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宋朝十八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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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得知他的威名和事迹后,打算召他进京询问御边方略,后因战事紧迫,狄青难以离开前线,就让他画出作战地图送至京师。狄青士兵出身,当时脸上仍然留着从军时的刺字。仁宗曾专门下诏让他将脸上的刺字印记用药除去,狄青却这样回答仁宗:“陛下以功擢臣,不问门第,臣所以有今日,是因为有这印记,臣愿意留着印记,用以激励军心,所以不敢奉诏。”仁宗由此更加器重和信任这名爱将。宋夏议和后,仁宗便立刻将狄青升为马军都指挥使,后又授以枢密副使。
皇祐年间,广源蛮侬智高入侵,先后攻陷宋朝数州之地,并围困广州达两月之久,朝廷派遣的增援部队屡战屡败,仁宗感到极度失望,又一次想到了狄青。狄青也在仁宗最需要他的时候主动请战,并向仁宗保证,有能力平定叛乱,慨然说道:“我起自行伍,要报效国家,唯有上阵杀敌,愿亲率大军,前往平叛,誓将贼首捕获,押至殿门之下。”仁宗听罢狄青的陈述,非常感动,似乎看到了宋军胜利的希望,便让狄青统一指挥岭南诸军。
狄青到前线后,最初按兵不动,令大军休整10天。侬智高得到情报,放松了警惕。不料狄青在侬智高防守松懈的第二天,一昼夜急行军,率大军越过了昆仑关,在归仁铺摆好了阵形。侬智高失去了昆仑关天险,只得拼死力战,其兵势很盛,宋军前锋孙节力战而死,前阵眼看抵挡不住,诸将大惊失色。这时,狄青从容站起,手持一面白旗向上一挥,他从西北带过来的蕃落骑兵从左右两侧同时杀出,直插敌阵。至此,侬智高军全线溃败,狄青挥军掩杀50里,直下邕州城。有关狄青与侬智高归仁铺之战,宋人笔记的记载很是丰富,战况非常精彩,其中尤其强调了狄青善于用智,如在大战前,狄青为了鼓舞士气,暗地里准备好一枚两面均相同的铜钱,誓师时,便用这枚铜钱当众占卜道,若得正面,我军必胜。结果连掷数次,尽得钱的正面,使军士以为必有神助而信心大增;又如连续三夜大设宴会,命军士夜里尽情歌舞,自己则假借醉酒的名义,退席而暗夺昆仑关。其事虽不一定全是事实,但至少表明狄青是一位有勇有谋的战将。
狄青能顺利讨平侬智高,除了自身善于用兵,另一方面则离不开仁宗的信任。时人曾有这样一段精彩的评论:“为将之道有三:曰‘智’、曰‘威’、曰‘权’。观狄青讨伐侬智高,狄青可谓是能施其智而奋其威,在当世都是绝无仅有的。然而狄青之所以能够有这么好的发挥,是由于仁宗将指挥大权授予了他。这就是得君之权的典型。假使狄青没有得到君主的专任之权以方便他行事,他何以会创下如此辉煌的战功。”按宋朝惯例,武将领兵出征,一般要遣文臣为副,以宦官监军。仁宗却毅然破例行事,独任狄青全权负责岭南军事。至捷报传来,仁宗大喜道:“朕常观魏太祖曹操雄才大略,然而多是谲诈的手段;唐庄宗李存勖也算是豪杰,行军打仗,基本上没有失败的,但即位后,沉迷于游猎而没有节度,对臣子的赏罚也不讲规则。这两个皇帝,只具备将帅之才,而无人君之量,可惜啊!”显然仁宗对自己知人善任很是得意,在狄青征南凯旋而归不到一个月,更是力排众议,升其为枢密使。
