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受 非天夜翔-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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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飞鸿从船舱内走出来,看了一会,动了切磋之心,开口道:“宇文弘,来过几招如何?”
宇文弘道:“我不喜欢随便打架。”
赵飞鸿摆手道:“不论输赢,纯粹想讨教几式。”
宇文弘说:“当年晴姐就说过,你的武心不纯。”
赵飞鸿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莞尔道:“晴儿的话能当真?她自己的武心也好不到哪去。况且,武道之心是什么,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游孟哲对宇文弘的武技也十分好奇,赵飞鸿一眼就能看出他很强,据说是天下第一了,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准,说不出地想看看这两人比试。
“过过招嘛,我看看?”游孟哲说。
宇文弘说:“成,让你看看。来罢,赵飞鸿。”
宇文弘袖子挽着,赤脚站在甲板上,袍襟在江风里飞扬,赵飞鸿取出乌金棍,说:“你不亮兵器?”
宇文弘示意不用,手指轻轻一甩,左手上黄铜指套闪烁着金色光芒。
赵飞鸿道:“如此便讨教了……接招!”
赵飞鸿乌金棍打了个圈,宇文弘闪电般出手,那一式快得无与伦比,赵飞鸿兵器尚在半空,宇文弘两指便点中赵飞鸿空门,右手不动,只用左手便破解了棍势,两指挟着赵飞鸿乌金棍端朝后三尺处。
两人动作登时凝住。
游孟哲不明白,赵飞鸿却再清楚不过,宇文弘点中那处正是他棍法唯一的破绽,使力最弱之处。
“你怎么做到的?”赵飞鸿蹙眉道。
“天下万法可破,唯快不破。”宇文弘道。
游孟哲完全没看懂,一头雾水。
赵飞鸿眯起眼,收棍道:“再来。”
宇文弘收指,赵飞鸿回身挟棍一旋,喝道:“哈!”
宇文弘轻飘飘一掌,从绝无可能之处翻手按下,穿过赵飞鸿棍势,一掌按在他肩头。
“好!”
这下游孟哲看懂了,那一掌真正是翩若惊鸿,简简单单一式,却集合了世间武学精妙,达到了大巧不工的真正境界。
赵飞鸿再不言语,以棍撑地,飞身跃起,宇文弘已化作一道白影直追上去,两人一拉开距离,登时引起四周船只中的乘客们惊呼。
是时江风凛冽,赵飞鸿与宇文弘的袍襟都被吹得在风里飘扬,沿江上百小船飘然而上,游孟哲只觉眼前一花,交手二人从这艘船跳到那艘船,两道身影快得无与伦比,赵飞鸿身影掠向百步外的一艘大船。
宇文弘停下脚步,在另一艘船上站定。
二人背后,滔滔江水滚滚东流,群山缓慢后退。
赵飞鸿喝道:“接我一招!”
紧接着于江面上挥出了天崩般的一棍。
江浪骤起,卷起丈许高的水墙!宇文弘双掌圈转,掌心蕴含一股柔劲,刹那间整条寒江仿佛受这柔劲驱动,卷成一个漩涡,宇文弘道:“喝!”
清朗声音落,宇文弘双掌前推,一道水箭受那掌力推动,破开赵飞鸿棍威劈出的浪墙,去势未消,卷着江水直摧而去!
赵飞鸿猛然翻转乌金棍,耍成一道圆屏,竭力一推,抵住宇文弘掌威,正面撼上的瞬间发出一声巨响,连带着整艘脚下大船微一倾荡。
霎时江面上近千人响起震天彩声,有生之年得见这等高手过招,无不疯狂呐喊。
赵飞鸿一收棍,摆手示意认输,宇文弘认真一抱拳,跃回小船上,到游孟哲身边坐下。
“你怎么练的功夫?”游孟哲诧道:“吃了什么增长功夫的仙药么?”
宇文弘说:“在接天柱上待久了就练出来了,那里的风很大,非常大。”
游孟哲道:“我能去练不?”
