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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红领章-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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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发很夸张地撸一下袖子,看看手表:“差不多了,我一会就去请首长们!”
这个时候,刘科长和陈干事正和赵海民的母亲聊天。刘科长说:“大婶,我们这次来是办点公事,没办完之前不便到家里来,请您谅解。”
赵母说:“我懂……我听说了……”
刘科长说:“您老放心吧,事我们都办好了,海民没事。”
赵母的眼眶一下就湿了:“这就好……你们告诉海民,别让他把这事放在心上,他现在不是孩子了,大男人,别小心眼儿。”
刘科长感动地:“好,我一定跟海民说。”
这时,李振发慌慌张张地跑来,满脸堆笑:“两位首长让我好找,快,快,饭都做好了,公社的几位主任、书记听说胜利的首长来了,都赶过来要见见你们……”
刘科长说:“李大叔,不用了,我们这就要走,去赶车。谢谢你家了。”
李振发急了:“那可不行,这么大老远的来了,多不容易,连顿饭都不吃,胜利要是知道了,那还不批评我。”
陈干事说:“没关系,胜利和海民都是战友,吃谁的饭都一样……大婶,我和刘科长就在您这打扰一顿吧?刚才我们进院子的时候,听到母鸡咯咯叫呢,我和科长都是北方人,有碗面就行,每人给我们窝俩荷包蛋!”
赵母高兴地:“行!行!我这就做!”
李振发尴尬极了:“你看这事!看这弄的!……”
刘科长二人在赵海民家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去村口赶车,他们打算晚上住县里,次日改乘火车到北京再转车。他们在村口等车时,丁玉秀突然又来了,二人急忙迎过去。
丁玉秀将一个小包递给刘科长,道:“刘科长,这里面是海民哥给我的两封信和我写的一个证明……还有我给海民哥做的一双布鞋,你们别误会,我只是希望他走得更远,走得更快……海民哥一家都是好人,麻烦你告诉海民哥,别让他记恨我爸……”
刘科长、陈干事郑重地点点头。车来了,二人上车,丁玉秀招招手,就扭过脸去了。她一定是哭了。刘科长和陈干事差点也流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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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怀国 陶纯 著


第十四章

赵海民担任排长的命令比马春光和李胜利晚了一个月。
命令下达的那天傍晚,梁东显出少有的清闲,带着赵海民和马春光去营区外的荒原上散步,他们走到了离军营很远的地方。因为远和模糊,军营反而显得更加壮观和庞大了。
梁东问赵海民:“被冤枉一场,有什么想法?”
赵海民还没回答,马春光突然想起什么,一扒拉身边的赵海民,并排的两人成了面对面,赵海民还没明白过来,马春光“吧叽”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
赵海民明白过来,也笑了:“应该让我来抽!”
梁东疑惑地看着两人:“怎么回事?”
马春光说:“没事连长,我跟海民打赌呢。”
赵海民这才回答连长刚才的问话,他说,当然是委屈,也生气。不过最难过的是战友们的不信任。他斜一眼马春光,接着道,马春光这家伙恨不得把我给吃了,好像我道德败坏,真的抛弃了什么未婚妻;还有小川,那目光真让人受不了,还有班里的战士们……可也正是这些东西让我感动,只有真正的战友,好朋友才会这样,否则谁管谁?
梁东感慨地说:“想明白就好。实话告诉你,师政治部的王主任听了刘科长他们的汇报后,本来要找你好好谈谈的,指导员这两天也琢磨着好好和你聊聊,都被我拦住了,无非是个安慰,没必要!有些道理就得自己去明白,别人给你讲,省事,就像别人替你要捅一张窗户纸,吧叽,纸破了,你敞亮了。可再遇到事照样犯糊涂。不如自己去找窗户,虽然多走了两步路,可自己一伸手,一指头捅过去,咔嚓一声,那啥感觉?脆!这样明白的道理,有一个算一个,一辈子忘不了!”
马春光哧地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梁东问。
“连长,你这些稀奇古柽的东西,一套一套的,一个系列一个系列的,都是从哪儿来的呀?”
“带兵攒的!当班长、当排长、副连长、连长,一二十年,手下走过的怎么也有千把号兵了,啥兵没有,啥事没遇到过?像你马春光给猪喂安眠药那熊事,十几年前我玩剩下的!不说多了,能从十个八个兵的身上明白出一条道理来,你算算我攒下多少了?”