仁宗欲拜狄青为枢密使时,朝野舆论大哗。宰相庞籍援引了祖宗先例,劝说仁宗道,曹彬战功卓著,但太祖当时也只是赏赐给他大量金帛,而未予枢密使职位。然而,仁宗居然在大臣们极力反对的情况下,仍将没有什么过失的枢密使高若讷罢免,以狄青补枢密使。狄青被拜为枢密使,何以会有如此的轰动?其原因之一是升迁的速度过快,二则是以武人的身份擢升为枢密使。这两条均与赵宋的祖宗家法相左,完全违背了太祖立国以来防制武人的国策。枢密院为掌控军政的最高权力机构,在重文轻武的宋代,自太祖、太宗以来,武臣出掌枢密院渐成忌讳,最后形成专以文臣为枢密使的惯例。仁宗这一有悖常理的任命为狄青的人生悲剧埋下了伏笔。
狄青由于仁宗的鼎力支持,得到这一不寻常的升迁。这一现象既未被朝中大臣所接纳,也引起朝野上下对狄青举止的瞩目和揣测。一次,狄青家夜间焚烧纸钱祭奠祖先,事先偶然忘记了通知负责消防的厢吏,结果厢吏连夜报告开封府。虽然府吏迅速赶到时,“火”已灭了许久,但第二天,城中便盛传狄枢密家夜有怪光冲天。显然,狄青家中的任何异动都会成为控制社会舆论的文人们的谈资和口实。家中夜有怪光冲天,这在中国古代涉及到非常严肃的政治问题,常被看作臣子有图谋不轨之心的自然表象,甚至更被视为改朝换代的征兆。在这种情况下,狄青已然成为功高震主的人物,因而这些谣传对他具有极强的杀伤力。除此以外,各种类似的传闻也相继而起,有人说狄青家里养的狗也长出了奇怪的角;更有甚者,还有人在京师发大水时,见到狄青身穿黄衣坐在相国寺的大殿上,这无异于给狄青穿上了帝王象征仁宗像的“皇袍”。这些谣传除了因为至和、嘉祐年间盛行谶纬巫术外,主要还是基于政治上的不安,朝中大臣甚至包括当年相当赏识狄青的名臣韩琦,普遍担忧狄青有可能功高震主,篡夺皇位。这种担忧正是宋代重文轻武的必然结果。
对种种关于狄青的传言,仁宗虽然并非全信,群臣对狄青的攻击和猜测,仁宗也一直有所保留,但他毕竟不能无动于衷,因为这些终究都直接关系到自己的皇位和性命。终于,至和三年(1056),性情文弱的仁宗又一次在极度的矛盾中,在朝野舆论的巨大压力下做出了无奈的决定,罢狄青枢密使,出外知陈州。据说,狄青将行时,对旁人说:“我此行必死无疑,陈州有一种梨,叫青沙烂,今去此州狄青必烂死。”这表明,狄青似已预感到了不祥之兆,也意识到陈州之行定然不会给自己带来平安。第二年,狄青因承受不了因朝廷疑忌而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暴病死于陈州,年仅50岁。仁宗得知,悲痛万分,赠官中书令,并亲自题其碑曰“旌忠元勋”。狄青死后得到如此高的荣誉和礼遇,这是仁宗对一代名将的最后交待,更是他内心无限愧疚的流露。
范仲淹、狄青是仁宗时代众多历史人物的典型代表,他们的命运与仁宗时期的内忧外患紧密相连。作为文官、武将之杰出者,他们有着某些相似之处,他们都为挽救大宋王朝做出过巨大努力,结局却都带有浓浓的悲剧色彩,这大概与仁宗的性格和他们所处的时代密切相关。作为一个守成之君,仁宗坚守祖宗法度,千方百计地防范朋党,以致他不得不在最后关头放弃了范仲淹的改革。作为一位性情文弱的帝王,在宋朝防范武人的基本国策下,对自己甚为器重的狄青,他似乎也无法改变狄青的悲剧命运。
赵祯个人小档案
