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与献帝-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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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讥讽道:“这等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去年在许都每日弓腰在后园浇水种菜,韬光养晦,藏头露尾。也真是奇人啊。”朱六接着说道:“现刘备在徐州,仍常去郑康成府上请教。另外,袁绍多次派人请郑康成去冀州,说他若肯去,袁绍会出城十里相迎。”曹操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朱六接着说道:“更重要的情报是,袁绍身边绝密圈内都知,已有刺客潜入丞相府。”曹操与众人一下都瞪大了眼睛。朱四在一旁说道:“朱六今日一到相府,撞见黄二,就发现黄二可疑。”曹操说:“那是笼中鸟,早晚他一露尾巴,就除掉他。”朱六紧接着说道:“不是黄二,他不是才入相府吗?情报说早有人潜入相府,而且是从徐州来的。据说就是郑康成府上的人。”
众人不由得全看白芍。白芍仍在那里书记,不动声色。
曹操扭头看了白芍一眼,哈哈一笑:“又少不得疑到主簿这里,主簿是徐州来的,又是郑府的人,但她绝非刺客。她若是刺客,有一百次机会害孤。朱六不知,这次吉平太医受人指使投毒,亏得主簿警觉,救了孤的性命。主簿这里疑不得,不得疑。”朱六低眼略停顿了一下,对曹操说道:“我四哥知道我的为人,我一向耿直而言,冀州、徐州一带都管小人叫朱耿直。今日不怕主簿记仇,我还要进言如下。半年前,徐州郑康成郑府管家马五曾来相府看望过主簿,还曾面见丞相,是否?”曹操点头。朱六说:“马五带有给主簿的密信。”曹操说:“有信,马五呈孤看,孤未看。”朱六说:“那是明信,是幌子。另有心记口传密信,是郑康成让那位‘接信者’害丞相的。此事但请主簿回答,即知。”
全场寂静。曹操稍有些为难,转头看着白芍,哄劝地一笑:“主簿向来出言不凡,不妨给他一句,以释众疑。”白芍书记完最后一句话,停笔道:“我与外祖父之间有无口传密信,是我的私事。丞相尚且问不着,他一个新来乍到之人有何权力相问?”朱六跟话道:“看来主簿是想避而不答。”白芍垂着眼冷冷一笑,说道:“请问朱六朱大人,你何以知道这些,又是从谁那里听说的?”朱六目光闪烁了一下,说道:“这我不能说。我有我的线人,不能让他们暴露。”白芍说道:“你尚且有隐秘不能言,难道别人须有事必言吗?”朱六一时语塞。
白芍又提笔书记了一番,而后边写边说道:“朱六刚才所提问题,我已一字不漏记下了。往下,我写下的是——”她边写边念,“主簿无意回答朱六提问,认为无须多言。主簿有无可疑之处,丞相与众人皆有明鉴。主簿反倒认为,朱六新来乍到就以供述情报求宠信,此言、此行略有可疑之处。”
白芍说完放下笔,平静地面对众人询问的目光。
曹操听到此仰身哈哈笑了,指着朱六:“你这朱耿直一上来就叫主簿碰了一鼻子灰吧?”
朱六却从从容容整顿了一下衣裳,而后对曹操三拜行礼道:“朱六来侍奉丞相,必耿直尽忠。方才小人问主簿之话,实是之前听闻,实是心中有疑。现主簿如此襟怀坦然,已使小人疑情顿消。朱六见面就如此得罪主簿,实属有犯常规。但知丞相知人善察,又信主簿必宽洪大量,能宽容朱六这等莽撞。小人这里也对主簿有礼了。”说着又对白芍拜了一拜。
曹操笑了:“孤容得下且赏识这等耿直之人。主簿更必如是。”他说着一挥手,“朱六,你倒不妨讲讲如何知道这些机密的,刘备的做法、想法不会泄露,你和刘备什么关系,才可知此等情报?不说,孤也会起疑的。”朱六为难地看看左右。曹操说:“这里不会有任何消息走漏。”朱六一笑:“不说,小人的情报显得来头大;说了,太简单,不值钱。丞相既然问,那我就说吧。刘备那人自然是喜怒不形于色,口紧得很。他的大把兄弟关羽也守口如瓶。但他的小把兄弟张飞却是个酗酒汉,酒多了,嘴上就缺站岗的。小人早是张飞的酒友了。丞相明白了吧?”
