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香如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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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上雪域的造福天使（2）
公主明白了自己赴藏所肩负的重大使命，便开始进行精心的准备工作。她向父皇要了许多耐寒抗旱的谷物种子，而且将蚕种藏在自己乌油油的发髻里，嫁奁里有的是书籍，医药、历法、工技、史书、佛经，还有儒家经典……这哪里是一般的女儿出嫁，其间分明更多地包含着、承载着一种崇高的历史使命。仅从这些别人思虑不到的准备工作里，人们就可以窥知这个待嫁的女儿是何等胸襟、何等气度。
贞观十五年（641年）正月丁丑日，文成公主启程赴藏。唐太宗派自己的族弟、公主的父亲、胆略兼长的江夏王李道宗护送女儿入藏。随同入蕃的有公主的奶母一家，官属及其家属，25名侍女，制造日用品的工匠、厨役，为缓解途中寂寞，唐太宗还特地为公主派了一支乐队。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就是第一批进入青藏高原的汉族移民。李道宗带领着一支人马精壮的卫队进行护送，旗帜猎猎，衣甲鲜明，使这支庞大的队伍更显行色。
英俊威猛、彬彬有礼的松赞干布在吐蕃与吐谷浑交界的柏海（今青海扎陵湖）恭候多日，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迎来了公主的仪仗。一路上，松赞干布指导汉族工匠和吐蕃人民一起为文成公主平治道路，设立驿站，建筑汉式房屋。这条道路后来成为著名的“入蕃大道”。文成公主自这条大道进入吐蕃之后，一下子在青藏高原上生活了40个春秋。
在这40年里，西藏仿佛进入了“改革开放”的新时代。
从前西藏没有文字，文成公主带来的书籍使松赞干布对中原文化产生了极大兴趣。与文成公主商议之后，派子弟赴天竺（印度）留学，创制成20个藏文字母的拼音造句法，吐蕃从此有了自己的文字。
从前吐蕃没有历法，不知道节气规律，只把青稞成熟季节认为是一年之始。文成公主帮他们参照汉历创造了藏历，对人民生活及农牧业生产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
如今，巧慧勤劳的藏族妇女能够织出色彩富丽、花样繁多的地毯和质地细腻、色泽鲜明的毪子（即氆氇），她们都说这一切技术源于文成公主，对公主感念不已。
公主入藏时带去了400多个医方，并向藏族同胞悉心传授医学知识，使这个农牧民族的健康指数大大加强。
此外，吐蕃的酿酒、制陶、造纸、种桑养蚕、建筑等各方面的工艺技术能得到长足的发展，也是文成公主屡派使者向唐皇索要工匠和书籍来吐蕃多方传授的结果。
藏族民歌里，反复赞颂公主的业绩：
远从汉族地区，来了王后公主，
把3800种粮食，带到咱们藏土，
藏地从此开始，种上各种粮谷。
远从汉族地区，来了王后公主，
把550名工匠，带到咱们藏土，
为这里的工艺，打开发展门户。
远从汉族地区，来了王后公主，
带来了5500种各样的牲畜，
给藏地洁白的乳酪，打下丰产的基础……
而今西藏地区屹立在雪域里的庄严的佛塔，传说都是为纪念文成公主而建立的。
溯源“娘子军”
由于天造地设的原因，女性与战争的关系从来都是微妙而间接的。进入20世纪，海南岛上出现过“红色娘子军”，她们是艰苦奋战在岛上的琼崖纵队里的一支。“娘子军”使我想到了晋冀交界方位的“娘子关”，我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关口多矣，只有山西平定县东部的这个关隘是以女性命名的。此关处于两省要冲，地居山腰，形势险要，有“三晋门户”之称。为什么称“娘子关”呢？因为唐初的平阳公主曾率娘子军驻扎于此。
李渊是隋朝的开国功臣之一，在平定江南的战争中功勋卓著，其夫人窦氏生有二男一女，即建成、世民，女儿最小，取名三娘（即后来的平阳公主）。李渊是武将，窦氏也有一手难得的马上功夫，夫妇二人仅此一女，视如掌上明珠，三娘从小也就跟着父母学了一些武艺。