姓名:赵祯出生:大中祥符三年(1010)
属相:狗卒年:嘉祐八年(1063)
享年:54谥号:神文圣武明孝皇帝
庙号:仁宗陵寝:永昭陵
父亲:赵恒母亲:李宸妃
初婚:15岁配偶:郭皇后、曹皇后、张贵妃
子女:3子13女继承人:赵曙
最得意:信任狄青,平叛成功最失意:对西夏三战皆败
最不幸:生前未能与生母相认最痛心:晚年未能得子
最善长:知人善任
英宗赵曙治平元年——四年
英宗像英宗赵曙是真宗之弟商王赵元份的孙子,濮安懿王赵允让的儿子。嘉祐七年(1062)立为皇太子,封钜鹿郡公。嘉祐八年即帝位。
英宗不是仁宗的亲生儿子,本与皇位无缘。作为北宋第一位以宗子身份继承大统的皇帝,应该说,他很幸运。但不幸的是,他体弱多病,继位之初即大病一场,而不得不由曹太后垂帘,后虽亲政,不久便病故,在位仅5年,这在两宋诸帝中也是鲜见的。英宗同他名义上的父亲仁宗一样,也是一位很想有所作为的帝王,但他近乎偏执地恪守孝道,使得他即位之初便与曹太后矛盾重重。亲政不久,更是演出了一场震惊朝野的追赠生父名分的闹剧。等到这场争议得以平息,他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终点,于是,振作国势的改革大业只好留给他的儿子宋神宗去完成。
父子情深:围绕濮议的角力
英宗亲政仅半个月,宰相韩琦等人就向英宗提议请求有关部门讨论英宗生父的名分问题。当时仁宗逝世已有14个月,英宗批示,等过了仁宗大祥再议,也就是待到满24个月再说,这显然是英宗为了减少追封的阻力而做出的姿态。治平二年四月九日,韩琦等再次提出这一议题,于是,英宗出诏将议案送至太常礼院,交两制以上官员讨论。由此引发了一场持续18个月的论战,这就是北宋史上有名的“濮议”。
结果,以王珪为首的两制认为,濮王于仁宗为兄,英宗应称其为皇伯,而以韩琦、英宗像
欧阳修为首的宰执们则认为,英宗应称其为皇考,他们还请求英宗将两种方案,都提交百官讨论。英宗和宰执们原以为,大臣中一定会有人迎合他们的意图,谁知情况恰恰相反,百官对此反应极其强烈,大多赞同两制官员的提案。一时间,议论纷纷。就在这时,太后闻讯,亲自起草了诏书,严厉指责韩琦等人,认为不当称濮王为皇考。英宗预感到形势的发展于己不利,不得不决定暂缓讨论此事,等太后回心转意再说。
这样,经过长时间的争论,英宗和韩琦等人逐渐意识到,要想取得这场论战的胜利,曹太后的态度是关键,只有争取太后改变态度,釜底抽薪,才能给两制和百官以致命一击。治平三年,中书大臣共同议事于垂拱殿,当时韩琦正在家中祭祀,英宗特意将其召来商议,当时即议定濮王称皇考,由欧阳修亲笔写了两份诏书,交给了皇上一份。到中午时分,太后派了一名宦官,将一份封好的文书送至中书,韩琦、欧阳修等人打开文书,相视而笑。这份文书正是欧阳修起草的诏书,不过是多了太后的签押。曹太后一直与养子英宗不和,这一次竟不顾朝廷礼仪和群臣的反对,尊英宗的生父为皇考,确实令人费解。于是,便有了诸多传言。有人说,这一关键性的诏书乃是曹太后前日酒后误签,次日,太后酒醒,方知诏书内容,但后悔已经晚了。另一传说则称,太后手诏的出台,是大臣韩琦、欧阳修等人交结太后身边的宦官,最终说服了太后。但无论如何,白纸黑字,太后是不能抵赖的。