曹操大笑:“你一灌醉他,他就胡吹开了,是吧?”朱六说:“正是。小人天生一个本事,喝酒如喝水,但凡爱酒的人小人都可一网打尽。”曹操又大笑,指众人:“汝等以后要防朱六这一条。“曹操又问:“马五那里呢?”朱六嘻嘻一笑:“那主簿也该知道,马五虽极忠郑府,但偶尔也会酒后多言。”
白芍明知如此,不加辩解地哼了一声。
曹操又大笑:“郑康成及郑府的人亲袁绍,远我曹某,甚至还要除我曹某,那随便他们去;主簿倒是孤的心腹之心腹。好了,朱六,你就留在相府做朱管家的副手。”朱四说道:“丞相不出征时,就让朱六在相府帮我忙,丞相出征时,就让他随军,好料理一下丞相中军帐生活的方方面面。要不,我这管家难以分身照顾丞相,每每不安。”曹操说:“好。一出征,朱六你就担任中军帐总管,还可兼全军粮草监官,你不是做粮食买卖的吗,必有经验。”朱六说:“谢丞相提拔,小人必效死力。”
曹操接着说道:“出征之事已定。屯扎官渡、黎阳一线的十万大军,留五万不动,依然坚守,调五万出来,再从许都四周驻军中调十五万,共二十万,出兵攻徐州刘备。孔融、杨刚、曹丕等人留守许都,李典、许褚、张辽等将及军师郭嘉、荀攸等人都随孤出征。朱六,你这回新来乍到也就随军了。”曹操又转头看白芍:“孤与主簿早有言约定,这次也随军。”朱六与众人都看着白芍。白芍挥笔写完最后一行字,说道:“遵丞相旨。”
曹操挥手说打道回府,便起身。白芍略抬眼瞥了朱六一眼,目光中隐隐含着一丝怀疑。
第七章
一
曹操说歇朝三日,三日过去。今日将照例上朝。
临上朝前,汉献帝在宫中焦躁地踱来踱去。他对伏皇后说:“你三天前对我讲,要和曹操豪赌一把,直到昨日你还未讲如何豪赌,这一大早马上要上朝了,快交待吧。”那边黄福进得宫门,小心禀报道:“皇上,金辇已在宫外侍候,皇上可准备上朝了。”汉献帝一甩袖子,黄福小心地退出。伏皇后说:“这次上朝如何与曹操豪赌,到此时可以告诉你了。陛下想想,现在这个朝你如何坐?不赌,就没法坐。所以,你今日一上朝就要来个绝的。”汉献帝说:“怎样绝法?”伏皇后说:“你要准备从此罢朝——不再上朝了。”汉献帝说:“天子罢朝?只听说过不想干的臣子撂挑子不干的。”伏皇后说:“当主子是不能罢,但陛下还不明白,这朝廷真正的主子是曹操吗?所以你可以罢朝要挟一下曹操。你撂挑子不干,给他看看。”汉献帝说:“那他还不趁机废了朕?”伏皇后说:“陛下英明,洞见世事远在常人之上,但一到废帝之事就常常不明白了。此乃古圣讲的患得患失则无智了。现在,与其说陛下需要曹操,不如说曹操更需要陛下。”汉献帝说:“那究竟该怎么个罢朝?”伏皇后说:“一上朝,你就下旨让群臣退下,只留曹操一人独对。陛下要提条件,说没有这些条件,你从此就不能再上朝了。”汉献帝说:“提什么条件?”伏皇后说:“我已写在这里,请陛下过目。”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幅素绢,展开递给汉献帝。
汉献帝一看,大吃一惊:“提这等条件,岂非狮子大开口?”
