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套-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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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宝问:“难道官府就不管吗?”党二摇摇头说:“咳!官府管谁?还不是管我们这号人!敢管人家吗?党鹏飞手眼通天,财大压人,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说到钱,人家有良田千顷,骡马万头,在济南、济宁、京师、天津、保定各地都有买卖,可以说日进外金,太富有了,太富有了!谈到势力,党鹏飞有个叔叔党尽忠,在皇宫里伺候皇上,听说是个什么总管。他在万岁皇爷面前说一不二,皇上还赐给他一条御鞭。他上管文武,下管庶民。党鹏飞就仗着这个,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各位大爷,请想想:地方官敢管他吗?他要是一歪嘴,官儿就得滚蛋。所以,他们就联成一气,互相依赖,狼狈为奸。”
党二说到这儿,不住地摇头叹息。石宽道:“方才那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快点说呀!”党二往四周看看,接着说:“好,好!这就说,这就说!方才咱们说了,他家为什么叫皇粮庄呢?就是党鹏飞通过他叔父的活动,捐了个四品顶戴的皇粮庄头,专门给皇上收皇粮。嗬,这个权力可大了!他说收多少,就得收多少;谁敢不缴,就以抗旨论罪。轻的挨罚坐牢,重的就得掉脑袋。这件事别的衙门都无权过问,党鹏飞就可以一手包办;要不,怎么都管他叫东霸天呢?我看他比霸天还霸天,简直成了这一带的太上皇了!”党二说到这儿,好像自己胆也大了,接着说:“方才被绑的那些人,都是缴不起皇粮的。这不,都给抓起来了!往皇粮庄的大牢里一塞,唉,不死也得扒层皮啊!十年来,死在这上头的人何止上百,终生残废的更不计其数了!”
张铁虎听到这里,怒目圆睁气得吃不下去了,忙问道:“他们还抓妇女干什么?”党二道:“叫人生气就在这儿,这些都是欠下皇粮的妇女。党鹏飞下令,拿这些妇女抵账。她们都被抓进皇粮庄,不是被奸污,就是被卖进妓院。不愿受摆布的,不是被杀,就是自杀。哎呀,那个惨劲儿就甭提了!咳,这叫什么世道啊!”党二说完了,觉得有点儿失口,吓得直冒冷汗,忙解释说:“各位,千万可别听我胡说!我这叫满嘴放屁。只当我没说,只当您几位什么也没听见,要是传出去,哎哟,我的娘啊,小人家中七口老小可就全完了!”他说着都要哭了。
春宝笑道:“别怕,别怕,我早就忘了。这算什么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党鹏飞做得也不算不对,这都是天意。我要是他呀,比他还敢折腾呢!”党二感到有点出乎意外,忙说:“什么?你……”他心说,看不出这个小伙儿长得溜光水滑的,更他娘的不是东西!他狠狠地瞪了春宝一眼,把脑袋一拨浪走了。
富春宝嘴上那么说,心里可气坏了。他们一直等到丁猛吃完了,结了账,才离开福禄居。出庄之后,他问石宽:“兄弟,你打算怎么办?”石宽忙问:“什么事?”春宝说:“方才那件事呗。”石宽寻思了一会儿,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人家那么大势力,咱哪管的了!要管他,得请示师父才行呀!”丁猛瓮声瓮气地问:“什么事?干吗要问师父?”石宽生气地说:“你就知道吃!党二说的那些话,你都没听见?”丁猛说:“谁说我没听见?不就是他们抢男的抓女的那件事吗?把他们救出来,不就完了吗!干吗还用问师父?”春宝道:“这件事是够大的,按理说应该禀明师父,可谁知师父现在何处?”
小弟兄五个正在郊外商议,突然有个女人尖着嗓子喊道:“救人哪!救人哪!”小弟兄们突然一惊,抬头观看,只见从对面的庄稼地里跑来一个妇女。她发髻披散,衣服不整,跌跌撞撞奔他们跑来。离她不远,追来几条大汉。春宝无暇多想,噌噌飞身跳过去,把这个妇女护住。这时,石宽也赶到了,忙问道:“你是什么人?他们为啥追你?”这女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是被他们抢去抵皇粮的。其实,我并不欠皇粮,是他们使坏。我抽冷子跑了出来。快救命啊!要叫他们抓回去,非把我打死不可!”
这时,那几条大汉追来了,一个个横眉立目,气势汹汹,手里拎着绳索和皮鞭、棒子。为首的二十多岁,是个黑胖子,多少有点儿麻子脸。他看了众人一眼,连句话也没说,冲过去拉住那妇女的膀子,狠狠地骂道:“臭娘们儿,我叫你跑!非他妈的把你的狗腿砸折了不可!”他说着抡拳就打。
春宝忍无可忍,大喝一声:“住手!”把他的手腕子给抓住了。黑胖子一愣,翻着眼睛说:“你们要干什么?”春宝说:“你们凭什么抓她?”黑胖子道:“他欠了皇上的粮,犯了欺君之罪!”春宝怒道:“少拿皇上吓唬人!其实皇上还不一定知道不知道呢!”黑胖子把手抽回来,叉着腰说:“哟!你他妈的活腻味了吧?就冲你说这话,准是不法之徒。来呀,把他也给我拿了!”
