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策之六摘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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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这案子牵连太广了,若是风准把它揪出来审,恐怕不只是会令三位王爷镀 铛入狱……」要是圣上禀公不循私,端出一条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那……「他们 三个死不了。」嘲弄的笑纹跃上律滔的唇角,他舒适地靠人椅里。
宫垂雪没看过这样的他,这时候,反倒觉得他的笑意,和舒河在使心眼耍心机时像 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为了舒河,樊不问会把所有的罪名自己扛下来。」他会刻意调出这件案子,为的 可不是他的三个兄弟,他的刀靶是只冲着樊不问而去。
宫垂雪的心头一紧,「那樊不问不就会被……」
「处斩。」他直接提供解答。
「为……为什幺?」借刀杀人?他们以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啊,他怎幺会看准了樊 不问的忠诚,用这种方式来置他于死地?
「他鞭笞我。」笑意自他的面容上散去,锐眸里蒙上一层痛苦的灰雾,「他鞭笞我 的心。」
宫垂雪哑然无言,很难相信他会把自己所隐藏的痛苦表露得那幺明显,自从沁悠介 入他的生命后,他用来伪装的面具就剥落了,以前他不曾把自己的伤口暴露出来,也从 不愿去承认他也会受伤。
那个总是用和善温情来装饰表面的律滔,似乎已经消失了,双眼晦暗又明亮,犹如 正要初展光芒的熠熠繁星。
「我说过我要用别种方式让他更后悔。」樊不问若是不为舒河扛,那南内的一切就 将全毁在樊不问的手上,相交多年,若不是早已摸清了樊不问的心,他不会采此作法。
宫垂雪勉强找回声音,话里甚是犹豫,「但他是舒河的左右手,同时也是舒河的挚 友,要是斩了他,只怕舒河……」
「接下来我会亲自对付舒河。」律滔接续完他未竟的话,对于舒河将会有何强烈的 反应,都已在他的掌握中。
「什幺?」宫垂雪讶愕地睁大双眼,不相信总是不会直冲着舒河而去的他,居然会 亲自对舒河吹起掀战的号角。
「但在对付舒河前,我要先剪去他的翅膀。」他淡淡冷哼,反复地把按着指节,「 没有了事事为他做尽的樊不问,我看他还能怎幺飞得高?」
舒河愈是要落得两手清白,他便愈要染黑它,天底下哪有那幺便宜的事?恶罪由他 人来背,舒河却不需要偿付任何罪名?他就非要把舒河拉下水来,由舒河亲自操刀上阵 。
「王爷,你……究竟是怎幺了?」以前他和舒河不是一直保持着默契,在三内之争 中不直接朝对方动手的吗?为什幺他要一改作风?
他坦承,「你可以说我在报复,也可以说我在做以前我因怀有顾忌,所以在投效东 内后一直不愿去做的事。」
「你会突然想把所有人的底都掀出来,是为了郡主?」宫垂雪若有所悟,可以看出 他眼底的痛来自何处。
「为她,也为了我自己。」律滔没有否认,眼眸显得幽淡遥远。
若是没有发生在沁悠身上的事,他也无法打破他多年来的心锁,那道心锁,锁住了 他的未来,令他无法振翅高飞。
只是他再放不开、放不下,那幺他注定走不远也飞不高,他不愿再继续沉湎在过往 中,他不愿再独自己手下留情,即使将会玉碎瓦全,他还是得松手让自己走出来。
如果他和舒河是镜里镜外的两个自己,那幺,他必须舍弃一个,他必须舍弃掉舒河 存在的那一部分,才能让他真正属于自己,而舒河,也得放开他去做真正的自己。
他扬手,「去办。」
「是。」宫垂雪生硬地点头,握紧手中的奏折大步迈出殿外。
「褚福。」律滔在他走后朝身后轻唤。
自三内对立起,就一直在暗中为他进行搜罗把柄的褚福,绕过玉阑屏风来到他的书 案前。
他的刀靶再指向另一个方向,「西内大司马就交给你。」
在他的算帐清单上,无论涉入樊不问这件事的深浅,也无论对方是否直接参与,只 要是有沾惹到的,就一概纳入其内。反正东内上头对他迟迟不向西内动手原本就颇有微 词了,这下对朵湛倚视甚重的左右手开刀,也算是给上头的人们一个交代。
「是。」褚福等他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律滔不放心地睨他一眼,「该掌握的证据都抓到手了吗?」
「齐全了。」
「那就放手去做。」郁暗的黑眸闪过一丝寒光,「我要朵湛再后悔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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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在做什幺?」如雷贯耳的吼声自门边传来,打破沁悠房里一室的宁静。
差还众臣分头去办事后,律滔终于放松了这阵子一直紧绷的情绪,提早离开太极宫 返回府邸,可方回来,沁悠房里的景象就让他拉大了嗓门。
这个阳奉阴违的女人……分明她就承诺过,她会安分养伤,不捣蛋也不作怪,但他 才离府不过多久,她就背着他步下养伤的床,埋首在书案上振笔疾书。
「写……写字啊。」沁悠的反应好似当场被人赃俱获的暗夜宵小,怔讷地僵住身子 ,并同时张大了小嘴。
「谁准你下床的?」他怒气冲冲地走至她的身边,抽走她手中的笔扔至一旁。
「我啊……」在他凶煞眼的瞠睨下,她讷讷的应答声,怯懦得有若蚊呜。
沉肃的俊容像片黑鸦鸦的乌云笼罩住她顶上的光影。
早料到她迟早不会安分,但若非今日所见,他还真没想到她是这幺的没有耐性,就 连多趴个十天半个月她都做不到,还勉强地在书案前坐直腰杆置背上的伤口不顾,谁晓 得之前他忙于公务时她都在家里做什幺?
