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好男人-第2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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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什么?”兰陵笑了笑,将我辛苦一月写好的制度扬了扬,起身拉过炭盆,随手扔了进去。
我依旧裹了被子里,没有作出任何扑救的动作,甚至连基本的条件反射都没有,眼睁睁地看了一团火光窜起,瞬间化为灰烬,在炭盆中苟延残喘着明灭着。久久,长出一口气,恨恨道:“禽兽!”
“不是你写的,”兰陵平静的脸上起了笑意,“是吧?”
“哦,我忘记了,”我附合地点点头,“按理说我一个文盲,写不来那么多字,就算是我写的,也是中邪了。”
“嗯,郎君可怜的,”兰陵笑意更浓,指了指炭盆,“刚妾身好像看过一亲东西,虽说有伤天和,可的确值得借鉴。”
“是吗?那下来呢,下来怎么办?”
“忘记里面内容了,”兰陵托了下巴深思状,“您刚刚睡着了,或者别人能想起来。”
“谁?”
“崔彰啊,李义府啊,反正还有许多,他们都是聪明人,或者能写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兰陵轻叹了一声,“但绝对不是出自郎君之手,您比他们笨一点。”
“看来是个误会。”我认可地点点头,“娘子别为这个东西误会为夫了。”
“误会个屁!”兰陵忽然粗鲁地骂了一句,翻身将我压住,狠揍了我几拳,“盛事的话不要说,那么多老杀才小杀才够多了,你偏偏还要伸了脖子凑这个热闹。等你变了和他们一样的时候,就少再往我床上爬!”
从没见兰陵有这种表情,我都在怀疑到底她是不是唐朝人,“过激了吧?因为几个奴隶,你打算给我打残废了?”
“奴隶。一万个,十万个我都不心疼。”兰陵朝我肋子上摸索一阵,“又没断,你哼哼什么?”
“没断和哼哼有必要联系吗?”几拳有分量,捂了腰眼子龇牙咧嘴,恼火道:“说得好好的就动手,打人不提前招呼一声会打出来暗疾,欠你一千贯当医药费了。”
“气的,刚要不是你睡过去早就揪起来打了。”兰陵灌了两口茶,脱力般地靠了过来,“你和别人不同。那些条条款款若别人拿给我看,我会夸他有才华出众。不错,的确很好,不便解决了看管上人手不足,还降低了成本,制度也森严,甚至连防治疫病都囊括进去了。不是有才能的人写不出这样的东西。”说完又不甘心地捶我了一下,“可不该出自你手里。我喜欢你弄的那些东西,花露水、养鸡、美酒,懒散个人为了操持农学里的事物终日奔波,不为国为民,单单就是因为应了我一句话,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喜欢。模样一般,小心眼,护短,该有本事的时候呆头呆脑,不该有本事的地方精明强算,真的也罢,假的也罢,时时刻刻提醒我你是善良人,每次你说出来我就莫名地欣喜……有时候我都觉得想个什么办法入你王家门算了,和你举案齐眉地厮混一辈子是老天开眼。我拿你当自己夫婿,躺你跟前时候就本分守个妻子的礼,多一埋,少一时,骗自己已经嫁你王家了,知道我要嫁个什么样的么?”
“我这样的?”有点心虚,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反正听起来心里酸酸的。
“要嫁个善良,人性未泯的。我不善良,当姑娘的时候就没善良过,当寡妇时候更没有向善的想法。要本事,要脾性,你都对,我都满意;我还记得陈家案子出来时候,你当时恨成那么个样子,话说得那么恶毒,可听到苦主上吊的消息,当时脸上还露出不忍表情;还有达莱的事,一簪子扎你胳膊里顶了骨头,还是开口饶她一命。可刚刚说烧人时候心里连个气都不提,说得轻松的,就好像烧柴火一般。”
“哦,有点矛盾,我刚刚的确一点气都不提……”诚实地挠挠头,“你不说我还感觉不来。不过你说我不善良不对,我对跟前……”
“你老是混淆。不是为善而向善,善欲人见不是真善。要无心无意为之,你以前连作恶的时候都从心底带了善意,这才是招人喜欢的。”兰陵理了理纷乱的头发,“现在不是不喜欢,可我发现你在刻意地改变自己。”
“哦,你是搞心理学的?”这被她看出来了,“有心作恶呢?”
“恶恐人知便是大恶,你还没到这个地步,才学手,还不知道收敛,明目张胆就把这个东西拿来了。”兰陵说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你若真是大恶之辈,我也就死地塌地跟你了,可偏偏又不是,善不善,恶不恶,弄得我又想打你。”
“该打!”兰陵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我改了半天改成四不像,恶人没有恶人的素质,善人没有善人的品行,属于怪胎。“你放心,我以后保证朝表面大善,内心大恶发展!”
