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芦苇-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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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芦瞪大了眼看他。
情妇二字就像一块硬实的石块,生生堵住苏芦的胸腔。要说的话出不去,紧缺的氧气入不来。堵塞,气闷,窒息等等的痛苦排山倒海袭来,彻底摧毁了苏芦仅余的力气。
他要和第二个女人结婚生子,却要她当情妇!
他要她下半生低贱卑微地仰望着他和别人双宿双栖。
林夏天说过苏芦拿了他十三年,现在要苏芦赔他一辈子。
林夏天,你果然说到做到。
原来这就是悲痛欲绝的感觉。
很痛很痛。
林夏天,我求你放过我……
林夏天,心口这里,痛得要死去了……
林夏天,你知不知道这十三年我也撑得好累……!
啪——
眼一黑,苏芦彻底陷入没有尽头的深渊。
视线黑了。
知觉没了。
世界坍塌了。
苏芦但愿自己从此不再醒来!
……
嘻嘻,苏芦。
我叫林夏天,你记住了吗?
芦苇花很美!……跟你一样美……
苏老师,你留下来写作业,今天的语文题目真的好难!你行行好教教我,好人有好报!
你书包那么重,我是男生,当然要帮你拿!你不好意思的话,我们换书包来拿!我书包轻!
我只是想带胡萝卜回来给她吃!我没有欺负她!我一定不会欺负她!
苏芦……苏芦……好想你……
你只需要答一句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快说愿意!
我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肯抬起头正视我,你就会知道我们靠得有多近。
你是巨无霸我就喜欢巨无霸,是小笼包我就喜欢小笼包,懂了吧?!
我就喜欢无赖你!
苏芦……不要哭了……也不要走……我们不吵了好吗……?我只想和你好好过下去。
看什么看!等我俩结婚后看我怎么办了你!
老婆……看看我的身材好还是那男人的身材好……
苏芦,我在等我的身份……
苏芦,说爱我!
……
声声攻掠着苏芦的灵魂,像一只不得超生的鬼魅缠扰左右,不得生亦不得死。
苏芦在万丈深渊里艰难地挣扎着,在绝望中她只渴望再看林夏天一眼,可是眼皮沉重得无力张开。苏芦吃力抗争着。
耳边渐渐传来空气流动的声音,眼帘外似有阳光的温度,苏芦更加奋力地搜寻着林夏天。
似乎听到开门声。
“先生,时间到了。”苏芦认出那是林夏天助理的声音。
仿佛有气息拂过她脸上,然后听到身旁的人简单一应:“嗯。”之后听到那人站起来的声音。
夏天……别走……
苏芦企图用更多的力去抓住他的声音,然而再没有任何林夏天的声音安慰她的焦灼。
最后是一道关门声。
苏芦一下颓软,丧失了垂死挣扎的力气。她的世界再一次陷入无尽的黑暗。那是一个永无天日的世界,苏芦如一只游魂野鬼徘徊在这个可怕的空间。
孤身一人,惘然若失,漫无目的。
她的夏天,将会属于另一个女人了。
还有痛觉,原来她死不去。苏芦这才知道,要面对他和别人相依一生,真的比承受任何一种残忍来得艰难,包括亲耳听到他承认报复她。
缓慢地睁开眼,天已入黑。苏芦认出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病房只有微弱的照明灯亮着,四周没有一个人。手脚都恢复了点点力气,左手正滴着滴吊,苏芦拔掉针管。有点点腥红从手背的针口处溢出,她恍若不觉。
苏芦出了病房,经过护士值班柜台时被叫住了:“苏小姐,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苏芦脸上除了没有什么血色,其余的均显正常和平静:“请问洗手间在哪?”
护士指了指那边:“在长廊尽头,左手边的是女厕。”
苏芦点点头:“谢谢。”
抬步时又被叫住:“哎呀,天这么冷你该披上外套啊,尤其是怀孕期间更要注意身体,因为生病了不可以吃药,对胎儿影响不好!”
苏芦身体僵了僵:“怀孕?”
护士微笑着回答她:“对啊,检查结果出来了,呈阳性。苏小姐,恭喜你!”
