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华年-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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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烟问道,“怎的是小道儿,走大道不是安全吗?”
陶翔答道,“昨日突然接到王爷的信,说是府里有了急事,要让王妃早些回去。信上附了一份地图,是王爷给的路线,走三日就可以到了。”
如歆轻轻笑了下,“既然是王爷吩咐的,照做就是了,只是要让一众兵士都上心,一定要小心为上。”
陶翔应了就上前吩咐他们了,如歆靠在车壁上微微闭了眼,“这就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更得最晚的了,希望亲们不要介意,TAT
☆、遇刺
走了一日多,第二日黄昏,车队到了盘台山山脚下。陶翔让人停了车,在马车外冲如歆道:“娘娘,咱们就在这里休息吧,明日一早沿着这条道向北走,不到一日就可以到了。”
如歆掀开车帘点了头,“咱们去哪里住着?”
陶翔指了一下前头,“方才让一个士兵去查看了,前头有个破庙,好歹也可以凑活一晚上。咱们几个就在外头守着,王妃您安心歇着就是了。”
如歆点了头,一旁的芸烟忙把一件大红羽纱的披风给如歆披上,“现在初春晚上可还冷着呢,王妃多穿一点,顾着自己的身子。”
如歆看了一眼芸烟笑意盈盈的面庞,“知道了,怪不得陶翔这么宠你,看来这世上贴心的人再没别人了。”
芸烟笑嗔了她一下,自己收拾了一些厚重的衣物以防晚上寒凉。进了庙门,唯有一尊弥勒佛在那里,上头也都落满了灰尘,下方的香案上只有几个倒塌的烛台。芸烟当下扶正了,取出几只蜡烛立在上头燃了,“陶翔也真是,去找个驿站多好,偏偏停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晚上睡觉也不舒服。”
如歆自跪下向佛像拜了三拜,“他也是为了赶路,只是不知道王府有什么事,横竖明天就到了。咱们是有这一方屋顶得以遮风,外头的士兵们可还都冻着呢,你也知足吧。”
芸烟收拾出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将一旁堆着的杂草厚厚铺了一层,再将几件大麾铺了上去。如歆解下身上的大红羽纱大麾递给她,芸烟忙拦着给她重新穿上,“王妃您好好穿上就是了,夜间贴着身子也暖和些。”
如歆点了头,“幸好这是一个弥勒佛的庙,看着也觉得和气一些,要是那些面相凶狠的神佛,只怕我今天晚上就睡不好了。”
二人正说着,忽听见外头有人敲门,芸烟打开看是陶翔,“你不好好歇着来干什么?”
陶翔看了芸烟一眼,“来看看王妃怎么样了。”
如歆促狭地笑着,“罢罢,你们两个想在一处就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好了,何苦让我在这里显得你们多嫌我呢。”
陶翔忙道,“这怎么敢呢,王妃夜间好好休息就是,外头有我并一众将士,王妃无需担心。”说罢转头看眼芸烟,“我走了。”
芸烟垂下头轻轻笑着,“你走就是了,还用跟我说么?”烛光下雪白的脖颈看起来如凝脂,她微红的脸色更如春日里初初绽开的桃花一般,陶翔只恨如今是在外头,不比自己的将军府。当下敛了心绪,“那王妃早点歇着吧,末将告退。”
芸烟突然出声拦住他,“你且等一等。”说罢回身取了自己的一件蟹青色出风毛斗篷,递给陶翔道,“外头冷,你披着点也暖和,自己找个背风的地方。”
陶翔微笑着应了,当下关门出了去。如歆看着芸烟,“等我日后要是再出去,告诉了王爷一定不用你二人跟着,让我看着可是眼气的很呢,你侬我侬的算个什么样子。”
芸烟只是笑着不出声,自己收拾好躺下睡了。如歆将自己发上的首饰收好,“如今这将军夫人就是不一般,连发饰也不给收了。”
芸烟转身背着她,如歆没办法,口里笑骂道,“你这小蹄子仔细你的皮,敢在这儿拿大,回去后就让你在王府待一个月,不许回将军府的。”自去将烛火熄了,庙内一片漆黑,外头起了风,吹着树枝乱颤。映在窗纸上像是张牙舞爪的黑臂,如歆闭了眼不再看,月光透过顶上破碎的瓦打在弥勒佛的笑脸上,果真是初春的月光,这和气的笑都像是染了寒意一般。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仿佛有人破门而入。如歆一惊起了身,再一看竟是陶翔,脸上竟有不少的血点子。陶翔快走两步到如歆跟前,一边摇着芸烟一边急道,“外头有刺客,王妃别慌,跟着我悄悄上了马车咱们立即动身走。”
