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秘史-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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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玉儿神情凄楚地:眼看着,最难的一关就要到了!一个急着亲政,一个不甘放手。福临……我为他牺牲得最多,只怕将来最不谅解我的,也是他!
孝端后点头:任劳容易,任怨难!姑姑都明白。
大玉儿安慰道:姑姑!所以您别说那些话来吓我!您一定要好起来!我需要您理解我、支持我!
孝端后黯然神伤地说道:咱们一块儿经过了半辈子的大风大浪,我又何尝不愿意陪着你熬过眼下这最难的一关!无奈,大限一到,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玉儿,你放心,倘若我地下有知,一定会保佑你……
大玉儿泣不成声:姑姑……
孝端后看着苏茉尔轻声叫:苏茉尔!
苏茉尔忙拭泪答道:奴才在。
孝端后有些内疚地:大清的今天,也有你一份功劳在,只可惜……耽误了终身……
苏茉尔真诚地:皇太后,奴才心甘情愿,丝毫无悔。
孝端后欣慰地点头:好,苏茉尔,将来……你家格格更少不得你,你要多辛苦些了!
苏茉尔哽咽道:奴才……谨遵懿旨。
这时,侍女进来,禀道:跟皇太后回话,皇叔父摄政王前来请安。
孝端后眼中精光一闪,因激动而微喘,半晌道:快请!
孝端后对苏茉尔道:扶我坐起来。
苏茉尔连忙将枕头垫在孝端后腰后,孝端后的头一阵晕眩,她勉强定了定神。
多尔衮神色阴郁地走进来,他望了大玉儿一眼,打千:多尔衮给两宫皇太后请安。
孝端后虚弱地一摆手:罢了。这儿没外人。苏茉尔,给十四爷搬张凳子。
苏茉尔搬来凳子,多尔衮坐下看着孝端后道:四嫂,今儿个精神还不错。
孝端后苦笑一下,凝视着多尔衮,缓缓道:十四弟,你来得正好,我有要紧话,非跟你交待不可了。
多尔衮面色微变,估计孝端后要提一些他不愿意面对的事儿。
大玉儿忙起身道:姑姑,那我先回宫去了。
孝端后沉思了一下点点头:也好。
多尔衮起身恭送,大玉儿大有深意地望多尔衮一眼,领着苏茉尔走了出去。多尔衮盯着大玉儿婀娜多姿的身影出神。
孝端后感慨地夸道:玉儿,打小就是这样,水晶心肝玻璃人儿,聪明机灵。难得的是顾大局、识大体,想得远,看得开,能忍耐,肯谦让……
多尔衮回过神来,坐下不以为然地道:就是这么着,所以才吃亏呢!
孝端后话里有话地叹道:吃亏,未必不是占便宜。转祸为福,只在一念之间。你们这些爷们儿,成日你争我夺;要论心胸,我得说,实在远远比不上玉儿呢!
多尔衮勉强一笑:四嫂今儿说的话,叫人听不懂。
孝端后凝视着多尔衮,感慨万千,半晌不禁叹道:唉!多少年了?
多尔衮困惑地问:什么多少年了,四嫂?
孝端后迟疑地:就是,大福晋殉葬那会儿……
多尔衮面色大变,黯然神伤。
孝端后意味深长地:十四弟,记不记得,有一回,江南进贡了几匹“幻云锦”,从左面看是紫的,从右面看又仿佛是绿的,咱们还左看右看,赞叹了老半天……
多尔衮点头:我记得。
孝端后感叹道:世上的事儿,也是这样啊!对与错,是与非,从左面看跟右面看,看见的结果,往往是不同的。
多尔衮疑惑地问:四嫂的意思是?……
孝端后正色道:这么多年来,你心里有许多不平,我都明白。如今,你也已经是大清朝有实无名的皇帝了,我想问问你,如果那会儿,你是先帝,你会怎么做?
多尔衮一怔:这……我从来没有想过。
孝端后沉吟道:你的岁数,差了先帝一大截,所以当年还看不出来;如今我却感觉,你跟先帝,毕竟是哥俩儿,很多性情、很多行事,越来越像了。
多尔衮不置可否:是吗?我倒没有发现。
孝端后:旁观者清啊!所以,我要你想想,如果当年你是先帝,你会怎么做?
多尔衮沉默不语,神色犹豫。
孝端后喘了口气又道:我不是在为先帝开脱,只是,人谁无错?莫说我跟玉儿,不时在关心你、回护你;即使先帝对你,也有补过之心、栽培之德,这总不能一概抹煞吧?
