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如真－天下第三逆贼传-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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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许这种愿望？”龙姬玉容失色，贝齿紧紧咬着嘴唇。
“假的，说笑的！笨蛋！”哪有这么不懂开玩笑的‘人’？光秀第一次看到龙姬惊慌的模样，感到有趣极了而捧腹大笑起来。
听到笑声的熙子、阿梢、千早，好奇地朝他身边跑来。
“这家伙是不是白天被人家给扁傻掉了？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傻笑？”
“不是的啦，不是的……”光秀止不住笑，又不解释原因，弄得三女莫名其妙。
“姐妹们，怎么才能让一个被扁傻掉的家伙恢复正常？”千早问。
“这个好象比较困难。”熙子表情认真地沉思。
“我来看看。根据我在曲直濑先生那里学到的医术，”阿梢向两人使了个眼色，“我们只要……”
“再扁他一顿就恢复啦！”三个女子一起高举粉拳，齐声叫道。
“哎哟……救命呀！”光秀抱头鼠窜。
这是一个奇妙的夜晚。在曲直濑道三的居所内，除了一张只有光秀才能见到的愁容，欢笑把这里包围得水泄不通。
第四十七章 鸿雁于飞（八）
第四十七章鸿雁于飞（八）
夜终于深沉了。
除了屋外还有春虫在低鸣，一切欢乐的声音都结束了。坐在廊下的一个凉快所在，光秀望着玩得累了，倚在身边睡着的熙子。灵魂有这样相互吸引的力量，至此他已深信不疑。熙子的睡姿如此甜美，她在梦中耸着小鼻子。她在做什么梦？看她在微笑，是美梦吗？光秀心中泛起涟漪，要能永远守住熙子的梦，那该有多好！
不是熙子，而是妹妹阿容。不管这是前生后世，他们必是从上古开始纠缠的一对。她脸上的伤，乃是为救他而受。他没有为此不安，相反感到很宽慰。他们可以为拯救对方而牺牲，这一定是前世就约定好了的事情。
光秀无意识地，伸手划过熙子的小脸。她是多么可爱。然而一道疤痕，伤害了完美无缺的碧玉。微弱的月光照射下来，看得他心中绞痛折腾。小女孩受伤的半边脸始终埋在手臂交织的阴影里面，只要想到那阴影可能会伴随她一生，他自己的全部快乐便一齐被阴影所吞噬了。
“龙姬，我也不想借你的力量，你的愿望。可是人类的力量，为何如此有限呢？”
“我知道了。”龙姬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味道。“如你所愿好了。”
光秀抬起头，看到空中有一道白光朝头顶坠落。宛如是月亮从天上掉了下来，他知道，这是所谓愿望的惩罚。要给予他的惩罚是什么呢？是夺取他的生命吗？
“光秀，你后悔了吗？”
“有一点。”他答道，“因为没能在死之前，再看一眼熙子完整无缺的笑脸……”
白光不再理会他，无情地坠落了。
接近夏天的一个夜晚，出人意料的划起了狂风。到了下半夜，曲直濑道三被某种稚嫩、悲惋的呼叫声惊醒。起身寻找声音源头，在熙子房外的廊下，曲直濑道三看到了一幅过分凄美的画面。
熙子毫无瑕疵的红润脸颊，宛如刚刚盛开的娇美花朵。婴儿般纯洁的光晕还未褪去，让人联想到一位初临人间的无翼天使，正在吟唱悲悯慈航的咏叹诗。在她身边，光秀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熙子吃力地搂着他，想把他抱起来，可是因为无法承受光秀的体重，最终自己也摔倒了。
