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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倾巢-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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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梦竹不知所措,好在方小妹赶紧跟她解释:“金科长的意思是说,上大学就算干部了,你今年的探亲假得到政工办去批。他们管干部。”
荆梦竹跟方小妹还不大认识,听说她也是刚进厂上班,她的父母都是本厂的职工。她比荆梦竹小,没有结婚,是以工代干,在人事劳资科跑跑腿,管管厂临时工的考勤和工资。
荆梦竹谢过了方小妹就来到了政工办。里头只有副主任兰亚芳。兰主任很少在公开场所讲话,最多也就是通知开会、喊人谈话,在政工办负责干部档案管理和党内报表这一类党内事情。她是童工出身,解放前她十二岁就在资本家的纱厂里干活,资格比汪红梅老,年龄也比汪红梅大。由于她没有多大的权利,所以相对也得罪人少,威信也比汪红梅高。
兰主任给荆梦竹一板一眼地开好了十五天的探亲假,又公事公办地递给了她。兰主任的话不多,是南方口音。荆梦竹从她填写假条上的字迹上看出,兰主任的文化不高。
办好了探亲假,荆梦竹回到宿舍,想收拾收拾自己回家的行李。就听到郑师傅在楼下喊她。她推开窗户,郑师傅跳着脚叫她赶快下去。这次荆梦竹又悄悄给了她十斤粮票,她对荆梦竹也更加热倘了。觉得荆梦竹脱产上了大学,对人还是恁么家常。
荆梦竹问她啥事?她说:“快下来!停电了,人全跑到家属院门口看热闹去!”荆梦竹一楼,她拉着荆梦竹的手就往家属院跑去。
她们一进家属院,就听到人声烘烘,走到临街的大门时,只见那边黑压压地一片人,挤得水泄不通。郑师傅不管荆梦竹愿意不愿意,硬拉着她挤进了人堆里头。荆们竹见家属院门口的石墩上站了个矮胖、黑壮、满脸络腮胡子的年轻男人,破着喉咙朝围观的人群喊:“革命的群众!革命的同志们!都好好看看这两个狗男女!”又对着脚下喊:“抬起你俩的狗头!叫革命群众好好参观参观你们资产阶级的丑态!大破鞋!大流氓!”
荆梦竹才看到他脚下的石墩前站着两个人。一个女的,勾着头抽泣,浑身筛糠一样地抖擞着。她没穿衣裳,身上只裹了条毛毯,披散着头发,泪水已经把她的头发冻结在脸上,看不清她的脸。往下看,她光着半截腿,打赤脚站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脚和小腿已经冻成了青紫色。她旁边站着年轻男人,也勾着头,不过他的衣服倒还算整齐。
郑师傅低声对荆梦竹说:“站在石墩上吆喝的那个人叫林山虎,是咱厂原来革委会的主任。”
这时,站在石墩上的男人又洋洋得意地冲人群大声说:“别人都在干革命,这两个狗男女却干破鞋!”
人群里一阵哄笑。家属院门前的神州路被堵塞了,过路的人和车都停下来争着看这桩奇闻。
荆梦竹不想再看下去,见郑师傅看得有劲,就自己悄悄离开了人群。这样的场面,让她想到了荣桂花。心想,谁叫那个林山虎这样干的?寒冬腊月,要是把那个女的冻坏了咋办?厂里就没有人管?
