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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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齐声答道:“遵命。”
海靖又吩咐了净:“你把二敦带下去,安排食宿,顺便领他前后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是。师弟请吧!”当下了净领着窦二敦走出方丈室不提。再说金面天尊了尘,见了净和二敦走远,把门关上,站在师父身旁轻轻打了个唉声。海靖不解其意,遂问道:“你有话要说吗?”
了尘面有难色,说:“师父,恕弟子斗胆,您收这个徒弟是否合适?”海靖早知他会有此看法,果不出所料,便反问道:“为什么?”
了尘道:“世人皆知师父是武林中四大禅师之一,与少林的白眉罗汉,普陀山的一空法师,九华山的飘然长老并驾齐驱,名高位显,岂能随便收这位武林无名,身份不详的年轻徒弟?若坏了师父的名声怎办?”
“哈哈哈哈!”海靖大笑道,“你说得不无道理。但是,你还不知他的来历。你记得十年前,为师交的那位名叫窦保山的朋友吗?”
“弟子记得,不就是那个名扬武林的螳螂王吗?”
“你可知道,二敦就是他的次子。别看他年岁尚轻,却已继承了其父的武功,不是为师偏爱他,假若现在与你比试,恐未必在你手下。”“原来如此,恕弟子冒昧。”了尘口中答应,心实不服。海靖知他心思,便把窦二敦的遭遇对了尘讲了。了尘这才明白师父的苦衷。
海靖又叮嘱道:“此事不得传与外人,你和了净知道就是。”
了尘又问道:“他是俗家,还是出家?请师父明示。”
海靖道:“二敦胸怀远大,志在四方,与佛门无缘,不宜落发。不过为方便起见,就叫他暂做个头陀吧!”“弟子明白。”
按下他们师徒闲谈不提,且说玉面天尊了净,领着窦二敦来到天王殿的西跨院,眼前闪出五间配房。了净推门进去,与这里管事的和尚打了招呼,请二敦进来。这是一明四暗的房子,一进门是明间,左首有个单间,右首是连三的大房子。一大排木床,木床上铺着整齐的被褥,约住三十多人,和尚们已出外,屋里十分安静。了净把窦二敦领进左首的单间说:“你就住到这儿,独门独户方便些,你看怎样?”
窦二敦一看,这屋子宽敞明亮,一张单床,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床上放着被褥,桌上摆着灯具和文房四宝,迎门还有一只躺箱。方砖铺地,白纸糊窗,既古朴又素雅。窦二敦满意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了净又把那个管事的和尚叫了过来,说:“他是我师弟,名叫窦二敦,老方丈新收的弟子,你要小心服侍。”又告诉窦二敦:“他叫知本,是院中的管事,你有事就叫他办好了。”
知本一听是方丈的弟子,自然不敢慢待,师叔长,师叔短,显得十分亲热。安排好住处后,了净领着二敦参观文殊院前三后四七大殿,左左右有三十四座配殿、钟楼、鼓楼、藏经搂、厨房、水房、仓库,又领他看了花窖、菜窖、山林、果木园,最后把他领到和尚们练功的地方。一进月亮门,门上有副对联,上联是:“披星戴月,苦练真功,为的是强身壮体。”下联是:“起早贪黑,勤习精艺,方能够振声扬名。”横批写的是:“贵在持久。”
窦二敦随了净来到院内,只见院内庄严肃穆,三合土铺地,干净平坦,周围几十棵参天古树浓荫蔽日,树下摆着十几个兵器架子,长家什,短兵刃,十八般兵器,二十四路外五行的家伙,应有尽有。树上吊着成排沙袋,地上放着轻重不同的石礅、铁锁,东北角埋着六十四棵梅花桩。西南角还竖着一根百尺旗杆,高入云层,磨得又光又滑。窦二敦又往前边走,只见众和尚正在练功,有个黑脸的和尚领头,练的是达摩三十六式。窦二敦怕打搅人家,站在远处观看,就见他们站如钉,动如风、卧如虎、行如龙。拳似流星,腿如钻;腰如蛇形,眼似电;轻似狸猫,快如猿猴,双掌挂风,个个都身手不凡。尤其那个领头的黑脸和尚,更比他人高出一筹。窦二敦看得入迷,不由得连声喝彩。了净笑着看了窦二敦一眼:“师弟,你也喜欢武术?”
窦二敦激动地说:“甚是喜欢。”
了净又问:“在家练过没有?拜何人为师?”