赵海民一个劲地点头。马春光若有所思地:“看来这带兵还真是门大学问。”
“刚知道呀?”梁东突然动情了,望着远方的夕阳,“都说战友亲如兄弟,其实这带兵的人就像父母,虽然爱着每一个兵,可有时候难免偏心眼,忍不住就是喜欢好兵,你们俩我没少折腾,可在心里面从没跟自己掩饰过喜欢你们。你们俩人都正!都直!可赵海民含蓄一些,在心里藏的多一些,马春光你是里外一个样,透明!赵海民心里面宽,厚实,能容、能忍、能让,能吃得亏,从做人上讲,不全是好事,可穿军装的人得这样!李胜利有不少优点,但有一条,对你做过不少手脚,我们能看得出来,你赵海民看不出来?不可能!这几年我一直在等、在看,等着你赵海民到我这儿来辩白,也打他的小报告,等着你也对他下家伙,和他掐!可是你没有。在张社会面前,在排长那儿,在我这儿,指导员那儿,你没说他一个不字,这就对了!还明里暗里帮过他不少,像上次坚持让他参加比武,做的好!可光这样不行,知道他给你使绊儿,就那么装在心里,攒着,你以为境界高?扯淡!你这是害他!真到了装不下的那一天怎么办?是把自己憋炸了,还是冲他爆发?伤了自己不行,伤他更不行,那是你的战友!他李胜利小心眼儿,私心重点,这是人之常理,得帮他改。为什么不摆到桌面上来和他谈,怕什么?说明你心里还有鬼,还不够坦荡,还没有把他当作可以同生死的战友去对待!”
赵海民的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梁东继续道:“马春光透明,有亲和力,这叫性格上有魅力,天生的拢得住人。可你拢的只是一部分,剩下的那一部分怎么办?只带一半兵?脾气、性格不对付的摞到一边去?带兵的人必须容得下各种各样的人,都是你的兵,你得一样去爱他们。还有动不动就跳,好冲动,这是带兵的大忌,就说赵海民这事,要是放在你身上那还得了?还不提了枪就找那个村革委会主任算账去?让你彻底改,难,但你给我记住,这股二杆子劲都别冲着你的兵们去!”
马春光诚恳、郑重地点着头。
“古今中外带兵的人,不管他总结出多少理论,有多少道道,一层一层剥下来,最后剩下的东西就一个字——心!所有的道理、所有的办法,都是从这个字上生长出来的。”
梁连长停下来,动情地望着两人:“连长最后给你们一句话:用你们的心去带好每一个兵!”
赵海民、马春光突然意识到什么,互相看着,然后一起望着连长。
“我的命令到了,到军机关工作。”梁东这才说。
说完,他转过身,望着远处夕阳下庞大庄严的军营出神。赵海民、马春光沉默着,回味着刚才连长的话。
过了好久,梁东说:“海民、春光,我不想离开这座军营,不想离开侦察连……不想离开我的兵……可是,我得走了,我在连长的位置上干了六年了。”
梁东的两眼湿润了。
师政治部的王主任亲自来侦察连宣布,副连长林勇接替梁东为连长。林勇去年刚从师作战科下来,他显得英俊洒脱,办事有板有眼,不紧不慢,和梁东是两种类型的基层干部。
在两人的交接仪式上,梁东有些激动,只好让林勇先说。林勇说,梁连长在侦察连呆了快二十年,他理解连长心情,知道连长这一走,他会牵挂连队。又说,说实话,作为一名接任的连长,他希望接手的是一个落后的、相对较差的连队,因为它有潜力可挖,可以让你大显身手,容易出成绩,稍有起色就大不一样。现在的侦察连太硬了,钢铁一块!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座的各位都懂这道理……
林勇转身看着梁东,梁东再次站起来,两位连长对视着。
林勇说:“我有信心,把侦察连的荣誉保持下去!”
梁东举起手,林勇也缓缓举起手,两人久久地互致军礼。
第二天早晨,部队进行五公里越野。老连长梁东,新任连长林勇和范指导员三人在前,他们和士兵一样,全副武装。队伍异常整齐,口号格外洪亮,速度也格外快。人人满头大汗,人人神情庄严肃穆。
公路上早操的队伍和他们迎面而过,都被他们有些异常的举动吸引了,纷纷投去惊异的目光。
通信连迎面跑来。张桂芳连长看一眼梁东,行进中她冲他敬了个礼。梁东还了个礼。他们差不多十年前就认识了,虽然没发生什么故事,但一直很愉快。梁东跑过去之后,张桂芳下达口令,把部队停下来,立正,女兵们一起望着梁东远去……
梁东不敢回头。
五公里越野的队伍整齐地跑进操场。一辆吉普车紧跟在队伍后面驶进操场,是来接梁东的。梁东背着背包,全副武装地站在队伍前,扫视着队列中的每一张面孔,最后目光落到了林勇身上。林勇跨前一步,走到队列前,与梁东对面而立。
“侦察连交给你了,带好它!”这是梁东最后说的一句话。
“放心吧!”林勇转身面向队列下达口令:“敬礼!”