如歆惊道:“什么刺客,为什么要刺杀咱们。”
陶翔拉着芸烟,“不知道,咱们从后窗出去。”说罢将后头窗子打开,自己跳出之后接着如歆和芸烟出去。芸烟紧紧抓着如歆的手,“王妃别怕,咱们一定会没事的。”
陶翔已经将马车停在了树下,待她二人上了车,正要离开时,忽然听见了一声呼哨,接着一个粗声的男音大喊道,“他们在这里。”
陶翔立即使了死劲抽着那马,将马车向外头赶。如歆紧紧抓着芸烟,“他们跟不上的,没有事。”刚一说完,外头一支利箭咻地一声从后车壁刺了进来。芸烟瞪大了双眼,吓得大喊道,“陶翔,你赶快点马,他们射箭了。”
外头陶翔大骂了一声,加快手里的鞭子,抽空向后一看,不知何时已经跟上了十几个骑马的黑衣刺客,距离越缩越小。陶翔急的面容紫涨,正巧前头有岔道,急忙向小道拐去。这猛一拐,甩掉了前头几个骑得快的,可后面的马照旧跟了上来,如歆急的大喊,“这小道是上山的,只怕咱们不好走。”
陶翔在外头卯足了劲儿赶着马,“王妃当心就是,外头有末将,一定将您完完整整地交给王爷。”又一鞭子下去,马儿嘶鸣一声,吃痛加快了步伐。可小道崎岖,更兼后头有着车子要拉,纵使陶翔下了狠劲也跑不过那些个骑马的刺客。
如歆见事态不好,心里既惊又惧,这深夜的大山只怕就是死后的葬身之地了。小道外就是山谷,一个不小心肯定是会翻车下去的,暗夜下的林子只有一根根黑魆魆的枝干在下头矗立着,比白日更显阴森可怖。
芸烟在一旁紧紧抓着如歆的手,身子止不住地颤着。如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马车骤然停住了,外头响起了打斗之声,如歆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心里像是打鼓似的,更坠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外面只有陶翔一人,如何能应得住十几个刺客,纵使他武艺高强,只怕这一劫是再难逃过了。
正在想着,突然有一黑衣刺客掀起帘子探身进了车内,芸烟一声惊呼,紧紧护在如歆身前,眼瞅着那人就要挥刀砍下,陶翔听见声音急忙转身向内,刀略偏了一点,只砍伤了那刺客的右臂。一瞬间,如歆清清楚楚看见了那破了的衣袖下露出的狼的纹身。
蓝心轻笑着的话响起来,“那是自然,我西夏男子向来以狼为图腾,各个都是英勇的呢。”
陶翔复又补了一刀,正中那人心窝。芸烟眼睁睁看着刺客死在自己面前,脸色更是惨白。可陶翔来不及转身回去,一刺客砍向陶翔的左臂,陶翔吃痛,连忙挥刀。一刹那,刺客看见陶翔负伤,各个都像是不急了一般,只在马车外头围着。像是合伙围攻一头困兽,算好了会死在刀下,每一个人都是十拿九稳,雪亮的刀尖直冲着如歆坐的马车。
陶翔又疼又怒,可在这境况下竟动不了一分一毫,刺客人数太多,仅凭他一人的气力如何能敌得过。两方正在僵持着,忽然听见马车里头芸烟焦急的声音传来,“陶翔,快赶车。”
陶翔一听,知道这是如歆的主意。这个王妃向来都是个有主见的,这次自己已然没了法子,自然要听,不管能不能行,试一试再说,横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随即翻身上马,直直向前冲去,那些刺客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前头的包围处顿时穿破了,陶翔立即加紧了马鞭。后头听见那刺客一阵喧嚣,却没有几个再追上来。陶翔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登时将追的那几个刺客甩掉了。听见里头如歆叫着芸烟的名字,不禁暗笑,“这个傻丫头,现在竟吓晕了过去,等逃离了这里,自己非得好好逗她一番不可。”
当下也不理会车厢里头的如歆,自赶了马车向前跑。突然之间,如歆掀帘子探身出了来,急道,“陶翔,快停车,芸烟跳下去了。”
陶翔猛一拉马缰,惊异道,“王妃,您说什么?”
如歆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披了我的大麾从窗口跳下去了,那些刺客都以为她是我。你快回去,回去救她,她要死了。”
陶翔双手一下子垂了下去,“你说她跳下去了?”