伏皇后说:“豁出去赌这一把。你这一撂挑子,他还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吗?他还能矫天子诏出师伐刘备吗?”汉献帝万分踌躇:“就这样赌一把?”伏皇后目光阴沉地说:“我算准了,这次就勒姓曹的一脖子,非让他咽下这一口。他杀董国舅等五人不请旨,擅自独裁,陛下咽下了一口。现在该让他咽下了。”汉献帝说:“皇后为何临我上朝前才讲此计?”伏皇后说:“提前讲了,陛下难免寝食难安,临上朝会更迈不开步。现逼到眼前讲给陛下,你豁出去了,也就上朝了。”汉献帝发狠道:“他让朕咽下了一口,现在他该咽下这一口。”说着一甩袖子道,“朕这就上朝。”然后,大摇大摆出宫上辇。
伏皇后送到门口,眯眼看着汉献帝在众人服侍下上了金辇。看着金辇在一片“皇上起驾”的高呼中被拉动前行。又看着金辇远去拐弯消失。“皇上驾往大殿”的高呼声隔着宫殿亭阁远远传来。她收回目光,黄福在一旁侍立着。
黄福说:“有皇后撑着,皇上这朝上得底气不虚。”
伏皇后一甩袖子,转身往宫里走。黄福侍候着跟上。伏皇后边走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和皇上说的话,你在门外都听见了?”黄福刚要摇头辩解:“没……没……”伏皇后说:“听见就听见了,这话听见了好。”黄福说:“奴才听见两句……皇后给皇上支的这一招,姓曹的肯定想不到也扛不住。”
伏皇后万分皇后地坐下了,哼了一声:“他扛个试试。”
大殿内群臣呼贺万岁叩拜已毕。文武大臣们在殿内整齐立定。汉献帝在宝座上高高坐定。殿头官照例出来高声宣道:“有事出班奏事,无事卷帘退朝——”群臣还未及反应,汉献帝抚了抚茶杯,一伸手缓缓对下面说道:“歇朝三日,今日重新上朝,情形有些特别,朕有要事与曹丞相单独商议,其余众卿退朝。”满朝文武全愣了。曹操也愣了。这种情形史无前例。殿头官在一旁宣道:“皇上有旨,群臣即刻退朝,留曹丞相独对。”
文武大臣们面面相觑一番之后,一排一排陆续退朝。
曹操看着退朝的场面,在思忖其中的路数。
汉献帝则俯瞰着文武百官逐渐退尽。大殿里只剩下他和曹操,还有一应侍奉皇上的人。汉献帝说:“朕左右侍奉的人也都退下,只留我和丞相二人说话。”曹操既惊疑又镇静地看着汉献帝如此安排。等侍奉汉献帝的人都退尽后,大殿里空空荡荡。宝座上一个天子,大殿里一个丞相,二人单独面对。汉献帝说道:“曹丞相,朕今日如此特别安排,实出迫不得已。我留丞相一人独对,就是想说说朕的真心想法。这涉及朕和曹丞相二人之间的关系,与群臣无关,故不想让他们插嘴议论。朕只想说一句话,现在这个朝,我已经很难上、很难坐了。不管什么原因,先是太尉杨彪等人去掉了,前几日又是国舅董承等人去掉了,到目前,满朝都是曹丞相的人,包括宫内外执掌戍卫的,无一个朕的人。你替朕想一想,朕上此朝,如何上?坐此朝,如何坐?在此皇宫中,如何安心?丞相,倘若你独自一人在袁绍的冀州,你会待得自在吗?既然是个朝廷,总要有点大臣间的制衡。现在百官都是曹丞相说了算,朕上朝,还不是完全傀儡?丞相或不想落一个独裁专权之名,但实际上不也难免此名吗?”