“好,我可等了看呢。”兰陵蔑视瞧我一眼,“人性,大奸大恶之辈首要泯灭人性,你不行,所以好些东西你学不来,就老老实实地当你的二混子,别学人家,也别刻意却改变自己,一切都交给时间。再说,你忽然变得那么快,不怕身边的人措手不及?”
“哦,明白了,你在耍我。”
“嗯,”兰陵笑着点点头,“还嘲笑你。”
“算了,”我大度地摆摆手,“制度不制度的,事关重大,反正你看过了,记得嫁祸别人重写一个,要让所有陇右的农庄都按这个执行,步骤要统一。至于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干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
“你保证?”
“我用自己仅存的最后一丝良知保证,算了,再保证就连最后一丝良知都保不住。”
兰陵笑吟吟地望了我,笑道:“看来选你去议和是正确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根源
灰蒙蒙的,冬天就是这个样子,太阳也偷懒,起得比人迟,上班比人早,中午拿出宝贵的时间晒太阳成了一天里最奢侈的事。吃饱喝足,大椅子搬到庭院中间,捧一杯热茶,伸展四肢沐浴在阳光下,让光线直透心底,阴郁的感觉一扫而空,仿佛回归阳光少年行列。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可我觉得晒太阳是个净化灵魂的过程,虽然不够充分,至少好心情能保持那么一段时间,有点可悲,竟然需要阳光来维持心情,想想以前就算阴天下雨,我还能莫名其妙地欢天喜地,境界啊,怎么就退步了呢?
按理说我应该比以前更高兴才对,家里事事通畅,农学里大伙干劲十足,陇右的垦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唐盛世雏形已显,长安城比前几年更加繁华,老百姓日子愈加富足,好像每张面孔都笑意盎然。我怎么就变得跟不上时代了,以前愤世嫉俗还说得过去,大可以叫嚣学校对不起我,社会对不起我,朋友对不起我……可扪心自问,如今没人对不起我,家庭幸福美满,与庄户建立鱼水之情,拥军爱民的同时不管是政府还是军武都对我有丰厚的回报,就算面前这个死人脸上司都从来没给我穿过小鞋。
走路上有人问好,回家有人伺候,出行有绝世高手护卫,按这个年纪就有这么超凡的身份,该有的都有了,人活着还求什么?没理由这个样子,看来我患病了,心理疾病,得找个心理医生。
“少监,少监?”
最恨沉思的时候被人打搅,怒目而视。常贵的笑脸映入眼帘,不耐烦地掰了掰手指。“什么事?”
“就等您了,”能看出来,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走进一步躬身道:“度产量,大白菜今日采收,学监已经到了,差在下专门来请您。”
哦!一拍脑门,正事忘了。精神恍惚。这么重要的事还晒太阳。刘仁轨刚刚还在我跟前晃来晃去,也不说提醒一声,良心大大的坏了。
大阵势,百十名农学同僚都在田坎上拉开架势,轮不到打杂的动手,这大白菜如今是金贵的东西,一水的专家都贬了下摆,挽高袖子田里精心采收。每摘一个都用麻布包裹起来,过完秤,小心地摆放在旁边的凉席上。
刘仁轨坐了大秤旁监督书记,见我小跑赶到,破例起身迎接。
“晚了,学监恕罪,”朝四面同僚拱拱手,也破例没找借口,笑着做检讨:“太阳晒得暖和,就睡过去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就等少监这神算了。”能看出来老刘心情舒畅。朝书记一摆摆手,腾出来位置叫我坐下,“那边称得快,这边记得慢,看来这写写算算还得少监亲自操刀。”
算盘如今在高层次的机构中已经开始流行,结构简单,算法灵活。只要用过的就再难罢手,我在农学里提倡用算盘的时候好多人还心生疑虑,亲手现场演示两次的,包括刘仁轨在内都心服口服。像这种场合,没有我来领衔书记这个角色就好像没有气氛,能把算珠拨得清脆有力、节奏明快又美感十足的人,全农学也就我一个了。
果然,我一出场效力十足,连报数的都中气十足,多半个时辰就将一亩大白菜采收一空。
“我再核实一遍,”必须的过场,大数出来了,围了一圈人就等了准确数字出来。我属于人来疯那种,围观的人越多越能超水平发挥,掸了掸袖口,潇洒的清盘动作就引来一片惊叹声,斤两分算,行云流水的指法加上泰然自若的神情,临了化两为斤,加力拨算叠加进去,折去零头,傲然道:“五千四百六十三斤!”
