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成妃-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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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张眼。夏朱月已然腾空,不等火器再炸,挥动袖子、催动掌力,借着迷雾凌空掠过,径直飞到将领原先坐着的高地上所过之处的人皆抱头惨叫。
若芸大约知道了他施展幻术的技法。借着他的扇风与火器的热度,渐渐看清那林后若隐若现的的吊桥,趁着众人被幻术所困之际,毅然架着苏熙穿越多处受损的营地去往桥边。
“稳住阵脚!”萧家将领立刻掏出袖子吸气,大声的命令着,随后有灰衣人出现,在营中施救,动弹不得的兵士渐渐恢复活动。
高地上的夏朱月落地便抬袖收拾了守着的几名兵士,又吹哨引了带来的手下前来,才站稳便有人来势汹汹的横剑到他喉前将,逼得他不得不退步几许。
“夏朱月,你我的账现在就算清!”来者正是败走的青鸾,乌发披散遮了半面,眸中精光闪过,似乎候着多日才等得他前来,即便实力悬殊也毫不犹豫的提剑刺去。
“求之不得。”夏朱月目光骤冷,反手以掌中暗藏的兵刃挡下,发力送她滑步后撤。
“谅你不敢与我在平地交手!”青鸾忽然点足腾空,飞至旗杆处,大声的挑衅。
夏朱月哼着,几支羽箭已迅速的出手,可火红的箭矢到了半空却被人横空截下,一人带着深幽阴冷的双眸蒙面而来,落地便对他跪倒:“请朱月大人放过她!”
“赤炎,我留你一命已是网开一面,且尊主判你怎么死,她的命我要定了!”夏朱月毫不买账,当即腾空追着青鸾而去。
赤炎不敢停歇,更是追着夏朱月而去。
若芸提着剑的手已然颤抖,不得不抓着苏熙的衣袖而行,疾步入到林中回身一看,萧家将领已带着人追来,夏朱月则不见踪影,显然他的到来是碰巧,并非为救她。
她情急之下转身慢退,缓缓靠到索桥旁已被围住了去路。
第二百三十九章 彼岸
“你若再走,便是从此陌路。”一直做着人质却毫无惧色的苏熙忽然开口,寥寥数语已是给了最后的台阶。
若芸咬唇微微低头,脚下的土地已被双方激烈交火后熏得乌黑,走不走都会是一个结果。那曾开朗风趣、后寡言少语的小胡子青舒已不再,那处处为难却紧要关头推了她一把的傅将军也凶多吉少,纵然有一千个理由和机会可置身事外,但她早不打算如此做。
身后的吊桥下是万丈深渊,她能退的机会恐怕也只有一次,她深吸一口气,冷风灌入口鼻,当即提了提手中的轻剑,怆然微笑:“有人等我回去。”
“呵,这桥早就起了火,你过不去,也逃不掉!”萧家将领吼了一嗓子,枪尖又冲她而来。
“起火?”若芸嘀咕了一句,顿觉得哪里不对,想着便开始后退,拉着苏熙的袖子踏上桥中,不再多言。
“这便是你的回答?”苏熙退了数步就见她浑身都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苍老的声音霎时变得冷峻,字句方落地,苏熙大手一挥便挣开了她攥着袖子的手,横手将她的轻剑打落。
若芸咬牙奋力一抓,指尖却只碰了下璎珞,轻剑打横转了几圈绕过对着他们的兵刃旋至萧家将领面前,他猝不及防的躲过,反手用枪柄将剑朝另一侧送走,轻剑寒光一闪便坠入桥下。
若芸趁机大力将苏熙推至对面,自己则身子前倾,逼着兵士纷纷撤了武器。在所有人护着苏熙、以为她要奋力一搏时,她仅轻轻靠近偏了的枪,那只早麻木的手臂顺势一挡便多了道血痕在手背。
她随即吃痛的负手在后,全力朝起火的一侧跑起来,惹得身后的将领带着兵士立刻追赶着来。
夏朱月追着青鸾到了湖畔的空地,还未过几招便见周围狂风大作,而浓雾却丝毫不散、反而越来越浓。大有将他吞没之势。
“不过是雕虫小技,别忘了这种阵术进来的人便轻易出去不得。”他当即冷笑着收手,止了追赶的脚步,朝前方调笑道。
“夏朱月。我恨你这种轻狂之笑,正是此让我万劫不复!”青鸾的声音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虽有得意却也透着悲凉。
赤炎到了阵外便觉察她的用意,几乎毫不犹豫的踏足入阵,闻言痛心疾首:“青鸾,你为何如今都执迷不悟,朱月大人又何罪之有?”
“住口!”青鸾愤然打断他,凭感觉朝夏朱月的地方砍杀而去,边厉声道,“此地埋了足够的霹雳弹。也施了足够的拘禁之术,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怎么样?夏朱月?!”
