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乱红-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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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明天便进城了,你想好了吗,我们真的要去吗?”若荷坐在我旁边,低声问我。我心中迟疑,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只得说:“千里迢迢都来了,总要有个了结的。”
“那明日进城后我们便离开商队吧,商队老板说他认识宫里的一个侍卫,要不要请他指个路?”若荷越发老练了,虽然她比我小,可是却处处照顾我,让我不禁汗颜。这些日子的历练,让她脱胎换骨了。我没有异议,说:“那麻烦你去安排一下吧。”
早在进入赫彰境内时就见识过这浓郁的异域风情了,而赫彰国都的繁华,远在我的想象之外。赫彰人的穿着似乎和我前世的维吾尔族人有几分相像,却融入了更多的天仪丝质服饰风格。不过想想也是,刚将周边国家收为己有,国土和人数何止倍增。而赫彰人有两种语言,一种是天仪的官话,一种是他们的民族的语言。这就省去了我的许多麻烦。学天仪官话,想必是赫彰的前几代君王对天仪的敬畏所致。而如今的赫彰王,也就是索历的父王,是个雄才大略的人物,光看他一举拿下周边四国的行动就得知了。
怀揣着商队老板给的信物,和若荷在热闹的大街上游荡了一阵,摸清了方向之后,很快找到了赫彰王宫。赫彰王宫的豪华气派不亚于天仪皇宫,远远望去,一大片雪白的建筑群,很是扎眼。
皇宫偏门的守卫比较松懈,也比较行事。“麻烦这位大哥,我们想找个人,劳烦您……”我和若荷背着包袱低声下气地对守卫兵说,边说若荷还往对方手里塞了一荷包颇有分量的银子。
守卫兵打量了我们几眼,又掂量了一下那个荷包,问道:“你们是外乡人?找谁啊?”
若荷对他说:“这位大哥,我和我家公子是来投奔表亲来的,他也是宫里当差,叫伏祚。”
“哦,呵呵。”守卫的脸像变幻莫测的天气一样,由阴转晴了,赔笑道:“原来是伏统领的表亲,小的失敬失敬,小的这就给公子找伏统领去。您等着啊。”说着还要把银子还给我,我跟他客气了一番,他揣着银子就乐颠颠地找人去了。
我和若荷候在一边,若荷叹口气道,“公子,没想到那么顺利,那个商队老板不简单啊,竟然还和王宫里的统领认识。”
我笑了笑:“商贾们要是连这点办法都没有,哪敢做跨国买卖。”
不一会儿,若荷兴冲冲地说道:“公子快看,那人来了。”
我掩去疲惫,站直了,定睛一看,远远走过来的一个人,大吃一惊,低喊:“不好!”连忙拉着若荷往旁边跑,躲进了一件店铺里。“公子你怎么了?”若荷十分不解。我嘘了一声,凝神看着来到宫门前的人。没错,就是他,化了灰我都认得,在京城绑架我的人的头目。
只见他们两人在宫门口四周望了一阵,不见人,伏祚就把那守卫训了一顿就走开了。
他竟然是赫彰王宫的统领。想到这儿,顿时我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索历,来塔儿,你们竟然如此待我。我都不敢想,如果被此人发现了,我的后果有多惨。
“公子,你怎么了?”若荷又问。我伸手抚了抚额头的汗,说:“此人不可靠,我们快走吧,有机会我再给你细说。我的事,还是另想办法吧,先找个客栈住下再说。”
第40章风停雨歇心成灰(2)
每逢十五,太子妃都要到宫外的洪福寺祈福。每到这天,赫彰国都都会变得异常热闹,老百姓争相跑上大街,就为一睹来自天仪国名门的太子妃的芳容,大半年,虽早已得偿所愿,但大家对太子妃的热情半分不减。据说,这让原本忧虑的赫彰王和王后渐渐宽了心。
今日就是十五。
在赫彰,米亚的容貌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的,我恢复乱红的容貌,和若荷扮作普通香客,候在洪福寺已经很久了。随从太多,那些护卫杀气太重,只能守在门外,太子妃只带了几个侍女进寺里进香祈愿。
庙里香火鼎盛,香客很多,宫里人并没有让人清道,遣走这些善男信女,看来赫彰皇室很注重和老百姓的和谐共处。我和若荷远远看着丁琅嬛,她比以前更美了,越发显得端庄从容了,却也清减了几分。看来,她或许确实有母仪天下的襟怀。想她千里追随明宬而来,如今却人去心空,又舍己而顾民族大义,嫁作他人妇,我不禁一阵唏嘘。
丁琅嬛进香后,便带着侍女走到寺庙后面的静房去了,这也是她每次出宫的必修课。
避开庙里的僧人,我走向静房,一个侍女叫停了我:“姑娘请留步,太子妃在……”我几个干净利落的转身,将她们全部定住。赶路的三个月,我就是跟若荷学了易容术和点穴,我因为有黑衣人灌输的内力,如今我的点穴功力已经超过若荷的了。若荷走了上来说:“姑娘,这儿交给我,你把握时间。”
推门而入,我在门口站定。丁琅嬛坐在蒲团上,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看着我,嫣然一笑毫无惊讶之色。“乱红姑娘,你终于来了。”她淡淡地开口。
我诧异了:“你知道我要来。”
“不知道。琅嬛是一直在等姑娘而已。自从听见顾世子的人说姑娘离宫后,琅嬛就开始每月十五出宫一次,就为等姑娘。”她笑了笑:“如今来了便好。”
这会儿我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了,我来了又如何。她起身敛起笑容,换上阴翳的神色,从袖口掏出一块白色的手绢,说:“这是六皇子临终前交给我的。”
我颤抖着双手接了过来,摊开一看,手绢上绣有一朵殷红的彼岸花,右下角绣有一句词,正是“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块手绢,是我第一次去林泉斋回来后发现遗失的手绢,原来被明宬拾了去。手绢上面沾有一丝干透了的血迹。心痛逐渐蔓延,我深呼吸了一下:“他……我能去看看他吗?”
