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乱红-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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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屋,看见千仪倚在床上,脸色很差,双眼无光地盯着地板。
“公主,你醒了。娟儿她们上哪儿去了,怎么不在?”我看见室内再无他人,问千仪。
千仪抬头看我,说:“乱红,你过来,我有事问你。”我心里打起了鼓,在她身边坐下。她牵过我的手问:“乱红,潇淑妃她怎么样了?”
“她……走了,皇上下令以贵妃之仪厚葬潇淑妃。”我状似轻描淡写地回答千仪,不想惹千仪激动,她如今是两个人的身子了。
那日世魇钟送走的正是潇淑妃。她是自杀,还留了遗言,说自己病入膏肓,不忍再拖着病体苟活于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十二皇子,她不希望十二皇子文治武功,只求他平平稳稳过一辈子,请琴艺高超美名满天下的乐然王收她的小儿子为徒,请皇上垂怜,同意她最后一个请求。且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都饶小皇子一命。皇帝自是不得不答应了。
树倒猢狲散,潇淑妃的娘家,已经彻底把握不住十二皇子这个筹码了。潇淑妃以自己的死,保住了十二皇子。无论皇帝和乐然王之争鹿死谁手,为堵天下攸攸之口,十二皇子都会被好好护着的。
“那宸儿呢?”千仪又问。我轻轻拍了拍千仪的手,迟疑了一阵,说:“十二皇子受了刺激,如今,已口不能言了。太医们绞尽脑汁,束手无策,如今他已经被乐然王接到乐然王府了。”
“淑妃,宸儿……”千仪泫然欲泣,“上苍为何如此不公,宸儿还是一个孩子啊,如今成了一个哑子,又寄人篱下,即便受了欺负,也无从诉说啊。乱红,我们给潇淑妃出的这个主意,终究是错了啊。不如,我向皇上请命,把宸儿接到将军府来。”
千仪啊千仪,你是糊涂了啊。我刚想开口,她又将我的话堵了回去,她悲怆地说:“我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我如何能将宸儿抚养成人。”
“公主,你别胡说,莫将军会回来的。”我想安慰千仪,却发现言语苍白无力。千仪摆摆手,说:“你就别再骗我了,我虽不理朝政,可我不傻。通敌叛国的罪名,就是母后还在,都保不了我们。我不怕死,我只是不甘心,莫家世代忠良,到了了却被污了名声,我如何对得起莫家的列祖列宗。乱红,你和展延这些日子辛苦了,为了我和君锐。只是我们无以为报,无论上天入地,我们都会为你们祈祷的。等我们走了,你还是回你的地方去吧,隐居起来,终此一生,无须再涉足朝堂江湖了。”
千仪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了吗?如果一个人生无可恋,如何能保住他的性命。“公主,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决定真相告诉她。
此时,嘈杂的人声从正厅传来,由远而近,千仪蹙眉往外看去。我站起来往外看了看,反了啊他们!“公主,你先歇着,我出去看看。”
长廊上,张伯领着几个家丁拦住来人,双方正僵持不下。来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华贵的意料,衣服上的八卦图还是真丝线绣上去的,此人估计就是那个妖道国师吧。他后面还了个太医、太监和几个小道士。
“放肆!”我语出惊人,他们停了下来,齐齐看着我。我款步走近他们:“长公主正在休息,你们如此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惊扰了公主,你们谁来担待。张伯,这是哪儿来的人,竟敢在将军府吵闹。”我望着张伯,像他眨了眨眼睛。我必须震慑住他们。
张伯了然,向我恭敬道:“姑娘,他们说是皇上派来的,要给长公主看诊。”张伯恨恨道,蔑视他们,“大国师率太医及一干人等奉命而来。”
所谓的大国师洋洋自得,斜眼看着我,一副想我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神情。我赔笑道:“原来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国师啊,失敬失敬!”却话锋一转:“你好大的胆子,皇上叫你们来给长公主看诊,没叫你们来将军府捣乱,你们这群目中无人的家伙,长公主和骠骥大将军你们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国师讪讪地对着我说:“姑娘好大的脾气,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什么长公主和骠骥大将军,秋后都成了泥。”太监蔑视地说,“国师,不必理这个被逐出宫的宫女,皇命要紧。我们闯进去吧。”
太监的话刚说完,一个快速的人影闪到他跟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啪两声,太监被扇了两耳光。在场的皆惊愕了,我看着气定神闲的张伯,原来他还是高手啊。“你,好大的胆子,一个管家,竟然敢对我动手,你你……”
“公公好大的官威,本宫有失远迎。”千仪的声音传来,冷似寒冰。感觉身边有人轻轻一碰,千仪已经站在了我的旁边。
“长公主,奴才……”太监似乎知道发憷了。
“你们回宫去吧,本宫看了大夫,已经没事了,替本宫谢谢皇上的关心,休要再吵。”千仪下逐客令。
“长公主,贫道以为,宫外的大夫始终不及宫里的太医,长公主就让太医给公主把个脉吧,也无甚大碍,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有这说话的功夫,贫道早回宫复命了。”妖道说着给他的跟班们使了使眼色,两个小道士上前架着千仪,我和张伯一看,不得了,他们竟敢来强的!张伯刚欲动手救下千仪,可国师身形晃动,上前拦住张伯,两人交起手来。招式变幻之快,我根本看不清谁是谁了。
