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血红-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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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当年是解放战士的老人说,一场诉苦会下来,一个个抽抽咽咽的,人还未解放,那颗心已经是共产党的了。怪不得八路这麽不要命,官死了兵领著冲,像中了甚麽邪似的,敢情人家是为了自己打仗呀!有时候诉著诉著,家有“2百亩地”的也跑上台去了。问他有甚麽苦水可倒的。他说我家哪有一垄地一片瓦呀。在国民党那边是越富越露脸,穷人受白眼,都报家有几十亩地。不懂共产党规矩,还捧着老皇历瞎吹牛。
一仗接一仗,伤亡大,俘虏没法送,就随抓随补,听口音是老乡,就说你到我们班吧,老乡见老乡,首先唠家乡。你家几口人呀?
村里有没有地主呀?地主干活吗?地主吃的甚麽?你家吃的甚麽?一天行军没到头,一个人差不多就“赤化”了。
张耀东老人是在大黑林子战斗中被解放过来的。第一仗打彰武,一人抓23个俘虏,立一大功。第二仗打王道屯,又立一大功。
5师打下义县後,补1千8百名俘虏,打锦州100多人立功,打锦州前减员用义县俘虏补,打廖耀湘兵团用锦州俘虏补。长春解放後,王牌师新38师两个炮兵连成建制火速调往辽西前线,人是原人,炮是原炮,就是炮口调转了方向,後送伤员,天亮了,一看怎麽抬著个国民党呀?民工火了,拽下来就揍。伤员喊:我是八路呀,刚解放就打仗,哪有功夫换衣棠呀!
某军政治部原副主任郭俊老人说,8师23团9连连长刘山,是个老兵油子。在冀东当伪军被缴过五次枪,每次拿5元钱回家。最後一次嫌少了,说他还带过来几个人,不走就留下了。不怕死,能打仗,从战士一直升到、长。在柳河强奸妇女被枪毙了,枪毙时面不改色。
这种有奶便是娘,在哪边都不是孬种的人甚麽时候都有。而且国民党大势已去,被俘後再也端不起“国军”、“正牌”架子了。这也是个因素。但举足轻重的,还是在倒苦水中自己解放了自己。
占领沈阳第二天,“林罗刘”看望5师时,和5师政委石瑛有这样一段对话:
罗荣桓:谈谈伤亡情况。
石瑛:团以上干部伤亡11个,连排干部伤亡比编制还多,全师死亡7千8百多人。
罗荣桓:还有多少人?
石瑛:南下时是1万6千人,现在1万7千人。
刘亚楼:这不都是俘虏吗?
黑土地上最能打的王牌师,此刻简直就是个“解放师”了!
《辽东三纵队的诉苦教育情况专题综合报告》中,有这样一段:
据七师一九四七年十月冬季攻势前统计,全师九千五百六十八人中就有解放战士三千二百五十四人,占全师总人数的百分之三十四,到辽沈战役结束时,一般连队解放成份都占百分之五十四左右,有的连队甚至达到百分之六十。许多解放战士已经成了战斗骨干,有些还入了党,当了干部。……通过诉苦,杷蒋介石军队的士兵,变成为蒋介石自己的“掘墓人”,使蒋介石不但在作战物资和武器装备上,而且在人力上也成了我军的“运输大队长”。⑹富於历史主动性的共产党人,以最便捷,最实际的方式,把蒋介石的士兵一批批变成他的掘墓人时,蒋介石只能在那儿漫无边际地开着“耕者有其田”的空头支票,咒骂“共产党是不要国家民族的,共产党是苏俄的第五纵队,共产党人不要历史,不要文化,不孝父母,共产公妻”⑺。
赔了老本的“二道贩子”蒋介石,最终是不敢把底牌亮给人民的。
声泪俱下地控诉一番,再千好万好地歌赞一通(若配之以野菜糠皮之类“亿苦饭”,效果更佳),“阶级感情”和“阶级斗争”的热力就火山般喷发了。这在建国後的“阶级斗争”中是屡见不鲜的。
当疾风暴雨的阶级斗争成为历史,和平到来之时,就应该用科学文化去打动人们的心,向更高层次的解放进军了。可惜,历史又一次被愚昧和贫困魇住了,于是,这种曾使人们从蒙昧中获得了最初的,也是最原始的自我解放的诉苦运动,就在“一抓就灵”,愈演愈烈的阶级斗争和自相残杀中,历史地走向反面了。
政治元帅
陈世勋老人说,微山湖西“肃托”时,抓的抓,杀的杀,提心吊瞻,人人自危,拷打的爹呀妈呀的,受不了谁知道会胡乱说出谁呀?
