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故事的故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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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党的一号领导亲自起草了二十四条,认为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要解决的主要矛盾不是四清和四不清,是走社会主义道路还是资本主义道路问题。风向转了,上级领导对他很客气,否认亨元同情被退赔的干部就是右倾表现。
第十九回
路线阶级立场看透世态炎凉鞭策领导下楼角色纷纷亮相
整训之后,重新进行了编组,他编入机关组,也就是说上了一个层次,进驻上层建筑,不必再下农村。这个组的工作队员都是来自机关和学校的领导干部。
这一次县委工作队真的升格为市委工作团。从上海派来了大批干部,浩浩荡荡开进朱山县。领导朱山县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那年初秋,亨元坐在打着红旗的大客车里面,与其他数十辆车子一起威风凛凛驶进了东林镇(朱山县城)。
一翻忙乱之后,早有朱山县委组织部派出的接待人员分门别类把这些"饮差大臣"安置到各个单位。亨元被介绍到"教卫组兰竹同志"处报到。他借来一辆胶轮推车放行李,由东往西走到县人民医院找兰竹。
兰竹是东华文科大学校长,五十余岁的老太太,现在担任工作团教卫口负责人。她见前来报到的是一个年轻后生,即说医院里大多是女同志,你来这儿不太方便还是到县中唐贤同志处工作比较合适。
教卫大口内分设两个组,一个是卫生组,基地设在县医院。兰竹兼任组长;另一个是教学组,基地设在县中,由华东局某处处长唐言任组长;县中工作组办公室在校区最南部,隔一堵围墙就是朱西公路。
亨元来到工作组住处,见会议桌周围坐满了队员。坐在主席座上的那个人约摸三十余岁,长一张娃娃脸:小眼睛、小鼻头,却有一付略嫌瘦长的脸型。亨元问哪位是唐组长?娃娃脸作了应答。
他说:"你稍坐一回儿,听听大家的汇报可以了解些情况"。工作队员们男女各半,约二十余名,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年青人。他们向唐言汇报深入县中各科室后得到的情报,因为第一天刚来,内容不多,会议很快结束了。
队员们离开办公室后,亨元向唐言递交了介绍信。娃娃脸详细询问了他的年龄、学历、和工作经历,然后作了一句话评论:你很年轻。
他把亨元放在县中行政组,即参加这个学习小组的讨论,当联络员。宿舍在办公室对面、食堂隔壁的一排平房里。他与一群参加运动的东华财经学院的学生住在一起,虽然都是双人铺,但上面不住人,大家都睡下铺。
在行政组讨论中,他发现这些教导干事、总务干事们对校长曾力和秘书谈玲之间的暧昧关系谈得很多。在每天晚饭前一次的汇报会上,工作队员纷纷反映:曾力在探听咱工作队领导的虚实,问唐贤是几级干部。
娃娃脸笑而不语;知行中学校长胡星代他作了回答:"曾力自以为十四级干部,在朱山县摆大王了,其实伲都是十四级。老唐小八路出身,级别会比他低?"
县中政治教师肖力与亨元是东大同届校友,因当时是共青团员,比他提前一年毕业,党校短期培训后分到朱山县中。
起初曾力对这位安徽老乡很器重,提拔当团总支负责人、政治教研组长。不料肖力困难时期回老家探亲,返校后不小心漏出了安徽饿死人的消息,为此受组织上的批评。曾力倒不以为然,仍作为培养对象使用,只是入党问题暂时搁下。
现在,肖力见工作队权如钦差,决定投靠之而反对曾力。利用亨元作桥梁,与唐言谈了几次话,居然如愿以偿成了县中工作队的依靠对象之一。
唐言在党的权威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内容叙述工作队进驻后如何一层层揭开学校意识形态盖子的,认为朱山县中过去长期被曾力以封建家长方式统治着。
政治敏感性很强的教导主任马林、付主任西门生以及教职工中的积极分子们,磨拳擦掌,等待工作队召开大会,对曾力进行揭发批判。娃娃脸很能掌握火候,经过无数次背对背搜集材料后,在一个初冬的晚上,批判大会在餐厅举行。
一百多名教职工将座位基本坐满。首先由曾力作自我检查。戴一付中度近视眼镜,满脸书卷气的校长,凭籍曾在延安抗大读过书、又当过群众日报编辑的经历,咬文嚼字地念着检查稿。
稿子尚未念完,台下以一片"通不过"的呼喊声把他打断。总务处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索性把他屁股下的椅子夺走,责令他站立着接受群众的揭发批判。
第一个站出来揭发的是位美人。她作为有貌有才的年轻音乐老师,校长想把她介绍给其原来的同行,群众日报某记者联姻。
可是,她已名花有主,与一位解放军少校在谈恋爱,只得婉言拒绝。美人揭发:自此以后,曾力就打击报复,工作上刁难,生活上不给任何方便和照顾。
又一个站出来的是马林,一口南通普通话。他以知情人的身份,振振有词揭露曾力鲜为人知的许多私房话,还如讼师那样的口吻描述曾力当时的心理状态:"自认为他这个大编辑安排在小小的朱山县是大材小用,所以对党不满。"
肖力眼看曾力已成为掉在水里的老虎,只有招架之功,没有回手之力,此时不表现自己的斗争性更待何时?