多尔衮心中痛苦地挣扎着道:我知道!
孝端后劝道:十四弟,过去的事,恩恩怨怨也理不清了,都忘记吧!仇恨盘踞在你心里二十年,你没有一天过得自在快活。这又何必呢?
多尔衮依然沉默着,脸上阴晴不定。
孝端后:你也为玉儿想一想,难道她还不够操心的吗?
多尔衮埋怨道:她……她却从来不为我想一想。
孝端后正色道:你说这话就不公道了。玉儿不是不为你着想,而是,她不能“只”为你着想啊。
多尔衮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出任性倔强的神情:我明白四嫂的意思。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多尔衮说着站起身来,咬咬牙道:不错,二十年来,我每想到额娘,想到玉儿,想到皇位,想到四哥几次设陷阱、找借口,要我的命!想到这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那痛苦……就像一只虫子,日夜不停在啃啮着我的心,咬得我千疮百孔,痛得我快要发疯了!
他说到这,情绪激动,有些语无伦次:二十年!二十年后跟二十年前依旧没什么两样!没有额娘,没有玉儿,没有皇位!我还是个一无所有的可怜虫!不错,我有权力!但这是我最后仅有的东西,而且是我出生入死、忧劳国事、靠着自己豁出性命去、一点一滴挣来的!要我把它拱手让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办不到!
孝端后流泪道:福临是玉儿的孩子啊!
多尔衮冷冷地:福临也是四哥的孩子!
孝端后难过地:福临……他是无辜的!
多尔衮叫道:我又何辜呢?为什么我活该要被痛苦折磨二十年?
孝端后伤心失望,泪流不止。
多尔衮突然走向床前跪下,攀着床沿,语气坚决地道:四嫂,您待我的恩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可是,我跟四哥之间的冤仇,不是几句话就能一笔勾销的!今生算不完,来世还要算!
多尔衮说完,咬咬牙一推床沿,站起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孝端后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她仰望屋顶上方,喃喃道:先帝,如果你能预见今天,悔不悔……当年那些“一念之差”?
她说不下去,倚枕哭喊:冤孽!冤孽啊……
多尔衮匆匆走去,没看见寝殿外暗处的大玉儿。大玉儿乏力地倚着柱子,眼神尾随着他的身影,泪流满面。苏茉尔亦从柱后现身,幽幽地道:权力,是王爷最后仅有的东西,皇上要夺,太难了!除非……拿更珍贵的东西去交换。
大玉儿含泪怔怔地沉思着。
第十二卷孝端崩逝
深夜里的紫禁城,寂静巍峨。
大玉儿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她好像听见一个可怕的声音在宫殿里回荡,她怔怔地听着,冷汗直流。
这时苏茉尔进来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道:格格,母后皇太后…崩逝了!
大玉儿痴呆呆地听着,神情恍惚。
翌日,永和宫外,蓝白纱帘高高飘扬,庄严肃静。
永和宫幽深的寝殿尽头,浑身缟素的大玉儿瘫软地倒在床边,在孝端后遗体前恸哭失声。
顺治与多尔衮神情悲痛地看着大玉儿。
顺治含泪悲伤地回头看着多尔衮,多尔衮背靠在寝殿的门上,垂首沉思,悲痛万分。
孝端皇太后大丧之后,大玉儿仍沉浸在悲痛中,姑姑的死给她心灵和肉体上带来的伤害是无法愈合的。或许是怕睹物思人,大玉儿搬到了慈宁宫居住。她时常来到永和宫追忆和凭吊孝端后,另外也想一些复杂难解的心事。
苏茉尔经常劝道:格格别担心,永和宫里都还保持着母后皇太后生前的样子,没有人敢偷懒。
大玉儿答道:每次待在这儿,怀念姑姑的一言一行,我仿佛就能平添许多勇气,去面对眼下艰难的环境。
苏茉尔劝慰着:还好皇上如今懂事多了,格格,您要撑下去。
大玉儿闭目祈祷:姑姑,您一定要保佑我们母子,保佑大清!
这日,顺治像往常一样带着小唐到慈宁宫暖阁给大玉儿请安。
顺治躬身行礼: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小唐恭敬地:圣母皇太后吉祥。
大玉儿摆摆手低声问:皇帝,夜里还是读书到很晚吗?
顺治低声道:是。不过,没有弄得灯火通明,不会引人注意。
大玉儿劝道:也别太累了,身子要紧。喔,近来都在读些什么?
顺治答道:四书大致读熟了。洪先生出征前,又给了功课,叫读诗经和唐诗。
大玉儿面有喜色:哦?倒是有进境了。
苏茉尔:诗经是什么样儿?小唐,你陪着皇上读书,总也记了几句在心里吧?