就在这时,罗荣桓坐条小船赶到湖西。“放了。”一句话,全解放了。
在十大元帅中,罗荣桓即没有贺龙“两把菜刀闹革命”的传奇故事,也不像陈毅那样火烈生动,兴之所至,出口成章。在青岛大学攻读过土木工程的大学生,若不是那副眼镜在土八路中有点突出,很难看出和常人有甚麽两样。
于保之老人在山东给罗荣桓当遇警卫员,老人说,下边部队一些领导,有事没事,有机会都爱去罗帅那儿坐坐。在外面站岗,看他们唠得像亲兄弟似的。有时仗没打好,或是出甚麽问题,被罗帅找来了。罗帅批评人可厉害了,一点不讲情面。来时哭丧著脸,没精打彩的,走时一个个都心情舒畅,像换了个人似的。也不知怎麽谈的,反正罗帅就有这本事。
权威并不都是由职务决定的。同样,说罗荣桓是位军事家,也并不仅仅因为他的履历中有“115师代师长”和“山东军区司令员”这两个职务。1937年7月,他指挥的梁山战斗,歼灭日军600多名。1945年11月,中央要在锦州西部打大仗,指名道姓要林彪或罗荣桓前去指挥,毛泽东肯定是深思熟虑了的。
但是,从红军时代的连队党代表,到建国後的第一位总政治部主任,罗荣桓的主要贡献还是在政治工作上。
做为黑土地党和军队的主要负责人,罗荣桓主要从事部队的思想建设。组织建设和後勤工作。这是一项十分浩繁的工作。
7师开展诉苦运动後,有人不以为然,甚至说三道四。罗荣桓立即感到这是个创举。诉苦运动大规模开展起来後,有的单位查三代,使一些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人悲观失望,觉得拚死拚活革命,倒成了革命对象。罗荣桓及时住意并纠正了这种过火行为,使诉苦运动沿著正确方向深入发展。
对于土改中乱抓乱斗乱打现象,罗荣桓都及时提出建议,使问题得到解决。
有的老人说:跟罗帅做政治工作有安全感。
回首不堪回首的“阶级斗争”史,我们最缺少的不就是安全感吗?
在接连反攻的新形势下,一些人思想还停留在山沟里,没认识到城市被夺占就将永远保持下去。加上农民出身的干部战士,对城市有种天然的抵触和反感,觉得城市是地主资本家的窝子,打开後就得好好整一整。罗荣桓对这个问题盯得很紧。他在各种场合说明这个问题的危险性,以政委名义向部队发出措词严厉的《关於政策问题的指示》。根据他的意见,东北军区颁发了《入城纪律守则》。攻下锦州,战火刚停,他就亲自进城检查执行纪律情况。
罗荣桓在黑土地上另一个贡献,是成立和训练二线兵团。
随著战争规模越来越大,部队伤亡也越来越大,兵员补充也越来越紧迫。在他的建议、筹划和主持下,各军区都成立起独立团。大批农民入伍後,不经过地方武装逐步上升的阶段,由野战军抽调干部和老战士做骨干,短期训练後直接补充主力,或成立新的作战师。到1948年8月,主力部队已扩大到12个纵队70万人,加上地方武装,总兵力达到105万人。
在把大量心血默默地倾住到这些工作中的同时,罗荣桓无时不在关注着主力部队的思想建设。四平攻坚战中,1纵伤亡很大,有的师失去元气。他来到1纵总结经验教训,整顿部队,恢复士气。8纵打锦州前出了纰漏,情绪受影响。他来到8纵,和纵队领导谈话,卸下包袱,轻装上阵。林彪在关键时刻犹豫动摇,他明确说出自己的意见,使林彪重新下定决心。
一位战争年代先後给罗荣桓和林彪当过秘书的老人说:有的文章把林彪犹豫动摇,想回师打长春,罗帅去找林彪,写成两个人都拍了桌子。这是不可能的。从他们的性格看不可能,从他们当时的关系看也不可能。
老人们都说:罗荣桓和林彪,在黑土地上配合得很好。
罗荣桓不赞同“最後一战”这个口号,为此,他曾给林彪写过一封信,并请林彪转报中央。
在四平撤退後的范家屯紧急会议上,罗荣桓旗帜鲜明地支持了林彪撤退到松花江北的主张。
病魔缠身的罗荣桓,在黑土地上的“万花筒”时期,不仅表现了敏锐的政治洞察力,也显示了不俗的军事战略家目光。
老人们说,罗帅和林彪都性格内向,爱思考。在双城时,林彪没事几乎不出院,罗帅也轻易不到林彪那儿,来了就有大事商量。每次都谈得好好的,没听说有甚麽口角,即便有,也是正常的,罗帅很大度,林彪也不小肚鸡肠子。各纵队和师的干部配备,一般都是罗帅先拿出意见,再和林彪商量决定。署名的“林罗”和“林罗刘”的电报,发走後再给“罗刘”看,也未听过有甚麽异议。
有人说,罗帅很会当政委,有兄长风度。
一句话道出了一位政治元帅虚怀若谷的忘我精神。
从红1军团到115师,罗荣桓和林彪应该说是老搭档了,也应该说彼此在各方面都比较了解和信任。他们各有自己的魅力,两种魅力相辅相成,互相完善。比林彪大4岁的罗荣桓,有时做为下级,有时做同级,一直相处到平津战役结束,关系一直是和谐的,融洽的。