“不怎么样。”夏朱月仅凭耳力便躲开她的剑势,依旧笑声不断,“真是可惜了。青舒为死了也不忘替你求情,你在此倒是大言不惭。”
“夏朱月!”青鸾呀呲欲裂,招招致命,冷风之下散发飘起,已是半面毁坏。
“朱月大人请手下留情!”赤炎并不放弃劝说,悄无声息的挡在两人中间,一边接着夏朱月玩闹似的招。一边削弱青鸾的剑锋力道。
“赤炎你滚开!我与他早已是死敌!我虽然没能杀程清璿,也没能报复的了苏若芸,但我此时此地可以杀了他!”青鸾嘶声喊着,毫不手软的转身一剑。
赤炎吃痛,臂上立刻血如泉涌,但步子却丝毫不乱。虽劝她收手,却以自身连接三下硬招,大有死磕到底的气势。
可厮打未久,浓雾弥漫已看不清所有,脚下忽有异常的声响。似乎是有人点了深埋的火器,意在将他们一网打尽。
“啧。”夏朱月不满的蹙眉,出掌推开赤炎,使着火羽箭轻而易举的钉入青鸾的肩头,前所未有的叹息一声,几乎下论断那般沉声道,“你若非执念颇深、犯下大错,我兴许真的会多看一看,你有给自己一个机会么?”说着又是袖箭射去,将她另一侧肩也穿透。
青鸾手中的兵刃倏然落地,悄无声息的跌坐于地上。
“青鸾!”赤炎挨了一掌挣扎着起身,却怎么也够不着她。
“这种破阵,想困我?”夏朱月抬手精准的打落阵法边角的几处阵眼,毫不留恋的纵身一跃,埋藏的火器便在脚下绽放。
随着振聋发聩的响声过后,浓雾当即混入了浓烟,还有鲜血的味道。
夏朱月未见青鸾与赤炎一个也不曾出来,当即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寻求解脱的死局,踩踏了树木等烟雾稍散,便又落地查看,只见阵中火器因天寒落雪入泥并未全部引爆,但恰巧围了阵中,阵中心的人虽未支离破碎和焚毁也已然丧命。
夏朱月紧走几步,瞅着赤炎护着青鸾、殒命后交叠不动的躯体未再笑开,伫立多时正要离开,蓦然发现青鸾的手死死的扣入土里、压在心口下,手背弓起像是藏了什么。
他想了会儿还是用手撩开她渐渐冷却、沾着血渍的手,一个金属圆球赫然在目,机关精巧独一无二。
他瞳孔一紧,缓缓伸手取走,人却蹲着不动,直到衣衫火红蒙面束发的几名手下赶来才若无其事的将真正的淬火令藏于袖中,顺了发丝妖媚的笑起来:“走,今天到此为止。”
吊桥并未有多长,刚巧是轻功踩踏不得过的距离,悬于沟壑之上,隔开了湖畔林地与山峦的同时,也似是隔开了两个国度。
若芸她不多时便逃至桥中央,瞅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不易察觉的动了动嘴角,下一瞬便毫不犹豫的没入火中。
紧追不舍的教众兵士在她身后急停,打头的箫家将领也愣住,眼睁睁看着那胆大包天挟持教主的人选择入火自焚,呆立片刻有些不敢置信的用枪尖试了试,见那枪头的璎珞未点着,当即大喊:“不好!这火是幻术!”
他说着正欲再追,脚腕发力要以轻功赶上,不料却感到手腕、脚腕多处被什么牵扯着,当即收住脚步,抬腕瞥见有金色的丝线不知何时缠绕在身上。方才紧追不舍并未拉直,此刻却明显感受到丝线被前方的某物绷紧。
“撤退!退!退!”他连喊三声,挑枪斩向脚腕斩去却断之不得。
身后又有人发现了被丝线缠绕上,惊惧之下越束越紧。
若芸闭着眼一口气冲过去。扑鼻的异味和未有灼热感便知道自己猜对,这吊桥的踏板也是木制,若起火早给烧了去,教众碍于是扶苏的技术和把戏未加多考虑,这分明就是夏朱月的幻术起作用,为此在桥的另一侧下了足够的药粉。
她未有太多欣喜,勉力跑至桥头,身上的金线裳已然剩了一边半截袖子、一边半截下摆,金线牵扯的另一头还在用力,这一头的脱线已经是飞快。沾着手上的血迹朝后退去。
若芸在舟上已感手臂发冷,深知胁迫不过一时,便悄悄用袖中藏着的发簪强行挑开线头,一头捆上了轻剑柄,扶苏这种密织的衣服严丝合缝、从头到尾都未见拼凑。方才轻剑顺利脱出她便知丝线连贯可伸长,另一处线头便是借着靠近枪尖的时候松松的套在那里、滑落至持枪人的手上,她一边跑一边将金丝尽可能松下、扔在地上一些。
萧家将领急于追赶不会多在意这轻若无物的细丝,此刻多半是缠绕上了他的脚和手腕,再不济也至少能绊上一绊,另一头的轻剑也已绕桥而下,若这丝线不断。被困的人不得轻易逃开。
她当机立断脱去衣裳,将双袖互绞,让丝线迅速的打结,又将衣裳在桥头绳索处绑住,确保一时半会儿被困者脱不开身。她自嘲兴许是受了扶苏的影响,又或许是天赋使然。竟在机关术数一般的小把戏上能有些小聪明。
