把心事说了:“大奶奶,我知道总麻烦你和大爷不好,但我如今是走投无路了。老爷把家交给我,却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难辞其咎,这几日,我看着三小姐看到我都是恨的,只是老爷不在家,不得不暂且依靠着我罢了。我若还是齐全之人,讨了老爷和二公子的憎厌,再被卖一次也就罢了,可我这个样子,再被卖就是死路一条……”她已经被龚二夫人毁去了生育能力,就算是卖得好一点,不能生儿育女,最终也不过就是死路一条而已。
这件事中,李姨娘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明菲拍拍她的手,道:“姨娘,你不必多说。这事儿交给我来办,不管如何,只要我在,我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不会叫人欺负你。”
李姨娘一愣,随即摸出帕子来按了按眼角。得了明菲这句话,远远胜过她花了许多心思才从龚中素那里得来的那句“你放心”还要让她踏实得多。李姨娘控制住情绪,换了一张笑脸,道:“大奶奶,那两家人想来向您和大爷磕头谢恩。”
李姨娘指的是被烧死的那两个丫鬟和婆子的家人。人死后,龚婧琪做主厚葬,一人赏了两身衣服和一口棺材,给了一块纹地。之后龚远和又让人一家分别送了五十两银子过去,五十两银子虽不算多,却可以让这两家人生活得好上许多。所以这两家人都记着要来向龚远和与明菲磕头。
明菲忙道:“不必了。大爷和我这一阵都挺忙的。”
李姨娘笑笑:“我也是这样和他们说的。”
送走李姨娘,明菲看着窗外明媚的绿色,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从来到这里后,她冷漠地看着这个世界,一颗心在不停歇的生存斗争中变得冷硬,她的心中最柔软的一角始终只留给妈妈一个人,后来那柔软的一角里又多了蔡光庭和明玉,现在又多了一个龚远和。至于将来么?她的手轻轻落在小腹上,将来这颗心兴许会为了他变得更柔软。
她从没觉得让龚二夫人与朱姨娘自相残杀有什么不对,也没有后悔过为了自保和替龚远和报仇做过的那些事。这个世界太压抑,有许多的好人没有好报,坏人却活得逍遥自在,刚好她与龚远和能够出了胸中那口恶气,摆脱恶人的骚扰,自由自在的生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做?
只是那罪魁祸首终于死去,却陪葬了另外两个不一定全然无辜,却一定不至于该死的人。人不是她杀的,也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她的以及也表现得很强悍,现场她能冷静的思考,冷静地劝导别人,但她的确不好受。
龚远和从外面进来,见明菲立在窗前发呆,走过去轻轻搂住她还很纤细的腰,轻声道:“在想什么?”
明菲道:“刚才李姨娘来找我,想请我们在中间转圜一下,希望二公子不要因此迁怒她。我看她可怜,我便做主应了下来,又承诺了她,不管后面如何,我都让她平安渡下半辈子。”
龚远和道:“你做主就好。你让厨房准备一桌素菜,再弄点素酒来,我亲自过去请二弟过来吃晚饭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龚二夫人已经死了,自己又即将当父亲的缘故,龚远和此刻看着憔悴的龚远秩,平白比从前更多了几分亲切和怜悯。他默不作声地倒了一杯素酒,递到龚远秩的手里。
龚远秩也默不作声地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明菲看兄弟俩这架势,似乎要是深谈,便吩咐海萃在一旁好好伺候,自己去了厨房,让金娘子再做几道美味的素菜送过去,然后回房打棋谱。
自从婚后,她就喜欢上了打棋谱,也鼓劲下棋,手一触摸到冰凉的棋子时,她就会觉得心中所有的纷杂烦恼全都豁然开朗,整个人也随之平静下来。孕妇需要好心情,胎儿才能长得健康聪明。
外面传来更鼓声,花婆子进来道:“奶奶,已是两更时分了,大爷那边还没有散的迹象,您要先歇着么?”