宇文弘色变道:“万万不成,很容易摔死的,整个沧海阁里也没几人敢上去。”
游孟哲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一事,叫唤道:“你当时就没想过,要摔死了我怎么办?!”
宇文弘解释道:“我也是没办法,跟冥尊说了,要是回不来,嗯……他会替我来照顾你,他比我厉害。”
游孟哲鼻子有点酸,不悦道:“以后别再做这种事,知道么?你要回不来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宇文弘看着游孟哲许久,仿佛有点感动,最后点了点头。
赵飞鸿自成名后鲜有一败,如今竟是与宇文弘实力悬殊,这等高强武技,实在是超出自己太多,当属睥睨天下再无敌手,半晌被打击得说不出话来。
当天抵达江州,铺天盖地的尽是大雨,一时间江水暴涨,上百艘船拥挤不堪,天子下江州巡城,今年端午是有史以来人最多的一年,看那架势全城足有五六十万,还有更多船只源源不绝地泊岸。
天地灰蒙蒙的一片,及至午后大雨倾盆,简直是从天上朝下倒水,寒江洪流犹如与天相接,千洪肆虐,万马奔腾,冲得无数船只在水中摇摆,简直是壮观至极。
渡口处人越来越多,人潮加上大雨,泥水到处冲刷,一片混乱。
江州参知也未料有这许多人,只得派了一千二百名江州军,用锁链将泊岸的船只连在一处,大船牵小船组成一个船阵,再架上跳板,跟随天子南巡的御林军也被派出来维持秩序。
上万人缓缓登岸,场面蔚为壮观,哗哗大雨,又到处都是人,游孟哲连眼睛都睁不开,听也听不见,狼狈不堪,被人挤着朝跳板上走,险些摔下去,一只手紧紧抓着他手腕。
“当心点!”赵飞鸿喊道。
游孟哲被淋得找不着北,幸好赵飞鸿与宇文弘一边一人,把他夹着才没被人群挤散,上岸后走了近一里地,人才渐少了些。
黄泥带着大水从高处冲下,傍晚时天色黑得吓人,数人被淋成落汤鸡,终于顺利进了城。
“你知道张远山么?!”游孟哲站在城门口,冒雨朝一名御林军喊道:“他来了没有!”
“快走快走!”那兵士无暇与他多说,揪着他衣领把他推到一边去:“别在这堵路!”
“哎!”赵飞鸿怒道:“别碰他!”
宇文弘要动手,游孟哲忙阻住他,城门守得极严实,搜身问话,过一个进一个。又淋了许久,进城一看,大街小巷都在白花花地淌水,幸得江州疏水做得好,倾盆暴雨下街中积水只淹到脚踝。
天昏地暗,涌入江州的百姓以万人计,赵飞鸿揣着银钱先去雇马车,雇不到,只得沿街边走边看。
游孟哲都快被大雨给砸扁了,一肚子火,骂骂咧咧道:“你那把兄弟呢!”
赵飞鸿大声道:“他还是你干爹呢!靠爹靠娘不如靠自己!”
游孟哲没辙了,大街小巷全不是他认得的那个江州,就连躲雨的茶馆里也是人满为患。赵飞鸿把人带到东街,挨店问了一路,客栈全满,最后还是游孟哲指路云来客栈,三人方找到个临时歇脚的地方。
“两间上房。”游孟哲道。
“客官对不住了啊。”店小二端着两碗开水,大声道:“小心开水——”
游孟哲道:“哎你等等,叫你们掌柜……”
店小二看也不看他,说:“掌柜的在里头,什么房都没有了……来了来了!”
游孟哲气不打一处来,朝店里走,找到桌后掌柜,开口道:“这是咱家的产业不?”
那掌柜道:“等等等,谁家的来着?”
游孟哲道:“魔教的!我是游孟哲,少主,给腾两间房成不?”
掌柜道:“你不是姓赵了么?”
一句话噎得游孟哲半天出不得声,心想这消息怎么跟长翅膀似的……见了鬼了。
游孟哲道:“我付账嘛,给双倍钱。”
掌柜道:“都付账啊!少主!”