一炷香的功夫,丁琅嬛遣走了那一大堆随从,带着我和若荷走向了赫彰皇陵。
晴朗的秋日映照下,皇陵更显清冷。走过一段平坦的山路,丁琅嬛停了下来,我停住脚步,放眼一望,一座高大的墓碑孤独的立在皇陵的一角。我缓步走过去,在坟前跪了下去,伸手抚摸着冰冷的墓碑,心痛莫名,却一滴泪也流不出了。
明宬,我来了,你在哪儿?
仿佛记忆被洗去一般,我脑海一片空白,过去的点滴,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
明宬,我来了,你在哪儿?
“六皇子最后的日子很辛苦。”丁琅嬛缓缓开口,声音有几分哽咽,“他……很辛苦,终日昏迷,醒来时也神志不清,唯一清楚的,是对姑娘的念念不忘……”
“别说了。”悲痛潮水般不断涌上来,我恳求丁琅嬛住口。她噤了声,退到一边。
风声,鸟鸣声,所有的声音顷刻消弭在耳际,我在坟前跪了许久许久,如果可以,我希望一直跪下去,陪着他,直到生命的尽头。
“嬛儿,你果然在此,我回宫看见你不在……乱红!”索历的声音打破沉寂,他奔了过来,兴冲冲地在我面前站定,双手不停地搓着,不知道往哪儿放,傻笑着说:“乱红,你,你没事就好。”
“太子。”丁琅嬛应了一声,又有几分不安地看着我。
眼前这个热情的男人在我看来就是个笑话,不想在明宬坟前说这么龌龊的勾当,我站了起来,走到一边,冷笑一声:“乱红还活着,太子很意外吗?”
索历一下子愣住了,犹豫地问道:“你都知道了?”
“太子既然知道乱红的身份,当初就该一刀杀了乱红,何必玩这些阴谋诡计。”想起那个淫贼,我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他们对你怎么样了!他们是父王派过去的,还有冥魅庄那个算命的臧先生。”索历还在狡辩,如果他不是同谋,赫彰王怎么知道我一个小小的宫女手上戴了些什么。看我不信,他又着急地解释:“是舍妹,莱塔儿,失口说出来的,父王一听,野心又起,他想一统天下,有了红颜泪,加上我们赫彰的蛊术,天下就再也没有我们的敌手了。我只是一个太子,左右不了父王的宏愿。”
“什么?”事有蹊跷,我不解,对他的怒气眨眼抛到九霄云外:“红颜泪不是赫彰蛊术的克星吗,怎么又成了你父王一统天下的利器了?你赫彰又怎么扯上天仪的杀手组织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莱塔儿一时口快说出红颜泪出现在天仪之后,父王深感他的宏图大志有了盼头,要莱塔儿说出红颜泪到底在谁手上,她自然不依。”索历无奈地叹气,继续说,“父王为了得到进一步的消息,连母后的劝阻都不顾,不惜软禁起莱塔儿,让巫师对莱塔儿实施摄魂大法,这才得知了你是红颜泪的传人。而在天仪,我们没有人脉,父王想到了你们天仪的冥魅庄,派伏祚前去赫彰花重金请动了冥魅庄的赛神仙臧先生,在京城查探你的消息。他们抓到你之后,还没来得及把你带回来就……”
原来是他们最先掀起来的,我问:“那后来呢,发现我逃走之后,你们有没有继续派人追查我的下落。”
“有,但是,一直没有你的踪迹,而红颜泪现世的消息又在江湖上传开了,此非父王乐见的。而奇怪的是又出现了很多冒充的女子,我们的人查出那些女子是觉情宫派出来的,觉情宫一面鱼目混珠,一面打压其他觊觎红颜泪的门派,相信也是对红颜泪动了心思的。另外,父王发现也被有心人利用了,一气之下,就病倒了,也就没再追查下去。”他交代完毕,歉疚地看着我。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赫彰得知红颜泪,牵入冥魅庄;觉情宫对我的暗中保护,上演了觉冥客栈的事;为了鱼目混珠,觉情宫又派出冒牌的红颜泪。可是,觉情宫对红颜泪动了心思吗?我不信。黑衣人在红颜泪出现之前就一直在暗中帮我了,不可能。
一切似乎都清楚了,我是不是也该抽身离去了。
失神地走出了皇陵,我知道若荷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离开之前,丁琅嬛告诉我了,她确实是觉情宫的人;而她来赫彰,确实是为了千里追爱而来的。而明宬,曾经委托觉情宫暗中保护我,但是此事仅仅维持到他来赫彰之前。这又是一个什么讯息,我不想知道了。
忍不住回望明宬长眠之地,明宬,我走了。
第41章再见面已然隔世(1)
承和二十九年春,雾焰山脉中的一个小村庄中,鞭炮声震天,七八个小孩子在一旁高兴得大叫,大人们纷纷和主人家道喜,一村子的人都聚到了这个小院子里来。
