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男人-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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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飞说,小子,你竟敢打我,今天我要让你用十倍的代价偿还。兄弟们,上!
他把烟头一摔,抡起棒球棍第一个扑了上来。其他几个,拳脚并用,噼哩啪啦也攻了过来。他没有还手,只是左躲右闪,尽量避开他们的攻击。他的面部被击中了,流鼻血了,他还是没有还手。他被打倒了,挣扎着站了起来,又倒下了,又站了起来,还没站稳,棒球棍不偏不移,正好击在他的后脑勺上。他的整个头部仿佛发生了一场强烈的地震,眼前的黑幕上顿时就像撒了一把小金星,亮闪闪一大片。也正是这关键的一击,他沉睡了四十多天的梦醒了。脑海里仿佛下起了一场小雪,片片雪花都写着他的过去。慢慢的,杂乱的记忆碎片迅速各就各位,依次排列整齐,就像要接受他的最高检阅。他没有再倒下,他哈哈大笑起来,大叫了几声,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兴奋得像个在比赛得了大奖的孩子。他们被他的奇怪行为吓呆了,都原地站着不动。
一辆出租车咯吱停在了他们身旁,大灯照得他们清清楚楚。是江家三口赶来了,他们正要指责何飞一伙的卑劣行为。他却若无其事地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何飞来回摇晃着,谢谢你,我知道我是谁了!我知道我是谁了!看到满脸血水他,何飞害怕了,棒球棍从手中滑落在地,正巧砸在了他的左脚背上,痛得尖叫。何飞问他怎么啦?他又说了一遍。何飞激动地也跟着大喊起来,他好了,他的病好了!何飞和他紧紧抱在一起,亲密得似亲兄弟。在场的人这才醒过神来,江瑶和方姨都流出了眼泪。
江瑶冲过去,把他和何飞分手,拉着他,紧张地问,我是谁?
他说,你,你是谁?
江瑶急了,说,你真不记得我了?
他笑了,说,我逗你玩的,你是江瑶!
江瑶说,你坏死了!
他说,你不要我了?
江瑶的脸红了,拉着他一一认人,他都准确无误地说出了他们的名字,江瑶这才完全相信了他的记忆真的开始恢复了。
江瑶说,你是谁?
他说,我叫林子!
何飞是来报仇的,阴差阳错,竟把他打好了。
人生如戏,不到最后一刻,人们根本不能知道结果。也许只有上帝知道,可惜上帝已经死了。
(我的新作《佛子求爱记》即将连载,敬请关注!!!)
第一章 由来
他叫林子,出生在滇南一个大山洼里。
传说南宋年间,一位姓林的大官得罪了奸臣,被流放南蛮之地。他们一家四十几口人,连拉带扯路经此地。林大官看到大山洼被群山包围而成,似一朵盛开的莲花。从九个山沟中弯弯曲曲流出九条小溪,它们交错在一起,最后汇聚在一起,由南向北流去。流水淙淙,鱼游浅底,鸟鸣树哨,映山红遍,十分喜欢,就打算暂时在此安家落户。林大官懂得风水之事,九小条溪似九条飞龙,林大官是想借此灵气,等候皇帝的重新起用,回朝任职。林大官活到一百岁,冤屈没能昭洗,含恨而终。他的子子孙孙也没有再走出这个山洼,在此繁衍生息,过上了男耕女织的生活。之后,陆续又有八位同李大官同样命的官员流放边陲,也因羡慕此地风水,安家此处。有趣的是,八位官员也没能再次回到皇帝身边。山洼里就有了九户人家,最后发展壮大成了九个村子。每个村子都以一个大姓家族为主,村名都按姓而取,分别是林村、蒋村、马村、郑村、张村、王村、官村、周村。林村、郑村、马村和张村的祖先是南宋官员,蒋村、张村、王村的是明朝官员,官村和周村的是清朝官员。他们都忠心于自己的主子,绝不允许不同朝官员的子女通婚,否则就会被视为叛国。如果有人敢违反,就以通奸论处,把男人和女人赤裸裸面对面五花大绑一起,在两个村子之间来回游行,最后乱棍打死。这个封建习俗直到解放以后,方被政府强令取消。
也不知从何时何人开始,山洼里开始流传一个九条龙的传说。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九条龙溜出龙宫,到人间游玩。腾空看到了此处风景秀丽,收了祥云,就下来玩耍。一时兴起,误了回宫时间。玉帝知道后,罚它们留在人间,滋养这片土地。它们就在此休身养息,等待时机重返龙宫。
老人给小孩讲这个故事,听故事的小孩变成了老人,老人又给儿孙们讲这个故事,儿孙们长成了老人,老人又给儿孙们讲这个故事。传说讲了上千年,山洼北面的山上埋葬了一批又一批讲故事的老人。直到现在,假如你翻过一座座大山,走进这个洼子,还能看到靠着墙根晒太阳的一个白发老头,一边捻着胡须,一边在给围成一堆孩子们讲这个龙的传说。然而,老人的儿孙们,儿孙们的儿孙们,至今没有哪个看到九龙飞天的壮丽景观。
