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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怯懦者的儿子和1999-第12部分

小说: 怯懦者的儿子和1999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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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没说话。
我觉得我应该抬起头来,应该大胆走到他跟前,对他说:“我们要走了。谢谢你让我们在这儿住了一晚上。”然后昂着头走出这还算舒适安逸的小别墅,即使遇到更多的困难,也不会再来找他。
我决定这样做了。
当我抬起头时,却惊讶地发现太德叔笑了,笑出了两个迷人的酒窝。第一次看见的人,都会感到亲切,就像第一次看见手中的刀切开西瓜,西瓜里看不见一粒瓜子——扑上去,是无顾忌的甜……
两只队伍
    我有两颗心脏
一颗血红健壮
一颗茄紫苍老
一颗豪情奔放
一颗消沉绝望
我有两种思想
一种激进昂扬
一种烦闷暴燥
一种倾注我全身心的爱
一种渗透我无言语的恨
我有两个梦想
一个是真诚的祝愿
一个是虔诚的诅咒
一个来自旭日东升时的清晨
一个来自狂风暴雨时的夜晚
我有两种亲情
一种甜美自豪和骄傲
一种苦涩悲观和心寒
一种献给我日益强大的祖国
一种留给我失望沮丧的同胞
我有两件衣裳
一件温暖人心巧夺天工
一件富丽华贵天衣无缝
一件是慈母密密缝就的游子身上的衣
一件是社会秘密纺织的人类身上的网
……
太德叔居然叫我给他看管二号工地,我怎么也想不到。他还给我定了工钱,每月七百,包吃住,另外每月还有奖金,工作是每天记清工人的出勤情况和建才的使用情况,然后每月交给财政科一份相关材料,就这么简单。玉虎则直接到财政科工作,月薪八百,另加奖金,工作是协助做公司的帐本数据的管理和统计。齐富先到公司办公处作保安,因为他曾学过散打及一些擒拿,月薪七百,另加奖金。冬云和张翔,由于他们不太关心做活的事,所以太德叔叫他们先到何德利的一号工地先做几个月,到时候再看表现调动。
“话我还是得说在前头,我现在虽然给你们安排了工作,也说了工资,但有一点你们得记住,你们有三个月的试用期,合格了,我自然会给你们加工资。如果不称职,该辞退的,也是要辞奶的。你们明白吗?”
齐富以前到外省去打工,虽然一月能有上千的工资,但是不包吃住,那边消费又相对要高,现在只做保安,虽有些无聊,但乐得清闲,所以非常满足。玉虎毕业后一直没有工作,现在终于可以有工作了,而且和专业对口,非常的兴奋。
冬云有些怨言,让他到何德利那儿给何德利报复的机会,他可不愿意。可是一听齐富嘲笑他说:“肯定怕何德利了。”便赌气说道:“我怕他,我就去他的工地做,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至于张翔,只要不回去见老婆孩子,他倒是挺知足的。
我是有些不情愿,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一时找不到工作,只有先将就一下了。
太德叔特许了我们两天的假,说是让我们准备准备铺盖和日常用品,或买,或回家拿,我们自行安排。至于住处,每个人工作的地方都有相应的单身宿舍或工棚,床也有现成的,他会打电话叫人安排,所以无须多虑。
我们自然不愿再大老远跑回家去,便相邀去购置。冬云有些想在县城开理发店的女朋友,想回去取行李,顺便解解看过录相后心里的“渴”,便硬拉张翔回去。张翔自然不愿意,可还是拗不过冬云,于是提出条件说:“那好,我只到县城,你替我去家里取行李,我在县城等你。”冬云满口答应。其实,他叫张翔一道回去,目的是想让张翔给他开车费,尽管让他买菠萝不容易,可买车费张翔一向是蛮慷慨的。只要和他一起做车,你故意把掏钱包的速度放慢一点儿,车费就是张翔的了,当然你得习惯他的几句抱怨和嘟起来的嘴。齐富本想让冬云顺便捎来,结果冬云不予理睬,兄弟俩闹了几句嘴,不欢而散。
齐富只得跟着我们到商品批发市场。
我们通过一阵的讨价还价,结果每人花了八十元,各自买了一床棉絮,一个枕头,一条簿毯,一条床单和一卷棕垫。本来老板非要100的,直到听我们仨人说定都买她的,她才答应80卖给我们。没想到我们从市场的另一个入口出来的时候,却有两、三户商家叫卖,如我们买的一般的用品只要60元,这使我们后悔不已,玉虎也开始责备齐富(他本来是想多看看几家的价的,可齐富不愿多走,说脚太酸,买就买吧),说得齐富也后悔不已。
接着我们又买了脸盆、毛巾、牙膏、牙刷,身上已满是累赘,弄得两只臂膀又酸又麻,于是便挤上市内中巴,不想车内已是满坐的,还有不少人站着,车开起来都不透风,闷得人喘不过气来。可恨的是,车走不了多久便停了下来,只听见前边人声鼎沸,争论声激烈,又看见许多人拥向前,形成人群。
“堵车了!”人们纷纷说。
透过车窗,只见前边一片混乱。人们等不了,又有些好奇,纷纷要求下车。司机说路上不能下车,要被罚款的。被几个声称有急事的汉子骂了一通,城里的司机和售票员向来是欺软怕硬的种,反正又收了车费的,又是非正常时期,所以争了几句,见汉子们较“恶”,便打开了车门。
我们也气闷得久了,跟着下了车,出来想透透气,却闻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空气中似乎布满了火药,一触即发。
只见无人售票公郊、大巴、中巴、面的、的士、摩的、三轮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
“怎么会堵车了呢?”玉虎很是不安,焦急万分,却又没有办法。
“肯定又是学生游行呗!”旁边一个人像是回答玉虎,又像是自我感叹。
老远能看见人群中林立着一些白布标语,我们知道了之所以堵车,果然是因为前边的大型游行。我的眼睛虽然有些许近视,但白布标语上的字却还依稀可辨:
“强烈抗议以美帝国主义为首的北约的侵略行径!”