其实这时候厂前头办公楼里的商厂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是吉普车司机纪山洞找他汇报的。他跟商厂长说,厂办主任宗守清安排他和卡车司机何亚军一块到附近县里去拉年货。刚才他开着吉普车到家属院去找小何,进了家属院他就把车停在楼下,自己懒得上楼,就叫几个在院子里玩儿的小孩去喊小何。
他坐在车里刚点上烟,突然旁边过来个人,一把把他的烟抓走了。他一看,是刚劳改回厂的原革委会主任林山虎。没等他俩搭上话,就见跑到楼上叫小何的几个男孩在楼栏杆边一起吆喝:“都来看哟!楼上有人在捣蒜咯!”林山虎一听,三步两步就窜上了楼。不一会儿,他就见林山虎揪住厂化验室化验员何庆霞的头发往楼下拽。何庆霞还光着身子,只披了条毛毯,边哭边哀求林山虎。那群小男孩也推推搡搡地拽下来一男人。一看,不是本厂的。
家属院就立刻热闹了,有人问那几个男孩是咋逮住何庆霞的?几个小孩就眉飞色舞地跟大人们学着,说他们去喊何阿姨,一推门,就见何阿姨光着屁股叉腿趟在床沿上,那个男人的裤子褪到了脚脖,光着屁股爬在她身上。他们知道这是在搞破鞋,就一齐喊了起来。那些小孩儿还说,林山虎一冲进屋,就把还没有来得及穿衣服的何阿姨从床上拽了下来。何阿姨光着身子跪下来求他:山虎兄弟,开开恩!林山虎哈哈大笑,一把就拽住她的头发使劲往外拉。说捉奸捉双,叫大家都看看!
纪山洞又跟商厂长解释:“何亚军和何庆霞都住在这楼上,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我哪想到,叫那些小孩去叫小何,他们只当是叫找何庆霞的?!偏就叫林尾巴这个刀客碰上了。我就赶紧把车开了回来,找领导汇报。不过何庆霞这个女人也他妈真骚,大白天干这事也不把门插上。看这事闹得……”
商厂长听了纪山洞的汇报后,叫他赶快去找保卫科长史永德。纪山洞找了一圈,回来说保卫科一个人也没有。商厂长在办公室转了个圈,又让他快去找买书记。纪山洞回来又说买书记也找不着。商厂长就在办公室里转着圈地抽烟。纪山洞见商厂长这样,只好走了。心想,我给你厂长汇报完了,管不管是你们领导的事。又在心里骂:他妈的,叫老子碰到这样的臊气事!
纪山洞他十来岁,是个老光棍,也是厂里惟一的小车司机,人家都叫他“进山洞”、“纪胖子”。年青的时候因为好喝酒、打老婆,老婆跟他离了婚。两个儿子一人一个。老婆带走了小儿子,把大儿子留给了他,从此他就再没有结婚。现在他人老了,大儿子也参加工作成家另过,他一个人就住在小车库的隔间里。
在厂里他的工资算是高的,每月五十多块钱,还有不少的出车补助费。每天出车回到他的小屋,一个人吃猪头肉、猪尾巴、猪肥肠,喝上半斤烧酒,好不快活。身上穿的全是公家发的。小屋里有公家的一张桌子,一张床,床上一张光席。冬天小屋里的暖气热烘烘的,要了块造纸机上的旧毛布,往席上一铺,盖棉大衣。小屋臭气熏天,很少来人。有人劝他再找个女人,他朝人家眼一瞪:“要那玩意儿干啥!”
纪山洞回到了车库边他的小屋,商厂长还在他的办公室满地转圈。那边家属院大门口的何庆霞已经冻得快坚持不住了。那个男的也浑身颤抖得厉害。站在石墩上的林山虎兴趣依然不减,向那黑压压的人群介绍:“这个破鞋叫何庆霞!”
又吼那男的:“你叫啥名?是哪个单位的?叫大家听听!”