"噌"地一下站起来,哭诉校长对他,也就是对贫下中农子弟的迫害。但是尽管他讲得那么激动,教师们却在下面戚戚私议;曾力则以疑惑的目光望着这位昔日的培养对象。
曾力的批判会开过不久,娃娃脸分析了县中形势,认为群众已经发动起来,不需要这么多工作队员在一个学校了,于是把一部分人分派到县中心小学、教师进修学校、聋哑学校、东林镇小学等单位。
胡星和亨元被分在中心小学,一起去的有新申中学女职员路英以及不知从上海哪个学校来的一位小老太。中心小学离县中不远,就在东林镇唯一的电影院隔壁。进驻前,"先头部队"将这个学校的基本情况介绍给四位工作队员听:
支部书记戚青,妇女干部出身,三十余岁,工作积极性不高,群众意见较大;教导主任叶敏,出身不好,老姑娘,性格孤僻,思想陈旧;校长文明,出身地主家庭,本人也可能戴得上帽子,是这次运动的重点对象。
教师宿舍里住着数学教师陈恩、常识教师何希、体育教师卞林,还有一个犯严重哮喘病,经常用一只玻璃橡皮管往口腔打气的教师,他们都是上海籍青年人。衣着比较朴素的陈恩长着一对吊眼皮,目光冷峻,据说出身贫农,家在浦东,是工作队依靠对象。
工作组办公室设在操场东面一间孤零零的小屋里。人称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女性加上一个亨元,当然是阴盛阳衰了。
路英是个粗眉大眼的青年妇女,其母在上海文史馆工作,估计旧时代是个知名人物,丈夫是出洋轮船大副。家境富裕,一付乐天无忧的样子,讲起话来眉毛都会跳动。
胡星戴一付度数不高的老光眼镜,面孔滚园,连鼻子、耳朵、嘴巴也呈园形,一脸慈祥。中心校的女教师为讨好这位钦差大臣,说她与面庞也略呈园形的亨元,两人站在一起真像母子俩。
"园园"听了很高兴,对亨元也格外器重,在县政府旁边的大庙里召开的市委工作团骨干会议,胡星要他一起参加。 中心小学四个工作队员全部在这个学校的食堂搭伙。食堂有两位女炊事员。年长的称嬷嬷,年轻的称阿姨。嬷嬷和阿姨都是农村妇女,她们只能调理简单的伙食。早晚都吃粥,中午供应一只小晕,早晨吃酱菜,晚上吃素。每月伙食费只要缴七元钱。
生活了两个月,亨元已积余了一点钱,脑子里筹划着买一块最便宜的手表,这是他多年来的愿望。可是到朱山百货商店一看,价格最低的上海牌半钢表也要八十元,全部积蓄凑起来仅六十元钱。
只得写信给阿判,在最近两个月中不能按约供给在南京大学读书的围墙的生活费,要求阿判垫一垫。这样,大约在十一月初冬的时候,亨元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手腕上套上了银光闪闪的上海半钢不防震手表。
晚上在参加中心校教师的小组讨论中,他不时看看深藏在棉衣、绒线衣、棉毛衫衣袖内的腕表,还把左手移到右耳上,听着"嚓嚓嚓"的表声。
一天夜饭后亨元到县中工作队去汇报情况,没找到唐言,正准备回去,途经女工作队员宿舍,被路英喊住。她与晚霞同住一室。
晚霞也是新申中学教师,长得比较丰满,略为深陷的双眼皮大眼睛,称得上美丽。二十三四岁光景,黑龙江人,却一口上海上只角口音。
她们把他请进宿舍后,亨元发现还有一位男客人,那是负责教师进修学校的工作队员杜生,他是西泾中心校校长位置上被抽调来的,此人身高一米八以上,体形十分瘦削,脸部棱角分明。
大家漫无边际的闲聊,起先是对亨元的新手表评价一番,杜生说:第一批上海牌手表都是进口英纳格机蕊装配的;接着,晚霞大胆地对亨元的外表作出评判,觉得他"长得蛮好白相",他听到漂亮女性当面对自己的长相表示好感,心里当然很高兴。
第二十回
根正年轻貌好三女形圈围绕上下左右逢缘可惜虚多实少
四个工作队员之一的小老太,与胡星不合,领导准备把她调到其他学校的工作组去。恰好此时医院工作组的凤珍到中心小学来调查有关情况,胡星不在,亨元热情接待了她,并一起在小学食堂共进午餐,给她留下良好印象。
凤珍是东华外国语学院的人事干部,三十左右年纪,眉清目秀,体态轻盈。她表示有机会愿意到中心校与亨元等人共事。果然不久,凤珍就替代了小老太。
自从她来到中心校工作组,增添了不少生气。她与胡星似乎很合得来,又博得亨元的仰慕、路英的好感。他们这群体还来了一位东华财经学院的大学生王坚,也和凤珍合得来。
