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芦苇-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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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房内的人顿时人心惶惶四下作鸟散。
林夏天小心翼翼地擦着照片上的咖啡迹,像对着世上最珍贵的礼物一样呵护有加。这照片陪伴了林夏天最难过的那几年,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撑,若是有谁伤害到这张照片,林夏天发誓可以用自己的命去和他拼到底。
照片上的咖啡迹渐渐擦干,相中的脸又渐渐清晰过来。
林夏天呆愣地看着那张脸。恬美,干净。可是几天前也是这张脸摆出绝情的表情用残忍的话伤害他。
是,我不够爱你。或者其实是,从没爱上你!
脑海中又重新被这句话占满。
以为痛得麻痹的心脏又开始赤赤抽痛,心脏上的微细血管一下胀大一下收缩,林夏天痛得无法呼吸无处发泄。
很想一手把那张脸抓成一团,可是就算再愤怒也无法用出那道劲。
林夏天只能抄起身边的一张木椅子往赌桌那儿砸去。
嘭嘭!碎了一地木条。
该死的闲,该死的女人,该死的自己,到底要怎样!要怎样才能好好的把苏芦收在自己的生命里!
苏芦,是你亲口答应做我女人的!
苏芦,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残忍?!
苏芦,你到底要怎样才可以爱上我?!
苏芦——!!
夏天说:你要送一下我回家
苏芦没有再回公寓。
从公司到苏家不是很远,苏芦每天在公司磨蹭到月亮高挂,然后慢慢踱回苏家。
“苏芦,我送你回家吧!”
校园的黄昏最是吸引人,就算快要被淹没在黑夜里,在夕阳的光芒里总会掺着点青春的活泼。而很多个这样的黄昏,总有一个男孩从背后大喊,然后追上苏芦,与她并肩而走。
“不用。”苏芦每次都是干脆的拒绝。
男孩不死心,提起苏芦背上的书包就要帮她拿:“我替你拿书包!”
苏芦皱着眉:“不用。”
男孩的声音里永远都是热情的:“用,用!怎么不用!你刚才教了我这么多功课!是时候轮到我回报你!”
听到功课两个字,苏芦就感到心里烦。班主任安排新插班的他坐在她旁边,又吩咐作为三好学生的她要多帮助他赶上大家的功课进度。苏芦是那种很听老师的话很配合老师的孩子,因此尽管她觉得这位新同学聒噪得令人烦,她也会耐着心利用每天放学后的时间辅导他的功课。可是……苏芦觉得他实在是一个很白目的人!一个简单的问题都能缠着她问上半天。每天总耽搁她好一段时间才能让她回家。而她,每天只能踩着夕阳回苏家。
最令苏芦烦的是,他每次都争着要送她回家。
苏芦知道这位新同学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因为每天都有一辆埕亮的车来接他,还单独配有司机,而且他用的书包、笔、本都是最新奇最好玩的。
他大概是某个大家族的孩子。
因为这样,所以苏芦才不愿意让苏家人知道自己的同桌是这样的孩子,如果他们知道了,肯定要求她跟这个同桌打好关系,做好朋友。苏芦不喜欢这样,而且她也不喜欢跟这个同桌做好朋友。
她觉得他像苍蝇,二十四小时都在嗡嗡嗡。
苏芦加紧脚步埋头走,她只想摆脱这只苍蝇。
可是苍蝇总是甩不掉而又可以左右敏捷地窜在你的身边。
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加大了几步挡在苏芦面前:“苏芦,就让我送你回去!现在天都黑了,我有义务保护你回家!”
苏芦瞪眼前这人,夕阳正耀眼,哪只眼睛能看到天黑。这人怎么能白目到这种程度!苏芦真的多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低了头就继续走。
她走一步,他就退一步,但就是挡在她前面。
走了一段路,苏芦没辙:“行了,行了,你要送就送吧。”
男孩高兴得跳起来,忙拽着她的书包:“书包我来拿!”
苏芦严词拒绝:“不用,你拿自己的就好!”
男孩却很坚持,态度也很认真:“你书包那么重,我是男生,当然要帮你拿!你不好意思的话,我们换书包来拿!我书包轻!”
苏芦争不过他,只好跟他交换书包。一接过他的书包苏芦就一阵窘,真的很轻,像风一样的轻……
男孩很机灵,猜出苏芦在想什么,主动帮她解疑:“我太爷吩咐我爷爷吩咐我老爸吩咐我注意减重,他说中国孩子的书包是脊背发育中的杀手,所以不能背太重的书包。”
苏芦看见他咬着牙把她的书包背上,她低下了头:“那……你怎么背我的书包?”
男孩背上书包后还跳一跳调整姿势:“因为你书包重啊,我怕它折了你的脊背!”
苏芦因为男孩理所当然的语气,心脏收缩了一下。她没再看他,开始往前走。男孩背上的书包重,压得他不能再像刚才那样敏捷,要追上苏芦都显得吃力。所以他边叫边拉住了苏芦的手:“诶,你得等等我啊!”