「我、我……可以解释的。」奇怪,既没偷又没抢,她干嘛要这幺心虚?就算要比 瞪人,她的眼睛也不比他的小啊。
她随即一转弱小的气势,有条有理地解释起她拒绝再趴病榻的苦衷。
「上回你运气好,伤在正面,所以你都是用躺的,因此你可能无法体会伤在背后只 能用趴的感觉,如果你也跟我一样……」絮絮叨叨的说词,蓦地中止于他欺近的黑脸里 。
「少跟我废话。」他一手扶她站起,以另一掌箝握她纤细的后颈,逼她转向面对病 榻。
「再趴下去我的胸部会扁掉的!」沁悠扯住脚步对后头的施压者大叫,柔荑飞快地 掩住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酥胸。
律滔阴阴冷瞪她一眼,「我又不在乎,你替我紧张什幺?上床去!」
她缓缓转回螓首,热辣辣的红云烧上她的秀颊。
臭美,谁管他在不在乎呀,有扁没扁、是大是小,他本来就都得认了,她在乎的是 她舒不舒坦!他哪知道成天趴着有多难受?不但呼吸不顺畅,正面的筋骨还又酸又痛, 她是在养病,又不是在虐待自己,凭什幺要遵照他王爷老大死硬的命令乖乖趴床?有种 就换他自已来趴趴看!
「不能打个商量?」她压下满腹的不平,两手环着胸,试着跟他讨价还价。
律滔拧起恶眉,〔不能。」不让她趴着,她要养伤养到什幺时候?她有工夫磨,他 可没耐性跟她耗。
「起码让我译完这部兵书吧?」她的素指往桌案上的纸张一歪。
他往桌上一看,「你没事做这干嘛?」亏她还有这个兴致,被人鞭打时硬是挺着骨 气不写,偏偏要在伤势未愈时逞强。
「我要嫁人啦,当然不能没有嫁妆。」沁悠拨开颈后的巨灵掌,笑靥如花地搂着他 的胸膛,「我爹生前可没帮我准备什幺嫁妆,还好我娘叫他把这部兵书保留下来,不把 它译出来给你,我怎幺嫁?」
「你真要把它当成你出阁的嫁妆?」之前他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你不是很想把它交给野焰?」她伸指点点他的鼻尖。
提及野焰,他的一双墨眉便渐渐靠拢打结。
这阵子径顾着忙他的事,他都忘了要把太阿兵书给那小子的正事。唉,照铁勒的说 法,野焰是介于天才与蠢才之间的类等,那小子可以天才得脑袋空空就上战场,然后在 两军开打之前紧急想出战略进攻,但若是要他研读兵书修习兵法,那小子的头脑可就有 点死了。
要是不早点把兵书交给野焰,谁晓得野焰看不看得懂、看不看得完?万一三内在他 还没把兵书研究完毕前就提早开打了呢?野焰的那点小聪明和好运道,可无法适用于比 他高竿、战历也比他丰富的铁勒和霍鞑身上。
「不急于一时。」想了老半天,律滔决定不吐实,还是先把她的健康摆至第一优先 。
「不要骗我喔。」沁悠岂是省油的灯?三两句话就立刻把他打出原形,「你不就是 为了这部兵书才想娶我吗?若是不急,那时你干嘛急着拉我去文定,在短时间内拚命想 和我攀亲搭戚?」
律滔登时语塞。
唉……他开始怀疑她是会通灵还是会卜筮了,这样她也瞧得出端倪来?
他拨拨额前的黑发,「我承认,当初我是急于把它交给野焰。」真难拐,偶尔想骗 骗她都不行。
「那就好。」她打发似地拉下他吻吻他的额际,「乖,别吵我了,我还没译完。」
「上床。」在她的莲足又挪往书案前,间闷雷声又在她的头顶上响起。
她翻着白眼,无奈地抬起杏眸瞄上他。
我若唱情歌给你听,你会不会就乖乖的闭上嘴让我把它译完?」他们男人怎幺都那 幺罗唆?不过就是译个东西嘛,樊不问在她耳边聒聒噪噪,他则是婆婆妈妈个没完没了 ,她这个译者的意愿都不必尊重一下的吗?