实实在在,那时候自己人斗来斗去的,不是共产党,而是国民堂。
第23章大练兵
“大兵团,正规化,攻坚战”。
秋季攻势刚刚结束,东北野战军参谋会议上,林彪明确提出这个新时期的军事指导思想。
在以诉苦为主的政治练兵热潮中,共产党人以这种军事思想为指导,在黑土地上进行了空前规模的军事大练兵。
“练好兵,打长春”墙上刷著“练好兵,打长春”。会上讲著“练好兵,打长春”。请战书和决心书上写著“练好兵,打长春”。
练“一点两面”,“三三制”,“三猛战术”,“三种情况,三种打法”,“四快一慢”,“四组一队”。老人们都这麽说。“九·一三”前的回忆录上这麽写。“九·一三”以後就不这麽写了,再版的文章也把这些字样删掉了,或是换上了别的文字。比如,“三三制”变成“疏散的战斗队形”。
各级指挥员所练各有侧重。连队主要是练“四组一队”,练爆破,练土工作业,练攻城,练巷战。
练兵中立一大功、三小功的黄达宣老人说,阵地和工事,都是按长春布防情况设置的,反覆演练三、四个月。白天练射击,刺杀,投弹,冲锋,翻院墙,爬城,晚上练夜行军和村落、街道攻防战斗。村头到处都挖的掩体、交通壕,人人练捆炸药包,安雷管,接导火索。
破土地庙,烂房子,坡坎甚麽的,都成了“地堡”,爆炸声白天晚上响。怎样穿墙打侗,士墙怎麽炸,石墙怎麽炸,反覆研究、演练。怎样过外壕,壕那边有地堡,壕下有地雷,怎样把炸药包扔过去炸,绑在竿上伸过去炸。那兵练的呀,长那麽大头一回。
黑龙江省军区原副政委张多树,当时是9纵25师73团政委,老人说,9纵没升级为主力时,在冀东没练过“一点两面”,“三三制”这些战术,这回从头练,赶紧练,打四平没攻下来後,上边是真下了狠心,下了也真练。不练不行,过去尽打野战,野战变攻坚,是门新功课。“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句话可不是挂在嘴皮子上的。
每个老人对这场大练兵印象都很深刻,都说那几个月的汁水没白流。那战术动作、机灵劲儿和精神头儿,都和过去大不一样。
谈到林彪的“六个战术原则”,老人们都说管用,就是那麽练的,那麽打的。
林彪的“婆婆嘴”
要客观表现关东这场战争,避不开林彪,也很难避开林彪的“六个战术原则”。
“一点两面”1946年9月15日,毛泽东致电”林彪,问“你们所说一点两面的战法是甚麽意思”。9月19日,林彪在覆电*中说:
所谓一点,就是说要集中优势兵力於主要的攻击点上,反对在各点上平分兵力的办法。所谓两面,就是说必须采取勇敢包围办法,防止敌人突围逃走:两面是指至少两面,兵力多时也可以是三面四面。一点的精神在於保证一定打垮敌人,整个的精神在於使打垮的敌人不致跑棹。大意就是如此。是针对我们干部不肯彻底集中兵力和不敢追行勇敢迂回的毛病而规定的。
拿破仑说:“进行战争的原则也和实施围攻的原则一样,人力必须集中在一个点上(一个地段上),而且必须打开一个缺口,一旦敌人的稳定被破坏,尔後的任务就是把它彻底击溃。”
“一点两面”注重的,是包围、突破後的全歼。
集中主要兵力突击主要方向,从孙子到劳克塞维茨,从马克思到毛泽东,都是这个原则。
“三三制”
三三制战术组织形式,是一个班内由三至四人划分三或四组。正副班长为当然小组长。另在班内挑选政治较好、战斗勇敢,或有经验的战士充当组长。在战斗时各组以班长为核心,在班长指挥下,率领本小组根据敌情地形,散开距离间隔进行作战,不超过班长口令指挥范围以外,在平时使三三制编制要与日常生活管理教育公差勤务等一切活动相结合,在战斗中求得灵活运用发挥其效能⑻。
1944年10月18日,林彪在陕甘宁边区部队高干会议上讲话中,就讲到了这个问题:
“我们部队作战时爱成群地涌来涌去,勇气很好,但是缺乏有智术的动作。”⑼。
“在近代的用人力的战争条件之下,用集团的冲锋目标大大,如果被人家的大炮和机关射击的时候,损失就太大了,因此现在我们要教育战斗员三五成群的战斗,一个两个的去战斗。”⑽。
“六个战术原则”都是黑土地上提出来的,“一点两面”和“三三制”提出得最早。
几位老人都谈到秀水河子战斗前,林彪在秀水河子小学校给1师7旅营以上干部的一次讲话。说林彪在讲了战争不可避免後,主要就是讲解“一点两面”,“三三制”。说在锦州西部打的几仗,敌人人力密集。咱们队形密集,伤亡大。说现在不同於抗战打日本,敌人是美械装备,火力猛,又是精锐,不能像过去那样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