千仪哪受得了这奇耻大辱,挣扎着。我则被这些家伙按住了脉门,完全使不上力气,将军府的家丁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傻傻地看着。太医大气都不敢出,走到千仪跟前说了声长公主得罪了,便替千仪把脉。
正在众人乱成一团之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来,身轻如燕,速度之快,如离弦的箭,黑影一脚踹翻了抓着我的道士,又一个空中飞旋,把正在和张伯打斗的妖道国师踢飞,撞在了过道的柱子上。国师躺倒在地,痛苦呻吟。黑影随即飞过屋顶而去。见此情状,众人皆反应不及,只是愕然地看着。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正厅传来,顾展延带着几个人出现在长廊上,他一眼看见千仪的情形,使出轻功——正如我在天然居初见他时他使出的类似凌波微步的轻功——飞速而来,蓝影重重,三拳响过,架着千仪的道士和太医滚倒在地,连呻吟都没胆子,就赶紧起身跪地求饶:“长怿侯饶命,长怿侯饶命。”
第45章意已决偷梁换柱(1)
事情已经到了没有退路的地步了。
顾展延怒气冲冲地赶跑了那伙人,可是千仪这边已经糊弄不过去了。我们只能和盘托出,莫君锐的判决,她的身孕,除了莫家会出祸害天仪的妖孽一事,其余的都说了,包括杨副将父子说的劫狱的事。千仪听完只是一言不发地走了,关上房门把自己锁了起来。
那个大夫,是被乐然王的人带进府里的,一个时辰后就鼻青脸肿地出来了。顾展延说他见事情瞒不住了,只好破釜沉舟。到了莫家军兵营,和莫君锐的忠实部下深谈了一次,意见惊人的一致,劫狱;实在不行,就反了,反正如今的皇上已经成了乐然王的傀儡了。
“你是不是疯了,劫狱、造反,”我听顾展延说着他们的计划,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不是口口声声作为守护家族,不能插足皇室的斗争吗?你如此造次,就不怕弄巧成拙。”
“君锐和千仪都命悬一线了,你要我如何。”顾展延激动了,“如果我连是非黑白都置之不顾了,只替明氏子孙守着这个岌岌可危的江山,有什么意义。若是我连自己要守护的人都保不住,我这个长怿侯还当来作甚!”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感受,莫君锐是他的兄弟,明千仪是他的刻骨爱人,他不能趁火打劫。退一万步讲,他若要单救千仪,只怕易如反掌,可是莫君锐死了,千仪不会独活。顾展延,你顾家世代的使命你都可以不顾了,你很为难是吗,你痛不欲生了吗?
“为免夜长梦多,我们决定三天后的重阳夜里动手,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具体要如何做,这几日,你要好好照顾千仪。”顾展延说完就走了。
更深露重,人走茶凉。我依旧坐在院子里,看着天边如眉新月,心中越发明朗。
如果非得有人为这件事送命,这个人只能是我。想起隐冥的话,如果此事就是我的宿命终结点,我也就随着上天的安排一一实践了;否则我也不会死,他不是说了吗,我的使命未了之前,我就是万箭穿心也不会死。我不怕死,我只怕世上再无我眷恋的人,让我一个人孤独至死。
可是今晚发生的事情依然很不寻常。
那个黑影来去匆匆,我把他和消失了三年多的黑衣人联系起来,可是是他吗?青花镇的那个夜里,黑衣人带着独孤霜儿走了之后,独孤双姝从此就在江湖名册上除名了。而黑衣人也再没出现过。假若我没看错的话,黑影的武功在黑衣人之上。他来得及时,为我们解了困境;走得也及时,避免了和顾展延的碰面。
而那个妖道,他和他的喽啰被顾展延撵跑,临走前他经过我身边时,我的左手一阵针扎似的疼,我还没来得及喊疼,他已经被一道黑色的光甩飞了几丈远,口吐鲜血。黑色的光来自我的左手,这一次大家都看到了,还以为我有什么神功。红颜泪又有反应了,我不知道该悲或喜。我肯定,妖道肯定是在扎我的针上施了什么害人的妖术,否则红颜泪不会反应如此之大。
一阵夜风吹过,我打了个寒战,一个黑影出现在我跟前,我又吓了一大跳:“你你是谁,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别做傻事。”黑影淡淡地说,声音很陌生。他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我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国师的人在的时候,是你挺身相救吗?”我问他,“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转个身,背对着我说:“在下只是和莫将军有过命之交,见不得人在将军府撒泼。”
“你是黑衣人对不对?你不要骗我了,你一现身就解了我的困,你分明就是为我而来的。而且你也没救下长公主,长公主是莫将军的夫人。”我抓住细节,盘问他。“你们江湖中人怎么就那么喜欢故弄玄虚。”
“在下如今确实穿了夜行衣,不过不知姑娘说的黑衣人是不是在下。”黑影说着,仿佛有了几分笑意。“江湖中人自有江湖中人的规矩。姑娘请记着,别插手将军府的事,自会有人救他们的。在下告辞了。”
“喂!”我喊了一声,他已隐没在夜色中。他说的有人会救将军府的人,是谁?应该不是指顾展延他们的计划,这么说,江湖上也有人要救他们了?可是,在我看来,无论是谁来救人,都不好办,就莫君锐还好办,他本身就武功高强。而千仪呢,弱女子一个,还有了身孕,无论如何,都只能是拖累人的主儿。我心生一计,想必此计一施,一劳永逸。
其实隐冥上次留给我的话,我没法一一相通,他说我的穿越某种程度上就是为了千仪,又说长怿侯还有事瞒着我,到底什么意思。千仪确实是我的使命吗,顾展延又瞒了我什么,为什么没人能把事情清楚明白地告诉我?