苏芦不动声色地道谢,然后离开柜台。
护士复埋首手里的资料表格,写了几下忽而一怔,苏小姐的病房里不就有配套洗手间?忙抬头,却已经寻不着她的身影了。
夜晚的大街仍然热闹。纷纷攘攘,吵吵闹闹。
苏芦走在人群中。
情妇二字仍然是她心中最尖锐那根刺。
看了一下商店里的时钟,十点零五分。或许这个钟点里林夏天的婚宴正是酣畅时,也或许林夏天和他的妻子正热闹着应对闹洞房的兄弟姐妹,又或许已经屏退了一干人等留下一对新人彼此深情对望……
苏芦强逼着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但是心仍然被撕开一大血淋淋的伤口。
路过的一家唱片店,从一扇大大的玻璃橱窗望进去,是琳琅的唱片。轻快的歌声让苏芦着魔似的顿住身影。
我喜欢你的眼看着我的眼
我喜欢你的脸贴着我的脸
我喜欢你的手牵着我的手
我喜欢你的口吻着我的口
时间在改变你不要改变
因为我很爱你不想要你放弃爱情
尤其这段情来得不容易
……
愉悦的旋律,甜蜜的歌词,音乐里头像有一种摄人魂魄的力量。
恰好该曲子是唱片店今期主推的流行曲,因此播放是重复的。苏芦怔怔站着,听了一遍又一遍。
店里的店员及顾客都很奇怪门口那个女人,显然她没有入店淘碟的打算,但在店前站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肯离开。但见那女人身穿医院的病号服,衣服有点宽大,更显她身架子的瘦弱。而且脸上一片苍白。
她就那样一直木然地站着。
因为最近新闻里反复报道随着社会的发展,各式精神问题者怎样怎样的发病,轻者砸东西,重者拿刀在街上乱砍或者自杀轻生,所以一时间也没人敢上前劝说那个女人离开。
可是她这样站在门口确实很影响顾客的出入。终于一位店员硬着头皮上前:“小姐,你好,请问你可以稍微站到一边吗?厄……门口需要给顾客进出……”
苏芦回神,才醒觉自己真的站在店门口正中央,低声道歉:“……对不起。”
店员见到那名女人很自觉地退到不阻挡人群的地方,但又不会离店很远,然后继续木然地站着。街上卷起阵风,她穿得单薄,但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冷的感觉。
恐怕她的确是精神病患吧。
搞不懂这个世界,为什么社会好不容易发展了,却换来人的精神越来越不堪一击呢……
店员没再劝她离开,转身回店里忙去。
而此时的苏芦丝毫没有发现店员的叹息,也没有发现周遭路人奇异的目光。她的世界里只有反复飘荡的音乐。
我爱你
真的是很爱你
所以想
就这样继续爱下去
……
直到唱片店打烊,音乐声辄止,苏芦这才慢慢从思绪中回神。夜渐深,风更冷。苏芦一步一步地走回公寓。
公寓是她所剩无几的归属,她这一生最刻骨的幸福就是在那里绽放。
回到公寓摸到公寓的大门,苏芦这才发现身上没有钥匙。她掏了一遍又一遍的口袋,裤袋,然而病号服每个口袋均空空如也。
颓软地沿着大门滑落在地上,苏芦静无声息地流泪。
如今连公寓也要摒弃她在外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忽然,身前站住了一个黑影。而那声音,是刻在苏芦心里头乃至整个灵魂的声音。
缓缓抬起头,复低下头:“……你有带钥匙吗……帮我开一下门……”
林夏天的气息尤带着喘气,刚才一路遍寻整个城市也找不到她的恐慌还余绕在心头。接到医院电话的那一刻他甚至恨得有把她吞进肚里的冲动!
林夏天一把提起她:“你这是又一次逃跑吗?!我允许你逃了吗?!”
夏天说: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可是她却越过他的愤怒,摸索着他西服上的口袋,身上还有瘾君子似的抖颤,直到摸出钥匙那一刻,她才能勉强镇静自己。
林夏天抓着她的手臂,开门走进公寓。
苏芦虚软地任他抓着。深深吸一口气,满腔是熟悉的味道,是林夏天的味道。心渐渐归落恐慌之外,苏芦这才觉得身体恢复点力气。
进了公寓摔上门,林夏天狠狠地警告道:“苏芦,你若再学不会安分点别怪我找人二十四小时盯住你!”
苏芦没有回话,静静走到沙发上坐下。
林夏天愤恨地跟过去,吼:“知道没有?!”
苏芦抬眼,轻轻地扯了扯林夏天的手指,示意他坐到她身边来。她的指端像冰一样冷,而他的像火一样烫。
林夏天重重地坐下去,但没有挨着她。一坐下眼睛就死瞪着旁边这个女人。
苏芦低着头,垂落的刘海遮住她脸上的表情,声音微不可闻:“……林夏天……抱抱我……”
林夏天愣了愣,然后警惕地猜度着她这个服软的态度。
不见他的反应,苏芦没再多说什么,主动移近了他,柔弱地靠在他怀里:“听说我怀孕了?”
林夏天刚要软一点下来的心立马又竖起了尖刺。她知道怀孕的事情了?!竟然还在知情的情况下再次逃跑?!她是不是蓄谋带着他的血肉远走高飞?!
“你在打什么主意?!”
苏芦握上他的手:“我没有……”
林夏天沉着脸反抓住她的手,手指间的力度收紧:“最好没有,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他的力让她吃痛,他的话让她更痛。苏芦完全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已不再温柔……取而代之的是这种尖锐的争锋相对。
那些盘亘在脑袋的声音又开始出来纠缠。
“苏芦,你不会以为我非你不可吧?”