游孟哲:“……”
“等等等……你管我叫啥来着?”游孟哲道。
那掌柜的看着他,皮笑肉不笑,摇了摇头,游孟哲明白了——逗他玩呢。游孟哲抬眼看宇文弘,手指朝着掌柜戳了戳,正寻思要不要动手。
宇文弘会意捋袖子,那掌柜忙嚷嚷道:“别乱来啊!报官的啵!打了你们也没房住!”
游孟哲一口老血又憋了回去,闷声道:“算了。”
真是落汤的凤凰不如鸡,游孟哲回了前堂,宇文弘道:“我去找个房子,把人全扔出来。”
游孟哲忙摆手行不通,两人站在屋檐下看雨,赵飞鸿还冒雨在外头挨间敲门,游孟哲道:“回来罢!待会雨小点再出去!先吃晚饭!”
赵飞鸿远远喊了声,也听不清在说什么,招手示意他们过去。游孟哲面无表情地看,天顶滚雷一炸,方圆百里明亮如昼,哗哗大雨中赵飞鸿跑过来,护着游孟哲过去。
终于找到一家歇脚的客栈,狂雷电闪,整座江州城犹如在惊涛骇浪中飘摇。小客栈内光线阴暗,掌柜在柜台后打着个小算盘,头也不抬。
赵飞鸿过去付了钱,正好有两间上房,店里连个小二都没有,一切自己动手,幸得吃住都在一条街上,赵飞鸿过隔壁去买面,游孟哲终于得以喘口气,和宇文弘坐在厅堂里烤火。
“这雨下得这么大,龙舟还能看成么?”游孟哲问。
“来得快,去得也快。”掌柜懒洋洋道:“明天又出大太阳了。”
游孟哲忽然觉得那人声音有点熟悉,转头瞥向掌柜,眯起眼端详他,掌柜嘴角斜斜一勾,痞气地朝他翘了翘。
游孟哲总觉得这人看上去熟得很,正待起身时赵飞鸿却回来了,掌柜把算盘一收,回内间去。赵飞鸿端过来三碗在隔壁买的热腾腾的牛肉面,回身帮掌柜闩上门。
外头风雨飘摇,游孟哲边吃边想那掌柜,总觉得是个认识的家伙,绝对不是游孤天,游孤天很高……易容术能改变模样,却不可能变矮。
到底是谁?
电闪雷鸣,也不可能出去逛了,吃过饭便得早早歇下,游孟哲把窗户闩上,与宇文弘睡一处,赵飞鸿则住另一间房。孙斌想做什么?这里就是他的店?隔壁赵飞鸿还没睡下,不宜轻举妄动。
“他来这做什么?”游孟哲小声问。
宇文弘耸肩,游孟哲知道也不可能问出什么来,只得道:“睡罢。”
游孟哲睡里床,宇文弘穿单衣薄裤,斜斜靠在外床,玩游孟哲给他买的指套,两人的衣服搁在椅上烤火,火光映着他俊秀的侧脸。
游孟哲枕在宇文弘的肩上,听见隔壁房开门声响,赵飞鸿脚步下楼,开客栈正门出外,不知又出去做什么。
宇文弘察觉到游孟哲心思,开口道:“他可能去找张远山了。张远山来了江州是不是?”
游孟哲点了点头,心想多半有可能,皇帝南巡,张远山或许会跟着来,到时去亭县看他。
“张远山也喜欢我娘是不。”游孟哲说。
宇文弘一手揽着游孟哲,答道:“嗯,他俩都喜欢你娘,但我没亲眼见到,因为当年我追下来的时候,你娘已经生赵飞鸿的气了。”
游孟哲被勾起好奇心思,问道:“他们怎么都喜欢我娘,是因为她长得美么?”
宇文弘道:“不是啊。因为她不小心把情蛊给打翻了,刚好那时候张远山和赵飞鸿都在。”
游孟哲:“……”
宇文弘:“……”
游孟哲失声道:“你说什么?!那玩意叫什么来着?!”