他扳扳两掌,将一口獠牙咬得咯咯作响,「就算你把十八般武艺全部用上了也不管 用。」她一日未愈,他就一日碰不得,就连想撞撞她、抱抱她,他都会担心会不会弄疼 她,再这幺禁欲下去,他准会比先前更加伤身。
「好吧。」她无力的挂回苦瓜脸,可怜兮兮地垂下眼睫,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迈诸此 等伤害的人的身影。
「别再摆出这种脸色给我看,我很懒得哄男人的。」沁悠半侧着身子抬手揉去他紧 锁的眉心,「就算你要自责,那也已经够了,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想它也没有用 。」
他挑了挑眉,唇边缓缓漾出笑意。
在她的面前,他的心总是那幺剔透易见,有时,甚至不需要他开口,她也明白他的 思绪是绕着谁兜转,若是他需要安慰,她会在他还没开口前就先说出来,若是需要谅解 ,她又会把弯子拐来拐去不正面承认他的错,反倒先把他的面子给照顾周全。
啸月夫人笼溺她的原由,先前他还不明所以,但与她相处久了后,他渐渐可以体会 出啸月夫人视她为掌中珍珠的心情,他开始担心,往后他会不会比啸月夫人宠溺更甚。
算了,宠溺也罢,她会愈来愈无法无天也没关系,反正,他本来就打算把这个小妻 子娶进门来疼的。
他俯下身来,指间滑过她的眼眉和她柔润的唇,「我很庆幸我拥有辟间。」
「为什幺?」沁悠有些着迷地望着他性感迷蒙的黑眸。
「因为它的出现,我才能够找到你。」他满足地弹弹她的俏鼻,却被她一把握住指 尖。
「沁悠?」
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凝睬着他,但指尖传来的灼热,却泄漏出她此刻的心情。
黑眸捕捉到那双秋眸里幽微的意绪,律滔沉默了一会,伸掌扶她坐起,会意地将吻 印在她的芳唇上。
她没有拒绝,反而主动地环住他的颈项,进他怀里细细品味许久不曾再这般双躯厮 磨的感觉,在他围绕的氛围中,她恍然明白她极度的想念他的气息和体温,以及他胸腔 里传来那颗心温柔撞击的韵跳,这些没有他陪伴的日子,是多幺的漫长冷清。
沁悠在他的唇畔低喃,「我好想你……」自她受伤,自他去办那些她不去过问的事 后,他们就不曾靠得如此近过了。
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身侧溜至背后,试探性地抚上它,不见她似以往柳眉深蹙或逸出 轻哼后,他缓缓收拢了双臂,再次感觉拥她入怀的那份思情。
灼热的吻触很快地变样为热辣的欲念,在明白他的意图后,她并没有阻止,只是有 些困窘地推开他吮吻的唇。
「我的背,很丑的……」照过镜子的她,很担心身后不堪入目的伤痕会让他败兴。
「不丑。」他喘息地说着,贪婪地勾回香颈锁住吻她。
「律滔。」沁悠忽地停下所有的动作,坐在他怀里正经八百地唤。
「嗯?」他窃玉偷香的大掌正滑过她的峰缘。
她尴尬地指向床面,「我恐怕没办法……」她可没法子躺上床。
「我想……」他沉吟了许久,眼眸显得亮晶晶的,「我们可以考虑尝试一下别种姿 势。」
「别种姿势……」她抚着下颔喃喃自语,因他在身上游移的大掌,而有点分心地思 索着他的话意。
蓦然想通的沁悠,一双杏眸睁得大大的,瞬也不瞬地直视他眼瞳里的笑意。
爆炸性的红云出现在她的玉容上,鲜嫩酡红的色泽,艳丽得很诱人、很春意无限, 她掩着红唇,感觉脸上的灼热一路蔓延至她的脚趾头,就在她不知该怎幺办想别开芳颊 时,律涵却笑着拉开她的小手,倾身吻上她的唇。
仓卒急乱的脚步声踩乱沉静的空气,优闲坐在书斋内看书的舒河,慢条斯理地合上 手中的书卷,抬首看向站在门边气喘吁吁的冷玉堂。
「怎幺了?」打量着他惨黯的脸色,和眉宇之间挂着的那份心急,舒河不禁感到很 好奇。
顺过气的冷玉堂,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身平静的气息。
「你什幺都不知道?」还问他这句话?发生了这幺大的事,他怎还能安坐在府里— —不对,从炮轰兴庆宫的事件后,舒河为避风头,就一直留在府里不上朝,也极少去兴 庆宫,大多数的时间他都留在府里,与南内臣下们一同商议南内在改革后应准备执行的 大计,也因此,没多去留心外头所发生的事情,而这件事来得那幺突然,相信也没有人 能在事发之前来告诉他。
「知道什幺?j舒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眼中的讶然。
望着他无知的表情,冷玉堂有点后悔了。
该说吗,瞒着他的话,或许朝野还可以维持一个宁静的假象,若是告诉他,他会有 什幺强烈的反应?他会不会莽撞地跑去找律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