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生七种-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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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子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加速。只要鬼斩对自己的话有一丝怀疑，那么她的生命就会象古德里安手中的烟头一般被灭掉。
终于，鬼斩灭掉了手中的烟头，淡淡道：“说说你这次带来的消息吧。”
第八章 灯雨风
灯火昏暗，寒风袭袭。
在东京闹市区的明智斋内，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独自端坐在内阁的草席之上，正凝视着杯中的清酒沉思。
在明智斋的四周，有至少二十多名头戴红带的壮年在四周紧张地守护着，从他们深邃的眼眸和高高鼓起的太阳穴来看，这些人显然都是经过多年武学训练的一流好手。
在现在经济发达的时尚东京，这样的高手要见到一个也不容易，现在竟然一下子出现了二十多个。
如果你的耳朵象狸猫一般灵敏的话，你还可以听到四周有着几道似有若无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是如此的轻微，以至几乎无法察觉，就似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幽灵一般窥探着人世间的一切。
在当今日本黑白两道，除了天皇和日本首相外，能同时让如此多高手警备护卫的人就只有一个。
狂日宗道宗主宇恒道。
只有宇恒宗主能有这样的气派和威势。
院子中的竹桶伴随着清水的满溢而敲打在石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伴随着这响声，一道温和而恭顺的声音在阁外响起：“宇恒啸天拜见宗主。”
宇恒道微微睁开了眼睛，缓缓地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进来。”
“是！”随着声音的消散，一道人影开门、入室、关门、拜倒。动作虽然不能说有多快捷，却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看见一条影子在飘动一般。
宇恒道眼中的赞赏神情一闪而过，淡淡道：“我等着你的消息，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是！”宇恒啸天低头道：“一切都如宗主您预料的一般，青龙堂的家伙已经按着我们布下的局走了进来，如果不出意外，五天后就是罗汉和鬼斩的死期！”
“恩。”宇恒道满意地点了点头，望着窗外的星空道：“传说中斩人无数的传奇紫血，如同金刚罗汉般不败于世的铁拳。哎，那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对手啊！如果在三十年前，我必然亲身上前挑战！一决雌雄！”
“可惜啊！”宇恒道长叹一声：“我已经老了，没有了当年目空一切的雄心与斗志，家族的使命也不允许我再冒险。和这相比，宇恒家族的基业才是最重要的事。”
宇恒道转过了身子，一双虎目爆出精光盯着宇恒啸天：“啸天，你记住！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你都必须将家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这是你的责任和义务，即使为之抛弃一切你也不能皱一下眉头。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是将来宇恒家族的继承人！”
“是！”宇恒啸天沉声道：“啸天谨记宗主的教诲。”
宇恒啸天微微点了点头，拍着他的肩膀：“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和你妹妹，你们都为家族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和时间。我经常在想，如果你们不是我宇恒道的孩子，也许日子能过得比现在更快乐一些……”
宇恒啸天的头依然低沉着，但眼神却散发出了一阵颓然与感伤，也不知道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他父亲。
宇恒道沉默许久，缓缓道：“慧儿还好吗？”
“她目前很好，可我依然十分担心。”宇恒啸天忧虑道：“鬼斩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的人就象他的刀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弱点，从他出道那么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高手栽在他的手里。和他比起来，妹妹还是太嫩了一点，我怕万一被鬼斩看破……”
“放心好了。”宇恒道端起桌上的清酒浅尝一口：“你妹妹要比你想象中能干的多，而且现在家族中只有她能完成这项任务。”
宇恒啸天尚有疑虑道：“可是鬼斩……”
“一个人走的太顺、名气太大并不是件好事。”宇恒道笑道：“走的太顺，就会自负，名气太大就会轻视对手。慧儿外表的软弱正好满足了鬼斩那种骄傲和轻视，让他自以为能看透一切。相对的，我认为对那个罗汉应更小心些。虽然罗汉做事相对鬼斩比较含蓄，但其实力和可怕却绝对不在鬼斩之下。鬼斩的作风喜欢处处炫耀，罗汉却隐在暗处，只在最关键的时候才出手。听丰说，你在半个月前曾经和罗汉交过手，你觉得罗汉的武功怎么样？”
