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人受过-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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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组正打开那个神秘的方方正正的大礼品盒,一串别致的鲜花点缀的花环跃然眼前,在百花凋零的冬季显得如此夺目。
“好漂亮!”张继组张大了嘴赞叹,“我要是汉辰,戴了这花环真要感动得热泪盈眶呀。”
何文厚看了看那典雅别致的花环,小心谨慎的都不忍动手,感叹说:“夫人就是夫人,果然别具慧眼。”
“我的慧眼识花,也比不了你慧眼识人呀。”何夫人说,“这是刚从昆明空运来的,我特地挑选的。你不是总夸汉辰‘人淡如菊’吗?这几朵绿菊找起来还真费了我一番周折呢。”
“夫人辛苦,大功一件!”何文厚满意的笑了安慰何夫人,拉了她坐下。
张继组试探问:“总座,您看,怎么安排?什么时候,我去布置。”
“你先把赵祖信司令叫来,我同他说。”何文厚兴奋的说。
何夫人小心的摆弄着沾带着露水的鲜花花环,素雅的淡紫色的‘君子玉’兰花、淡绿的‘春山水’绿菊,几朵洁白的百合夹杂点缀些淡色的‘手足草’,浓妆素抹的颜色搭配得错落有致,看得出设计者的一番苦心。
“古人说鲜花赠美人,这回是鲜花赠美男了。”张继组故意酸酸的说,“让人羡慕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总座还说公正呢,我看对汉辰可是偏心了。”
何文厚听了笑骂说:“不过是些花,就让你眼珠落地了?不开眼的东西。”
“那也要看是什么花,这可是夫人苦费心思,千里之外寻来的冰天雪地的春花夏草,这不是天边奇葩,怎么不新奇?”张继组说。
何夫人摆弄这花环,感慨说:“这话说得有意思,人们都说,春天开春天的花,秋天结秋天的果,若这春天结了秋天的果,冬天开了春天的花,不应季的风物,还真不知道是凶是吉。”
何文厚暗自思忖一阵,狐疑的问:“夫人何来此感慨?”
“随便说说,这话是先时子卿讲的,他是说起杨汉辰管教他那兄弟做什么人中美玉,发的感叹。说这人都应该是什么样的年节做什么样的事,说他自己那个年龄就该在花天酒地呢。我当时还啐他胡说八道的给自己的不长进寻籍口,现在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赵祖信微含醉意的进来,何文厚笑了迎了他说:“祖信,没少喝吗?”
“盛情难却,招架不过来了,总座见笑了。”赵祖信说着一眼看到花盒里的抢眼的花环:“唉,好漂亮的花环,谁的?“
“祖信,你不是一直抱怨我对杨汉辰不公么?”何文厚说。
赵祖信眨眨眼,拼命令自己清醒些,疑惑的问:“总座的意思,这是~~杨司令~”
“赵司令,总座的意思是,等下庆功会快结束前,你和总座一起,给杨司令授这个特殊的‘荣誉勋章’。”
“今天么?”赵祖信迟疑一下,望望何文厚兴致勃勃的目光,抱憾的拍了自己的头一下说:“汉辰他走了,刚才~”
第九十四章 病入膏肓
赵祖信看出何长官和夫人及在座人等的唏嘘失望,忙又解释说:“杨司令他近来身体不舒服,刚才跟属下请辞回龙城养病,属下就特批了。”
何文厚摇摇手,打断他的话,不想听他的解释。
满座惆怅的表情,何夫人失望的看着那精心准备的花环,张继组忙说:“走多久了,我去追他回来先。”
“既然不舒服,就不用寻他回来了。”何文厚撂下句不温不火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何文厚边走边摇头叹息说:“可惜了这么精致的东西,命中注定没有,终究放在眼前也得不到。
何文厚长叹口气,摔门出去,这种难以压抑的失态,令何夫人都觉得尴尬和不理解。
“总座这是气了?”赵祖信试探问。