若芸未作停留,才想朝山庄走,却被浓烟与火光熏得退回数步,连连咳嗽,背后是呼啸的冷风。身前却是炙热的火海,她惊觉这是真的火而非幻影,当即不知所措的呆立。
火势似乎今日才燃起,应是教众报复而投来的霹雳弹,偏偏不偏不倚的在正道上起火,让若芸脑子顿空、进退维谷。
褪了厚重外衣、撤了力气的身子渐渐冷下来,她摇摇晃晃、不得不靠在桥引柱上,捂着手背,颓然不已,只余自身运数不够的叹息。
“这种手法倒也新奇,可惜太软。”夏朱月那张狂不屑的声音凭空响起,同时发出声响的还有鞋面踩踏吊桥绳索的声音。
若芸呆了呆,心中期望重燃。
只见夏朱月带人突围而来,落到她身侧,那张邪魅又妖娆的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嘲弄之色,转身便砍去了吊桥的绳索。
哀嚎声肆起,来不及撤退的教众兵士纷纷随着吊桥的断裂而坠入深谷,那被缚的萧家将领挣不开金丝线,被牢牢的困于桥上,带着满面的惊恐与不甘随桥落下。
遮挡于眼前的火焰幻象因桥毁而随之失效,若芸这才看清眼前的一幕,一时间驻足远望,嘴唇开合数次却完全说不出话来。
“砍断手脚还能活命,偏偏不舍得。”夏朱月见她呆立,十分不悦的出言讥讽,“可惜的话,不如你也去?”
若芸缓缓舒了口气,摇头道,“他是教主的助力,去了也好……”
“教主?!”夏朱月猛然朝对岸看去,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嗯。”若芸不想再解释,轻哼一声反倒惨淡的笑出声来,“我果真站了这一边,连挑断金线也不过借了此物。”她抬手指了指被仔细的绞在发中的蝴蝶钗,又对自己摇了摇头。
“麻烦。”夏朱月嫌弃的冷哼,抬手就提了她轻易的越过那一片林火。
第二百四十章 迟归
苏熙才离开吊桥被护卫拥着喘口气,便传来吊桥轰鸣之声,随后有兵士气喘吁吁的慌张来报,直指毁去的吊桥:“教主,萧大人他,他……”
“他怎么样?!”遮了大半面的老者登时惊怒不已,一把揪过此人的衣前襟疾声问道。
“没……没能回来……”兵士吞了吞了口水,吓的浑身哆嗦。
“我是问那名女子如何?!”苏熙更为大声,气息急促透过面罩嗡嗡作响。
“好像逃了,属下没有看清……”兵士茫然的摇头道。
苏熙这才松开他,指尖仍颤,盘算一番手中还能用的人,略微停顿后站直了身,朗声道:“从此处撤走,带上从宣州撤回的人,都集中到锦湖的另一侧去!”
身后急忙寻来一名少将模样的年轻人,清秀的面容也隐没在半片面罩之下,听闻他这般,当即不解的拨开护卫上前争辩道:“教主,此地位置绝佳,为何要撤?”他说罢,才看清眼前为尊的教主少了半片胡须。
“吊桥是通往山庄的必经之路,他们若就此不出,耗下去便是我等失利。”苏熙眼眸都不曾抬,只抛出了缘由。
来人愣了下,依然不解,只得恭敬的抱拳:“属下以为,再造桥即可。”
“桥自会有人造,速速撤离。”苏熙俨然了然于心,瞅着渐渐散去的薄雾,闷声一叹,“蒋夕,你的头脑还不到你父亲七成。”
“谢教主教诲。”少将尚在懵懂,却只得附议抱拳。
苏熙不再搭理他,似是无比烦恼的摩挲着手掌,身上缚着的垂珠随着寒风不停的敲击着。
若芸给夏朱月提着腾空,才落地便又给捞起来避开另一处林火,凭借夏朱月那鹏程般掠过的速度,听着耳畔呼啸的风声。顿有尚在西离的错觉。
那时,她已觉得困苦无比,却不知崩溃的一切才刚崭露头角,时过四年。她非但没能挣脱命运的枷锁,却反被越锁越紧。如今她倒是不想再挣扎,却想一直一直的顺着命数往前,再走一点也好过颓然放弃。
然而,随着雾气消散,她在夏朱月时不时的腾空中瞧见龙华山庄的模样,山中气候多变,树木多彩交相辉映,一些楼阁似乎被改造过,有的甚至挪了位置。多处冒着的浓烟似是有屋舍损毁,大片的枫叶林中有突兀空出的场地。
她正暗自心惊,夏朱月却陡然落地,似乎心情不佳的随手一松将她顺倒在地上,飘扬的长发如纠结的心情一般狂躁的顺风飞在空中。
若芸吃痛的皱眉。近在眼前的宽阔步道不久前还上演着于百泽和程清肃的交手一幕,如今却断壁残垣,那铺好的地砖比他们先前损毁的还要多些,几乎一半的地都露出了灰黑的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