窦二敦谦虚地说:“练过几天,都是家传,没有师父指点。”
了净不知窦二敦的底细,便以师长的口气严肃而神秘地说:“武术这东西,看着好看,要学好它可不易。一招一式,都要千锤百炼,有时甚至得豁出去性命才行。”
了净见窦二敦听得认真,又接着说:“光下苦功还不行,贵在有名师指点。否则,练得白头到老,也学不到真功夫。我已从师学艺四十年了,仅学到十之三四,有许多绝招还没学会。恕师兄直言,文殊院的功夫你可练不了,到时候夹板一套,你就受不了啦。曾到这里拜师的人多啦,全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人物,像太原的快手于,镇江的铁腿张,成都的震八方夏纯山,云南永泰镖局的总镖头神掌马昆等等,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窦二敦忙问:“为什么呢?”“咳!都是受不了那练功的苦哇。”了净又说:“这些人练的都是花架子,表面上的功夫,即使有些真功,也都浮浅得很。文殊院练的是硬功夫,讲的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油锤贯顶,铁尺排肋,单掌开碑,击石如粉;要谈到轻功和软功,那就更难了。要的是:登萍渡水,赶浪无痕,燕子超水,八步登空,缩骨法、解骨法、脱骨法,无花宝盖闭气功。我说师弟呀,甭说练,光这些名词术语他们都背不上来,还不走人等什么。”
窦二敦看师兄那自信样儿,笑着问道:“这么说,你和大师兄都能练了?”
“哈哈哈哈!”了净得意地说,“若不会,这四十年的功夫岂不白练了?还有何颜面当师父的徒弟呢!”
窦二敦十分敬羡地说:“今后还望师兄多多指点,哪怕能学到师兄的一半功夫呢,也就于愿已足了。”
了净听了,甚是不悦,心想窦二敦你也太狂妄了。他上下打量窦二敦一眼,鼻子哼了一声,说:“师弟,你可说得太轻巧了,慢说学我一半,就是一鳞半爪,又谈何容易!”窦二敦脸一红,尴尬地说:“兄弟年幼无知,自不量力,太冒昧了,望师兄海涵。”
这时候,众和尚已练完功,看见了净,都围拢过来。了净对众人说:“我给你们引见一下,这位是老方丈新收的弟子,我的亲师弟窦二敦。今后要与你们在一起练功,大家要担待他点儿。”
众人点头称是,唯独那个黑脸和尚粗声粗气地说:“这如何使得,咱们这儿习武的是全院的尖子,论武艺都在侠客之上,随便哪一个,都可以自立门户,广收弟子,恐怕这位师叔跟不上,反倒拖累了大家。再说,他也受罪,何必自找苦吃。求师父禀明方丈,收回成命。”
书中代言,这个和尚名叫知觉,绰号铁臂佛,是了净的得意门生。他有天赋,肯用功夫,在众徒弟中他的武艺超群,但是,此人性骄气傲,目中无人。头一面,他就没有看上窦二敦,只是看在老方丈的面上,不敢不叫声师叔罢了。
窦二敦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很不是滋味。人有脸,树有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不是羞臊人吗?窦二敦方才看过他们练的武功,心里早已有数。他想,你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只见他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很有把握地说:“请诸位放心,我想大概不会拖累大家的。”
知觉见窦二敦口气不小,冷笑道:“我说师叔,武功可是实打实要真本事的,岂容半点含糊!”
其实了净也认为窦二敦不配做他的师弟。可是,又不好明说,只是心里纳闷儿,师父何以收他为徒?听知觉这么一说,倒有了主意,便笑着对窦二敦说:“师弟,依我之见,倒不如在众人面前献献艺,露他几手,叫大家看看,免得他们担心,又委屈了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说话听音,锣鼓听声。窦二敦虽然憨厚诚实,也明白他的用意,心中很是不快,心想连出家人也这般势利,叹只叹自己寄人篱下,受人奚落。虽然师父慈悲把自己留下,倘若众人不服,也难以存身。为今之计,只得露几手叫他们看看。人常言,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于是他笑笑说:“既然二师兄有话,小弟只好从命了。在诸位面前现丑,权当做个见面礼吧!”
众人闻言,正中下怀,赶快往四外一退,亮出了场地。有人给了净搬了把椅子,请他坐下在树荫下观看。窦二敦把宽大的僧衣脱下,又紧了紧腰中的布带,抬抬胳膊甩甩腿,活动完毕,这才稳稳当当地站在场地中央,面南背北,屏息凝神,二目平视,把气血压平。稍停片刻,忽然把双臂一钩,身子往下一锉,亮出螳螂捕蝉式,紧接着抽招换式,练开了老窦家最拿手的功夫—;—;螳螂十六式。
有赞为证:
螳螂拳,稳中疾,
恰似风雷闪电霹。
轻如棉,重如山。
击外伤内铁一般。
架式怪,招数奇,
变化玄妙鬼神迷。
蹿得高,跳得远,
犹如海燕空中旋。
上四路挖鼻抠眼,
下四路穿肋掏肝,
左四路折臂断腿,
右四路专攻骨盆。
使出螳螂十六式,
神人见了也胆寒。
窦二敦越练越快,身似螺旋,拳如闪电,蹿高蹦矮,滴溜溜旋转,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瞪直了眼,好像泥塑木雕一般。俗话讲,行家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当窦二敦收招定式后,众人高声喝彩,热烈鼓掌,不胜佩服。连了净也不得不点头称赞,此时,他方才明白师父为何收二敦为徒。
唯独铁臂佛知觉面红耳赤,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也承认窦二敦功夫不浅,可总觉着未必在他之上。窦二敦练毕,知觉连忙上前祝贺:“师叔武艺果然不凡,小侄算开眼啦。我有个请求,不知师叔肯赏脸否?”“什么事?你照直说好了。”
知觉道:“小侄有意跟师叔接接手,望多加指教。”窦二敦看出他嘴上谦恭,心里不服,是个难剃的刺儿头,若不把他的刺拔了,非扎手不可。遂答道:“好哇,我正欲向你请教呢!”