“准备了几天的节目,都没开幕主角就没了。”
“这也难怪汉辰不辞而别,心里不痛快,津浦大捷对他是太不公平了。”
“小廖,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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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威换下军装,换了便装快步跑下楼。
汉辰在窗前回想着过去两个月那波澜壮阔的一幕一幕,忽然被楼梯方向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惊断思绪。汉辰听得出是小弟下来了,但那本来着实的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快到楼下时忽然放缓,小心谨慎的步伐声渐近。汉辰心中忍不住一阵笑骂,知道汉威是快跑到眼前忽然想起了规矩,才忙改慢了脚步。
“大哥。”汉威规规矩矩的立在他面前。
汉辰转过身,小弟汉威身着一件米色的丝绸衬衫,敞开的领口里掖系了丝巾,怕是在空军带回的习惯。猩红色鸡心领毛背心套在衬衫外,显衬得原本清俊的面容优雅明润。一条辨不出质地的长裤虽没个裤线却裁减合体紧随了腿型更显现出汉威颀长的腿。
汉辰在前线还总记挂小弟,可不知道为什么见了面就总觉他看来不尽如人意。见大哥沉默不语,眼光在他身上上下扫视,汉威垂下眼睫都不敢同大哥直视。
“从哪里弄了这身衣服,不伦不类!”汉辰一句训斥,汉威也忙往自己身上看看,又不觉得有十分的不妥,支支吾吾的问:“请大哥明示。”
“混账,还问我吗?”汉辰不知哪里的无名火,教训说:“大家子弟,着装要稳重。又不是姑娘家,怎么穿这么艳丽的衣服。”
“明瀚。”玉凝过来,听了丈夫教训小弟汉威,忙解释说:“是我日日闲了无事,打发时间,给小弟织的这件毛背心。”
见丈夫瞪他一眼,忙和声的哄了说:“小弟还年轻,现在国外流行这种装扮,不信我给你看画报,露西给我。小弟不是要出国么,我一点点给他置办,总不能让他穿长袍马褂在纽约街头乱跑吧。你不觉得小弟穿红色的很俊气么?”边说边拉了汉威靠在她身边。
“油头粉面,总在些不正经事上下功夫。”汉辰沉了脸训斥着汉威,不依不饶的腔调。
玉凝嘟囔了抱怨说:“人家辛辛苦苦织了半个月才织成,还以为你看了会夸我呢。我还给你织了件,不过是米色的。”
汉辰没理会妻子的打岔,仍追问着汉威:“在家读书练字了没有?”
汉威怯懦求救的目光投向嫂子,玉凝从小弟的眼神中读懂他肯定是没练字了,就笑了拉了汉威在身边说:“威儿军里面那么多事,我实在太心疼他,怕累坏他。是我没让他再写。再说,出了国,谁还写用毛笔写汉字?”
“好呀,串通好了。”汉辰一声奚落,又干咳了两声转身捂了嘴,玉凝忙凑过去帮他捶背。。
本来见了大哥的那份欣喜劲儿,全被大哥一通没来由的训斥弄得心寒。汉威没多作声,心想大哥怕又是心情不佳,寻了借口拿自己出气呢。
晚饭时分,一家人聚在一起。顾师母欢喜的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汉辰小时候爱吃的小菜,大姐也赶了来,进屋就象对小孩子一般拉了汉辰看来看去,欣喜的眼泪都落下来了。
“凤妮子做了个噩梦,说梦到你在前线受伤了,她吓得呀,在庙里吃斋念佛的求佛祖保佑你直到现在。”顾师母说,“平安回来就好,一家人都记挂你。玉凝夜夜不睡的,光是毛衣就打了好几件。”
“小弟这件毛衣是你打的?”凤荣看了汉威问玉凝,玉凝得意的点点头。
凤荣笑骂说:“你还拼命的妆点小弟,还嫌他不够招惹是非。”
“威儿在家这段日子又闯祸了?”汉辰问。
汉威忿恨的瞪了眼大姐,嘀咕说:“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军队到家两点一线的折返,我去哪里惹的祸?”