史上亩产最高的蔬菜诞生了,没有欢呼声,包括刘仁轨在内,大家被这个数字弄得有点缺氧,四周,全是迷茫的眼神。
常贵首先反应过来,没有想像中忘情的欢呼,只低个头,分开众人,软软地坐了田坎上独自嚎啕,攻关小组成员被常贵感染,三三两两的围坐着,或感叹,或喜极而泣,旁观的同僚或羡慕,或道喜,场面才逐渐热闹起来。
“恭喜少监了。”刘仁轨一抱拳,“农学成立至此,总算出了件了不起的业绩,若不介意的话,老夫打算重新核实一遍。”
“同喜同喜,”我让开位子,没有迁怒老刘的失态,他不是不相信我,是过于激动了。
“的确,”刘仁轨根本没用心复核,胡乱加了几个数字就不负责任地停下了,“这个产量,说出去怕没人相信吧?若不是亲眼见到的话,老夫第一个不相信。”
“是真的,”常贵哭过后恢复了心态,在我跟前看老刘复核多时了,“去年时在下就预算过不会低于四千斤,不过还是被眼前的产量惊呆了。”朝我和老刘不好意思地拱拱手,“刚才失态了。”
刘仁轨不在意地摇摇头,起身朝常贵一揖,“这两年来,校书郎辛苦了。”回身朝我歉意地笑笑,“还有少监,当初没有你力排众议,以老夫的秉性,绝不会同意这个项目。少监学识广博,老夫心服口服。”
老顽固难得真诚一次,赶紧和常贵还礼,“不敢,不敢。话谁都能说,这贵在坚持,没有校书郎两年来的努力,说得再有道理不过是空话而已。”说着朝常贵拱拱手,“常先生当记头功!”
常贵委琐的面目被我和老刘的赞誉搞得有点扭曲,手足无措的胡乱还礼不休,不过说实话,这么一扭,眉目到端正了许多,比平时顺眼了。
大功,在当时看,这业绩堪比战功,尤其农学才建立不久,一切还处于完善阶段的时候就能出了这么大成绩。可谓奇迹。当五千四百多斤的产量报上去的时候,连埋头苦抓远程打击武器的曹尚书都惊动了,两天后风风火火地跑来,极其失礼地当面让人重新将大白菜称量一遍。幸亏是午后采摘,还没太缩水,老头胖脸被眼前的事实弄得有点哆嗦,半晌没言语。老家伙起心思了,我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曹伯伯估计在衡量农学和TMD系统哪一个更能让圣上龙颜大悦。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龙颜肯定要悦一下。工部在这个方面就显得理亏,农学虽说是挂了工部名下的机构,可说起来还是人家皇家资金供养,归根结底这功劳不好朝自己身上揽,若没有英明元首当初高瞻远瞩做的英武决断,就没有农学今天的成绩。和皇上抢功劳就是罪过,可有颂扬一下伟大领袖的机会万万不能放过,要是奉承得当,比立首功的好处更多。
曹伯伯衡量这一点后,当机立断地上奏报喜,全没有请功的意思,奏折里马屁先拍了个十足。娓娓细数农学里众人不辞辛苦,顶寒冒暑,为国为民不计个人得失,无愧皇家学院的名号,不愧是圣上亲点的人才。然后按刘仁轨和我所述的一些小周折上大肆渲染,将去年冻雨里铲白菜无耻改编,就变成刘仁轨和王修二位领导的带领下,农学上下一心,三九天冒了雨雪守候试验田里三天三夜……
“我先吐了下你再说。”打断兰陵的叙述,胃有点不舒服,一阵阵朝上反,“曹老伯有够无耻的。”
“嗯。”兰陵肯定地点点头,“不说了,再说我也想吐。”
“没事。我还忍得住,他还说啥?”虽然听起来恶心,不过农学这脸一下露大了,满朝都知道这个学院在成立仅仅三年时间里搞了个卫星田出来,刘仁轨和王修三九天冒雪雨三日没离开试验田的事迹更是传得沸沸扬扬,常贵的名字也时常出现在各个高层机构表彰的名单上。无耻笑道:“恶心是恶心,听完蛮顺气的。”
“那就更不说了。”兰陵笑着朝我砸了一拳,“凡是人就没有不爱听好话的,圣上的确是龙颜大悦,边吐边笑。不过确实是功绩,莫说产量这么高,就是新种都够你外面显摆几年了。要知道贞观二十一年那菠薐国献个菠菜,一个国家都跟了沾光,如今这个白菜比菠菜更好,”说着拿了几个满鼓鼓的锦荷包出来,“我也沾你个光呢,圣上御赐了小玩意。”
“我看看。”说着伸手要抢。
“少动!”兰陵横过身子给我隔开,“钱还了再说……”
“稀罕不?”荷包里鼓鼓囊囊,肯定都是超级值钱货,可惜不给看,失望地推了兰陵一下,“五百贯钱也好意思朝我要,我马上给你五百贯,你把荷包给我。”
“……”兰陵瞪了我两眼,没力气了,“连打你的劲都没有了……”
好机会,趁热打铁道:“要不我请你吃顿白菜饺子,咱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