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套-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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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人进来,梁柱上挂满了蜘蛛网,神龛上尘上有一钱厚,泥塑的土地爷灰尘满面,还瞎了一只眼睛。窦二敦走进庙堂,迎门坐下,想呼吸点儿新鲜空气,可是雨点不住地打在身上。他只好转到神龛后面,发现这里避风又挡雨,足能容他躺下,对于身逢绝境的窦二敦来说,已心满意足。他把铡刀戳到墙上,仰着脸躺在砖地上,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睡着了。
黄昏前,天晴了,太阳露出了霞光。正在熟睡的窦二敦,突然被踢门声惊醒。他以为清兵抓他来了,霍然坐起,把铡刀绰在手里,屏息凝神,只听得一个哑嗓子的人说:“大哥,没人,把‘货’背进来吧!”
另一个人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庙堂,把一件沉甸甸的东西放到地上。这个人是尖嗓子,就听他笑着说:“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我只说今儿个白出来了,谁知却弄到了‘干货’。”
“可不是吗!”这是哑嗓子的声音,“我他娘的正在沙河堤上发愁呢,一抬头,见一男一女互相搀扶着往这边走,那个男的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那个‘果实’(少妇,匪语)一侧一晃的,都有点儿走不动了。我仔细一把哈(匪语,看见),发现她牌还很亮(即漂亮),便一个箭步蹿过去,把他们截住了。那个男的吓得直给我磕头,乖乖地把包袱给了我。咱哥们儿岂能空这个,多咱不是做死头的买卖。我给他来了个大开膛,把死尸扔进沙河里喂了王八。这个娘子吓得昏了过去,我刚想跟她玩儿玩儿,大哥就到了,你可真有福哇!”
“嘿嘿嘿!”尖嗓子冷笑着说,“可不是吗,这就叫飞来凤。这么办吧,今儿个东西归你,人归我。”
哑嗓子说:“那明天呢?”尖嗓子道:“明天再说明天的。去,到外边给我‘把’着点儿,越远越好!”“嗯。”哑嗓子很不痛快地答应一声走了。尖嗓子把庙门关上,一转身扑到人事不省的少妇身上,活像一头红眼狼见着羊羔似的,就要解开少妇的衣带。
窦二敦听得真切,什么都明白了。见此情景,焉有不救之理。他一个箭步跳了过去,怒喝道:“住手!”
尖嗓子的家伙正欲寻欢作乐,惊恐失色地“啊”了一声,赶紧缩回双手。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条大汉,虎背熊腰,浑身是血,手提铡刀,怒目圆睁,凶神恶然一般。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退几步,撞到了墙上,战战兢兢地说:“你是人,还是鬼?”窦二敦怒斥道:“你小子瞎了狗眼,爷爷是大活人!”
尖嗓子惊惧地问:“难道说,你和我是同道人?”“放你娘狗臭屁!爷爷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与你这个畜生相提并论!”窦二敦本想教训他一顿,只见这家伙渐渐恢复了平静,冷不丁从怀里抽出一把牛刀,冲窦二敦胸口刺来。窦二敦迅疾往旁边一闪,躲过了牛刀。接着,他飞起一脚,踢到了那家伙的肚子上。“哎呀”一声大叫,那家伙仰面摔倒,牛刀甩到了一边,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儿。窦二敦顺手将牛刀捡起来,一翻手腕“噗”地一声插进这小子的腰窝里。尖嗓子惨叫一声,四肢抽搐了几下,一挺身子就不动弹了。
这时,那个昏过去的少妇被惊醒了。她急忙把衣服掩上,眼盯着窦二敦瑟瑟发抖。窦二敦说:“你得救了,快快逃命去吧!”
少妇呆若木鸡地看着窦二敦,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仍傻坐在那里。窦二敦又重复地说:“你没事了,还不快些逃命去!”
少妇这才明白过来,她想站起来走,双腿如灌了铅,怎么也站不起来。恰在这时,那个哑嗓子回来了,在门外问道:“大哥!你跟谁说话呢?完事了没有?我可要进来了。”说着,他把庙门推开,探进头来。
窦二敦正躲在门后,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摁在地上。“娘呀!小点儿劲,你是谁?”
窦二敦把铡刀放在他头上问:“你小子是什么人?”“这……”哑嗓子知道情况不妙,忙告饶地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人是沙头集人,名叫二榔头,我哥叫大榔头,因为清军抄了沙头集,害得我们无家可归,万般无奈才干了这勾当,求爷爷饶命。”
“胡说!”窦二敦怒骂道,“不是惯匪,焉会匪话,再说被清兵害的人多了,难道都像你们这样伤天害理?抢了别人东西不算,还把人家男人杀死,又要糟蹋这个少妇。难道你家没有姐妹?你这谋财害命的畜生,留着你有何用?”
“我错了,求大爷饶我一条小命!”这小子磕头如捣蒜地乞求着。“去你娘的!”窦二敦怕把那个少妇吓着,一伸手,就将二榔头拖到土地庙外,走出二百多步远,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窦二敦转身回到庙里,正欲安慰那个少妇,奇怪的是,少妇不见了,大榔头的尸体也不翼而飞。二敦心中好生纳闷儿,鸟飞也得有个影呀,这是怎么回事?