宇恒啸天的眸中闪过一丝恐惧，过了片刻方始道：“那次如果不是宇恒丰出手相助，我恐怕已经死在他的铁拳之下。他的出手确实迅若雷电，以我现在的功力恐怕也不能挡他三招……和他相比，我的武功简直象个孩子。”
宇恒道摇头道：“你错了。”
宇恒啸天错愕道：“我错了？”
“恩。”宇恒道傲然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凭你现在的武功，已经是赤血道中的第一高手，就算是隐忍者也未必能胜过你。除了黑道联盟的韦伯·乔恩外，没有人敢轻言胜你，即使是七龙也不行！”
“可……可是……”
“啸天！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宇恒道的双眸中射出一阵骇人的精光：“你的缺点就是你的情绪！”
“我的情绪？”宇恒啸天诧异道。
“没错。”宇恒道言道：“你本是个感情丰富的人，虽然这些年来的艰苦历练使你变的内敛、坚强，但你的感情却不能被抹杀，你的情绪波动直接导致了你的心态。鬼斩和罗汉之所以被江湖中人称道，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武功，更因为他们都是善于控制自己感情的人。”
“你和罗汉的交战经过，丰已经全部告诉我了。在还未交手的时候，你就已经被罗汉那狂暴的气势所震撼，失去了底气。高手交战，胜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任何微小的情绪波动都是致命的。如果你不能完全控制自己心中的感情，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它害死的。那不如由我自己来杀死你，免得狂日宗道数十年的基业毁在你的手里！”
宇恒啸天沉思了许久，缓缓地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道：“是，啸天明白了！”
宇恒道的眸中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欣慰。从宇恒啸天的脸上，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又更进了一步。
※※※
夜雨飘飘，路上的行人都在仓皇地奔跑着，除了出租车司机以外，几乎每个行人都在埋怨着这鬼天气。
达也静静地坐在咖啡屋的座椅上，心中也是一阵烦躁。
今天慧子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不管达也怎么逗她开心，她都没有露出过笑容。
无奈下，达也只得早早地买了单，撑着雨伞和慧子走出了咖啡馆。
慧子的手依然搂着他，可是达也却感到了一层隔阂。
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达也很想问问她到底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却最终没有问。
他已经不是三年前刚出道的毛头小伙子了，知道有些事情若是女人不想说，任你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的。问了只会增加两人间的隔阂。
所以达也什么也没问。
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达也正准备拦一辆出租车，慧子忽然紧紧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达也。”慧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我……我好怕，真的好怕！”
“怎么了？”达也无限怜惜地搂住了她：“不要怕，有我在，我会永远守护你的。”
慧子摇了摇头，忽然望着达也的眼眸道：“达也，答应我。答应我。”
“你怎么了？”达也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发生了什么事了？告诉我。”
慧子拼命地摇头道：“不，我要你答应我！”
达也暗自叹了口气：“好，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慧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旋又被忧虑所掩盖，忽然开口道：“我要你辞去警局的工作！让我们离开这里，离开东京！找一个没有任何人找得到的地方，让我们生活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永远不要回来！”
达也目瞪口呆地怔在当场，过了好半天才开口：“为……为什么……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吗？”
望着达也的表情，慧子的眼神渐渐变成了伤心和失望，随后又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没……没什么，我……想我是太累了……对不起，我好累，我想先回家休息……你不用送我了。”
说着也不顾天空下着的大雨，迅速地奔到出租车的门旁，乘车远去。
达也呆呆地望着闪烁着车灯的轿车迅速远去，成为了一个小小的亮点。
在慧子转身的一刹那，他似乎看见她的脸上带着水珠……那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达也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日后会发生的一切，恐怕他早已不顾一切地奔上前去把慧子留下来了。
可惜……世界上有些事要等发生了才会让人感到懊悔。