全体官兵与梁东互致军礼后,吉普车远去了……

按规矩,担任排长的赵海民要搬到一班去住。他离开三班时,三班的人都依依不舍。有个兵说,排长,你搬走了,弟兄们晚上睡不着!赵海民说,我又不是大姑娘,在这也好,不在这也好,还能影响你们睡觉?
把大伙逗笑了。
黄小川躲到稍远的地方,没有笑。他歉疚地望一眼赵海民,又把头低下了。前段时间,他把赵海民骂得狗血喷头,现在想起来,总觉得不好意思。
赵海民想了想,说:“这样吧,临走之前,我们再最后开一次班务会吧。”
弟兄们高兴地答应着,快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赵海民说:“我在三班呆了快四年了,真的很喜欢这个班!我们三班一直是全连的标杆,希望大家把这个荣誉保持下去。刘光林接替我当班长了,副班长位置暂时由黄小川代理吧,抽空我给连里报告一声。”
大家鼓掌。赵海民说:“小川,你讲两句吧。”
黄小川急忙摇头摆手,低下头。他最近变得比较沉默了,赵海民有点纳闷地望着他,打算找个时间再和他好好聊聊。
第二天傍晚,赵海民来到三班宿舍,黄小川不在,屋里只有一个战士在写信。赵海民在黄小川床边坐下,见枕头不平,随手帮他整理,看到枕头下面压着东西:一本影集,一块包着什么东西的红绸布。
他打开红绸布,看到里面包着一把手工做的木梳,是黄杨木的。他愣一下,把木梳拿在手里把玩着,忽然明白了:这是专门给刘越做的,不知浸透了他多少心血!
再翻开影集,看到刘越的一张照片周围,是他的各式各样穿军装的黑白照片,他的照片经过修剪、排列,如众星捧月般把刘越包围,似乎暗示着什么……
赵海民愣怔着,终于意识到了——小川深深地爱着刘越!
他怅然地把东西归整好,起身,默默离去……
这几天,刘越给赵海民打过几次电话,他都没接。一是赌着一口气,谁让你刘越当初那么不信任我?二是他不想捅小川的心口窝,既然小川心里爱着她,他只能退一步!
一天晚饭后,从饭堂里出来,他叫住了小川,二人来到小树林里。他说:“小川,我的命令都下了一个多礼拜了,咱们排,就你还没向我祝贺呢!”
黄小川赶紧说:“……海民……排长……祝贺你!”
“小川,咱俩呆一块时,还是叫我名字就行,别那么生分!”
“好。海民……真心的祝贺你……可是,我还没向你道歉呢。”
“道什么歉?”
黄小川不好意思了:“前段时间你落难时,我骂你骂得太狠了……”
赵海民大度地:“我说你这几天闷闷不乐的,原是为这事啊!小川,别往心里去,啊?你骂我,我并没有不高兴,马春光也骂了我,比你骂的还狠呢!我清楚,只有真正的好朋友,好战友,才会这样对我掏心窝子啊!”
黄小川高兴地笑了。
“小川,这就没事了,是吧?”
黄小川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哎,海民,有个事你不能再退却了。”
赵海民等着他说。
黄小川镇静一下:“小越姐约你几次你都不见,你见见她,好吗?”
赵海民久久犹豫着,心头一下子又变得沉重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黄小川牵线,帮他们约好了星期天下午三点,在营区外面的白杨林里见面。
刘越早早地就去了,站在一棵白杨树下。这天她把自己打扮得楚楚动人。赵海民沿着林中小路走来,刘越一直背对着他,等他走近,她突然回头,最初羞涩,继而大胆地望着他,然后开心地笑起来。
赵海民有节制地微笑着,刘越在他眼里有些陌生了,也更漂亮了,他几乎不敢与她对视。刘越面含歉疚地说:“赵海民……还生我气吗?”
赵海民故意板起脸:“真要生气,早给气死了!”
刘越眉目传情,又大笑起来。赵海民终于憋不住,跟着笑。他们的笑声在白杨林里回荡。
赵海民告诉刘越,通过遇到这样一件大事,他觉得自己有了很大收获。就说梁连长、范指导员吧,不是他们逼着师里派人去调查,恐怕永远也说不清了,军旅生涯可能也就葬送了,他们对他的关爱之情,他会记一辈子的;他还体会到了战友的情谊,进一步领教了马春光的正直坦荡;还有呢,就是小川对刘越的那份爱护之情,小川是处处站在她一边啊!
刘越又笑了:“那当然了,小川是我弟弟嘛。”
“还有,那段时间,很多人看我的目光里带着一种鄙视、不信任,又让我感到了道德的力量,感觉到信任对一个人是多么重要!还有……”
赵海民滔滔不绝,刘越打断他:“遇到一次挫折,让你悟到不少东西,看来没白冤枉你一场啊!”
赵海民辩解:“哎哎,还是少受点冤枉好啊!你没体会到那个滋味,真是想象不到。”
“现在好了,雨过天晴了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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