不过,这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决不允许任何人往河里拉屎撒尿。听老人们讲过,张村的一条黄牛因为天气太热,跑到河里洗澡,一痛快就拉了几堆牛屎。这下惊动了其他八个村子,他们都赶到张村要求处死那头条牛。张村人一看寡不敌众,只好砍下牛头,到河边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向神灵谢罪。从此以后,各村放牛放马放羊的人都敢疏忽大意。
还有一回,当时正是小春收割前夕,一位外国游客背着行囊,徒步到此。登高一望,景色十分迷人,大片大片的油菜花仿佛黄色的地毯;从油菜田穿流而过的九条小溪,更令他神往,他形容它们是仙女当空舞动的碧绿色长袖。这个形容非常恰当,也十分喜人,偏偏情不自禁说出了口时,又偏偏被一个放牛的老人听到了。这下他惹祸了。他还沉醉在世外桃源之中,大口呼吸着沁人肺腑的清新空气,三十几个村民已经从四面八方把他围住了。他们都是从田间地头赶来的,手头还抓着干活的农具。他们是要教训这个亵渎他们神灵的洋鬼子。他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来,连解释都没来得急,锄头、竹子、铲子都一股脑儿向他击来。他一看势头不对,双手护着脑袋,撒腿就朝着公路方向飞跑。虽然他身手敏捷,身上还上被狠狠地打了几下,背上的背囊更惨,噼哩啪啦想个不停。都快冲出包围圈了,屁股上重重在被打了一下,痛得他鬼叫,嘴里呜哩哇啦嚷个不停。刚好一辆手扶拖拉经过,他站在路中间拦住,塞给司机一把洋钱,达车逃走了。走了一大截,他才发现方向和要去的地方相反。不过,再有十二个胆,他也不敢走回头路了。
村民围攻他,并非和洋人有家仇大恨。村民的祖先侍奉的是真龙天子。他们对龙特别敬重,奉为神灵。黄河是华夏子孙的龙,九条小溪就是他们自己的龙。逢年过节,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大事要做决定,村民都要到河边祭祀,祈求神灵的庇护和保佑。
老外不懂这些民俗,把龙说成是女人的袖子,亵渎了他们的神灵,这不等于在他们的头上拉臭屎嘛!还好老外人高腿长跑得快,要是被抓住了,还真不知道会弄出啥事来。这个老外也算倒霉的,挨了打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村民的祖先都是京官,大人都管小男孩叫京犯。林子这个京犯就出生在林村的一户人家。
林子的名字并不起眼,容易让人跟桌子、凳子、鞋子、袜子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联系在一起。仔细琢磨,有点小名的味道,不过这就是林子的学名。名字不咱样,背后可有一个不同行常的故事。
由于祖上是朝廷大官,村民十分看重辈份,男人的名字均是依据祖谱上按辈份预备好的名字取的。一本又黄又破又厚的祖谱,保存在村里最年长的老人手里。上面写着不少名字,从没有人认真统计过到底有多少个名字,也没人考证是何哪朝哪代传下来的规矩,反正谁家添了放牛娃,就按辈份在上面挑选一个。同辈份中早生的可以挑个好听的,晚生的即便叫林狗屎都得认命。
林子排在占字辈。林子取名时,占龙、占虎、占金、占银、占辉、占旭这样的名字都被堂哥们抢先一步挑走了,只剩下“占前”一个。父母连生三胎都是闺女,盼天盼地添了一个儿子。本指望着取个好名字,旺旺家门,偏偏叫什么林占前,还不如叫站前中听,起码儿子不会站在后面受气呀!父母不高兴,外公外婆也不满意。在中国,取名可是一件大事。有的书上说,取个好名字可以带来一生的好运。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村民们更看重取个好名字。父亲初小毕业,相当于现在的初中水平,在当时算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他灵机一动,把“前”字改成了“权”。一字之改,名字一下大气多了。
改名的事一传出去,林村有头有脸的长辈都来找他们兴师问罪。他们列出了林家犯了两条错误:一是不听祖训,私改名字;二是不敬祖宗,与祖同字。原来林大官的大名叫贵权,子子孙孙的名字里都不能出现贵和权这两个字,否则是无视祖先,大逆不道。
其实村民是心生忌妒,“占权”一用断章取义法,可以解读为:占有权力。要是林家这个小子因此名占有了大权大势,他们岂能不眼红。我得不到的东西就坚决不允许别人得到。这才是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有多事者还跑到张村问了张半仙。张瞎子一边吸着大烟筒,一边掐了手指头,说,此乃贵人之名。