“林山虎!林山虎!”有人在下头喊他。他低头一看,见是厂里的买书记。就指着何庆霞和那个男的大声说:“买书记,逮住了搞破鞋的……”
买书记拦住了他的话头,仰起脸对他说:“你下来。”
林山虎跳下石墩。买书记小声跟他说:“不能这样搞法,人冻坏了会出问题的!你看,交通都堵住了,影响多不好。”说罢招呼身边几个看热闹的女工:“你们把何庆霞送回去。”
街上看热闹的人才逐渐散去。可这件事弄得整个向州市差不多都知道了,纷纷议论今天发生在市包装装潢厂家属院门口的事。林山虎劳改四年刚回厂,就制造了这样轰动的大事。今天他站在家属院大门口的石墩子上,看着下面篡动的人头,那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好象又找回了文革站在讲坛上召开批斗大会时的那中感觉和那种威风。
回到厂里他跟别人说:“纪山洞他妈的闷骚。大上午他咋就知道何庆霞在家里搞破鞋?”还跟人家说:“何庆霞身上的肉,恁他妈白……”
纪山洞听到林山虎这混淆是非的话就骂:“林尾巴是个啥玩意儿!他是王八卖笊篱——鳖编的。我叫小孩去找男小何的……”可别人都对他说:“哈——哈——真有你山洞的……”
厂化验室的这个何庆霞,一直就没有在厂里上班。她被厂里派出去当了工宣队员。“工人阶级领导要一切!”“工人阶级要管好大学!”那个男的就是他们工宣队的小队长。后来何庆霞哭着去找买书记,说她是被工宣队长强奸的。那个男知道后非常气愤,公开了他俩的全部私情。说何庆霞跟她不知道搞了几百回。在旅社、招待所、农村……给她弄美了,现在倒说是强奸!
何庆霞在青海工作的丈夫知道了这事后,回到向州。他并没有象旁人想的那样跟妻子打、闹,而是不吭不哈地把何庆霞调到青海。
荆梦竹回家的那一天,厂里又发生了一件事。真象文革中骂人说的那话:“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包装装潢厂里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年前,厂里才调进来的傻子巴大栓从拘留所一回来,抄起一把破刀就跑到厂工会去找工会副主席许其五玩儿命。他挥着刀在工会办公室门口破口大骂:“许大嘴,我日你八辈祖奶奶!你害得我断子绝孙!你得赔我!”
工会主席是买书记兼的,许其五也就是厂工会的专职干部。他站在办公室里头对着门口的巴大栓说:“巴大栓,你不许骂人!谁叫你断子绝孙的?不是你自己跑去结扎的?!”
巴大栓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说:“那是你教我的!人家民警都说结扎就是断子绝孙,我再也找不到媳妇了,你得赔我!”
门口看热闹的工人就起哄:“你个信球样子,咋能叫你独个儿娶个媳妇……”
屋里的许其五就扑哧一下笑了起来。他和巴大栓两人的对峙很是滑稽。许其五高大魁梧,中山装干净整洁,领口露着雪白的衬衣领子。大背头溜光,脸中央一个鲜红的酒糟大鼻子,左眉毛中间有一截白毛,是白癜风弄的。巴大栓却猴瘦,脸上一个塌鼻子,突出一个小圆鼻子疙瘩。穿着破棉工作服,腰里系了根绳子。佝偻着身子,露着细长的脖颈子。
许其五见职工围观,觉得这样影响不好,就哄巴大栓:“你先回去,再去问问医生。听说结扎后还能重新接上。”
巴大栓掂刀的手松了下来,认真地问:“你说我这管子还能再接上?”
许其五怕落他的话把,就说:“我又不是医生,你老缠住我干啥?”
看热闹的人却逗巴大栓:“能接,能接,接上了就能找个漂亮的花媳妇。”
巴大栓就说:“都是他们这当官的骗我,叫我跟人家医生说我有一儿一个女了……”人群又哄笑起来,淹灭了巴大拴的话。有人不满地嘟噜说:咱厂咋尽进些这样的傻蛋!