明菲伸了个懒腰,起身道:“要的。”
在床上翻滚了几个来回,到底熬不住瞌睡来袭,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了双暖和的手小心翼翼地搂住她的腰,明菲迷瞪着眼睛道:“什么时辰了?”
龚远和内疚的道:“四更了,吵着你了?”他本想去厢房里歇的,但他此刻却无比想和明菲在一起。
明菲翻个身抱住他:“说得怎样了?”
龚远和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低声道:“他没怪李姨娘。倒是有些沮丧,我和他说大器晚成,以他现在的状态,今年也未必就能考上,多磨练两年也是好事。我建议他在婶娘的七七之后,继续回京城去念书,他答应了。”
明菲道:“你没告诉他三弟的事吧?”
龚远和道:“他问了,我否认了。我说我去码头上打听过,三弟早就走了,他虽然半信半疑,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我。”他默了一下,缓缓道,“一报还一报,到了这个份上,继续下去很没意思。”
这也是他放走龚远科的主要原因吧?虽然他不说,但他对龚远秩,其实一直都很好,明菲模模糊糊地想着,把头埋在龚远和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明菲醒来,身边是空的,龚远和早已经起身去了衙门。吃过早饭,她让花婆子备车,备美食,她要去天庆观看宋道士。
花婆子本想劝她,但想到她昨日的神情,便默不作声地去安排,只又把车垫软了些。
天庆观里仍然人来人往,香火鼎盛。无涯仍然在巧舌如簧地骗有钱的香客捐更多的香火钱,版明菲一行人,笑眯眯地跑过来和明菲打招呼:“龚大奶奶,您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老观主今早还喊着您的名字骂呢!”
明菲笑道:“他骂我什么?”
无涯笑道:“说您不来看他老人家,不孝呗!您自便,贫道还去招呼其他人。”
“您忙。”明菲辞过无涯往里走去。
宋道士眯着眼睛躺在窗下的软榻上晒太阳,身边蜷着一只黑白花的小猫,看到有人进去,小猫“趾溜”一下站起身来,睁圆猫眼警惕地看着众人。
“小花别怕,这就是我天天和你说的那个没良心的。”宋道士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了小猫几下,小猫顺从地伏下,靠在他身边,眯起眼睛,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明菲走到桌前将食盒里的好东西拿出来,嗔道:“老道长,您又冤枉我。我这段时间家里事鑫,情况又特殊,您又不是不知道。”
“算了,看在好菜的面上不和你计较。”宋道士的鼻翼抽动了几下,慢吞吞地翻身坐起,资金积累下榻,大快朵颐,举止比之从前,慢上了许多,明菲心中一酸,假作不经意地上前扶他,笑道:“啊呀,出家人不爱修行,偏爱和猫一起睡觉。”
“很快我就不食人间烟火了,得抓紧时间好好享受一下,才不枉来这人世间一遭。”宋道士含笑看了明菲一眼,很受用她的这份体贴。
“好吃吗?”明菲坐在一旁看着宋道士很香的享受那些美食,感觉就像是她自己在吃一样,同样的享受。
宋道士连连点头:“那是自然。自从那次被老道士骂过之后,你拿来的东西还不错。可见人就是要骂的。”
明菲失笑:“是,就是您老教导有方。”
宋道士终于放下筷子,接过金簪递过来的手巾擦了嘴和手,舒服地打了个饱嗝之后,看着明菲道:“丫头,你找我做什么?愁眉苦脸的。”
第280章 快活
明菲笑道:“老道长,我进门后一直在笑,您从哪里看出我愁眉苦脸的?”
“你和药房里的那个小崽子一样,眼一揽子一转我就知道要做什么。”宋道士不屑地扫了明菲一眼,示意她伸手给他号脉。
“您这么厉害呀?”明菲顺从地将手放到桌上。
宋道士微眯着眼,脸上带着安详淡然的微笑,他的这种心情也传递给了明菲。不知不觉间,明菲的脸上也浮上了同样的表情。很多时候,他觉得她的父亲更像是宋道士,而非需要竭尽全力去奉承讨好的蔡国栋。
“挺好的。”宋道士示意明菲收回手,叮嘱道“东西要吃好,但别贪吃。”
明菲点头应下,这个她知道,只要保证营养就行,不能吃得太多,还要多动动。
“孕妇情绪总是多变,喜欢揪着一件事反反复复的想,又容易伤春悲秋,自己把自己的弄得不舒坦,你要注意调节心情,别自己为难自己。”宋道士起身推开房门,回头笑道:“有没有兴趣陪我走走?”