决提崩出般的鲜血，正从光秀肩头喷出。有很多溅在他的脸上，有很多溅在熙子的脸上。然而，鲜血的红色并不显得可怕。图画中央的两个主人公，他们的全身都染上了冥界火焰般的艳红。
“我来处理，熙子别紧张。”曲直濑道三赶忙上前，示意让她镇定。阿梢和千早都从房中跑了出来，看到这一情景也是花容失色。曲直濑道三揭开光秀的衣服，只见他肩头皮肤被揭开一片，血淋淋的煞是恐怖。可是，到底为何物所伤，却连他也看不出来。
“曲直濑先生，要去拿您的医囊吗？”阿梢最先冷静下来。
曲直濑道三点点头，阿梢迅速跑开了。
“镇定点！熙子小姐，光秀殿下没有生命危险！”曲直濑转过头去，对熙子大声叱责。熙子的双手神经质地抱住光秀，这反而妨碍了止血工作的进行。还好熙子很快醒悟过来，也镇静了下来。她的身体姿势没有变化，只是把光秀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银牙紧咬，看着曲直濑道三和阿梢灵巧地忙碌着。
光秀很快便醒了过来。他的眼神并不萎靡，众人都舒了口气。
“别动，我在处理伤口。”曲直濑道三的声音在光秀耳边。
“想动，也动不了。”光秀温柔一笑。他的声音太轻，熙子身体前倾，想听个清楚。这样的姿势，光秀正好可以看到熙子完美无瑕的小脸。
熙子的表情惊魂未定，可是脸颊红润极了。深深的伤疤已经不见，果然龙姬的魔法是极不可思议的。几滴鲜血沾染到了她的脸上，然而也只如巧匠在玉雕天使的脸颊处描了一笔红枫。突兀是有一些，却也有归还人间的俗世之美。
那是人类特有的美，光秀想道。在集各种美丽于一身的龙姬身上，偏偏找不到这种美。
“笑一下，就更美了。”
熙子有些勉强的笑了，这个笑让光秀感到满足。他突然想到了净土的定义，他想要寻找一块没有战乱的净土，可是不知道净土就在眼前，在熙子的怀里。这里没有战争，又安宁和平。
熙子的微笑含有奇迹般的力量，还有龙姬果然手下留情了……光秀闭上眼睛，胡思乱想了一小会儿，再次沉沉睡去。
次日，妻木家派来迎接熙子的武士到达曲直濑道三的府邸。可是，熙子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她留在曲直濑府，一手独揽了看病的任务。象小妻子一样待在光秀旁边，没日没夜的照顾他。
“日吉大哥为我受伤，所以我有权力这么做。”
对于熙子的专横，阿梢似乎颇有微词。而曲直濑道三，则更急于搞清楚事件的始末。
“喂，光秀老弟，你是怎么受伤的？熙子小姐脸上的伤又是怎么消失的？”
对于曲直濑道三的问题，光秀几乎没有提供一个正经的答案。
“是魔法。”
“怎么可能？”
“要不然，就是皮肤移植手术吧。”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把一个人的皮肤剥下一块，贴到另一人身上。”
“乱说，越来越离谱了。人的皮肤，能象膏药一样贴来贴去吗？”
“拆东墙补西墙呀！曲直濑老师，现在我总算理解什么叫魔法了。所谓魔法就是……”
“就是？”
“上等的膏药。”
“……”
一无所获。曲直濑道三只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叫光秀的少年，在他身边总有奇迹在不断发生。也许如天台座主所说，这个人是大神或者魔鬼的一员，或者两者皆是。
光秀这一次的伤势，愈合得出奇之慢。曲直濑道三不能理解这现象，他只能如此猜测：光秀肩上的伤口，是出于某种人类所无法理解的力量。也许，真是被魔法所伤也说不定。