“这个是实话,乖儿真是乖儿,最懂事乖巧不过了。”师母握着汉威的手,轻拍了说。
“师娘就不用为他遮掩,小弟什么样,我用脚都能想得到。”汉辰看了小弟嗔骂了一句。
汉辰正说着,忽然剧咳起来,汉辰边咳边起身急步向餐厅外走去,玉凝忙追出去扶了他。汉威和凤荣都放了筷子,听玉凝在外面低声同汉辰说:“怎么忽然这么厉害?斯诺大夫8点才会到,用不用我打个电话催催。”
“龙官儿,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大姐上前关切的问,汉辰捂了嘴点点头艰难的说:“在前线有些水土不服,不过还好,等下斯诺大夫就来。”
重新就座,汉威小心翼翼的看了大哥略显惨白的脸,心里也生出分心疼。
“这去年不是好多了,今年怎么又犯起来了?军里是不是太累了?可报纸上怎么也没看到你的消息呀。”大姐快人快语。
“哥,你是不是一到了津浦前线就病倒了,难怪报纸上都没看到你在前线的消息。”汉威话没说完,大哥略含悲愤的目光扫过来:“难怪什么?你以为我托病没上前线?”
汉威心中一直急于解开的谜团,憋在心里也难受,就开诚布公的说:“又不是小弟一个人觉得奇怪,龙城上上下下都觉得怪呢。杨司令去了前线,一点消息也没有,津浦前线褒奖的将官名单都排满了半版的报纸~”汉威嘀咕道:“原来是哥病了。”
“是呀。”凤荣接了说:“小弟在家念叨个不停,说你别是同何长官斗气,有意作壁上观在保存杨家军实力呢。”
“又不是我的话,军里都这么议论,我也犯寻思,大哥怎么会~~”
“混账!”杨汉辰重重的捶了餐桌,汤碗中的汤都被震得溢了出来。“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杨汉辰怒声斥骂。
汉威同大哥目光对视片刻,目光游弋的闪开嘟囔说:“威儿哪里敢教训大哥,外面都这么说。就是不从小弟嘴里听到,明天也会从旁人嘴里听到这些。”,犹豫片刻又不甘心的追问:“大哥,汉威真想知道,那夜何长官同你到底谈了什么?这么匆匆忙忙的去前线,去了又没有哥的任何消息,哥怎么就病得一仗也打不了了么?”。汉威知道大哥的坚强和钢骨,如果是疾病能成为他不参与战斗的借口,那真比母猪会飞都荒唐可笑。
汉威想,如果是自己遇到伤痛还会耍少爷脾气、不免自顾自怜骄纵自己;但大哥律己一向严格,甚至近乎残酷。如果传闻属实,那唯一可能造成大哥在前线按兵不动的原因,就一定在那晚谈话的玄机上。还是何长官拿了大哥什么把柄,逼了大哥就范。
“那我倒要问你,你是怎么看大哥的?”大哥咄咄逼人的目光直视着汉威,汉威心里哆嗦,回避了目光沉默不语。他本是想借了这些话逼大哥说出实情,但大哥却误会他的用意了。
“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吃菜吃菜。”顾师母招呼着:“菜都要凉了。”
“师母,您先慢慢用,汉辰吃好了,先上楼去打几个电话。”见汉辰沉了脸推了碗筷起身上楼,凤荣也瞪了小弟汉威一眼说:“不说话就拿你当哑巴了?”
