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辛酸泪-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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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歆听着糟心,不由得停下脚步,“他们把稻子收回来,接下来呢?”
他答说,“磨成稻米,储备成粮食。”
“再接下来呢?”她反问他,“是能吃还是能卖?”
周村长不说话了。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阮歆加快了脚步往果林走,不想再跟他说什么话。
到达果林的时候,外婆正在翻阅日记,付然把日记点了火烧给了外婆,她如重获至宝,捧在手里就再没搁下来过。
小时候也是这样,经常见外婆坐在沙发上看这本日记,一看就是一整天。
见阮歆来了果林,她就招手让阮歆过去。
“我和你外公的故事,都在这本日记里,你应该都看过了。”她拉着阮歆坐在石头上,回想着说,“其实你外公长得不英俊,一米七几的个头,国字脸,戴眼镜,是个翻译外国报摘文章的记者,可性格却好得不得了,一辈子都没跟人红过脸。”
阮歆现在对生死的事看得都很淡,就不由问道,“外公是怎么去世的?”
这件事,她小时候问过一次,外婆没有说,她就再没问过,怕提起来外婆会难过。
“这件事……我之前一直在想,该怎么告诉你。”
外婆突然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说,“你外公在你母亲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你的父亲也是一样,只见过你一天的面。”
阮歆莫名听出了点很奇怪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
“女巫与血族是死敌,这是长辈们从小就教导我的观念,但追根究底,两族的争端起源于教会与血族的一次暗中交涉。当时的教会对女巫进行着残忍的迫害,试图用各种手段折磨女巫,将她们处以死刑。但令他们意料不到的是,这些手段在拥有咒法的女巫面前丝毫不起作用,已经被绑在绞刑架上的女巫甚至可以用咒语将面前的行刑者杀掉——教会陷入了恐慌之中。于是她们对血族许下承诺,只要血族能除掉女巫,教会便不再对血族进行追杀,甚至可以默许他们屠戮小镇、肆无忌惮的吸血行为。”
“这场血族与女巫的征战持续了七十二年,由于教会的支持,血族的数量成倍增长着,很快占了上风。颓败的局面让女巫内部不断发生争执,各自推卸着失败的责任……后来,女巫就分裂成了三个族群。有些人隐姓埋名过乡野的生活,终生都不再使用咒语、魔法,与寻常人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我们称呼她们为隐匿者。更有些人背叛了集体,投奔血族,获得了教会的认可,转头来帮血族对付她们曾经的挚友与伙伴——后来,我们称呼她们为暗巫。”
“继续坚持着战斗的女巫首领带领族人死守最后一道防线,她召集了自己的十个姐妹,创造出了一个能重创血族的咒语。记载上说,她们念起那道咒语的时候,血族数百人已经杀入了她们的村庄中,到处都是尖叫与哀嚎,女巫们横尸在街道,鲜血能汇聚成一条细流。”
“女巫们几乎已经放弃了抵抗,但就在这一刻,奇迹发生了。正享受着杀戮乐趣的血族刚刚伸出利爪,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手腕与小臂一点点焦灼,化成灰烬——太阳的光芒线普照大地,血族们尚未反应过来,就迎来了灭顶之灾。”
“十一个女巫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对血族设下诅咒,血族将长久的活在黑暗之中,他们再看不见日出的辉煌与夕阳的静谧。”
“战争到此,本该结束了,可出乎意料的是,早前背叛了族人的女巫们已大都接受了吸血鬼的鲜血,转生成混血的吸血鬼。女巫们的诅咒,使得她们同样不能再见日光。”
“于是她们去找曾经的同伴帮忙解除诅咒,可被背叛过的族人不愿重新接纳她们,于是她们将仇怨郁结在心,在百年难遇的日食那一刻,施下最怨毒的诅咒。”
“诅咒她们曾经的族人,一世活在孤独与悲哀中,无论她们获得了怎样安宁、平和的生活,这幸福也会即刻化为乌有——以平复她们只能活在黑暗中的绝望情绪。”
外婆说到这里,将她轻轻地揽在怀里,“我们从出世起便带着这样的诅咒,这是命。”
阮歆起先还当这是故事,听得津津有味,一听见“我们”两个字,就有点迷茫了,“什么意思,女巫之间的内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外婆问她,“你刚上小学的时候,你们班主任在走廊里突然猝死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