如歆皱紧了眉头,喊道,“你等什么,她跳下去了,那些人会杀死她的,你快回去。”
空气仿佛都静默了,似乎刚才惊心动魄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山谷间传来一两声寒风风的呼啸,深深吹进了人的每一寸肌肤。陶翔静静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抓了马缰,下了死命抽着马鞭,将马车径直向前赶去。
猛地一向前走,如歆并没有准备,登时向后仰去,她忙起身抓住车框,指甲深深嵌在了木纹里头,“陶翔你疯了吗?芸烟快死了,你怎么能丢下她自己去逃命?”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因为赶火车,来不及更新了。。。TAT
☆、脱险
陶翔并不答话,如歆更是气急,瞪圆了一双杏目,“你不停车,我就从这车上跳下去。他们要杀的人是我,我自己去换回芸烟。”
如歆见陶翔还不停车,掀开车帘就要跳下去,陶翔猛一拉马缰,顿时停住了。陶翔回身将刀架在如歆的脖子上,平日里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早已是泪流满面,大吼道,“芸烟是为了救您这个王妃才会跳下去给那些刺客当靶子,您要回去就对不住她这条命。您是王妃自然尊贵,可芸烟不能白死。”
如歆猛然一震,眼泪也夺眶而出,“我自然知道,她是我的姐妹,我怎么能丢下她!”说罢就要下车。陶翔急了,手上青筋暴起,使了劲,手里的刀出了鞘,刀刃直直冲着如歆的脖颈,他压着声音里的颤抖,“她是我妻子,是我陶翔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妻子。”
如歆看着陶翔眼里的红丝,一瞬间眼睛又充满了泪,看着陶翔也渐渐模糊了。历经了这样的一个变故,她像是被抽了线的木偶一般,呆呆地滑到车厢内,浑身再无一点气力。她紧紧咬着下唇,陶翔赶马车的颠簸像是一个人大力地敲打,直直震进人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翔终于停了马车,让如歆也下了车后就放了缰绳,让马自己拉着马车向前跑了。陶翔转身走向另一条上山的岔道,低声道,“那帮人很快就会发现芸烟不是你,他们一定会向前追,咱们就在这山上躲一躲。”
寒凉的月亮被一团乌云挡住了,如歆并不能看见陶翔黑暗里脸上的表情。陶翔径直一个人在山道上走着,也并不管身后的如歆是否能跟的上。夜色深重,山路上多有突出的石子树根,稍不留心就会被绊倒。如歆不过是一个女子,因此走的并不快。可也不敢出声让前头的陶翔等一下,他现在的伤心难过痛苦都在自己压抑着。
好容易找到了个山洞,陶翔自去外头捡了些枯枝却并不烧着。如歆知道现在刺客还没有走,贸然点火取暖一定会惹来刺客。她环住双臂,轻声道,“芸烟当时迅速解开了我身上的大麾就披在了她身上,同时冲你喊让你赶车走。你走的那一刹那她就从窗口翻身出了去,那些刺客是看见了这个大麾,以为,”她声音渐低,几欲说不下去,“以为她是我,所以你才能那么顺利赶车逃走。”
陶翔在洞口倚着石壁坐着,并不出声。如歆压着心里的酸意,“我不知道这丫头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主意,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跳出去了。时间太快,我根本,根本就来不及拦着她。”如歆渐渐哭出声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那些刺客才会过来。”
良久,陶翔低声道,“芸烟这个丫头,向来对你是一心一意。你是对她有多好,让她愿意拿命来救你。”他顿了一顿,“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去,疼不疼,她被那么多刀刺伤,疼不疼。”
如歆早就压不住了,她别过头不再看陶翔,“都是我不好,是我害的她成了这样。”
陶翔也不答话,独自背对着如歆坐着。皎洁的月光静静倾泻在这片谷底上,越发地寒凉,如歆的心像是被抽紧了一般,一阵阵的难受。这个丫头,这个陪伴了自己从一个少不经事的女官到如今荣光满身的王妃的丫头,从来就只对自己忠心,忠心到为了救自己而主动去死以引开刺客。如歆想起了以前同芸烟说过的话,下辈子,你做小姐,我做丫头。
半晌,陶翔话音响起,“她真的死了,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咱们两个。”他向来粗犷的声音里夹杂了几丝哽咽,战场上杀敌再狠,可若是真的到了自己最爱人离世的时候,他又怎么能不伤心。更何况,这个女人是眼睁睁死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个女人是做了诱饵跳出去的。陶翔一拳夯在地上,低声道,“是我没用,是我没用。”
如歆忙赶上前拿开他的手,“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那刺客是西夏人,是皇后派的人。”
陶翔一怔,“皇后为什么要刺杀你?”
如歆轻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她,让她要这样置我于死地。可冲进马车的那个刺客的右臂刺着一匹狼的纹身。皇后身边的婢女说过的,西夏男子右臂上都刺有这样的图案。可我真的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如今不过是一个亲王妃而已,沈家早已灭门,她杀我,是有什么意图。”
陶翔沉声道,“是那丫头心太实了,她觉得,让她自己跳下去死比三个人都死要强。”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如歆和陶翔就动了身。因着怕西夏刺客留人埋伏,不敢从大道上过,因此翻了整座山,直接到达山北部,然后在从大道离开。清晨寒风阵阵,如歆身上所剩下的不过只是一件鹅黄绣竹叶圆领袄,幸好因着要一直行走,身上有了汗意才不觉得有多么难受。因为有官道,山上原先的小道已经很久没有人再走了,偶尔有几个上山采药的人才会从小路上过。日子长了,两旁的灌木杂草有的都已经长得比人还高。
陶翔在前头开道,饶是如歆小心行走,可还是不小心被一根带刺的树枝刮破了手。如歆咬牙忍下,并不出声。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好容易到了山头,陶翔对如歆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咱们下山这里是北坡,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