我站在人堆里,怀抱着一个女婴儿,欢笑声不绝于耳。“好人有好报啊,简大伯在天有灵,总算安心了”,“是啊,简家有福啊,男娃儿女娃儿都齐了”,“这娃儿长得标致啊,像娘亲”,“不对,我说像她姨娘,以后啊,说不准就是宫里娘娘的命啊”,“娘娘有什么好啊,我说,嫁个好人家,平平淡淡才好”。我听着笑了笑,对啊,我的乖丹儿,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一辈子。简大娘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大家。
“姐姐,”若荷笑意满满地抱着杰儿挤进人群,羞赧地唤我。简禄从厨房里出来,高声说:“乡亲们,大家入席吧,今天是我们简家的大喜日子,希望乡亲们尽兴啊,吃好喝好啊。”人群爆发出一阵的欢呼声,就各自入席了。
我和若荷抱着孩子进屋。若荷轻轻地将杰儿放倒床上,转过身对我说:“姐姐,你忙了一天了,快去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把丹儿给我吧。”
我抱着熟睡的丹儿,小家伙不知道坐着什么美梦,笑了。我抬头看着若荷:“还是我来看孩子,你出去招呼客人吧,别坏了礼数,快去吧。”她孩子似的嘟着嘴看着我,我笑了:“都两个孩子的娘亲了,还那么孩子气。跟姐姐你还客气什么。”若荷无奈,笑笑出去招呼客人了。
我坐在床边,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感叹一声,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一眨眼就四年,在山里这四年,日子很平静也很漫长,仿佛一过就是一辈子。我已经二十三岁了,准确地说,算上前世,我老了,四十好几了,至于是几,我都记不清了。
两年前,若荷已经嫁做人妇,如今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龙凤胎,今日满月。她的夫君简禄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猎户。四年前的冬天,是他在冰天雪地里救了我和若荷。
四年前,从赫彰回到天仪,到处停停走走,行尸走肉一般,如果不是若荷一直在支持着我,只怕我就没今天这么平静的生活了。走了小半年,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度此残生,一直没有停得下来的地方。最后到了雾焰山脉附近的时候遭了强盗,我和若荷寡不敌众,逃进山里,当时正值严冬雪天,我们又冻又饿,无处可逃,躲在一个小山洞里。洞口饿狼虎视眈眈,我们都以为要葬身狼腹了,我还被狼咬了一口,当时就觉得自己终于解脱。昏迷后再度醒来,发现天不亡我,我和若荷获救了,救人的就是简禄和他的老父亲。伤好后,我和若荷以逃难姐妹的身份,就在这个小山村住下了。简禄的父母亲都是老实巴交的好人,两个老人家待我和若荷视如己出。一来二去,若荷和简禄就对上眼了,直到两年前简大伯去世前,简禄和若荷才成亲。
生活真的很平静,偶尔我回想起那些泛着痛苦的岁月,心痛仍在。可是很多时候,我都不想去回忆。就这样一辈子,等活到头了,就去寻那个人去吧,如果他还在黄泉之下等着我的话。隐冥说的命运和变数,我也没再追寻,而他老人家也没再找过我。而红颜泪还在我的手上,也没再发出任何讯号。或许,那根本就是一个梦罢了。
这儿的村民们很淳朴,打猎务农为生,隔一段时间便派壮丁翻过雾焰山,去玄洲置办点生活用品回来,却从不会带回外面的消息。他们的世界很小,容不下国家大事。只需知道现在的皇帝还是承和帝就好了。我也学得他们不问世事的恬淡。平日里跟着村子里女人做做女红刺绣,让男人们拿到外面去换钱。我只知道,我画的花样做出来的刺绣品,在市面上很受欢迎。我还会教村里的孩子识字,大家都很喜欢我。
我知道,翻过雾焰山,就是长怿侯府所在的玄洲,顾展延口中可以养我一辈子的侯府。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找他,现在的日子很好,我愿意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