夫妻俩极不情愿,可是招架不住众亲戚的指责,只好忍痛割受。夫妻俩的心里窝了一肚子的气,晚上挤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依谱取名是个十分荒唐的传统,父亲打算破一破这陈规烂矩,干脆叫儿子林子。希望儿子将来长成参天大树,带动子孙发展成一片树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父亲的气是出了,因此得罪了全村的人,落进了众叛亲离的境地。还好时间已是七十年代末期,村里人不敢乱来。他们把林家排除在家族之外,视为村里的公敌,想方设法惩罚林家的大逆不道。林家成了村里的一座孤岛,没有任何一个人到林家串门,也不欢迎林家的人到他们家去玩,远远看到来了,马上就把门锁上了。就连父亲的亲哥哥,林子的大爹都与兄弟断绝了手足关系。
那年秋收时节,父亲在外上班,母亲抱病在床。晒谷子的活就落到了姐弟四人身上。大姐领着姐弟三人,在晒谷场屋檐下边玩蚂蚁边守着谷子。活并不重,过上二十几分钟翻动一次就可以了。偏偏老天不长眼,突然下起了磅博大雨。母亲不能淋雨,根本没有一个人帮他们一把,只有四个都不满十岁的小孩笨拙地舞弄着农具,一边哭泣一边抢收谷子。谷子只保住了一半,姐弟四人都病倒了,母亲心疼得哭了好几天。母亲因此经常跟父亲吵架,说他本事没有,非要逞能。父亲也非常气愤,说当初你不同意我也不会改嘛!吵并不能解决问题,他们只有忍着。
第二章 童年岁月
林子出生后,母亲就长病不起。林子只吃了七天奶,是靠米糊糊和米汤养大的。林子天生皮肤白净,比女人都白,成天在大太阳下光着屁股玩也晒不黑。村里人都说他是一个怪物。林子从小就受到村里人的歧视,经常遭白眼。没有一个小朋友和他玩,陪伴他的只有一条黑狗。
黑狗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林子出生在山洼小镇的简陋医院里。冬天凄厉的寒风狂嚣着,似要吞噬人世的一切烦恼和无奈、快乐与幸福。清晨,用借来的平板车,拉着妻子和出生两天的儿子。妻子抱着儿子躺在车上,头上包着围巾,身上裹着大红被子,上面印有一个洗得有些褪色的喜字。这是结婚时娘家的嫁妆。父亲弓着背,吃力地往前拉。冷嗖嗖的寒风迎面扑来,亲吻着他的脸、脖子和双手,冻得他全身冰冷。清鼻涕不时往外流,他过一会就得狠狠地吸一下鼻子。苍白瘦削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他终于有儿子了,林家总算有根了。
我要解手!母亲在身后叫了一声。
父亲说,快到家了,忍忍吧!车子没停。
母亲说,憋不住了!
父亲,可别冻着我儿子!
母亲不高兴了,她说,你就想着儿子,没有我你能有儿子吗?
父亲心情好,不愿跟妻子争扯,停了车。妻子跑到公路边的大树后端了下去。父亲抱着儿子,唱里哼着: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妻子回来了,衣襟里包着一条小黑狗。父亲本来就担心停留久了,冻坏了儿子,再看到在妻子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家伙,马上就来气了。
父亲说,现在是四个娃娃了,吃了上顿没下顿,还管它!
母亲说,它跟儿子一样,才出生没几天。
父亲说,我们可怜它,谁来可怜我们!
母亲不吱声,接过儿子,和小黑狗抱在一起,上了车。父亲默默地接着车继续往前走。
父亲不是冷血动物,只是贫穷的生活实在太无奈。那时农村特别穷,头上都顶着三顶帽子:超支户、缺粮户和贫穷户。父亲虽然是煤矿工人,一个月四十块的工资既要养活六张嘴,还得为妻子治病,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虽然黑子饿了会跑到茅房叭叽叭叽吃大便,但是他知道妻子的心肠软,不会忍心让黑子吃脏东西,她有吃的黑子肯定不会饿着。他是怕苦了妻子。
黑子是跟林子一起吃米糊糊和米汤长大的。正是一起长大的缘故,林子和黑子的关系特别铁,终日形影不离。黑子咬伤人惹了祸,母亲会拿门背后的棍子狠打黑子。每逢这个时候,林子就会把黑子抱在怀里,替它挨打。母亲打了几个都打在儿子身上,心软了,就消气了。狗是最通人性的动物,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要是有人欺负林子,它会不顾一切扑上去撕咬。要不是有黑子保护着,林子不知要被村里的大孩子打伤多少次。黑子不但充满了林子的保镖,还会帮林子占看电影的位置。
当时山洼里没有电影院,看的是露天电影。看电影是稀汗事,往往要一、二个月才能轮上一次。电影公司的人在九个村轮流放映。放电影的来了,就在村子里吹哨子算是通知。哨音就像部队紧急结合时的那各调子。当紧张尖锐的哨声盘旋在村子上空,小孩子都会丢下手中奇形怪状的泥巴,似战士接到战斗命令一样,你追我赶冲向晒谷场。他们会用小石子、碎瓦片在地板上画上一大块,歪七八扭地写上家里大人的名字。这块地盘这天晚上就是他家的领地了。
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