“我们要工作!”
“沉痛悼念遇难同胞!”
“社会主义好,饭碗没有了!”
“努力学习,讨回国家尊严!”
“下岗,下岗;上享,上享!”
……
我看糊涂了,后来还是齐富反应快,说:“这是两支游行队伍。”
前面人声越来越大,越闹越凶,越来越嘈杂,人也越来越多,填满了车与车的缝隙。
人们已是磨肩接踵,感到空间越来越小。我们慌忙奔向我们乘坐的车,在这种情况下,在车上是相对安全得多的。可人群涌动起来,把我和我们乘坐的车挤开了长长的一段距离,齐富、玉虎和我也被挤散了,这时才有些后悔不该下车来看这种热闹。
随着人群的涌动,有人被挤倒在地,必出痛苦的呻吟。前边林立的标语也乱晃起来,两去游行队伍开始大打出手。
拥挤的人控制不了自己的脚,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外围推,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发出令人发麻的惨痛的呼声——越是热闹得人多的热闹,越不应该好奇地去看。
这时明白显得晚了。
打斗声、谩骂声、哭叫声、喇叭声响成一片。人群中越来越乱,有车被砸了;有人发现丢了钱包;有妇女被人骚扰;有孩子认错了爹娘……
警笛声响了,救护笛也响了,可是不见车来。堵车的长龙同样堵住了警车和救护车。此时此刻,“110”、“120”不只一次地被拨通,警局、医院不只一次被诅咒谩骂……
终于,手持警棍和盾牌的武警排着长队,有条不紊地跑步而来,又飞快地分散成数个队伍来维持秩序。医生们也在另一队的武警的帮助下,提着急救箱,抬着担架来了。接着刑警也来了,他们手中晃动着光亮的手铐。紧跟着交警也大批出动,并很快地投入了战斗。
这时,有人向武警大打出手,训练有素的武警们只是偶乐格阻,并不还手,脸色严肃,任凭“暴徒”打骂,一心疏散群众。
人群产生巨大的力量,向外围涌去。警棍和盾牌形成的单簿的屏障,被捅破了一个个缺口,杂着两种口号的标语,歪歪扭扭,一片狼藉,再难以分辨写的是什么字。支撑标语的竹竿,成了人们打斗的武器。
谩骂声、惨呼声、打斗声……
我紧紧地倚着路边的栏杆,虽然稳住了身子,但却像瀑布下的水草,被水帘一浪一浪地冲击,有些支持不住了,可我不敢松手,一旦松手,任凭我再怎么结实,也经不起人群的践踏。
瞬间,栏杆上稳住了一长排人,就像失事的船桅“搂”着一排遇难的船客,钢铁栅栏纵然坚固,可也经受不起“人多力量大”的考验,开始感应人类最激励的音乐,想要翩翩起舞。
刑警、武警、交警越来越多、越来越忙,我的视线也越来越宽。
警笛交响,警哨互应。
雪亮的手拷晃动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捕,荣幸地戴上这精美的手镯。
几个记者和摄影师不顾军警的阻挠,固执地想要到最现场去,和军警们争论起来,似乎在高呼“采访自由权”。后来好像是一个“局长”走来一挥手,大概是说“国家隐私权”吧,那几个记者和他们的摄影师才惭愧地,又是依依不舍地走到一个角落,把摄影机对准军警们,开始报导。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我的视线,她傍着一棵梧桐树下的公用电话,手里握着一面小旗。刚才训斥记者的那个“局长”走到她身边,说了她几句,她只是低着头不言语,待那“局长”走了,她才抬起头,焦急地向人群中搜寻。
“徐瑶!”