“你看你这你花花公子又到处留情,不喜欢人家就别惹她嘛!”
“呵呵,谁说我不喜欢了?”
“你喜欢?!”
“不喜欢。”
“王小姐是林总的未婚妻。他俩在美国时是邻居,一起长大的伙伴。最近已经定下完婚日子。”
“……我没有打主意……”苏芦咬着牙忍痛,只感到大脑皮层不断有针刺,痛觉滚动般的扩大,仿似下一秒就要被吞没。
林夏天仍抓得她紧,表情明白的显示不会再相信她。
“我会安守本分留在公寓里……”苏芦语气低微:“别用那样的态度对我……”
苏芦的语气让林夏天的心不自觉的抽了一下。低头想要看清她的表情,可是她把头埋在他胸前,林夏天只能看到她头顶柔软的发丝。
这一刻,苏芦的温驯溶化了林夏天的盾牌。
终于收了臂拥住她,林夏天说:“苏芦,这是最后的警告,如果你再玩什么花样,我林夏天有的是耐性陪你玩到底!”
苏芦恳切地点头。
林夏天抓住苏芦的双肩把她稍稍提起,与她平视,视线直想贯穿她的眼眸。说不上原因,她越是这样顺从他的心就越是无法完全相信她。苏芦从来都是这样一个存在体,她总有能耐把他的世界变得草木皆兵,杯弓蛇影。
即使这一刻已经紧紧抓住她了,可是他总害怕哪一秒间,哪一下眨眼,她就会凭空消失。
林夏天捧住她的后脑勺,向她嘴唇吻下去。
不断辗转和纠缠。
用力之大,仿佛只有吞下她才能勉强稳住自己的不安。
苏芦的身体正处在虚弱状态,而林夏天吻得狂野摧毁。她本能地想退开,然而更激得他奋起侵袭,狂风雷暴般吞噬她。
苏芦无法反抗,只得用仅存的力气去迎合。
激吻过后,林夏天终于放开她。
苏芦疲弱地靠在他胸前低微而急促地喘息着。
林夏天盯着她泛白的嘴唇说:“医生说你现在是怀孕初期,胎儿处于不稳定期,没我的吩咐你不能出这个公寓。我会派个专门的保姆负责你的起居饮食,有什么需要告诉她,她会定时向我汇报。”
苏芦摸上林夏天的手。
那你呢?会来看我吗?多久来一次?能常来吗?可以……偶尔想一下我吗?
……
王苇……呢?她知道我的身份吗?她不介意吗?
……
今晚……你们完婚了吗?
……
千百个问题,千百个心结。
正要问出口的时候怃然摸到他无名指上一枚冰硬的戒指。
苏芦全身为之一僵,逼得她不得不认清事实。
林夏天真的结婚了,而那个可以陪伴他一生的女人,不是她苏芦!
情绪一下决堤。
脑袋中本来的钝痛更加清晰,针刺已变成霍霍的磨刀一下一下片着她。泪水再也无法强忍,哭声也无法掩饰。
苏芦倒在林夏天怀里痛哭失声。
夏天……
我们……是不是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是不是注定我始终不能和你走到最后?
是不是我们从此只能纠缠在报复不尽的漩涡里?
夏天……
可是我要如何面对这些残忍?如何忍耐这些疼痛?如何才能学会……仰望你和别人共谐白发的身影?!
夏天……
你真的要我做你情妇吗……?
为什么就算被你用情妇两个字践踏尊严,我却还要像个乞丐一样……乞求着你片刻的温存……?
原来爱情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卑微至此。
林夏天,你成功了。
铺天盖地的悲痛淹没苏芦,她用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攥住林夏天的衣角。
我会用一辈子去偿还你——
心底深处的嘶喊终究没有足够的力气表达出来,一切情绪都变成微不可闻的声音。
林夏天感觉到她嘴里有含糊的声音逸出,情不自禁侧头让耳朵凑近她:“你想说什么?”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一下又恼怒起来,他在说着肚里生命体的事情而她还是沉默应对。回头瞪向她,却霎时被她惨白的脸色吓到。
苏芦双目紧闭,人已经晕厥在林夏天的怀里。
夏天说:给我戴稳它
“她怎么会晕过去?!”
“怎么还没有醒来?”
“还有多久才可以醒来?!”
“为什么这段时间晕的次数这么频繁?!”
苏芦刚刚恢复了一点意识就听到林夏天声声质问。侧了头循声找去,看见他正怒气冲冲地朝一位中年医生发火。
这时医生发现苏芦醒了,松了一口气:“林先生,苏小姐醒了。”
林夏天猛地转过头来,刚一见着苏芦就发现她正呆呆地瞧着他,微微一颤。明明心底是惊喜万分,可他仍摆出一张臭脸。
医生走到苏芦那边替她作基本的检查,然后在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