熙子却并不在乎。她只要待在光秀身边，就象欢快的稚燕一样努力拍打翅膀。
“知道吗日吉大哥，熙子很早就在梦里见过日吉大哥了。”
“梦？什么时候开始？”
“大约是两个月前吧。所以，我知道日吉大哥要去比叡山哦。”
“哦？”
光秀有点惊奇。两个月前，正是他在明智城堡中醒来，正式踏上乱世土地的时间。难道，这也要解释成所谓的灵魂吸引？
“日吉大哥，和熙子一起回去妻木城好不好？”
“妻木城？”
“是呀，虽然不是壮观的大城堡，可是就在美浓国，不太远呢。日吉大哥一起回去，永远陪在熙子身边好吗？”
光秀望着俏脸带羞，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来的熙子，心中荡起一串涟漪。这涟漪一圈圈的扩散开去，竟把心头阿国的身影，也搅得一时模糊了。
永远，她是说永远吗？
第四十八章 鸿雁于飞（九）
第四十八章鸿雁于飞（九）
人世的颠沛流离真是难以预料。谁能想到浪迹天涯一大圈，他最终还是回了美浓国。
妻木城，建于美浓平原舌状尾根的妻木山上。光秀听说过妻木这个姓氏。据说妻木氏之祖，是南北朝时期美浓守护土岐赖贞的九男赖基。赖基的封地是妻木乡，妻木姓氏由此而来。妻木氏世代从属于土岐嫡流家，土岐氏没落后又恭从于斋藤氏。按家谱排算起来，妻木氏和明智氏还是远亲关系呢。
光秀感到庆幸的是，自己英明远见的用了‘日吉’这个假名。要是被明智入道光安知道他回到美浓国，搞不好会被抓回明智城堡，继续过那整天策划政治的暗无天日的家督生活吧。
比起明智城，小小的妻木城就象天堂里的某个别院。据说妻木城建成以后，从未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城堡不大，城下町却是集市繁华。妻木家所辖领地不多，不过商业税收带来了丰厚的收入，再加上没有多余的军事支出，因此也算是富甲一方。光秀于是在这里逍逍遥遥的当上了一名食客，与熙子在城外玩耍、和阿梢一起练习剑术、听千早吹嘘国友生意经。这样的生活也许会令野心膨胀者气闷绝望，却正好符合光秀的口味。此外，他还意外结识了一位忘年之交的朋友，那就是熙子的叔父，妻木城主广忠。
自幼父母双亡的熙子，一直受到叔父广忠的照顾，在妻木城内过着公主般的生活。对待熙子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妻木广忠不仅是位值得尊敬的长者，更是知书达理、通晓中国文学的文化人。在这里，正努力学习东方文化的光秀，得到了许多文学交流的机会。只是对自己吃白食者的身份感到尴尬，在城堡和城下町的建设上光秀不惜余力的给予妻木广忠意见。
“广忠大人，我觉得依照妻木山的地形，虎口应该设置在东侧。城墙改造成三段式，在主城侧面修筑二之丸，可以减轻防御时的压力。此外，需要在后城门附近挖掘水井，以防止围城的敌人切断水源。”
“哦。”妻木广忠对于光秀的意见，总是频频点头。修筑城堡的目的不是为了发动战争，相反是抑制战争。对这点非常清楚的妻木广忠，完全听从光秀之建言而对城堡结构进行了彻底的改造。
并没有扩大城堡规模，也没有重筑主城丸，因此不需担心引起周边势力的注目。妻木广忠只是有些惊奇……
“日吉兄弟，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因为机缘巧合，小人以前去过名城稻叶山。”
“仅仅因为这样？”稻叶山城，妻木广忠自己也去过不少次呀。