窦二敦正在发愣,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只大手搭在他的肩上。窦二敦大吃一惊。
究竟窦二敦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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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回 有幸海靖收高徒 无奈二敦亮家传
且说窦二敦,不见了那个少妇,正在发愣,突然有人抓住他的肩头,窦二敦大吃一惊。他猛地往下一矬身,刀往后扫,这一招迅猛异常,使人万难防备。哪知,他身后这个人更是厉害,“噌”的一声,跳到庙门外,丝毫也没伤着。这时,窦二敦已转过身来,单手拿刀,定睛观看,庙门外站着一个出家僧人,只见:
这和尚,好相貌,
膀宽腰圆丈把高。
头如斗,脸如盆,
红光满面如春风。
长寿眉,飞入鬓,
炯炯目光朗若星。
垂肩耳,悬胆鼻,
唇若丹朱牙似玉。
灰布衣,长又肥,
一领袈裟身上披。
登云履,脚上穿,
好似一对采莲船。
铜素珠,胸前挂,
宝刀一口腰间挎。
鹿皮囊,背身上,
神采奕奕气轩昂。
形如塔,稳如山,
真乃罗汉落九天。
窦二敦看罢,暗自称奇,紧走几步,躬身施礼道:“晚生一时粗野,多有得罪,请大师见谅。”
那和尚双掌合十,口颂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过谦了。方才见施主搭救难女,见义勇为,十分敬佩,故意试探一下你的胆量,还望施主海涵。”
窦二敦道:“请问大师,仙乡何地,宝刹何名,贵号如何称呼?”“贫僧原是沧州人,自幼在五台山文殊院出家,法号海靖是也。”
窦二敦惊呼道:“什么?!您就是江湖上四大禅师之一,人送绰号万法归宗一尊佛的海靖长老吗?恕晚生眼拙,请尊师受晚辈一拜。”说罢,跪下拜了三拜。“不敢当,不敢当。”海靖长老赶快上前把二敦搀起来,奇怪地问道:“施主尊姓大名,何以知道贫僧的小号?”
窦二敦答道:“晚生家住离此不远的大槐庄,名叫窦二敦。有关您的英名,都是家父对我讲的。”“哦!请问施主家父是哪一位?”“家父名叫窦保山,人送绰号螳螂王。”
“啊!原来你就是窦老先生的公子。这么说咱们是自家人了。”海靖长老满脸笑容,紧紧拉着窦二敦的手。“长老认识我爹?”“哈哈……”海靖笑道,“何止认识,我们还是莫逆之交呢。”说着,便把相识的经过述说了一遍。
原来十年前,在山西五台山有过一次武林盛会,天下各门派的武林强手都应邀参加了。窦保山在会上练了拿手的螳螂十六式,威震了武坛,受到各家高手的交口称赞,大家一致公认窦保山为名副其实的螳螂王,从那以后,他就名扬四方了。
海靖对窦保山的功夫十分赞赏。会后他以同乡之情,把窦保山留在山上住了两月之久,同他切磋武功,相互取长补短。窦保山对海靖的达摩三十六式、大力乾坤掌更是赞叹不已。两人约好五年后再交流一次,可是,由于饥荒战乱,天灾兵祸,致使二人再未有机会相见。
海靖是一个武术大师,对习武练功一向精益求精,一丝不苟,多年来,他总想把窦保山的螳螂十六式再提高一步。这次他离开五台山,一是想看看时局的变化,二是想拜会窦保山。一路上,他目睹了清军的暴行和民间的惨状,对清王朝极为愤恨,路遇不平之事,便拔刀相助,为民排难解忧。海靖是正月从山西五台山出发的,半年之后才来到刘家坟。这天正碰上下雨,他进土地庙避雨,见地上太脏,才到神龛上休息,这里又高又隐蔽。窦二敦进庙,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在窦二敦去杀二榔头的时候,他从神龛上跳下来,放走那个少妇,又把大榔头的尸体也扔掉了,怕夜长梦多,这就是老和尚谨慎之处。
海靖长老说明事情原委,又问窦二敦,“你父亲现在何处?你又因可落得这般狼狈?”窦二敦见问,二目垂泪,便把清军血洗大槐庄,以及全家被杀的经过说了一遍。
“阿弥陀佛!”老和尚青筋暴跳,怒不可遏,双手合十,不住地祷告。停了一刻,才说道:“人生一世,如同苦海中行舟,免不了生离死别,悲欢离合,你切莫悲伤过度。事已至此,你需要冷静行事,若一筹莫展,何以报这深仇大恨。”
窦二敦止住悲伤,点头称是。海靖又问道:“眼下你有何打算?”