一老一少慢吞吞地走至后院,正值夏初,粉白发院墙上爬满了粉红色的蔷薇,间或垂下几枝娇艳的三角梅,映着墙边的勃发的芭蕉,好不热闹。
明菲笑道:“若只看后院,这里不像个道观,倒像个寻党人家。”
宋道士笑道:“洪知府做得最好的就是这桩事了,尽量留下了这院子里原有的花木。不然新修的房子,哪有这么漂亮的花可看?老头子还是喜欢夏天,不喜欢冬天。”
明菲笑道:“我也喜欢夏天呢。”此时不远处的药房里传来捣药声她指指那边道:“又在捣药呢?”她印象里,最近几次来,每次都能听见清虚的捣药声。
宋道士不以为然地道:“可怜见的,傻小子精力过剩,有劲儿没处使,只能躲在药房里捣药。唉……我就盼着萧家丫头赶紧回来,把他弄走,省得他看着我烦,我看着他也烦。”
明菲皱起眉头:“你们又吵架了?”
宋道士嘻嘻一笑,矢口否认:“哪能?要也是我骂他!”
正说着,捣药声停了,宋道士转身就走:“走,咱们前面去。那里有一株芍药,开得不错。”
二人刚走到月亮门口,清虚已经端着一碗黑黝黝的药,沉着脸走了出来,大声道:“师父,您该吃药了。”
宋道士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外:“啊,就是那边……”
明菲清晰地看到宋道士打了个寒颤。这老道士平生都在治病救人,偏他自己就是个不爱吃药,甚至可以说是极度憎恨吃药的人。
清虚一把抓住宋道士的袖子,不怀好意地笑道:“您九十几的人了,不会还怕苦不敢吃吧?”
宋道士苦大仇深地瞪着那碗药,鼓起腮帮沉默着不说话。那样儿像极了又生气又委屈,极度不愿意吃药,却又不敢抗拒,和父母赌气的孩子。
清虚朝明菲使了个眼色,明菲笑道:“我带了些蜜饯来。不如去屋里喝?喝完您正好尝尝那蜜饯的味道。”
宋道士不高兴地嚷嚷道:“谁要吃蜜饯?拿来!”
清虚赞许地看了明菲一眼,开心地将药递到宋道士伸得长长的手里,宋道士接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碗药汁干脆利落地泼在了花圃里。然后把碗往明菲的手里一塞,朝暴怒的清虚做了个鬼脸,道:“我又没病,吃什么药!”言罢迅速溜走。
清虚一张脸气得铁青,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太……太过分了!”
明菲看得好笑,问他:“老道长病了?我怎么没听说?”时光如梭,当初依靠着老道士的小道士如今长成了可以让老道士依靠着,撒娇卖痴的那个人。
清虚兀自生气:“没病,这是调养身子的药。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配出来,他倒好,熬出来后只有头两天赏脸喝过,过后就死活不肯喝。我想着你今日来,他好歹会给你面子……越来越讨厌!”
明菲沉默片刻,道:“他若是不想喝,就由得他吧。与其让药坏了他的胃口,还不如让他多吃点喜欢吃的。。”
清虚红了眼,瞪着她:“你倒是有家有人疼了,哪里能体会我的心情?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白疼你了。”看着这个像父亲一样的老人一天天的老迈,动作越来越迟缓,花在睡觉上的时间越来越多,他就会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还有一种绝望的孤独。
“你怎知我不能体会你的心情?难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不明白?”明菲抬眼看着清虚,忍着心里的酸痛,缓缓道:“你不也说他已经九十多岁了么?生老病死是自然,有人特别怕死,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