可是无论如何,就这么办吧。最简单的方法,往往最可行。说不定如此一来,我就彻底解脱了。
第45章意已决偷梁换柱(2)
天一亮,我备好上坟的什物,往天仪皇家陵园走去。天色尚早,商贩尚未开始做生意,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一路上,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跟着我,可一回头,又什么可疑的人都没有。难道是我多心了?可想到那次被掳,我心有余悸,不由得提高警惕。我一边走一边想,是不是将军府被人监视了?是的话也不奇怪,如果乐然王要赶尽杀绝的话,一定会密切留意将军府的一举一动的。又或许是红颜泪?妖道国师能奉乐然王的命在皇帝身边装神弄鬼,想必也有点能耐,他试探我,估计也是知道红颜泪的传说的。若是如此,那就麻烦了。我拔下头发上的玉簪,攥在手里,继续往前走。
不知不觉,已经看见皇陵的牌坊了,精神一下子放松了,没事,原来是我多心了。守黄陵的是一个老太监,我说明来意,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他笑嘻嘻地放我进去了。
林婕妤的墓和明宬的衣冠冢相邻,两母子孤零零地葬在皇陵的北边,仿佛不是明氏皇家人。我摆好带来的祭祀品,给林婕妤上香敬酒;拜过之后,看着明宬的衣冠冢,无言地跪坐在旁边,下意识伸手描着墓碑上的字,一遍又一遍……许久,我忽然觉得这样很傻,就停了手。
我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起来。明宬,我发现我已经可以很坦然的面对你的离去了,偶尔想起你,心里不再痛了,只剩下无休止的思念,那么多年了,你还在等我吗?我不知道我的坦然,是不是来自我昨夜做的决定。无论你会不会等我,无论你要如何怨我不惜命,后果我都甘之如饴。乱红,负担不起你留下的一生遗憾,要寻你去了,一举多得,也算报答了太后和千仪多年的知遇之恩以及,顾展延的友谊。只望你不要不理乱红……
蓦地,一阵淡淡的醉人的香味,伴随着早晨的风飘来,我仿佛有了几分迷糊。继而一阵隐隐约约的琴声传来,听在耳中,如入极乐世界,让人心驰神往。我恍恍惚惚之间闭上了眼睛。
再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人间仙境。远处,瀑布如烟如雾,深潭的水缓缓流动,我站在小河边,看四周绿意盈盈,五色的小野花开满山谷,花中蜂蝶飞舞,林间鸟儿低吟浅唱,眼前的一切都笼罩一层薄雾中,美得十分不真实。
悠扬的琴声传来之处,在我的身后,循声一转身,我潸然泪下。
远处岸边的茅草亭中,一个白衣男子神情专注地垂首抚琴,琴案上香炉袅袅生香,亭前纱幔在微醺的风中翻飞,此情此景,与我在林泉斋中初见六皇子时如出一辙。我提起裙摆奔了过去,撩起亭前白纱,明宬泉水般清澈的眸子映入眼帘,电光火石间,四目相对,彼此都失了言语。
良久,我清醒过来,这一定是梦,我使劲儿地掐了掐自己的脸,哎哟一声,我喊了出来。
“傻丫头,是我。”明宬止了琴音,走到我跟前,笑靥如花,“真的是我。”
我颤抖着伸手探向他的脸,手伸到一半,又闭上了眼睛,生怕碰到的是一个虚影。可是,我真的触到他的脸了,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