窦二敦抹去脸上的两行泪水,说道:“大师父,实不相瞒,我现已走投无路,连个吃饭落脚之地都没有了。俗话说,人怕逼,马怕急,我想豁出去与清兵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
海靖长老连连摇头说:“万不可鲁莽行事,大丈夫要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岂可学那庸夫俗子。”
窦二敦忽然灵机一动,对海靖说:“既然大师与我爹爹义重情深,晚生想拜您为师,万求大师慈悲,收我为徒。”说着,窦二敦“扑通”一声跪在海靖长老的脚下,磕头便拜。
海靖迟疑片刻,沉默不语。他何故如此呢?只因海靖身份太高,不能随便收徒,另外他的弟子们也不会同意。
窦二敦见海靖缄默不语,心里凉了半截,但是他仍跪着不起,声泪俱下地哀求着。
海靖这才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你执意要从老僧学艺,老僧纵有为难之处,也只好答应了,这也算我对你死去的爹爹的一点儿慰藉吧!”
窦二敦闻言,喜出望外,激动地说:“多谢师父收留,此恩此德,弟子当铭刻肺腑,终生不忘。”
海靖连忙说:“起来,起来,有很多事咱们回山再谈,此地不便久留,赶快动身,你看如何?”“是,弟子遵命。”二人正待要走,海靖见窦二敦浑身是血,这样出去必招来麻烦,便要窦二敦换换衣服再走。
窦二敦为难地说:“弟子被清兵追捕,慌忙逃出大槐庄,只这一身衣服,无法更换。”海靖道:“为了避免麻烦,你先委屈一下,化装成陀头和尚如何?我这里有一件备用的僧衣,你先穿上。”
窦二敦高兴地说:“好吧!”当下师徒俩走进土地庙,海靖给窦二敦调药敷伤,包扎伤口,然后又给他动手化装,即刻窦二敦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你看他,散发披肩,身穿青布僧衣,腰束布带,胖袜云履,很像个行者。海靖满意地点点头。窦二敦又把脱掉的血衣和铡刀扔掉,这才离开土地庙,随师父登上沙河大堤。
窦二敦站在大堤上,望着大槐庄方向,凝视了片刻,心中暗暗发誓:“爹,娘,哥哥,妹妹,乡亲们,我走了!待我学得十八般武艺,定要为你们报仇雪恨!”他把牙一咬,心一横,跟着师父大踏步向前走去。
一路上,他们穿州过县,风餐露宿,历尽艰辛,几个月后方回到五台山。未进文殊院前,海靖告诫窦二敦说:“寺里人多嘴杂,对他们尽量少说闲活,切记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少生是非为好。”
“是,弟子记下了。”窦二敦十分明白师父的心意。说话间,师徒二人来到寺庙前,正遇几个和尚采药材归来,见着海靖长老,立刻欢喜地围拢过来,高声喊道:“师祖回来了!”“老方丈回来了!”
众和尚问长问短,亲密无间。这时,寺里的和尚闻讯前来。不一会儿,大和尚、小和尚、半大和尚,来了足有一二百号。只见为首的两个和尚甚是与众不同,身材高大,体格魁梧,英姿勃勃,文质彬彬,一个面如淡金,一个脸似银盆,慈眉善目,举止文雅。他俩来到海靖面前,深施一礼,问询道:“佛光普照,保佑师父平安归来。”
海靖问道:“为师走后院中可好?”那个金面和尚答道:“我佛慈悲,院中平安无事。”
海靖闻言甚是满意,颔首微笑,众和尚见罢,各行其是。海靖带着窦二敦走进文殊院。窦二敦边走边看,但见,庙宇高大,殿堂矗立,古色古香,宏伟壮丽。左一宅,右一院,亭台楼阁,回廊抱厦。庭院中苍松挺拔、翠柏蔽日、桃红柳绿、鸟语花香,宛如置身仙境,给人以超凡脱俗之感。所过之处,众和尚都用猜疑的目光看着窦二敦,窃窃私语,他们不明白这是何等人物,受到海靖如此垂青。只因庙里有清规戒律,老方丈不给指明,谁也不敢多问。
海靖长老走进方丈室,小和尚服侍他净面更衣,然后落座吃茶。这时,窦二敦也洗了脸,换上了干净的僧衣,站在海靖身侧。
海靖把其他人支走,让为首的那两个和尚留下,对他们说:“为师给你们引见一个人。”二敦连忙站过来。海靖道:“他姓窦,名二敦,是我新收的弟子。”回头又对窦二敦说:“这是你的两位师兄。”他用手一指那个金面的和尚说:“他法名了尘,绰号金面天尊。”又一指那个银脸和尚说:“他法名了净,绰号玉面天尊,今后你们要一起练功习武,望多亲近。”
窦二敦急忙施礼道:“小弟窦二敦,参拜二位师兄,今后请多多关照,不吝赐教。”
了尘谦虚地说:“师弟不必客气,有事尽管找我。”了净也客气地说:“是呀!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了。大师兄是文殊院的监院,我是知客,若有照料不妥之处,你只管直说好了。”
三人寒暄了一番,海靖道:“你们三人已是亲师兄弟,与同胞手足相差无几,要真心相处,切莫口是心非。二敦初来乍到,还不知院里的规矩,你们当师兄的,要耐心教导他才是。”二人齐声答道:“遵命。”
海靖又吩咐了净:“你把二敦带下去,安排食宿,顺便领他前后走走,熟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