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无情-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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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傍晚,欧阳蓉来找过江凌渡,面有忧色。两人单独谈了一会,欧阳蓉便匆匆走了,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凄然。寒笑笑与她擦肩而过,觉得她竟有种心死之相,不禁好奇江凌渡究竟同她说了什么,终是寻问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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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武林大会现场。
比武台设在月莫湖之上,看台则在岸上,比武台面对看台的两角各有一条绳索将两者相连,光是要到达那比武台便要费去一番心思,那比试自然精彩。
江湖中有头有脸的皆坐岸边在亭台楼阁之中,有帐帏垂下,漂浮之中若隐若现。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居于正中的自然是欧阳翎,他虽然已经金盆洗手,但武林盟主出面请他来举办此次大会,他亦不会推辞。说到那武林盟主,以前还曾受过欧阳翎的救命之恩,也不知,是他主动提出的——还是欧阳翎要求的?江湖里虽然无人敢说,心里犯嘀咕的却不少,他那庸碌的儿子,若不趁现在赶紧提拔些将来能成什么事?
主事人将主要嘉宾一一介绍过,又老套路上来不厌其烦强调了比赛规则和流程,铜锣一敲,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忽而,一阵仙乐传来,天空中洒下漫天的花瓣,带着蛊惑人心的香味,让人不自觉松懈心房。
那一日,正是万里无云,千里清秋。湖上吹着凉风,月莫湖波光粼粼。远处玉簪螺髻青山衔黛。
就在那般澄澈清明的背景中,一群衣着斑斓华丽之人从天而降,两个白衣少年抱剑在前,其后左边是一红衣男子,绝代容颜,倾世妖娆,微扬的唇角带着傲然的讽世之笑,狭长的凤眼满是倨傲不羁,面若曦唇若丹目如漆,在那飞扬的红衣映衬下美得触目惊心。他一手托着翔龙,一手弹拨吟按,来回于几根弦上,指法自然飘逸。如斯妖孽,除却寒笑笑还能是谁?
而右边的女子,丁香雪衣,锦帛飘飞,光线穿过竟如身披彩练,三千青丝懒懒挽在一侧,随风飞舞,更衬得那雪肤凝脂,手若柔荑,领如蝤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飒爽笑颜,柔美之中英气不减。步摇叮当,环佩铮鸣,已然入乐。再加上怀中那栖梧筝,与翔龙合奏,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甫一开场,便气势如虹,谁人能胜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四人身上,并未注意到湖面上出现的画船,船头两侧立着两个孩童,一蓝一朱,身前各有一架琴架,其后是一青衫男子,坐于轮椅脸带面具。
“宫主驾到——”稚嫩的童声在乐声中响起,落入每一个人的耳朵。一时激起千层浪。
“魔宫?那个魔宫?”
“不会吧——他们怎么会来参加武林大会!”
“可是你看那红衣人的容貌,这世上除了寒笑笑还能是谁?!”
“可是那女子?”
“你管她是谁啊!总之这次有好戏看了!”
下面一片沸腾,大家都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却忽略了“群众的力量”。
楼上那些江湖巨头,亦开始交头接耳,不少询问的目光落到欧阳翎身上。这些人自不会将心里话说出来,一半用了密音表达,一半藏在自个肚子里,自个琢磨着。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欧阳翎活了大半辈子,还未曾有过今日的刺激。
只见那空降的四人落于画船,乐声止,余音不落,宛若飞鸟翔鸥徘徊空中不愿离去。这一段亦被写入江湖史,为后人所乐道。
童子抱过翔龙与栖梧,将之置于琴架,垂侍身后。
“蒋盟主,欧阳前辈,别来无恙?”寒笑笑送音入耳,字字清晰。
别来无恙?
“翎大哥?”蒋生虽目视前方,却低低唤了他一声,以期得到一个合理解释。
这一句“别来无恙”足够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境地。
欧阳翎亦有些恼,此时辩解也不是,不澄清也不是,真是进退两难,却又不能不搭话,只好起身道:“烟雨城夺宝大会一面之缘,亏得宫主还能记得老夫!不知宫主前来所为何事?”
老狐狸,想撇清关系?没那么容易。
“欧阳前辈果然健忘,前不久本宫还同前辈对月作诗,本宫想想——也就七八日之前罢,那月亮也很圆了,前辈有感而发,以月作诗,富含哲理,教了本宫不少道理。本宫还记得前辈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来着。不知前辈还记得否?本宫可记得清清楚楚呢!前辈还邀本宫来参加武林大会来着。说大家是好邻居,两座府邸只隔了半个月莫湖,来来去去也甚是方便。这不今日,本宫便携着一家老少来捧场了。不知这个面子给的够不够?”
楼上楼下又是一片唏嘘,这寒笑笑说得话也不知真假,可是又说得有板有眼,啧啧——
欧阳翎简直要气背过去。见过无赖,可没见过这样的!
蒋生也坐不住,起身怒道:“胡说!那日蒋某恰好同翎大哥在一起,他又怎会和你一同对月作诗?”