平定江南时，李渊曾让自己麾下的大将高颎执行隋文帝的密旨，在清溪河畔暗杀了文帝次子杨广（即后来的隋炀帝）所俘获的陈后主的宠妃张丽华，与好色的杨广结下了怨恨。文帝晚年，长安城里出现了这样的童谣：“杨花谢，李花稠；扫尽杨花落，天子季无头。”文帝听到了关于这首童谣的密奏，禁不住起了疑心……而满朝臣僚之中，文武全才的李渊威望最高，“季”字无头者当为天子，这未来的天子不是很明显么！杀了李渊吧，朝中诸将多是李渊旧部，一旦动手，势必引发*；再者，李渊之母又是文帝的独孤皇后的胞妹，这种亲戚关系也让隋文帝左右为难。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渊不久也就知道了文帝有疑他之心，于是趁机上书，乞回太原原籍养病。此举正中文帝下怀，于是御批照准，削去兵权，给了他一个太原留守的虚衔。
当李渊一家东出长安而翻越骊山时，半山峭壁下的丛林中突然涌出上千人马，黑纱蒙面，刀枪闪烁，对着李渊一家杀将过来（少年时代，我随爷爷去上骊山，半山丛林边有一块巨石，巨石中间有一个海碗大的圆洞，爷爷说那是杨广伏兵时插旗杆的地方）。厮杀危急之际，因为山东好汉秦琼手舞双锏鼎力协助，李渊一家才脱出险境。
李渊一家过了骊山，清点车辆与轿子，别的皆在，惟独不见了载着三娘（那时她才9岁）的那辆轿车及服侍三娘的保姆。李渊急得冒汗，窦夫人更是痛哭不已，他们惟恐又有追兵赶来，只好驱车飞奔，兼程而行，直奔太原。
三娘与保姆呢？双方厮杀之时，保姆怕三娘有失，吩咐车夫勒转车头，躲到了僻静处的一片柳林之内。双方厮杀结束，彼此散去之后，那车夫见年及30的保姆还有几分姿色，便连哄带骗，转过山脚，又从东南方向折回了长安城，拐进了平康里，将保姆和幼小的三娘分别卖给了两家妓院里。
李渊夫妇与女儿失散之后，到处派人打听和寻找，直如大海捞针，半点儿信息也没有。李渊无精打采，窦氏日夜烧香许愿，全家人无不牵挂着三娘的下落。
三娘9岁时刚入妓院，鸨儿就发现这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教她学诗写字，鼓动她学舞习武，而且为之取名“夏继芳”。一年又一年，到三娘14岁时，更是眉清目秀，亭亭玉立，一头黑发乌亮鉴人，简直是长安城里活脱脱的又一个“张丽华”。不同的是，江南的张丽华如花似玉温软如水，李三娘之内里却柔中蕴刚，绵里藏针。表面上只把个鸨儿哄得一愣一愣的。
三娘住室的楼下临着大街，街旁有一破帐，一位面色慈祥的老者带几个少男少女舞刀弄棒，耍枪刺剑，凭薄艺挣点观众的施舍。三娘从窗棂俯看多时，时常在老者对众拱手时扔点儿碎银下去；时日略长，她也不时地扔去金簪之类的贵重之物……有一次扔饰物时，她顺便装了一封书信，委婉而巧妙地挑明了让老者拯救她跳出苦海的意思。
一个月色迷濛的拂晓，老者独自在楼下接应，三娘手脚利索地从事先备妥的一条布绳上溜了下去。天色大亮时，小屋里早就没有了三娘的踪影。偌大个长安城，当时堪称世界第一大城，三教九流多的是，一个卖艺老者在他手下的少男少女里藏掖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真是大海藏针了。
有卖艺老者协助，三娘终于回到了太原家人的怀抱里。这场劫难，使她深深懂得了习武防身的重要价值。后来，三娘嫁给了在长安太子府担任警卫要职的柴绍。公元617年，李渊起兵反隋，柴绍前往太原随岳父起兵，三娘潜往陕西户县自家的庄园里聚兵策应，麾下人马竟发展至7万余众，因为主帅是李三娘，时称“娘子军”。不久，她率领这支队伍与其兄李世民会师于渭北。
据《平定州志》记载，这支队伍曾经镇守过北方重要关隘苇泽关，这苇泽关也就更名为传留至今的“娘子关”了。
好一个女皇武则天
中国历史上，称帝者564人，女皇就一个武则天。她即位时已6l岁，在位二十春秋，在帝王序列里也是个年岁最高的皇帝。历代皇室，南面天下只一人，后宫佳丽逾三千。而武则天作为后宫佳丽之一，可谓惟一的、最大的成功者。
在武则天业已控制朝廷大权而行将正式登基之际，开国功臣徐之长孙徐敬业在扬州武装起事，文坛上“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为之写了篇*武则天的《讨武曌檄》。徐之起事不到两个月就失败了，而这篇千年以下犹气力撼人的檄文却传了下来，让后人在检阅文学史时，感到徐敬业的这次武装起事，似乎就是为了传诵这篇400余字的文章才闪电式地在历史天幕上一划而过，转瞬即灭。檄文起首百余字，以利镞剑戟式的锋锐之辞指斥武则天60岁之前的宫廷生涯。
武则天最初是以美女身份进入宫廷的。有人说，美的力量可以翻转世界。具体到武则天个人，想要将世界翻转，首先得将主宰世界的那个男人颠倒。骆宾王写的檄文，言事过甚在所难免，但就总体而言，全文也并未背离史实。“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帝王之前，深宫之内，美女们几乎人人如此，就这，绝大多数也很难争得平安做人的合理权利。武则天倘不这般处事，她能在惊涛骇浪、险象环生的皇室里长期地站住脚吗？在由客观条件所注定了的身份系列里，不同之处是在这些势在必行之事上她比别的佳丽们做得巧妙、高明，而且出色，以这种方式步步登高，直至统摄了天下。