第九章 宇恒道
东京市区外八十公里，恒德墓地。
这是自明治维新时期就存在的古老墓地，每到日本节假日的时候，总会有不少人聚集在此以纪念他们的前辈和亲人。
今天即不是节日，也不是假期，墓地中几乎什么人都没有。
放眼望去，只有一男一女两条人影在空旷的石板上缓缓走动着。
一阵微风吹过，扫起了几片散落在墓地上的落叶，使这里显得格外萧条。
古德里安望着一排用大理石铸成的墓碑，缓缓地停下了脚步，略带嘲讽地道：“在这片墓地中，不知道埋藏了多少人的尸体和生命。他们在活着的时候有梦想，有希望，有的过着辉煌荣耀的一生，有的只能默默无闻的做人。可是到了最后，还不是同样人归黄土？人世间的争名夺利，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春梦。一切的一切到底又为了什么？活着又为了什么？”
“那你呢？”慧子在一旁忍不住问道：“紫血鬼斩在黑道纵横五余载，杀人数以千计，为的又是什么？”
鬼斩的嘴角微微上撇，从口袋中抽出了一支香烟点燃：“活着是没有道理的。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受家庭、环境、性格各种因素编织而成的。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真是说的再对也没有了。不光是对我们黑道的人，就算是普通的老百姓也是一样。”
“责任、荣誉、虚荣心、生存、家庭，这所有的一切就象缰绳一样紧紧地操控着我们的人生，使我们不得不象傀儡一般扮演着自己该扮演的角色，做一些我们本来根本不想去做的事。又有几个人能真正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呢？这就是人生，虽然很残酷，很无情，但这就是人生！所有的苦、痛、哀、怒都是不可避免的。”
慧子沉默了许久，方长长地舒了口气，问道：“罗汉怎么没有来？”
鬼斩笑了笑道：“他有事。”
“有事？难道你真的有把握能稳胜过宇恒道吗？”
“当然！”鬼斩笑着吐了个烟圈：“我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一个杀手如果没有信心的话，那他就根本不该出来杀人。”
慧子盯着鬼斩看了好一会，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心思。
但她失望了。鬼斩的脸上除了那充满诡异的笑容外看不出任何感情。
“宇恒道大概会在十一点到这里，十二点离开。每个月的今天他都会到这里来拜祭家族死去的前辈和弟子。一般来讲这个时候他带的随从不会超过四个人，而且远离东京的势力范围，是行刺他的最佳时期。”
鬼斩望了望手表笑道：“现在才九点半，如果我们行动够快的话，应该足够观察地形，布置一切了。宇恒家族的墓地在哪里？”
“就在前面转三个弯就到了。”
鬼斩笑道：“那就走吧。”
慧子点了点头，跟在鬼斩的身后缓缓地向前走去。
连续转了三个弯后，宇恒家族的墓地赫然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宇恒家族的墓地确实大得惊人，四周大大小小至少已经刻了数千个墓碑，即使在白天，也让人看得有些不寒而颤。
鬼斩忽然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略微有些僵硬，双眸中更透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他当然不是为了这些坟墓而感到恐慌。对于他来说，死人是不能带来任何恐惧和伤害的。
他停下脚步，只因为他看见了一个活人，一个原本不该在现在出现的活人。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傲立在墓地旁，脸上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王者气息，浑身都散发出强者才能具备的霸气。
这个老者赫然是他要准备刺杀的宇恒家族族长宇恒道！
宇恒道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此刻也不禁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久违了，鬼斩古德里安。”宇恒道淡然道：“我早就想看看青龙堂中这位传奇的杀人魔头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没想到竟然那么年轻英俊，哎，真是可惜了。”
古德里安的脸色在刹那间顿住了，似乎已经被眼前这忽如其来的变化震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甚至没有察觉到站在他身后的慧子正迅速地抽出一把闪亮的武士刀无声无息地向他的后背刺来。
宇恒道的眸中闪过一丝冷笑。
不管对方的名气有多响，在他看来，还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毛孩子罢了。姜毕竟是老的辣，如果再给这少年十年的时间，他或许能成为黑道上的第一杀手，但现在，他还是太嫩了一点。
慧子的武士刀眼看就要刺中古德里安的后背，宇恒道忽然从鬼斩的双眸中看到了一丝精光，心中不由得一凛，大喝道：“小心！”
听见父亲的叫喊，慧子的身子不由得一震，正在这个时候，鬼斩的身子忽然如同一条游鱼般翻转过来，左手的五根手指飞速地向慧子的手腕上搭去。
慧子心中一惊。她知道古德里安的手劲有多大，如果被他握住了，恐怕自己的一条手臂顿时就得废掉。
她的反应也是一等一的快，当机立断地抛开手中的武士刀，同时双脚奋力一蹬，飞速地向后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