“哦?不知那日是七日前还是八日前?”
“这——”八日前他还未到倾城,总不能说两日都是在一起啊!“七日之前,蒋某初到倾城,老友相聚,促膝长谈。”
“哦,那本宫同欧阳前辈对月作诗应该是在八日前了!对对,就是八日前!”
江凌渡在一旁听得很欢乐,不禁佩服起寒笑笑的扯谎能力来。
欧阳翎和蒋生这才恍然大悟,那个所谓的不确定说法“七八日前”不过是一个坑,等着他们跳……如今他们跳了才知道,追悔莫及。再在这个问题上追究下去,只会放大这个问题,哎,他们爱看便让他们看罢。
“老夫的确健忘,既然寒宫主如此说,那便应是有这回事了。既然如此,那便请宫主好好观看罢——”正待要说开始,又听得寒笑笑道:“那就多谢欧阳前辈了,麻烦添座,本宫一共带了六人,需六座。本宫看前辈所处那楼又宽敞视线又好,就添在那儿罢。”
欧阳翎气得吹胡子瞪眼,幸而那扬起的纱帐遮住他表情。这也太得寸进尺了罢?蒋生实在看不下去,这魔宫也欺人太甚!虽然未作伤天害理违背伦理之事,只是那名字就足以让人心生反感,今日还要如此嚣张,难道真不把武林正道放在眼里?!
“不如来在下这边?”一旁阁楼中传来一个温润之声,瞬时变作焦点。只见那人一袭白衣,身若拂柳温润如玉,乍看有些单薄孱弱,实则内力深厚。正是宁子辰——皇帝派来坐镇武林大会并为朝廷择选将才的,与北姜战事一触即发,此时正是用人之际。
“原来是真的。早先听说这魔宫同紫宸楼有来往,竟然是真的!”
“对啊对啊,看这样子——应该是真的。那宁子辰什么身份,怎么会凭白无故邀人同座!”
“啧啧,也不知那魔宫究竟什么来头啊!宫主是天下第一美人,他身边那女子也是貌美天仙啊!”
“去去!别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丢人!”
“咳咳——”
寒笑笑见江凌渡微微点头,便道:“也好。许久未见,正好可以叙叙旧。”
画船靠近岸边,一行人下的船,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那楼阁,坐下。欧阳翎这才宣布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这一个开头便已经不同凡响了,这往后必定是波澜叠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又一更。俺只能尽量在字数上弥补了。
武林大会(二)
比武正式开始,铁索那边已经拥了好些人,争先恐后要往比武台去。打斗之间,两个轻功好的,已经如箭而出,在比武台两边站稳,锣声一响,两人迅即出招。
拳脚相交之声,呐喊助威之声,月莫湖渐渐沸腾起来。
江凌渡不禁摇头,武林大会开在月莫湖上,就像让一个慵容华贵之美女去学泼妇骂街一般。高手相交也就罢了,现在——真是看不下去。早知道该晚些来的,直接跳过这些耍把戏的表演。
“你可真辛苦,年年都要陪他们浪费大把好时光。”江凌渡毫不留情地表现出了她对宁子辰的同情怜悯之心。
宁子辰不置可否,柔柔笑着,一派温和,可谁又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呢?江凌渡挑眉耸肩,虽有些无聊,心情还是不错的。
朱璃坐在青痕怀里,晃着两只小腿,张着脖子看那边打架,一边嗑瓜子,一边喊一个好字,像极台下看戏的老爷子们,也不知哪里学来的。蓝岚竖着耳朵,不放过一丝风声。“目不明,便要靠其他四感来弥补。”江凌渡如是说,他便做了圣旨不敢有丝毫怠慢。
白剑抱剑而立,冷漠如石,与宁子辰形成鲜明对比。江凌渡只好骂他天生劳碌命,坐不得闲不得。
重云今日给足了江凌渡面子做了回开路使者,必然不是白做的,此刻心里正念叨着他向江凌渡索来的宝贝——忘川酒,古人云:一壶忘川酒,抛却天下事。不知这忘川是否真有如此威力!又琢磨着不知何时可以要到那醒世葫芦,醒世葫芦忘川酒——真是绝配啊绝配!嘿嘿……
寒笑笑余光一一扫过身边那群各怀鬼胎的牛鬼蛇神,外加那些令人不大舒服的眼光,思前想后还是那比武台上风光比较正常,便一手撑着侧脸斜坐在太师椅里,看着又不禁觉得好笑,于是一抹浅笑漾开来。
于是在旁人看来——那便是倾城倾国的妖娆。似一朵滴着鲜血的蔷薇,明知有刺,还是让人有占据的渴望。又像淬着剧毒的曼陀罗,带着致命的诱惑。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只知道沉醉于那美丽的表象之中,那便太小看这武林了,须知道,江湖之大,还是有些有识之士的。
譬如说欧阳翎。
他的一半视线自魔宫众人出现之后便一直没有收回来。
有三个人之前并未见过,一是那面具男子,二是那白衣少年,三是那雪衣女子——那神气那眉眼竟有些像江凌渡,难道是他胞妹?那江凌渡本人呢?他在哪里在筹谋何事?又或者他便是那面具男子?欧阳翎暗自思忖。
那女子却忽然看过来,双目炯炯,唇角勾着十分惬意而不正经的笑,两座楼阁间距一臂,可谓一览无余。
“欧阳姑娘?欧阳姑娘?”