不光记得,印象还很深刻。班主任姓陈,她都是喊陈老师,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梳油头、带眼镜。他经常拿手在女生的脸色摸一摸,蹭一蹭,老实说才几岁的小孩,一个两个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当老师喜欢她们。
由于户口问题,她上学的时候已经接近八岁,知道事情的轻重,平时很少跟陈老师走近。就一回,她放学的时候留下来打扫卫生,正擦着走廊的瓷砖,陈老师正上楼,跟她迎面撞上,伸手就把她抱住,对她又是亲又是摸。
她哭喊的声音很大,一把挣了陈老师,往楼下撒腿就跑,书包都没拿就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学校。
后来她打死都不跟外婆说实话,装做自己不舒服,一星期都没去学校。校长亲自过来找她,她还以为陈老师猥亵女同学的事情让学校知道了,可是校长说……陈老师让人发现猝死在走廊里,问她跟陈老师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可疑的事。
她光摇头不说话,校长也问不出什么来,一个小姑娘肯定是没本事把一个中年人怎么样的,连警察都调查不出头绪,就当是意外死亡处理了。以至于这件事虽然说来蹊跷,却没对阮歆的童年造成什么负面影响——说实话她还觉着陈老师死得应该,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外婆接着说,“你从小到大都听我的话,很少跟男同学来往,其实不是外婆传统,不许你早恋。而是任何与你有亲密行为的人,都会死……”
阮歆一下让这个“死”字给惊住了。
“而且这种死,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是一种消亡。他们的死,是连同着灵魂一起消亡的。”
她突然想起了小和,那个亲过她就窒息猝死了的牛郎……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默默放了一个大招。
☆、黑寡妇属性
今晚的夜色不错。
阮歆和付然两个人坐在田埂上吹风,付然当然是给阮歆硬拉着来的,此时他坐在龟裂的土地上盘膝面对着荒凉一片的村落,实在说不上有什么情趣。
“咕噜噜……”
更不说他已经饿了三个小时。
下午醒过来的时候他就把两个饭团吃掉了,现在他已经是弹尽粮绝的状态。
阮歆幸灾乐祸,“回头你要是饿死了,我们做鬼都还能凑一对。”
他不由问,“你外婆是不是说不能重生?下午你从果林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怪怪的。”
她摇头,都不想说外婆给了她一个比不能重生更大的打击。
付然只好安慰她,“其实你来之前就应该想到了,你外婆要真能重生,不至于在这个鬼村住这么久。接下来……你还继续做鬼吗?”
“再看吧。”
她对付然转头笑笑,“你要是舍不得我投胎,可以跟我一起做鬼嘛!”
“倒也是。”付然想了想说,“听我姑姑说,冥府还是很有意思的,什么样的鬼都有,生活自由自在。要是我跟你凑一对,就在冥府里过个十年八年,什么时候过得没意思了,就一起去转世投胎,挺好的。”
阮歆吐槽他,“你一个大好青年,不想着要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为共建和谐社会贡献自己的微薄力量,怎么就琢磨上做鬼的事了?年轻人,要戒骄戒躁。”
他漫不经心地问,“我要是跟你一起做鬼,你还想着要重生的事吗?”
“不知道,其实我现在都没怎么想着要重生的事,我已经做了那么长时间的鬼,很习惯这种生活了。我当然想活,想重生,但怎么说呢?阎王要你三更死,你就是得死,这是命,我既然已经死了,就很接受这个事实。”
阮歆伸了个懒腰,想当然地说,“这次回去,把李舒的事情解决掉,我就和外婆去冥府里待一段时间,该投胎就投胎吧。”
付然显然一惊,“那你……不跟我住了?”
“不跟了,我应该跟外婆呆在一起。”阮歆冲着他眨眼,“怎么样,幸福是不是来的有点突然?床还给你,逢年过节你要是想起我来,就给我烧点纸钱。不过话说回来,你姑姑在底下,我可以去跟她混嘛。”
她伸出手来,感受着晚风吹过她的指缝,歪着脑袋喃喃自语。
“从前总觉着冥府会很可怕,有十八层地狱,又是奈何桥又是忘川河的,现在看了李西村才知道,冥府说不定也会很有趣。做鬼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记着!火影要是完结了,一定要给我烧一套过来!哎……没想到我活得居然比鸣人还短命。”
付然不说话,突然伸出手来,轻轻搭在了她的手上,缓缓将五指合拢于掌心。
映在眼中的是十指相扣的画面,而两个人的指间都只有细风微微流过,阮歆抬头,见付然正凝视着她,说不清的一种眼神——在这夜朗星稀的荒野中,独孤的像一只困兽。
阮歆垂下视线问他,“你知不知道一些昆虫在交丨配的时候会吃掉自己的丈夫?”
“知道,最有名的是黑寡妇,雌性在交丨配完以后就会把雄性吃掉,据说比较有营养……”
阮歆本来是带着股自我嫌弃的想法提出这个问题的,结果付然说起这茬,居然还显得很感兴趣,“这种蜘蛛简直是适者生存的最佳典型!它不止是把丈夫吃掉,它还能把精丨液储存起来卧槽……需要的时候就用一点,不停的繁衍、繁衍,一生可以下数千的蛋……”
阮歆把手放下来,“尼玛蛋的,不想跟你说话。”
他斜眼看她,“你问这干嘛?”