汉威一阵难过,也放下筷子,他当然知道没有什么比亲人的不信任更令人痛心难过的了。
吃过饭来到大哥房里,大哥却推说倦了,不肯见他。
斯诺大夫走的时候,汉威本想同他问问大哥的病情,但玉凝姐一路同斯诺闲谈了也没给汉威插嘴的时间。
入夜,汉威睡得朦朦胧胧中,隐约听到外面走廊里传来蟋蟋簌簌的动静,像是搬动家具的声响,还有低低的人语声。
汉威翻个身,喊了厅里当班的新来伺候他的小黑子胡毅的弟弟胡勇。
胡勇远没有他哥哥小黑子的机灵,憨憨的闯进来问:“小爷,什么吩咐。”
“外面怎么了?”
“外面,喔,是大爷病了,洋大夫来诊病。”
“怎么这么大动静?”
“是搬来的器械,都折腾了一晚了,你睡得太香了,没听到。”
“我哥不舒服么?”汉威正在奇怪,就听门外胡伯低低的呼喝声:“勇儿,在吗?”
“你进来吧,小爷醒着呢。”胡勇愣愣的应了声。
胡伯进来,看了汉威和胡勇匆忙说:“没睡还好,都快来帮忙搭把手,来不及叫别人了。”
汉威预感到情况的严重,转身跟了往楼上大哥的卧室奔去。
屋里一片混乱,玉凝姐吓得立在一旁瘫了般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师母坐在大哥床边同斯诺大夫扶着弯身正扶在床边边咳边吐的大哥,汉威这才发现,那急促的喘息咳吐出来的不是痰,而是一口口的鲜血。
斯诺大声用英语喊了,“杨将军,你忍一忍,不能再吐。”
带来的小护士也手忙脚乱的不知所措般。
汉威虽然惊骇,但看了乱了方寸的嫂子,立刻二话不说的上前扶了大哥,镇定的说:“大哥,你忍住咳,不能再吐了。”
汉辰一把推开他,又一阵急咳,汉威搂住他时,才感觉到大哥身体的火烫。
稳定住汉辰的病情,斯诺在走廊同汉威聊了几句:“杨将军的病情挺重的,怕是发病了没及时医治,被耽误了。现在需要静养观察,必须卧床不起,不然有生命危险,这些天必须有人日夜不停的守了他。”
“在前线时就病得沉了,带去的药不够,都生生挺了十来天了。”玉凝哭泣说,“他这是拼命呢。”
汉威想,定然是大哥去了前线不久就病倒,又不好回家养病,在军里生扛到现在,对大哥的那份不理解和抱怨也消除了很多。僵卧孤村空叹铁马冰河入梦来的那种壮志未酬的遗憾他能理解,只能是天意吧。
汉威罕见大哥如此憔悴,惨白脸色、高烧不退,不时的说胡话。说的什么,汉威也听不懂,好像跟人争吵,先时声音很低,偶尔冒出几句高亢的梦语吓得汉威一阵惊悸。
“军令如山,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不知道大哥同谁打架,这声断喝吓了汉威着实一惊。滞停片刻,又听一声无奈的长叹“命数,命该如此~”
大哥不时剧咳、咳得不醒人事,汉威按了斯诺的嘱咐不时的将大哥的头扳到侧着的位置,为免他咳血倒呛进气管。
汉威守了大哥数日,家里上下忙作一团。军里省里的官员听说了杨司令的病情,也纷纷来探望,汉威还要帮了应酬着客人,一边为家里人宽心。直到那天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汉威并没见过赵祖信和廖永华,但是在报纸上见过照片。相信他们也是这么知道他杨汉威的,所以彼此头次谋面,却如旧相识一般。
因为有津浦大捷赵祖信英名无人不知,汉威对他也敬意油生。率领武器装备远远落后于日本的中国军队去拼命,就象他当年开了“老爷飞机”去斗日本先进的战斗机一样,都是长矛大刀对付鬼子的机枪大炮般的无奈和英勇,拼的都是人多、肉搏,血肉堆成的胜利。明知道是胜利渺茫的战争,却能率领千军万马英勇面对生死,不管是胜是负,汉威都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