欧阳蓉对面男子轻轻唤着,正是蒋生之子蒋雨,年方廿二,不算什么丰姿俊秀,倒也眉清目秀,尚过得眼去。欧阳翎虽长于蒋生却因其成家晚,反而蒋生之子蒋雨在若干儿辈中排行老大。
蒋生侧身顺着她目光看去,正是对面女子,年纪同欧阳蓉相仿,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乌珠顾盼间满是灵气隽秀,一颦一笑都超然脱俗,仿佛暂栖枝头之鸟,下一刻便要归入银河。一时看得入神,半晌才想起身边坐的是欧阳蓉,顿觉失礼,急忙回过头,却发现欧阳蓉正释然而笑,好似解决了什么莫大疑惑。前几日与欧阳蓉打过几次交道,见她都是冷言冷语,与江湖传言大相径庭,只道是江湖众人道听途说慢慢走样,如今见她一笑,倒是有些信了,怕是不满那婚事故而那般冷淡罢。
只是那笑,又不知为何?
“欧阳姑娘可是认得对面那姑娘?”
“姑娘?”欧阳蓉恍然大悟似的,开怀一笑,“是啊!那可是姑娘。”
说罢,双手微伸以茶代酒隔空敬了那女子一杯,“阿凌。”
江凌渡也回敬了一杯。
蒋生见欧阳蓉不欲理睬他,也不再自讨没趣,反而更加专心观察对面魔宫众人,倒是有趣得紧。
欧阳翎正听蒋生说那白衣少年看似竟是世外高人重云山人,大感讶异之时,忽听得欧阳蓉唤了一句“阿凌”,顺着那视线望去,倍感诧异。
“阿蓉,你说那女子是江凌渡?”
“没错。”
“你可有认错?那可是位姑娘!”他阅人无数,竟然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
“不会认错。心上之人,化成灰都能认得,何况她好端端在我面前。”
欧阳蓉冲着江凌渡豁然一笑,其中意味怕是只有两人才能理解。
蒋生望着欧阳翎,满眼质询之意,蒋雨望着欧阳蓉,怅惘落寞——他是看出来其实欧阳蓉也不过方才才知晓那人女儿之身,又要说出此番话来,难道自己就这般不待人见?不觉有些伤怀。欧阳蓉和江凌渡却都是笑意愈浓。
“看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寒笑笑轻轻道。
“我是一举多得。嘿嘿——”江凌渡附在他耳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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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此事还有些因果——
月莫湖边,秋柳晚烟,金波映日,云脚低压。一双背影穿梭于拂叶之下,正是欧阳蓉与蒋雨。
“倾城真是个妙地,月莫湖淡汝浓抹皆相宜,湖东生莲街,湖西月莫山,一闹一静,相得益彰。”
“是么?到了秋日皆是冷冷清清毫无生气,有什么妙的。”
一阵冷风吹过,蒋雨顿了顿,又道:“那——不如烟花三月,百花齐放百草争春,在下再来观赏——”
“都不过变了残花败柳,瘦损不一,有何好看的。”欧阳蓉指了指道旁凋零野花,冷冷道。脚下步伐加快,蒋雨只好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
“欧阳姑娘,恕在下脚力不及你,可否等等在下——”
“既然知道自己慢,何不回去练几年。”却是一点没有减速等他的意思。
这一切自然落在尾随其后的江凌渡眼里。
从道旁小林子里绕了近路穿到两人之前,对面走去。
“阿蓉!”一脸欣喜。
欧阳蓉见了他也是惊喜,小跑过去,“阿凌,好巧啊!”
“是天意安排我们见面。你看,要落雨了,我来给你送伞。”
欧阳蓉视线向下,他手中果真有伞——且只有一把。
话说着,雨便下起来了。江凌渡赶紧撑开伞,将欧阳蓉揽了进去。一把油纸伞,不大不小,刚刚好容纳下两人,水滴声落在伞面清脆空灵。
蒋雨一人站在雨中,显得甚是多余。
“蒋公子还是早些回去罢,在下只带了一把伞,容不下三人。”
“我与故人叙旧,怕是蒋公子也插不上话不是么?”
蒋雨来回看了看二人,竟是不怒,作揖道:“在下便不打扰二位了。”
江凌渡二人打着合伞离开,朦胧在淅淅沥沥的雨雾之中。蒋雨只是摇头,轻叹一口气,一路小跑回了欧阳府,赶紧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并不欲为长辈知今日之事。
而欧阳蓉见了江凌渡虽则欣喜,却总有些不大真实之感。阿凌不是总是躲着她么,怎么今日却主动来送伞更叫她如此亲密?难道是因为蒋雨的出现?正准备问,路口却见一男子打着伞等在那儿,正是寒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