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华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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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海笑道,“姑娘可是叫人好等。”
如歆忙告罪,王德海与旁人不同,从小是跟着皇上一起长大的,都知道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最是懂得皇上的心思。如今这等大人物专为等自己而在此处受冻半日,如歆更觉心中不安。
王德海道,“咱家在这儿也是受人所托,姑娘不必挂心,见姑娘好好儿地来了,便也都是了。”说着就把如歆往里引。
“现今林贵人刚刚册封,司茶的事也是一团乱,待会儿见了林贵人,姑娘好好把事交代一下才是。”
如歆听了,想着能见到林钰儿,心里也是一喜,料定王德海是受林钰儿所托。点头应了,却又在心里感慨林钰儿如今的地位。
转到后殿,王德海将如歆送到屏门,“姑娘在此进便好,咱家不便入内。”
如歆知道这是内宫里的规矩,林钰儿的身份已不再是女官,便向王德海告了谢,待王德海走远,才回身进了门。
绕过垂花门,如歆便看到有一个宫女站在廊下,穿着银红撒花交领风毛袄,看见如歆笑道:“是沈女官不是?哎呀,可是到了,我们贵人打发了好几拨人来问女官到没到呢。”
如歆听了这话,知道是林钰儿身边的丫头,见了礼,“今儿下的雪,不那么好走,劳烦在这儿等了。”
那宫女笑道:“您太客气了,如今贵人刚刚册封,内务府那边还没把制内的人拨足,因此便是我来接您,您叫我丰儿便是了。”
如歆笑应了,到了正房门口,丰儿掀帘子让如歆先进去,小安子知道规矩,向如歆道:“姐姐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小安子便先去了。”
如歆道:“没得麻烦你,你日后可要自己好好过。”
小安子笑道:“姐姐这不客气了吗?日后倒也见不到姐姐了,姐姐好就是了。”言毕,打了千儿就离了院子。
如歆进了屋,一阵暖香扑面而来。丰儿帮如歆脱下了大麾,指着里间道,“贵人就在里间,姑娘进去便是。”
如歆道了谢,进门就瞧见林钰儿在榻上描着花样子,瞧见如歆,急忙放下东西迎了上来,“总算是来了。”
如歆避开林钰儿的手,微微退了一步,行礼道:“奴婢沈如歆拜见贵人。”
林钰儿身形僵在那里,“你我姐妹,此处又无旁人,还用这些虚礼吗?”
如歆抬起头,“奴婢请贵人安。”
林钰儿暗暗叹了一声,“你且起来吧。”
沈如歆看向林钰儿复杂的面色,“姐姐本就是贵人,我不过是个女官,拜见姐姐也是规矩。”
林钰儿道:“还口口声声唤我姐姐,竟然还向我跪拜,没得让我伤心。”
沈如歆笑着攀了林钰儿的手,扮鬼脸道:“就请姐姐原谅妹妹这一次吧。”
林钰儿也掌不住笑了,让如歆榻上坐。如歆细打量了林钰儿一身,穿着一件海棠红折枝绣花绸缎出风毛圆领袍,下身是一件米色百褶裙,盘桓髻上斜插一支多宝流光步摇,手里捧着一个铜胎珐琅花蝶纹海棠式手炉,面若桃花,娥眉秀目,越发衬得满身贵气,不可与当初同日而语。
如歆道:“姐姐要何时搬去呢?”