石宽看这几个家伙真要动手,把袖子一挽,推了黑胖子一把,怒道:“去你娘的!我看你敢动他一下!”这小子被推得一仄愣,差点儿趴下。黑胖子先是一愣,随后把小眼一瞪,凶相毕露,举起棒子照石宽就打。还没等石宽还手,张铁虎从后边就蹿上来了,“啪”就是一个“通天炮”,把黑胖子揍了个仰面朝天。李大成也凑过去,乒乓又是两拳,把黑胖子接得嗷嗷直叫。随同黑胖子来的那几个小子吼道:“反了,反了!你们胆敢打党大爷的总管!快上!别让他们跑了!”说着就往上冲。
春宝见这些家伙狗仗人势,如此凶狠,火往上撞,也顾不得后果了,喝令师弟们:“打!教训教训他们!”这句话可惹祸了。方才他不发话,这哥几个还有点顾忌;一听师兄发了话,就好像领了圣旨一般,马上往上一围,可就放开劲儿地打上了,直把这几个小子打得哭爹叫娘,满地翻滚。春宝怕他们把人打死,给师父找麻烦,遂喊道:“别打了!叫他们跪在我面前!”
众人这才住了手,丁猛一手抓着一个,那哥仨也一人抓着一个,像拎小鸡似的把他们接到春宝脚下。多臂童子问那个黑胖子:“你叫什么?是干什么的,嗯?”小弟兄们齐声喊道:“说!快说!”石宽狠狠踢了一脚。黑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龇牙咧嘴地说:“是,是是!小人名叫赵三,因我长得黑,人们都管我叫黑三。我……我在皇粮庄当了个小……小头目,专管欠皇粮的人。”
春宝扭回头问那个女子:“他说得对吗?”那女子害怕,不敢说。李大成道:“事到如今,你还怕什么?反正也把他们得罪了,你不说也没个好!”那女子一听,可也对,这才壮着胆子回答:“是……是这么回事:他……他是专管看押人的小头目,打人、骂人、上刑都由他。对妇女他还……他还无礼……”这女子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小兄弟一听就明白了,也不便深问。春宝沉吟片刻,问黑三:“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你们为啥追她?”黑三无言以对,只说:“这……”他迟疑了片刻。石宽一拧他的胳膊,说道:“说实话!”黑三疼得大叫:“哎哟哟!我说,我说!”黑三冒着汗说:“这个女人姓张,是党家庄党纯财的老婆。因为她欠了皇粮……啊,不,不欠!因为……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姿色,我们庄主就说她家欠了皇粮,就……就把她给抓来了,意思是叫她陪着我家庄主睡觉。就在叫她化妆的时候,她跑了。小人怕无法交待,才……才追出来。”春宝问女子,他说得可对?那女子点点头。春宝道:“人家一不欠皇粮,二没犯法,就因为长得好,你们就诬陷人家,还要强迫人家留宿。这跟土匪、山贼有什么不同?难道皇上就叫你们这么干吗?”黑三忙辩解道:“不,不不!这……这都是我们庄主的主意。”
春宝问:“你们庄主是谁?他在哪儿?”黑三道:“他是皇粮庄的庄头,专管给皇上收皇粮的,名叫党鹏飞,绰号东霸天。”“为什么叫东霸天,不叫西霸天?”黑三说:“这……是这么回事,这是指肥城以东说的。这儿都是我家庄主的天下,地也是他的,人也归他管,连官府都怕他,所以叫东霸天。”春宝问:“他现在在哪?”黑三说:“在庄上,在庄上。”春宝道:“今儿个我就把你们放了。你回去告诉党鹏飞,叫他放明白点儿,别以为官府不敢碰他,就没人敢碰他了。别忘了,天下还有绿林好汉,还有抱打不平的英雄豪杰。我们可不听他那一套,恼一恼,就把他的皇粮庄给抄了,把他的狗头摘下来示众!”
黑三应道:“是,小人一定把话捎到!”石宽补充说:“还有,你告诉党鹏飞:一,把抓来的人,不分男女老少,全都放了,马上就得放;二,今后不准他为非作歹,仗势欺人。倘若敢把我们的话当成耳旁风,下次可就不客气了!”黑三说:“是,一定转告,一定转告!”张铁虎把手一背,拉长声音说:“等等,我再说两句。还有你和你们这伙坏蛋,也要学好,不准狗仗人势,欺凌百姓。到时候不光找党鹏飞算账,也要找你们算账!”李大成也补充说:“你们要是不改旧恶,爷爷就把你们的坏水挤出来!”