小唐赔笑:奴才听万岁爷终日念诗经,只听见四个字一句,一会儿一个“兮”,其他的就什么也不懂了!
苏茉尔一笑:你越说我越糊涂了!还是皇上念来听听吧?
顺治点点头,很有感情地轻声吟道:昨儿刚读到的这首,我倒很喜欢。“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小唐叫道:可不是一会儿一个“兮”嘛!
众人哄笑起来。
苏茉尔请教道:皇上,这诗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大玉儿笑着说道:我来猜猜看。是不是说,跟一位天仙似的姑娘不期而遇,彼此有情;天从人愿,结成好姻缘?
顺治笑道:皇额娘猜得不错。
苏茉尔叫起来:哟,那倒要恭喜皇上,这诗,是个好兆头啊!
顺治不解地问:好兆头?怎么说?
大玉儿笑而不语,苏茉尔接着笑道:我提皇上一句,宫里就要办喜事了!
顺治忙问:什么喜事?
苏茉尔叫道:嗳呀!还猜不出来?皇上,您就要大婚啦!
顺治一脸惊讶:大婚?
苏茉尔点头:是啊!自从母后皇太后去了,宫里又冷清多了。大婚这桩事多有趣啊,够大伙儿打起精神忙活个一年半载了!
大玉儿和蔼地:皇帝大婚之后,按理就能亲政了。你心里一定欢喜吧?
顺治有些迟疑地问:可是,跟……跟谁大婚啊?
大玉儿笑着答道:也不是外人。就是你的亲表妹,你舅舅吴克善的女儿,娜木钟!
苏茉尔欢喜道:小时候皇上不也见过的?好个美人坯子!她不但是咱们科尔沁最尊贵的格格。既是至亲,又门当户对,这叫什么……天赐良缘!
顺治脸上罩满了阴霾问:这是摄政王的主意?
大玉儿解释道:是我的主意,而且,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咱们大清立国之初,首先结盟的就是蒙古漠南诸部。互为姻亲,便是最有力量的结盟。从太祖到先帝,后宫里有名位的后妃几乎都来自蒙古,尤其以咱们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最多。满蒙联姻,是祖宗传下的宗旨,如今你的皇后,自然也得在蒙古挑。
顺治欲言又止:可是,皇额娘……
大玉儿诧异地:怎么,你仿佛不太愿意似的?
顺治摇头,言辞恳切地:不是。皇额娘!儿子请求您,皇后……可不可以让我自己挑?
大玉儿脸色微变,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娜木钟做皇后?
顺治为难地:皇额娘,请您体谅儿子。我记得娜木钟!小时候,她就盛气凌人,如今长大了,怕是更难相处!如果她蛮不讲理,背后又有舅父和皇额娘撑腰,这日子……教我怎么过!
大玉儿安慰道:那是小时候,她难免娇惯些,长大就懂事了!
顺治神色庄重地:万一我不幸言中呢?不是也给皇额娘添烦吗?所以儿臣想自己挑一位皇后!心地慈善、见识卓越、温柔娴淑的皇后!
大玉儿面有难色地:可是皇帝,英亲王已经前往蒙古去行聘,就要接你舅舅和娜木钟进京来了!
顺治闻言,原本恳求的神色转为冰冷,他恼怒地:任何事,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大婚的究竟是谁?为什么一句话也不先来问我?
大玉儿正色道:大婚的是你,可也是大清朝与蒙古四十九旗!
顺治怒吼道:我不要!难道我连这一点点自由都没有?我只不过是搁在太和殿宝座上的摆饰!我只不过是用来巩固满蒙邦交的工具!我是个人哪!你们能不能给我一点尊严?这皇帝,我不当了!
顺治怒冲冲地拂袖而去,小唐吓得胡乱行个礼,随后跟出。
大玉儿、苏茉尔大为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神情凝重。
夜晚,养心殿里顺治心烦意乱,小唐忧虑地看着他。
顺治努力想专注读书,可是心烦意乱,支颐半晌,突然站起道:我要做诗!
小唐忙过来铺纸磨墨。顺治走来走去地构思,不时看着那个搁在案上的美人风筝。
顺治沉吟半晌坐下,提笔写道“一别音容两渺茫”,写完却迟疑了,将“别”字涂掉,改为“去”字,想想又不好,摇摇头,用力把整句都涂了。
小唐小心翼翼地:挺好的词儿嘛!怎么不要了呢?
顺治烦躁地: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