林钰儿拨了拨手炉里的灰道:“是分了我在储秀宫的,与我同住的是严惜芳,她这回被封了常在。内务府回说五日之后是好日子,就定在那个时候再搬了。”
林钰儿说罢,笑意盈盈地执了如歆的手,“自打咱们分封女官之后,一别三月有余,都还没有空见。可巧这回你被分到乾元殿,要不还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有空一见。”
如歆道:“我刚去寿康宫时,那回办错了事被罚跪,可是感谢姐姐送去的药,不然这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林钰儿笑答道:“那是皇上凑巧赏我的,是西域进贡的,一小瓶可是价值千金。刚到我手里,偏听见说你在寿康宫罚了跪,合该这药就该是你的。”
半晌,林钰儿咬着帕子道,“你呀,也是好福气,这会子从寿康宫调到这儿。旁的不说,咱们圣上最是体恤悲悯的。有一次我茶碗没端好,在皇上面前摔了,皇上也没说什么,若是放在别处,且等着我去慎刑司自己领板子呢。”
如歆笑道:“怎知不是因着姐姐貌美?”
林钰儿笑骂,“好心跟你说,你这丫头就是爱编排人。”
两人正说笑着,外头丰儿掀帘子进来道:“方才王公公打发人来,让姑娘去趟茶房。”
林钰儿道:“可是让你去学规矩了,这几日我册封的信儿一到,王德海便不让我当值了,怕是那两个小丫头跟不上趟,没得让皇上嫌弃。罢了,如今我就跟你走一通,事事都给你交代好了才是。”
说完让丰儿取来了件蟹壳青的暗纹豹纹镶边翻毛斗篷,出门后看到如歆的大麾,道:“你这件大麾倒是很好。”
如歆一愣,身上的大红格外显得刺目,当即强笑道,“太后娘娘赏的。”
林钰儿转身对丰儿道:“去把我的手炉拿来,往里头添几块梅花香。”
丰儿应声去了,林钰儿悄声对如歆道:“你这件也太扎眼些,我这个位分不过还是蟹壳青,你穿这件让人看了没得让人说嘴。虽说是太后赏的,你在寿康宫穿没人说什么,可这毕竟是乾元殿。”
如歆点头称是,林钰儿又让丰儿另取了一件灰蓝撒花出风毛斗篷,笑道,“你别嫌弃这件没你的好,好不好都是我的东西。”
如歆知道这是林钰儿考虑周全,微笑道,“哪能呢,姐姐这件才是好的。”
林钰儿便将如歆向茶房领,道:“你可别小看了司茶这个位置,虽说不过是烹茶,可里头的学问毕竟大了去。咱们万岁爷与旁人不同,什么时候用什么茶都是有一定规矩的。早朝皇上要用太平猴魁,水温要七分热,用那盏青花瓷斗彩高士杯,旁的皇上一并不用。”
如歆点头,林钰儿笑道,“这午间可是麻烦了,皇上中午历来是要歇午觉的,醒来就要用茶,茶水也要七分热,咱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所以就要一直温着茶,不停打发人去西间看。这个时候的茶是要六安瓜片的,旁的也是一概不要。”
说话间,二人到了茶房,内里只有两个宫女,穿着同样式的对襟镶边圆领出风毛袍,正在烹茶洗涮器具。看到她们进来,都忙行礼拜见。
林钰儿指着那个穿墨绿色圆袍的道:“这是芸烟,专管茶品分配,茶具保管一事。”又指着那个穿烟霞红的道:“这是秋痕,专管烹茶烧火一事。”
如歆仔细打量着,芸烟一张容长脸,杏眼弯眉,颇为清秀,秋痕倒长得灵巧,眼波流转间满是机敏俏皮。
林钰儿对芸烟秋痕道:“这位是新来接替我的司茶沈如歆,你们日后需要好好帮沈女官做事。”
二人称是,又对如歆见礼,如歆回了礼。林钰儿又对如歆道:“晚上的规矩还没跟你讲,晚上咱们圣上是要喝清淡点的茶,就是碧螺春了,烹的时候要用文火细细煮,茶叶切不可放太多。水温亦要七分热,用的是那盏青花岁寒三友的小盖盅。”
如歆环顾室内,暗暗将规矩东西都记住,看了遍林钰儿是如何将茶配好教给秋痕烹煮,又将亲王臣子来时上茶的规矩一一教给如歆。
到第三日,便让如歆自己去茶房打理,如歆倒也没觉什么,反倒是芸烟秋痕两个丫头觉如歆做事仔细。