春宝猛抬头往对面一看,好像来了不少人。他不敢耽搁,把手一挥说:“都滚吧,快滚!”黑三他们连连应声“是,是”,连滚带爬,一溜烟逃走了。
石宽道:“狗改不了吃屎,他们回去还得做坏事。”春宝道:“话虽如此,也得这么做呀!这又不是晚间厮斗,你能把他们都杀了吗?”他扭回身对张氏说:“你快逃命去吧!”张氏涕泪横流,给春宝五人磕了个响头,一转身逃命去了。
春宝办完这件事,心中觉得十分痛快,那哥几个也是如此。他们彼此一笑,又继续赶路了。他们走出庄稼地,上了官道,往前走了约二里路。突然从道旁闪出几十条壮汉,呼啦一声把道路横住了。为首的是个黄面大汉,手握大刀,厉声喝道:“站住!你们走不了啦!”春宝一看,黑三也在人群当中。只见黑三指着春宝五人,对那个黄面大汉说:“佟师父,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这个黄脸名叫金面瘟神佟豹,在党鹏飞手下当保镖。此人又毒又狠,走到哪里,哪里倒霉,故而他有“瘟神”之称。张氏逃走的消息传到了党鹏飞耳朵里。老家伙暴跳如雷,把看守狠狠地责骂了一顿,让黑三带人去追。左等右等,不见黑三回来。他不放心,叫佟豹领人出来看看。佟豹刚走不远,正遇上逃回来的黑三,这才把事情弄清。
佟豹听罢,感到这五个人来头不善,一面令人飞报庄主,一面领人在此阻截,于是与春宝五人相遇。石宽指着黑三说:“好小子,我刚才警告你的话,你全忘了?”黑三冷笑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是你爷爷我没有办法,只得听你们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嘛。现在,我们的人来了,谁还听你放狗屁!”石宽恨得直咬牙,怒骂道:“等我再把你抓住,非扒了你小子的黑皮不可!”黑三冷笑不止。
且说金面瘟神佟豹,瞪了黑三一眼说:“三爷,哪有工夫和他们磨牙!干脆都抓起来,交给庄主发落算了!”说着,他把大砍刀一晃,直奔春宝扑来。春宝拉出宝剑,刚要伸手,张铁虎就跳过去了。他把掌中的单刀一晃,与佟豹战在一处,四位小弟兄在后边给他助威。只见张铁虎把单刀施展开,呼呼挂风,刀光闪闪,舞得如同刀山一般。春宝满意地点点头,心说:师弟的能耐可长进多了。照这样下去,很快就得成名,石宽也不住地点点头。
再说张铁虎,使了个盖顶三刀,佟豹躲闪不及,喀嚓一声,头皮被劈下一片儿。这小子顿时鲜血迸流,疼得嗷一声惨叫,抱头慌忙退下。张铁虎撤步抽身,用鞋底把刀上的鲜血揩净,高声喝道:“哪个还来?爷爷我都包下了!”他心里想:再练几年,我不够剑客,也够侠客了。
黑三一看,大吃一惊,暗道:“这五个小子是哪来的?好大的本事啊!连佟师父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手下的弟兄就更不中用了!”于是,他喊道:“弟兄们,人少了打不过他们,大家都上吧!快,都给我上!要抓住他们!庄主爷肯定有重赏。”众人“噢”一声,都冲了过来。
傻英雄丁猛可乐坏了,他就愿意人多,打起来才过瘾呢!他把大嘴一咧,高声吼道:“小子们来呀!都来,都来!爷爷跟你们玩一会儿!”丁猛说罢,抡双锤往上纵,就要血洗皇粮庄。
究竟五小如何大闹皇粮庄,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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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回 误饮毒酒陷囹圄 欲下杀心动苦刑
且说傻英雄丁猛,手舞双锤,冲进人群,真不亚于虎入狼群那样,把众恶徒打得刀枪乱飞,鬼哭狼嗥。多臂童子富春宝恐怕打伤人命,高喊道:“师弟,见好就收,可别把他们打死!”丁猛打得性起,把话给听扭了。他听的是:“师弟,见着就搂,可要把他们打死啊!”傻英雄边打边说:“师兄,你放心吧!一个也跑不了!”不一会儿,乒乒乓乓就打得躺下六个,脑浆迸流,把心肝五脏都砸出来了。恶徒们一看招架不住,惊恐万状,丢下六具尸体、八个伤者,一窝蜂似的跑了。
丁猛撒脚就追,被春宝一把拉住,埋怨道:“我不是叫你别打死人吗?你怎么不听?”傻子气呼呼地说:“你不是说叫我都把他们打死吗?怎么又变卦了?”春宝急得直跺脚,心说对这种人真没办法,他正说着,那边张铁虎又抡起了刀,望着那几个伤者说:“他娘的,没一个好货!活着也是祸害,干脆把他们打发了得啦!”说罢他一顿乱刀,把八个人全都杀死了。春宝气得直翻白眼,说道:“你们……无法无天,我这个师兄没法当了,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说罢扭身便走。
石宽赶紧上前把他拦住:“师兄,你别生气呀!不是我向着铁虎说话,留着他们确实没用。咱是背着他,还是抬着他?不成了累赘了吗?再说,假如一个人也没死,也就算了。反正都打死六个了,干脆就一勺烩得了。死一个也是死,死十个也是那么回事。对这种人,有什么可怜悯的呢!”
张铁虎见春宝还是铁青着脸,也害了怕,咕咚往春宝面前一跪,说道:“师兄,你消消气吧!都怪我不好,要打要骂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