宇文弘忙示意游孟哲镇定,解释道:“你还记得以前山上装金龟子的那个匣子不?”
游孟哲茫然道:“记得啊,一个玉的小方盒。”
宇文弘:“那盒子就是你娘带来的,原先里头装的就是情蛊。”
游孟哲:“!!!”
宇文弘:“情蛊,就是……呃,用七情花研磨出的粉,闻到以后就会喜欢上……面前的人,会喜欢她一辈子呢。”
游孟哲惨叫道:“不会吧!还有这事儿啊!”
宇文弘说:“千万别说出去啊,你娘不让我说。”
游孟哲:“这也太坑人了,把这俩家伙一辈子都坑里头了啊。”
宇文弘道:“其实不用那玩意,赵飞鸿也有点喜欢你娘的,但他这人满肚子坏水……”
游孟哲蹙眉道:“仔细说说吧。”
宇文弘想了想,努力回忆十七年前的往事,那时俞晴先是独自下山,来到中原大地,宇文弘是过了一段时间才追过来的。
那会儿俞晴已经认识了赵飞鸿,赵飞鸿当年还只有二十岁,英俊潇洒,虽是武人,却文韬武略,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自有一股贫寒公子哥儿的气质。俞晴一见之下便即心折,在亭县住了一段时间,期间又认识了张远山。
张远山当年对俞晴也略有好感,但还未到谈情说爱的程度,也在亭县住了一段时日。并邀请二人上西川去,俞晴当年与赵飞鸿许了终身,想与他置份产业,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但赵飞鸿志向远大,怎会甘心归隐山林?又有刚结识的拜把子兄弟支持,只想成就一番大事业,亭县家中门庭若市,尽是前来结交的武林人。俞晴在那处住得不耐烦了,又嫌赵飞鸿不关心自己,于是大闹了一场,宾客们不欢而散,令赵飞鸿颜面尽失。
为此事,赵飞鸿与俞晴彻底闹翻,两人还未成婚,也就无所谓休不休的问题了。那天宾客散后,赵飞鸿关起门教训,俞晴性子刚烈,又等不到赵飞鸿娶她,还被责骂了一顿,登时忍无可忍,报复性地把装着花粉的匣子砸了赵飞鸿一头。
当时在场的只有三个人,一是赵飞鸿,二是张远山,三是俞晴。
事后张远山捡起匣子,默默地带着俞晴走了。
俞晴又在西川住了半个月,赵飞鸿后悔莫及,一路追到西川,但俞晴赌气般地不告而别,这时宇文弘才赶到。
“到底是花粉的作用,还是咋了。”游孟哲已经有点糊涂了。
宇文弘说:“都有点用吧,我猜赵飞鸿他……呃,多半想得咱们沧海阁的秘笈……不过这可不是我说的,你娘自己说的,她说赵飞鸿不是个好东西,问过她好几次沧海阁的来历,里头都有些什么。”
游孟哲点了点头,要说旁的人这么做他还不信,但赵飞鸿毕生沉醉于武学武功,又是武林盟主,有点野心也是理所当然。反正当年的人都死了,也没必要计较太多。说到底赵飞鸿和游孤天也有点相似,只是赵飞鸿做得堂堂正正……游孟哲想起了游孤天,又问:“然后她就到玉衡山上去了?”
宇文弘嗯了声,搂着游孟哲说:“她那段时候脾气很不好,又哭又生气的,赵飞鸿一路追着找她,她说要让赵飞鸿记得她一辈子。就上玉衡山去了,你爹收留了她。”
游孟哲说:“她也给我爹下了那啥花粉儿?”
宇文弘道:“没了,那匣子剩个一丁点儿,她让我去倒了,洗干净。”
游孟哲不死心地问:“那你咋没喜欢上她?”
宇文弘道:“我不怕蛊啊,况且盒子给我那会儿也是盖着的,我拿到河边去洗,对面有个洗衣服的老太婆,我也没看上她……”
游孟哲道:“好罢,那会儿你多大。”
宇文弘道:“十五。”
游孟哲不住端详宇文弘,想象他十五岁那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