苏芦顿时觉得耳朵很烫,她猛地缩回了手,但是脚步也同时放慢了。
男孩上下学有车接送,但是如果是送苏芦回家的话,他绝不会用那辆车。
苏芦和他一起走出校门的时候,看见他对那司机使眼色,司机会意了,然后静静把车开走。接着听到他很无奈的语气:“唉,今天阿权可能肚子饿,没等我就自己先回去了。算啦,我们走回你家吧。”
苏芦也不揭穿他,只是指了指自家的方向。走过了几条大街,绕了几条小巷,苏芦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男孩。他走得有些汗湿,但是嘴边仍是弯着开心的弧度。苏芦停下了脚步,说自己的家到了。
男孩点点头,脱下她的书包。
苏芦接过自己的书包,发现肩带上都湿了。心下有些感动,于是拿出纸巾递给他。
男孩开心地接过来,胡乱地擦了一把。
苏芦指了指自己的额角,示意有纸巾屑留在他的额角。
男孩的手掌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没抹中。
苏芦看不过眼,抬手拿掉他额角的纸巾屑。
夏日的黄昏很闷热,然而就在苏芦指尖一触碰到男孩的肌肤时,两人都同时感到有一股清凉的气流通过她的指端,两头分别流进了彼此的体内。
苏芦猛的缩回手。
男孩傻笑着:“谢谢……”
苏芦忽然又感到刚才那道气流变成了一道热流冲上脖子。
男孩跟苏芦道别,然后转身,刚走了一步,苏芦看见他环视了四周一圈,再转回头来看着苏芦:“苏芦……”
苏芦顿了一顿,以为他发现了这里并不是苏家,正准备扭头跑的时候,却看到他搔了搔头,说:“可能你要送一下我回家……”
刚才来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一飘一飘的发梢……很飘逸……
于是他也很飘逸地认不出路了。
苏芦顿时从额角流落了三根黑线。
唉……
苏芦回过神来,苏家就在眼前了。才进苏家的门,苏芦就看见苏家的人都围坐在大厅上。一见苏芦回来,苏蕾就冲上前。她两只眼红通通的,充满怨愤地瞪着苏芦,然后未待苏芦反应过来,一巴掌啪的刮在苏芦的左脸颊上。
火辣辣的痛。
苏芦被刮得侧了脸。
苏蕾恶狠狠地又推了苏芦一把:“苏芦,我真是小看了你!你为什么要抢我男人——!”
苏芦被推得踉跄了好几步,耳旁被扇得嗡嗡作响,可她还是听到了苏蕾的话。一下子抬头对上苏蕾的眼。
苏蕾冷笑:“怎么啊?别给我装出这副无辜的样子!你敢说你跟林夏天没有一腿?!”
苏东才这时喝了一声:“苏芦你过来!”
苏芦脚步有些浮虚,大厅上每个人望向她的目光像看着一只怪兽似的,仿佛她做了什么人人得以诛之的事情。
苏东才把一叠照片摔在苏芦身上:“你解释一下!苏蕾拿回来的这些照片是真是假?”
苏芦捡起那些照片,手有点颤。每张照片上都有林夏天,灿烂的笑,幸福的眯眼,苦巴巴的瞪眼,各种表情都有。而每个林夏天身边,都有苏芦,她的脸上也是甜蜜的笑意。彼此的眼神互相交缠,那种缱绻仿佛已经飘飞到另一个平台,那个平台很大,却只有他和她。
苏母这时候走到苏芦身边,抱着她的肩膀着急地对苏芦说:“苏芦,你得说啊,说这些照片不是真的!”
头顶传来苏莹刻薄的声音:“只怕她没脸说啊,抢人家的男人这种下三滥的行为也敢做?!还要是自家姐妹的男人!我真觉得跟你同一个姓是天大的耻辱!!”
苏芦一张张照片捡好拿在手里,然后收在自己的包里。
苏东才见她还是那副毫无表情的脸就怒,站了起来直指着苏芦:“我让你自己说!到底这种丢脸的事情你有没有做?!”
苏芦慢慢抬起头,对上苏东才的眼睛,一字一顿:“没错,我和林夏天在一起。”
夏天说:我不是护垫
苏东才的眼睛顿时圆瞪起来。
其他人俱是倒吸一口气,虽然之前已看到了照片为据,可当苏芦亲口认了,还是觉得震惊不已。
苏东才气得大怒,抬手一掌扇向苏芦。
力气很大,而且是男人的劲,比起刚才苏蕾那一掌出得更狠。
对苏东才来说,苏芦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打破他完美的计划。他本来打的算盘是二女儿跟林夏天,五女儿跟李衍明,那这样他就既有资金的靠山,也有业务的援助。明明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他看李家都愿意收苏芦进他们公司工作,也看到林夏天大手笔的送了套房子给苏蕾,每一步都是按他所愿的去发展,今晚却突然被告知事情突变了!
苏东才直戳着苏芦的脑门:“你个孽障!你姐的男人都抢,苏家这些年给你的饭都白吃了是吧?!李家怎么办?!别忘记你要婚配的对象是李家!如果让李家知道你的荒唐事,你让我的老脸挂哪里去!苏家的脸算是给你丢尽了!”