凤珍在医院工作组是兰竹的得力助手,又是正式党员,了解工作团上层的许多新闻。她还告诉亨元,枫林中学的胡虎从外国语学院调出时,私自涂改工资级别,受过党纪处分。亨元记在心里,文革初期成为他射向胡虎的一支利箭。
由于王坚的到来,男教师宿舍住不下了。亨元与积极分子朱可商量,还有什么屋子可供住宿?朱可找到了扶梯间旁边的一间贮藏室,清出杂物,摆了两张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小木床,请亨元和他一起住进去。
朱可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教师,担任三年级班主任。业务能力较差,但出身贫苦,父母早亡,由住西林公社某生产队的祖母抚养成人。亨元曾被他领着到乡下去看过他那年事已高的祖母一次。
朱可五短身材,睡小木床正合适;苦了亨元,两只脚不能伸挺,否则露出床外半尺有余。空间也很狭窄,亨元的一只竹衣箱没地方安置只得放木床底下。
长着一张圆脸几乎没有胡子,眉毛也极淡的朱可,大概从小由老婆婆带大之故说话也是唠唠叨叨的,不得要领。
他们同居一室,生活上给了亨元不少方便。临睡前对方抖抖缩缩摸出几只乡下拿来的熟山芋,两人分享。清早总是由他先起床打洗脸水,甚至从食堂把早餐端来。
亨元有了这些好处,再加上他的身世可以说在中心校最清白了,所以竭力在胡星等人面前推荐他作为依靠对象。中心校的支部领导戚青认为这个人出身贫苦、人老实,也推荐他,而对同样贫下中农出身、业务能力比他强的陈恩却抱有成见,因此人性格倔强。
有了工作组和党支部两个后台,朱可在教师中的威信提高了起来。但他的课堂艺术与亨元一样拙劣,本身功底不厚,板书比学生好不了多少,而且常常发生连学生都能指出的错误,以至个别小大王就爬在了他的头上。
一天,亨元听课的时候发现"小大王"摸出皮弹弓瞄准背着身、全神贯注板书的班主任朱可,而且已经向他后脑勺射了一颗纸弹,引起台下一阵骚动。亨元毫不犹豫地立即采取措施,意图将这个调皮蛋拖出座位。
"小大王"用脚勾住课桌,亨元不得不把他抱了起来。"小大王"一面双脚乱蹬,一面用牙齿作武器对付抱他的人。
从讲台上走下来的朱可与亨元协同作战,一个抬上身,一个抱双腿,共同把"小大王"轰出教室。"小大王"势孤力单,只得哭喊起来,用最下流的词句辱骂两位长者。
皮弹弓事件在中心校引起两种反映,大多数与亨元友好的教师拍手叫好,认为工作队为教师撑腰;少数教学骨干认为,用暴力对付学生,不符合毛泽东教育思想。
胡星对亨元的举动也很不以为然,她慈母般地规劝他:"我们工作队听课的目的是检查教师对学生有没有灌输错误意识和腐朽思想,学生的组织性纪律性让老师自己去管,你这样做是吃力不讨好的"。
工作组三个女性中,凤珍最具魅力。一段时间后她和路英同住幼儿园教师宿舍,离中心校仅三、四个门面,也就是由校门口往西走,经过烟杂店、中药店、党校、电影院即到幼儿园。
有一次,路英回上海探亲,工作组在晚上开会,散会后,凤珍发嗲劲:"一个人在黑漆漆的马路上走,真有点吓势势。"亨元自告奋勇当"护花使者"陪同她回幼儿园宿舍。
两人从中心校走出来,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行走,寒风吹来,凤珍把薄大衣领头拉了拉,围住脖子,亨元却一点也不觉得冷。看着身旁这位身材娇小,面容姣俏的女人,不禁心荡神移。
尽管她已经名花有主,儿子也七、八岁了,但平时言谈举止仍很抚媚,尤其对亨元,似乎有些好感。这种人在异乡客地搞一点无伤大雅的罗曼史是有可能的。
他把她送至幼儿园铁栅栏门前,她摸出钥匙准备开锁的一刹那,突然转过身来对亨元嫣然一笑。他会意,只要自己主动,两个人就会拥抱在一起了。
考虑到事情的反面,毕竟属偷食禁果,才放弃了邪念。她见他的胆量还没有达到可以忘乎所以的地步,也就适可而止,很礼貌地顺势说了:"谢谢侬送我",怏怏地走进了栅栏门内。
亨元在三个女性面前毫不隐瞒枫林中学的师生恋爱史。她们认为为人师表者是不可以去爱自己的女学生的,如果其中还有什么不轨行为就是犯罪,要受到惩处的。
当时工作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