仅仅通晓筑城学，还不足以让妻木广忠对这个年轻人另眼相看。虽然身为武士，可是土岐一氏的后人都有偏爱文学的倾向。被斋藤道三赶出美浓国的那位土岐赖芸、明智氏的族人，还有妻木一家，都是非常优秀的文学人。然而武士过于崇文，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传统。
妻木广忠发现在光秀身上同样闪耀着这种特殊的文人气质。
喜爱文学的妻木广忠，经常在城堡里举办连歌会、赏花会。只是因为身份的关系，能邀请到的文人墨客有限。这个时代，人民在生存线上挣扎、武士为荣誉拼命战斗，只有京都衣食无忧、无聊度日的公卿贵族们才有闲心整天吟风弄月。历史告诉我们，任何国家只要长时间处于战乱，文人都会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然而又不知谁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类与禽兽只有一点区别，那就是人类拥有文化。”
就在光秀住进妻木城大约半个多月后，开始有人登城造访。随后，各种各样的人物越来越多。虽然是各种各样，但有一个共通点，就是他们的身份显赫、文化修养极高。这些身份显赫访客的经常造访，使妻木广忠时常处于受宠若惊的情绪包裹之下。
最常来的人是曲直濑道三。他带着弟子数人，往往在妻木家一住就是数日。有时，曲直濑道三还会携友人一同造访。从朝廷大臣到武家望族，曲直濑的人缘很广。小小的妻木城不时要接待地位身份比妻木广忠高出太多的武家贵族，甚至是公家、五摄家的子弟，妻木广忠荣幸之余，又觉得汗水淋淋。
所谓公家，指的是天皇座前的皇亲贵族，其中地位最高的五个家族称为‘五摄家’。公家文人的不断造访，并不仅仅因为曲直濑道三的牵线介绍。说起来，理由还在于光秀在京都逗留时，创作的一首童谣。
“荒炕目，（笼儿笼儿，）
护沃肖硒Bは，（笼中的鸟儿呀，）
何時何時出やる，（何时何时得解脱），
夜明けの晩に，（赶在太阳升起前，）
鶴と亀がすべった，（鹤儿龟儿滑出来，）
後ろの正面だあれ。（你推我攘逃走了。）”
（原曲在民间口头流传至今，日文汉字是本书作者为阅读方便加上的，翻译亦不是最为准确。）
这首童谣本来是光秀无聊之际，唱给熙子听的。谁知道熙子教给千早，千早又教会了在曲直濑府看医的公卿孩童。因为词曲有趣，朗朗上口，很快在京都传唱开来。不久后，皇宫中的王子公主们也学会了吟哼唱词，某日天皇唤来御医曲直濑道三，好奇的问了一句：“词曲作者为何方文豪？”曲直濑道三的回答引起了公卿贵族们的兴趣，妻木氏府上登门拜访者骆绎不绝的景象因此形成。此后，因为光秀拒绝前往京都参加连歌会，公卿子弟们干脆把连歌会开到了妻木府上。以前从不被人注目的美浓国妻木城，突然之间就成了文人墨客的集会之地。随连歌会之便，光秀不时召四方原倾城屋的歌舞团前来表演，有时也用妻木城下的特色产品瓷器装饰会场。公卿们问起来由，便称它们一为‘阿国歌舞伎’，一为‘妻木美浓烧’。
仅仅在此后的几年之内，阿国歌舞伎和妻木瓷器便都出了名，成了最受日本人欢迎的舞蹈和瓷烧工艺品。这些事情，大概光秀在当时也没有料到吧。
总之，这段时间光秀在与公卿子弟、文人墨客的连歌大会、互赠歌赋的交往中，渐渐了解了东方文化和佛学、儒学的人情、义理观念。他所创作的童谣《荒俊罚彩撬婕创泳┒几浇矗颖焙５赖骄胖莸海闪耸毕伦盍餍械母枨ㄒ残硎侨毡玖餍懈枨氖甲嬉菜挡欢ǎ浚Ｕ馐状媸降耐ィ罄匆鲂矶喙适隆Ｗ钣忻囊桓觯窃谔煜露值墓卦笳街校麓铱到米銮值形业陌岛鸥琛５麓ň谂ㄎ淼恼蕉分幸陨偈ざ啵钪沼昧颂煜戮稣降氖だＡ碛欣费Ъ乙慕雷郑荡用髦枪庑愕母柚锌梢钥吹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