我大声地叫,但声音太嘈杂了。
我用手分拨人流,艰难地向她走去。刚想再喊,这时只见一个大个子警官拉着叶菊走到她身旁,把叶菊交到她手中,叫她们快走。我一呆,险些被人流挤倒,幸亏有人拉住了我。我抬起头来想说“谢谢”,却意外地发现扶我的竟是我同室的兄弟杨超,还有陈凯、郭明、李俊良、陈真雄、付同奔、张德远——与我相伴将近四年的兄弟,他们都在。我们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尽管人流将我们冲得摇摇晃晃的。
杨超一拉我的手:“走!先离开这儿!”
我们好不容易逃到宽敞地带。他们说早上没吃东西,饿坏了。于是大家便选了一家清静的小吃店,在屏风背面的一张圆桌旁坐了下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给我们倒了茶,接着端上来一碟瓜子,然后自去洗水管旁一摞一摞油腻的盘碗。
“今天是怎么了?”我明知故问。
杨超苦笑了一声,眉毛拧成一个疙瘩,脸上一脸狐疑。他晃了一下脑袋,说:“我就不明白,我们年青人干嘛冲动——爱国,爱国,反而和他们打了起来。”他好似自言自语,哼哼地笑了两声。
原来,我的好兄弟们参加了“省大”、“省工大”、“省师大|”、“省财院”四所高校学生的联合游行,声讨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在南斯拉夫的罪行——特别是炸毁我驻南联盟大使馆。他们口中的“他们”,是另外一支由下岗工人及其家属组成的到市政府请愿的游行队伍。两支队伍相遇了,发生了争执,谁也不让谁,谁也说服不了谁,大学生们的渊博知识和赤子之心感动不了要生活、要工作的人群,而要工作、要生活的人群粗俗的语言深深地刺痛了大学生们的心,抵毁了他们的赤诚,激怒了他们狂热的尊严,还用强健的手和削水果的刀,向阻碍他们生活的大学生们宣战……
“我怀疑他们是被特务煽动的。”张德远说。
“现在不是阶级斗争的年代——是第三代领导人,不是第一代领导人。”郭明打断了张德远的话,特别强调了“第三代”和“第一代”。
陈凯说:“现在是没有特务,只是有间谍。”
郭明说:“第三代真是太软弱了。要是第一代,肯定开战,老毛他们是受不了这窝囊气的。你们想,赫鲁晓夫那时的苏联不弱吧,可他对斯大林不敬,惹了老毛生气,尽管那时我们国家才建国不久,经济非常落后,老毛就是不肯和来访的他拥抱,是苏联老大哥又怎么的。照样给他来个‘珍宝岛’。至于老美,在朝鲜,他们也应该领教了彭老总和陈赓……”
付同奔冷冷地打断他说:“别忘了志愿军在朝鲜死了多少,老美又死了多少?”
郭明不说话了,他一向是不屑答理付同奔的。因为每当他对女生说“老牛吃嫩草”这首诗时,付共奔总会问他“怎么没背背篓”,坏了他好几回事儿了。
“不要说第一代,就是第二代,小平同志也是会开战的。他美国有原子弹,我们也有,他美国有导弹,我们也有,他美国有卫星,我们的也不少……我就不相信打不过他,大不了引爆核弹,大家完完儿。”陈真雄说到最后,手还做了一个爆炸地球的动作。
付同奔又冷冷地说:“真不知你的思想教育是怎么学的。谁不知道小平同志看重的是稳定与发展,看重的是经济。他会为了三个记者把中国的大好经济发展形势给毁了。如若那样,还谈什么时代的主题是‘和平与发展’,说不定香港还得让人家拽在手里呢?更不要说今年年底的澳门了!”
陈真雄说:“我是说中国有能力和他一拼。你别扯远了!”
付同奔说:“那就是你说的地球爆炸,爆炸地球。亏你相得到。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陈凯笑着给他们打圆场说:“说什么地球爆炸呀!我告诉你们,现在我们有一位大师,可是能把地球爆炸的时间推迟三五十年,不成问题的!”
陈真雄却不领情,说:“你说的不就是李洪志嘛!不值一提。我是在想,如果现在真是第二代领导人?那我们这次游行会不会有‘学潮’的嫌疑!你们说呢?”
“难道说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到现在只有三代领导人吗?其他的那些当过主席、书记的就不算是领导人吗?无论有功无功,他都曾是一把手啊!”付同奔用他那一贯是嘲讽的语调说,脸非常的严肃,高度近视的眼睛显得更加冷漠。“什么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历史就是历史,为什么不尊重事实呢。”
“果真不愧是个历史迷,大有司马公的精神。可你也有点糊涂了。”李俊良本来是起身拿瓜子的,听了付同奔的话,便从碟子中选了三粒瓜子,“比方说,你老爸是第一任国家主席,你叔是第二任,你是第三任。按你的说法,你可是第三代领导人了,而不是第二代,因为第二代是你叔啊!!要知道,你刚才说那话,要在‘文革’时期,依你的个性,你早就跳楼、跳海、服毒、悬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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