说起巴大栓调进包装装潢厂,还是政工办主任汪红梅办的好事。
巴大栓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弟弟巴二栓。兄弟俩只有七眼井胡同父母留下的三间老房。街道上看他哥儿俩无依无靠,就给他弟兄俩联系到市砖瓦厂的窑上搬砖、瓦,接着就转成了正式工。二栓聪明肯干,很快就以工代干,被区里一个干部女儿看中,两人结婚后就住在七眼井胡同。巴大栓就住在砖瓦厂的集体宿舍。可他只要一回到七眼井老屋,看他弟媳就象馋猫看到了玻璃鱼缸里的鱼儿,两眼死盯着,眼都不眨一下。
巴二栓的老丈人在区里工作认识汪红梅,没办法,就托她把巴大栓调到包装装潢厂。可是他却隐瞒了给巴大栓调动的真正原因。把巴大栓调走,这样,家在城西单位在城东,他回一趟七眼井就不恁么方便了。
当时汪红梅一看巴大栓的档案,见他出身好,二十六岁,历史清白,政治上绝对没有问题。就把这事转托给了人事劳资科科长金青山。金青山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他明白自己这个劳资科长还是跟着林三虎造反年时候弄来的,至今虽然没有让他入党,可他的科长位子总算保住了。于是就满口答应了汪红梅,不几天就把巴大栓调进了厂,安排到了造纸车间。
谁知巴大栓进厂不两天,就蹲在家属院门口的石墩子边,盯着过来过去的女人看,连小女孩也不放过。吓得家属院老小女人出门都先看看巴大栓蹲在门口没。开始以为他是街上的神经病,撵了他几次,后来才知道他是才调进厂的工人。家属院里的职工就不愿意,说厂里开后门进人不长眼,啥人都要。要求厂里把他从家属院集体宿舍里弄出去。后来商厂长的老婆也吵吵不愿意,商厂长只好叫行政科科长葛兆林把巴大栓从家属院的集体宿舍搬出来。葛兆林只好把巴大栓安排在职工食堂楼梯下的小屋,这个六平方的小屋原来是行政科放笤帚和拖把的。
那天夜里十一点多,从巴大栓的小屋里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正吃夜班饭的几个人跑到他小屋一看,只见他双手捂着裆里的玩意儿,手上沾的全是血。一问,他说他想把自己的老二割掉。厂医跑来一看,叫赶紧送他到医院。到了医院,医生问巴大栓为啥想割掉自己的生殖器?他说他天天夜里淌精,听人家说这样会淌死的,所以他想把硬起来的鸡巴剪掉。
医生跟他解释,,哪能自己就用剪子铰呀?他就缠着人家医生给他做结扎。医生说得要单位的证明。他就回厂就找工会的许其五开结扎证明。许其五不给他开,他就骂。最后许其五骗他,叫他自己去找医生,就说自己有一儿子,一女儿,要响应计划生育号召,做结扎。他还真的跑到医院照着说了,叫医生给他做了输精管结扎。回来就高兴地给厂里人说,医生信了他的话,还在澡堂里叫人家看。
那天他上中班,车间里又停电,人全跑了。他从黑乎乎的车间更衣室里偷了半截洋腊揣进了兜里,到造纸机边的水槽洗手时,发现了一卷东西。这是铜网,他听人家说,铜可以卖钱。于是拣起地上一大块废纸裹上铜网就扛到厂大门,要把铜送给弟媳妇。
他出厂大门的时候,传达室里亮着烛光,却没有任何人管他。他便径直出了大门,在街口喊了辆三轮车。把沉重的东西撂到车上,那人问他:“到哪?”他说:“到西城七眼井胡同。”
三轮车工人拉得满头大汗,进了七眼井胡同,在一个门口停下。巴大栓下车对着门缝咕噜了几句,就听到屋里头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大声呵斥:“走!快走!你的东西我不要!”
巴大栓把嘴对门缝,吸溜着鼻子继续罗嗦。一旁的三轮车工人见状,催他卸东西给脚力钱。可巴大栓象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哀求里头的女人开门。里头的女人继续呵斥撵他。那三轮车工人就觉得车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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