不管曹太后的诏书是否出于情愿,却正合英宗的心意,英宗便立刻下诏停止讨论。同时又将宰执们召来,商量如何平息百官的情绪,以稳定时局。韩琦对英宗只说了一句“臣等是奸是邪,陛下自然知道”,便垂手不言。欧阳修更是非常明确地对英宗道出了自己的观点,御史既然认为其与臣等难以并立,陛下若认为臣等有罪,即当留御史;若以为臣等无罪,则取圣旨。英宗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同意了欧阳修等人的意见,将吕诲等三名御史贬出京师。英宗明白这三个人无过受罚,心中也很过意不去,特地对左右人道:“不宜责之太重。”同时宣布,濮安懿王称亲,以茔为园,即园立庙。英宗的这项决定,遭到了朝臣的坚决抵制,包括司马光在内的台谏官员全部自请同贬,甚至英宗在濮邸时的幕僚王猎、蔡抗均反对称亲之举,这是英宗万万没想到的。在严厉处分吕诲等人的同时,英宗又不得不拉拢反对派主要人物王珪,许以执政职位,可以说是软硬兼施。为了生父死后的名分,英宗绞尽脑汁,用了各种手段,耗费了18个月的光阴,才最终达到目标,英宗笃孝的品行就以这种奇特的方式体现出来。其实,“濮议”并非单纯的礼法之争。司马光等臣僚坚持濮王只能称皇伯,是希望英宗能以此收拾天下人心,维护统治集团内部的团结。而韩琦、欧阳修等掌握实权的宰执们考虑的问题则更现实,深知仁宗已死,太后已无能为力,他们要一心一意地拥戴英宗,因为毕竟英宗是皇权的现实代表。
君臣相得:英宗朝政治的有为
英宗虽然多病,行事甚至有些荒唐,但刚即位时,还是表现出了一个有为之君的风范。仁宗暴亡,医官应当负有责任,主要的两名医官便被英宗逐出皇宫,送边远州县编管。其他一些医官,唯恐也遭贬谪,便在英宗面前求情,说:“先皇起初吃这两人开的药还是很有效的,不幸去世,乃是天命,非医官所能及。”英宗正色道:“我听说这两个人都是由两府推荐的?”左右道:“正是。”英宗便道:“如这样,我就不管了,都交给两府去裁决吧。”众医官一听,都吓得魂飞魄散,暗暗惊叹新皇帝的精明与果断。显然,英宗行事很有些雷厉风行的风格,与滥施仁政的仁宗有着很大的不同。不仅如此,英宗也是一个很勤勉的皇帝。当时,辅臣奏事,英宗每每详细询问事情始末,方才裁决,处理政务非常认真。
更重要的是,英宗继续任用仁宗时的改革派重臣韩琦、欧阳修、富弼等人,面对积弱积贫的国势,力图进行一些改革。一次,英宗问欧阳修,近日屡有天灾,言事者多称是因为朝廷不能进贤任能,不知这是为何。欧阳修回答,近年进贤之路的确太窄,他自己也常常与韩琦讨论此事。可见欧阳修是有备而来,乘机进行劝谏。英宗很是惊讶,忙问道,此话怎讲?中书经常推荐一些人,他不是也大都加意任用了吗?显然英宗对自己的用人政策还是比较满意的。欧阳修却指出了问题的另一方面。他认为,自陛下亲政以来,自己和韩琦、富弼有感皇恩,精心挑选内外官员,而陛下也用人不疑,这是过去所不能比的,但所选之人多为擅长于钱粮刑名的强干之才,并非文学之士。欧阳修的这番话,先对英宗的知人善任大加褒赞,转而指出了以前所选人才过于单一的问题。英宗听罢深有所悟,决定广泛招揽人才。韩琦、欧阳修等人举荐了20人以应馆阁之职,英宗令均予召试。韩琦等人开始还认为选的人太多,英宗道:“我既然要你们举荐,为的就是从中选贤,岂能嫌多?”从中可见英宗励精图治、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