了净也猜出知觉的用意,但并未加阻拦。为什么?原来他对知觉的狂傲亦很讨厌,正想让二敦教训教训他。
当下知觉亮了个“童子拜佛”式,高声说道:“师叔请吧!”窦二敦无奈,亮了个“野马分鬃”,准备接招。
究竟两人胜负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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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回 佛院弟子练苦功 镇台大人施淫威
话说窦二敦和知觉二人站好方位,各亮门户,互相道了个“请”字。知觉先发制人,“噌”一个箭步跳到窦二敦面前,左手一晃,探右手就是一拳,这招名叫“黑虎掏心”,他想来个下马威,让窦二敦知道他知觉并非善碴儿。窦二敦却不慌不忙,待他的拳头快沾衣襟时。猛然跨步斜身,往旁边轻轻一闪,抬右手一抓知觉的手腕,左手一扬,使了个单掌开碑,指尖朝上,掌心朝前,向知觉面门便击。知觉赶快收回右手,双手交叉往上封。窦二敦又收掌抬腿,一脚奔知觉的小腹踢去,这招名叫“抽梁换柱”,变化神速,迅猛异常。知觉见势不妙,马上吐气吸胸,臀部用力往后一矬,“嗖”一声退出三尺多远,这才把脚躲开。他暗自庆幸自己躲得漂亮干净。哪知,窦二敦这一脚是虚实并用。你要躲不开,他就真踢;你要躲开,他的招就变了。这一脚还叫“问脚”,意思是试探对方怎么躲,往哪儿躲,然后再决定如何进招。这就是窦氏螳螂拳的绝招所在。
知觉哪里晓得此中的奥妙。他自以为躲开就完了,没料到窦二敦突然又使了个“鸡登步”,“刷”地一晃身子,飞一般地来到他眼前。探右手,平伸二指,奔知觉的二目抠来。这一招名叫“双龙戏珠”,所谓“戏珠”就是要抠他的眼睛。知觉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他把眼一闭等死了。
众僧看得明白,无不大惊失色,了净也急得站了起来,心想这还了得。其实,窦二敦却无心伤害知觉,只是想打打他的威风,不要太妄自尊大了。随即,他把手收回来,往后一退身,说道:“恕二敦得罪了。”
当时知觉心想这下可要去见阎王爷了,吓得魂飞九天,手脚冰凉,浑身冒冷汗。听得二敦的话,这才睁开眼睛,原来窦二敦并没有伤害他。知觉既羞愧万分,又深受感动,他红着脸来到窦二敦面前,深施一礼,道:“阿弥陀佛,多谢师叔手下留情。请恕小侄有眼不识泰山,师叔的武功超凡入圣,我算心服口服了,今后求师叔多多指教。”
了净也走上前来,赞叹地说:“真人不露相,想不到师弟的武艺这般高超,咱文殊院又多了一根顶梁柱。哈哈哈哈!”窦二敦听了众人的称赞,并无得意之色,他只坦然一笑,说:“诸位过奖了。”
书中交待,从这以后,窦二敦在文殊院的威望大增,众僧不论长幼,无不刮目相看,敬之如宾。海靖长老得知后,也颇感欣慰。了净私下对了尘说:“咱们这位小师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的武功,将来前途无量呀!怪不得师父收留他呢!”了尘也不无妒意地说:“看样子窦二敦以后必在你我之上,是师父的继承人了,咱俩是数黄花鱼的—;—;溜边的货。”
书说简短,此后不久,窦二敦便开始正式学艺了。因为他功底深,基础扎实,无须从头跟大伙一起练,都是海靖长老亲自传授,了尘、了净两人奉陪,他们练功专有一处地方,叫罗汉堂。这罗汉堂在文殊院后面的山坳里,群山环抱,十分幽静。这是一座宫殿式建筑,分前门和后门,厅堂宽阔,方砖铺地,练功的家什应有尽有。四壁挂满了练功图,凡江湖上各门派的绝艺,差不多都有,一招一式画得逼真,栩栩如生。其中有八卦掌、白鹤掌、银沙掌、棉沙掌、五行昆仑掌、大力金刚掌、乾坤掌、混元掌、百步神击无影掌;九宫拳、太极拳、大洪拳、小洪拳、黑虎拳、连环拳、五祖点穴拳、闪电风雷拳、南路拳、北路拳、东路拳、西路拳、螳螂拳、铁豹拳、中州神拳;还有软功、硬功、轻功、气功各种图解,最详细的是达摩三十六式和大力昆仑掌,这是五台山文殊院武术的精华,也是窦二敦必学的绝艺。此外,还有各种刀法、剑术和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