“假设,我假设一下……如果人类也是这样,一旦在一起,女人就会把自己的丈夫吃掉,还会有人愿意喜欢她吗?”阮歆略略的思索着,又说,“我当然不是说全人类都是这样,就是某一些人,只要跟她们在一起就会死,如果是你,你会接纳她们吗?”
付然看起来没进入状态,“女人又不缺粮食,干嘛非要吃自己丈夫?”
“所以我说是假如啊!”阮歆已经坐不住了,一屁股爬起来站到付然面前,插着腰问他,“你就说,你未来女朋友要一跟你上完床就会把你杀了,你还跟不跟她在一起?”
“来一发的危险性这么大,确实需要考虑一下……”
付然认真琢磨说,“你这个问题提得不全面,到底是在一起会死,还是啪啪啪会死?要是在一起会死,两个人一旦互相有了感情,不就是在一起了嘛?要是滚床单会死人,那就柏拉图恋爱呗,淘宝买个充气娃娃、飞机杯什么的完事,人是高等动物,又不是昆虫是为了繁衍后代才进行交丨配的!”
阮歆一瞬间有点懵住。
他说得如此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付然抬着眼皮问,“你今晚是不是给蜘蛛咬了,以为自己要变成蜘蛛侠所以提前预想一下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没有,我就是随便开开脑洞进行一下发散性思维。”阮歆还是没说实话,反正人鬼殊途,她也没想让付然知道真相。
“问过你外婆,什么时候走没有?”付然摸了摸他的肚子说,“虽然我还可以饿个一两天,但是不知道李舒的情况怎么样,而且不走鸡脚山我们就得绕路,回去大概至少要两天的时间。”
“外婆说她需要准备一下,还说让我们不用着急,她有分寸来着。”
付然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凑上来问阮歆,“喂……你有没有问过她有关神秘咒语的事?就是能让乾坤颠倒的咒语,真的有?”
“我把这事给忘了!”阮歆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不过她又很快耸肩说,“不过外婆提都没提,肯定不是什么要紧事,何况乾坤颠倒?怎么可能,要是女巫有这本事,早就可以占领外太空了,更不会让吸血鬼差点把老巢都端了……”
“什么意思?”付然迷茫,“女巫和血族有什么关系?”
阮歆又坐下来,把下午外婆跟她说的有关吸血鬼和女巫之间的战争问题大体复述给了付然,付然听得相当入迷,坐都坐不住。
“中世纪的女巫、教会和吸血鬼战争?这太……带感了吧!我尼玛要去起点写个西幻小说,说一个地位卑贱的下等吸血鬼是如何在女巫战争中一步步成为吸血鬼首领!”
阮歆白了他一眼,“呵呵!那我就去晋江写一本心地善良又拥有高等魔法的女巫与吸血鬼一员相爱,如何在战争中彼此相守的言情故事!”
付然竖起大拇指。
突然,天际处爆发出一声震耳的雷鸣,两个人抬头,看见夜空的中央处仿佛让什么撕裂了一般呈现出一条溢着光的裂缝——裂缝起先是很小的,在他们的视野中看来,就如同一个蜗牛放在黑板上的大小。
可是很快的,裂缝以他们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张着,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一点点扒开这条裂缝,试图要到天空更里面去一样。
“什么情况?外星人入侵?”阮歆把头昂得都和天空平行了,来回在田里转了半天,“你说这待会下来的,是奥特曼还是擎天柱?”
付然没她这么乐观,“搞不好是威震天。”
村民们一一跑到田埂上抬头往上瞅,有的说是天狗食月,有的说是文曲星转世,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图着看个热闹。
付然对她使个眼色,转头就往村里面走,阮歆快步跟上问,“你知道这是什么?”
他只说了四个字,“颠倒乾坤。”
阮歆下意识一惊,“你说这是外婆做的?”
“去果林看看。”他领着阮歆快步往果林的方向走,“不知道你外婆这个咒语的作用是什么,难道真能让人起死回生?”
阮歆一路小跑着往果林去,仰头就见裂缝已经撕裂到了他们头顶的位置,里面只有刺眼的光线,什么都看不见,“说实话,我即便知道自己是女巫,还是抱着外婆是个普通人的想法。”
付然意味深长地说,“你外婆可是能把冥府的空间拉到人间的存在……彪悍的可怕。”
还没到达果林,阮歆就停足了,她四面环视了片刻对付然说,“这个村子在一点点回复到现实中的样子,有些墙壁已经斑驳了,屋外面的野草也长得很高。”
“你外婆在施咒,一心不能二用,她已经不能维持阵法了。”
付然话音刚落,就听见隔壁的院子里传来一声惊呼,“我的墙怎么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