如歆正在调茶,外头小五子就进了来,看到如歆先打了个千儿,“姑娘去送茶吧,万岁爷急着要呢。”
如歆道:“才来怕有些规矩还没弄明白,倒是芸烟去就是了。”
小五子忙阻拦,“姑娘已来了三日,司茶的女官再不让皇上看见已然不像回事,王公公打发我定要让姑娘去才是。”
如歆听了,端起茶盘,一并往外走一并对小五子说:“我初来乍到,乾元殿的规矩也没有太明白,今天多亏了公公提醒。”
小五子道:“咱们也不过是听差办事罢了,正经还得伺候好万岁爷呢。”
说话就到了殿门,小五子推开让如歆先进,“茶要放右手边,等万岁爷不喝了才可以拿杯退下。”
如歆轻声道谢,手里端着的茶盘止不住轻抖,如歆暗呼了口气,到正殿东间掀开帘子。屋里明如白昼,地下也是笼着火炕,暖暖的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如歆深吸一下,看到立于案旁一侧的王德海悄与她招手,急行了两步,依照林钰儿所述跪下:“奴婢司茶沈如歆请皇上安,请皇上用茶。”
半晌才听见上头“唔”了一声,如歆起身将茶盏放于皇上右手边,冷不丁听见一句,“几时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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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
如歆低首道,“回皇上话,奴婢是三日前到的乾元殿,学了几日规矩,故今儿才上殿。”
元昊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复又问道:“现今住的是哪个院子?”
王德海回道:“如今还是跟林贵人住一个院子,林贵人移宫后便是沈女官自己独住了。”
元昊“嗯”了一声,又低头批起折子。王德海向如歆使了眼色,如歆忙拿起茶盘退至王德海身后。
如歆悄悄打量,皇上身上穿着一件明黄衮龙袍,发顶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越发显得剑眉星目。如歆不敢再看,略扫了一眼就低了头。
冬日天寒,四周的窗户都紧闭着,火盆里的红箩炭发出哔剥声,屋里极暖,身上微微生出汗意。
恍惚间想起自己还在家里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冬日的晚上,外头的雪纷纷洒洒,爹在炕几上和哥哥下围棋,娘在一旁给自己修补着白日让手炉火星子溅上的斗篷,嘴里还不住骂着自己淘气。
也是冬日,如歆猛然回过神来,看见茶杯快空了,急忙拿了茶盘将杯子放入。向皇上行了礼,这才退出东间。
打开殿门,一阵冷气扑面而来,如歆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旁小五子笑道:“姑娘以后可得习惯了,这一出一进,冬日里是冷得很,夏日里又是热得很了。”
如歆放好茶杯,“你们这在殿外呆着的更得仔细了,可别着了凉。”
说着见殿门又开了,王德海在一旁叫人,“皇上要歇了。”
小五子赶上前道:“王公公,方才康主子派了好几拨人来问皇上今晚歇在何处,现下皇上就歇了?”
王德海虚踹了小五子一脚:“你现在是长本事了,闹不清个子丑寅卯。万岁爷今儿晚上没掀牌子,要你在这里多嘴,偏帮着打听这些子事。”
小五子急忙应了,王德海见伺候就寝的人都进了殿,对如歆道,“姑娘也去歇了吧,规矩差不离也就这样,日后等熟了也都是了。”
如歆应了,这才转回茶房,将茶盏交给芸烟,又细细清点了遍茶具数目,这才让二人散了。
如歆回房后,丰儿在门口等着道:“贵人让等着姑娘呢,想跟姑娘说会子话。”
如歆听后,跟着丰儿进了正房,抬眼看见林钰儿歪在榻上,便要行礼。林钰儿拦住,“如此,便真是让这劳什子贵人惹得咱们生分了么?”