苏芦只感到脑袋一阵阵的昏眩,两次都被打在左脸颊,左边的耳朵嗡嗡直响。
苏蕾这时扑了上去,扯着苏芦的衣服大叫:“把林夏天还给我!你明明就有了李衍明,干嘛还要抢我的林夏天!把他还给我!”
苏芦被摇得踉跄,本能地推开苏蕾。苏芦当时晕眩眩的,出手的力道大不了去哪,可她一推,苏蕾就被推得倒在沙发上。然后她就痛哭了出来,直捶着沙发怨骂着苏芦。
苏莹马上赶到苏蕾身边把她扶起来,转了眼过来瞪着苏芦:“你个恶毒的女人!你凭什么抢了二姐的男人还打人!”
苏芦的脸煞白。
苏东才指着苏芦的鼻子:“去!马上跟林夏天说清楚!我要你把林夏天还给你二姐!然后你准备和李衍明完婚!”
寒冷从头到脚灌了苏芦全身,她死死咬住嘴唇。
苏东才又用力指了指苏芦的鼻端:“我讲的话你听到没有!”
苏芦收紧了拳头,慢慢抬起头,脸上的痛感仍清晰刺骨,可她的目光坚定:“我做不到。”
苏蕾尖叫,又要冲上来再扇苏芦一巴掌,可是苏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苏蕾不服气,另一手就要跟着扇向苏芦。
苏芦没有再隐忍,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双手一起推开苏蕾。
苏蕾这回是真的被推倒,整个身体跌在沙发上,撞在沙发扶手上硌得她后背吃痛。
苏莹大叫:“你个婊‘子!还敢推人?!苏家白养你二十多年了!你根本不配姓苏!”
苏蕾缓了一下才反应到自己不但被抢了男人还被推了,心下更是不愤,跳起来再次朝苏芦扑过去扭打:“苏芦,今天我不跟你拼命我就不叫苏蕾!把我的男人还我!”
苏芦退后了两步。
苏蕾扑了个空,才站稳又要给苏芦一巴掌。
可苏芦此时已经心冷得头脑异常清晰。一手挡住苏蕾,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还给苏蕾一巴掌。
如果她的一再忍让于事无补,那就只能站出来捍卫。
苏芦随之出口的声音冷得让人一颤:“苏蕾,选择权在林夏天手上。”眸色渐深,“而且,他并非你要抢就能抢得来的男人。别忘记,林夏天不是裙子。”
苏蕾毫无仪态地尖叫:“你说什么!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我们苏家给你的!你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凭什么说那样的话!”
苏芦眼神一凛,直盯着苏蕾,仿佛要用眸光穿透苏蕾的灵魂。
苏蕾不曾认识过苏芦这一面,被吓得一呆。
苏芦的声音如寒冬腊月:“你要记好,我欠的是苏家,不是你。”说着眼睛移向苏东才,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和犹豫:“这条命我会还给你,但绝不会用林夏天。”
神情里全是义无反顾,没有留恋,没有软弱,同样没有退路。
任苏东才在龙蛇混杂的商场上打拼了几十年,此刻接到苏芦的眼神也是一愣。
苏芦的视线在现场每个所谓的血亲身上转过一圈。
心死如灰。
在自己最伤心难过的时候,这个家没有一个人向她伸出半只援手。
转身走出苏家大门。
这里,不是她苏芦的家。从来就不是!
林夏天坐在阳台的栏杆上,秋夜的冷风不太温柔,一点一点地卷走他的温度。手搁在膝盖上,食指和中指间有一点猩红,在寂寥的夜里似燃似熄。
林夏天讨厌秋天,讨厌冬天,也讨厌春天。
苏芦已经好多天没有回来公寓了。
是不是……因为夏天走了,他的魅力就消退了,然后就再也留不住她……?
从最初只敢仰望公寓黑漆的窗户,丝毫无法面对缺了苏芦的公寓,到现在,林夏天已经习惯在黑漆的公寓里数着一分一秒等她回来。
她还会回来吗?还想再见到他吗?还……要他吗?
林夏天又再狠狠吸了一口香烟,一腔烟雾,和心底的烦躁绞绕。吐出烟雾,却吐不出愁绪。眼前雾漫漫,林夏天低头望向楼下,幻想着哪一刻她终于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可一望,林夏天随即觉得自己真的是幻视了。
他日想,夜想,狠狠想的女人,此刻正站在楼下。
仿佛感应到他,那女人也抬起了头。
林夏天不自觉收紧了喉头,就如十三年前第一次看见她时一样震撼。自此,林夏天才知道自己长了十三年,对她的抵抗力却是原地静止了十三年。
奋身冲下楼。
公寓是七十年代的旧楼,这附近一带的住宅也是差不多的楼龄。这个公寓离苏芦的学校很近,林夏天当初是为了方便苏芦才买的。没有电梯,林夏天只得冲冲撞撞地从八楼一口气跑到地面。
喘着气,又松了口气。他没有幻视,那女人确实是苏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