武则天是山西文水人。武之身后15年，杨玉环出生于山西芮城，在晋地一北一南，两地相距也就300公里。武后殁后葬于关中乾陵，杨妃殁后就埋在乾陵之南不到30公里的马嵬坡。这两位女性同处深宫之内，生地相距不甚远，死后墓地更接近。武后生年81岁，杨妃只活了38岁。乾陵气势巍峨，神道前的石阶路就有526个台阶，比南京的孙中山陵还多128阶。1971年美国宇航员从太空发现的九个黑点中，其一即为乾陵。美国人当即拍照告诉了总统，尼克松还以为是什么秘密武器的发射架呢。杨妃墓可就小多了，而且这个小墓中人被后人长期目之为“祸水”。两墓高下对映，为什么就没有人敢称同样善于“工谗”的武则天是“祸水”呢？俗世看风使舵，促红灭黑，在后宫女性身上也套用的是“成者为王败者贼”的逻辑。世情如此，也难怪武后在看到骆宾王的这篇檄文时，一笑了之，不以为意。她对宫廷内外太了解了，太熟悉了，骆宾王这些皮毛之论轻如鸿毛。统观了这些，再去吟诵白居易的《长恨歌》，读者也会自笑，白居易终究是个才情横溢的诗人，他的以诗褒杨，与骆的以文贬武，皆是为现实搔痒的书生意气，
不管怎样说，武则天终是尘世上的一个女人。她自创过一首《如意娘》的曲调：“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这是写相思的一首诗作。倘非深情的女性，很难写得出这等细腻的文字。令人惊诧的是，武则天的襟怀和气度，历朝历代的众多佳丽是无法望其项背的。她还有一首诗，题为《腊日宣诏幸上苑》：“明朝游上苑，火急报春知。花须连夜放，莫待晓风吹。”成群结队的男性帝王，有几人能吟出这等敢于向气象与天候发号施令的文字？大约又过去180年，黄巢吟下了这样的诗句：“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春日帝王气，秋寒造反声，黄巢之作，很可能是由武则天那首“宣诏”之作引发的。
武则天创造过19个字，其中一字是将“照”改为“曌”，作为自己的名字。其意为日月并临，阴阳化一。她认为这才是宇宙运行的正道，造化中应有的真谛。临终之前，她还在自己墓前立了块高米、宽米、重吨的无字碑，碑头雕有八条缠绕的螭首，碑侧刻大云龙纹，碑座有雄狮、骏马、云纹等精湛的线刻画。对这座碑，人们已经猜测了1300年，至今尚无一确论。笔者以为，倘要猜其本意，还是回归到她自造的“曌”字上为妥：阴阳对等，男女并驾，天地间的光明男与女应各取其半。“曌”是她大彻大悟时为自己取的名字，无字碑是她离开这个世界时特地竖在自己墓前的巨型石碑，碑的谜底，或许正隐藏在命名与辞世这两个关键性的当口。倘真是这样，武则天若能重世，也许会在碑上补写这样的诗句：
九州蛾眉恃风雷，男儿为王究可哀。
我要天公掀棋枰，日月进退重安排。
杨玉环幸运地进入了四大美女的队列，武则天没能进入。因为她太出格、太特殊了，美女可筛选四个，女皇则独一无二。
武后与杨妃，在中国封建社会的鼎盛之期，用她们脂粉气拌和着风云气的美丽生命，一先一后，接踵连袂，在关中中部的土地上组成了一个巨型的感叹号：乾陵像是感叹号上半部重大的一滴，杨妃墓像是下半部一个规矩的小圆点，被历史老人天造地设地合为一体，让人感慨系之，也教人叹息不已。
一代才女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的祖父是西台侍郎上官仪，父亲乃上官庭之，父子二人因触犯武则天而被杀。尚在襁褓之中的婉儿随同母亲郑氏被“配入掖庭”。郑氏出自名门世家，有相当好的文化修养。在母亲悉心培养之下，婉儿渐渐出落成一个才色卓异的少女。
从母亲那里，婉儿也逐渐知晓了自己的悲惨家世。14岁那年，她写的一首诗不知怎地被武则天看到了，武则天便召见她，并命其当场作一首“剪彩花”的五律，婉儿一挥而就，此诗的最后一联是“借问桃将李，相乱欲何如？”武则天篡取了李唐江山，她自然一眼就看穿了这个颇富文才却不服尊卑之序且又不畏一死的小女子的心思和用意。一个自小就落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少女，就算对武则天怀有恨意，有似于磐石之下的一根小草，又能怎么样呢？武则天没有因这首诗而治婉儿的罪，反而决定将其留在身边，作为贴身侍从，既可用其才，又可以其秀美资质壮女皇之威仪，同时还可以向天下显示自己宽厚仁慈的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