曹操听到这里明白了,说道:“陛下是要提条件了。”
汉献帝点头:“是有一点点条件,否则,我这个皇上确实难干了。”曹操说:“陛下有何条件?”汉献帝说:“我的条件说来也简单,是想封几个人,大致平衡一下局面,使朕和丞相面子上都好看些。朕显得对朝廷有点掌控,丞相显得不那么一统天下。”曹操说:“陛下直说吧。”汉献帝说:“第一,我想封国丈伏完为太尉,顶替过去杨彪那个角色,并亲自掌控皇城宫内戍卫的虎贲军、羽林军等。”汉献帝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第二,我想封伏完的儿子伏剑为车骑将军。”曹操听着,任汉献帝往下讲。汉献帝说:“第三,封议郎赵彦为光禄大夫,这我过去在朝上提过,被丞相否了。赵彦常常当廷折丞相,丞相可能不悦,但有此人,起码朝廷不是一个声音,于朕于丞相都有好处。”曹操仍没有任何表示,听汉献帝接着往下讲。汉献帝说:“第四,原太尉杨彪自然已经被免,其大儿子杨雕也伏法被杀。这里我提名他的二儿子杨修为吏部尚书。这是一个重要职位,掌管朝廷官吏升降,但唯有这样的实权安排,才能给天下一个朝廷内有所制衡的印象。”
汉献帝说完一个停顿一下,这里又停顿一下。
曹操仍是不动声色地听任汉献帝讲下去。
汉献帝说:“第五,很简单,与朝廷无关,与朕的宫中有关。董妃被杀,朕想把芙蓉妹封为妃。就这五个条件。”曹操说:“芙蓉妹的来历想必陛下很清楚,她原本是董卓的侄孙女。”汉献帝说:“那些可以一笔抹杀。伏皇后已认其为妹,她的身份来历就是伏皇后的妹妹,姐为后,妹为妃,合乎体统。我已赐她姓伏名蓉,封妃后可称为蓉妃。”曹操略想了一下,说道:“臣要先去征徐州伐刘备,陛下所说之事回来再商议。”汉献帝说:“那朕就此罢朝了。”曹操疑惑:“罢朝?”汉献帝说:“任丞相去征伐天下,翦平海内,随意行之,然朕不扛这个虚名了。丞相若以为这个朕不好供,废立之事任由丞相。”
曹操说道:“陛下是要挟曹某?”
汉献帝悲叹一声,说道:“丞相你说,朕从来还是个小心的人,对吧?知道全凭丞相扶持,才得以坐此朝。但若一上朝就如坐针毡,还有何意义?曹丞相独揽大权,情势使然。但如果满朝臣子皆仰承丞相之鼻息,无一两个能制衡丞相的,我这个朝如何坐?丞相背个专权之名,莫非脸上好看吗?丞相这会儿无须答复朕,但明日上朝前,也就是今日子夜以前,送个回话进宫即可。倘若丞相能够宽宏大量接受朕的这几点要求,明日朕将如期上朝,而且要请丞相上奏提名上述五人的封赏,朕自会照准。丞相再请旨出兵征徐州伐刘备,朕也必准奏就是。如若朕于今日子夜前不得丞相明确回复,明日起朕就不上朝了。话就讲到这里,请丞相退朝吧。”
大殿里片刻寂静无声。
曹操忽然仰身大笑。汉献帝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
曹操笑罢说道:“陛下不过是来豪赌一把。臣猜想又是伏皇后给陛下出的主意。臣这个人从小嗜赌,出生入死千百回,赌命尚且不怕,还怕赌这个?好,陛下既然想听回话,用不着等到子夜。如若陛下好说好商量,明日照常上朝,我可能会照陛下今日所说的条件,上奏提议封伏完等人,但也可能不提。如若陛下明日不上朝,并就此罢朝,我会自行出兵去击刘备,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