如歆听了也不好坚持,林钰儿又道:“便坐下罢,有旁人再当别论。”如歆这才依了,侧坐于榻上,“方才丰儿说姐姐找我有事呢。”
林钰儿递给如歆一个铜胎掐丝喜鹊绕梅手炉,“哪能有什么事呢?听下边人说你今日去跟前伺候了,问问你罢了。”
如歆道:“只是觉得司茶规矩多罢了。”
林钰儿笑道:“你才在前头多大会子,倒是日后还要应付各宫娘娘。皇上午睡醒来,总是有妃嫔来向皇上请安,那日康妃娘娘到了,我在跟前正立着呢,康妃娘娘估计是看我不顺眼了,便拿我做起了筏子,好在皇上在一旁护着。日后各位主子更多,只怕还有你受的。”
如歆道:“旁的也没什么,我不惹各位主子娘娘,只怕也没什么由头找我。”
林钰儿道:“你倒看的开。从前你去江南,暂住我们家,我们老祖宗就只夸你是个好的,行事心思处处妥帖,生生把我这个嫡亲的孙女比了下去。”
如歆笑道:“不过是老祖宗抬举,哪里就有那么好了。倒是你再过两日一移宫,只怕再见面没有这么方便了。”
林钰儿伸手刮了下如歆的鼻子,“你这丫头倒是个狠心的,知道日后见面不方便还不来见我,非要我着人去叫才是。”
如歆笑着避过,二人又是一番细谈,直到三更天才散了睡下。
两日后,林钰儿搬至储秀宫,如歆独居一处。偶尔也觉院子只自己住是大了些,可是毕竟行动自由也没人管制。
随后就是冬至过年,如歆在乾元殿也渐渐轻车熟路起来,闲时也四处找寻一些药膳方子给元昊做了去,元昊有时兴起便用几口,有时就直接不动,如歆也不恼,端下来后就给了小五子他们吃。
那日如歆在殿里伺候,王德海有旁的差事下去了。元昊在窗前练字,手里的狼毫在宣纸上字字遒劲。练得久了,拿起茶盏看向如歆,“朕写得如何?”
如歆笑道:“都很好。”
元昊放下杯子,坐在雕漆围椅上,“又是一年了,寒冬十二月,苍鹰□□毛。”
如歆顺口接道,“寄言燕雀莫相啅,自有云霄万里高。”
元昊看向她,“你知道这个?”
如歆心知失言,一时嘴快,忙掩饰道:“在家里听哥哥说起过。”
“唔”,元昊低下头,手指敲打着桌边,“子轩文武样样出色。”
如歆听了,心里一震,子轩是自家兄长的字,皇上这样提起,足见哥哥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元昊抬头看向她,“你的药膳做得很好,怪不得母后让你来朕这边。”
如歆垂首道:“都是一些小心思罢了,皇上不嫌弃就是。”
元昊站起身来,“你知道朕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如歆道:“临近重阳,是在太后宫里的菊花园。”
“不,”元昊突然笑了,如歆听了这话,心中几丝诧异,自己与皇上明明就是那个时候才见的。
“朕第一次见你,是在你父亲五十大寿时,朕当时还是太子,和老七奉了皇阿玛的旨意前去祝寿。同子轩刚走到二门,突然横刺里闯出两个小厮来。朕和老七也没觉什么,打个千儿就过去了,反倒子轩很是认真,走过去仔细盘问起来,那小厮抬头,只是觉得清秀。可子轩却板着脸训了一通,这才知道,原来那小厮是他妹妹和随身丫鬟,可是新鲜。”
元昊还没完,如歆便红了脸,那是她还小,十二三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平日里宅子规矩多,爹娘看管得也严。好容易等到爹大寿,客人正多,可以趁乱到街上玩,哪想到换好衣服还没出门就碰上了哥哥。更没想到皇上就在那里,还将这件事记得这样清楚。
如歆干笑一声,“奴婢幼年淘气,让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