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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前汉演义-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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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仍然归国,未几即殁,由子建嗣封,待后再表。
惟武帝失一韩嫣,总觉得太后不肯留情。未免介意。独王太后母弟田蚡;,素善阿谀,颇
得武帝亲信。从前尚有太皇太后,与蚡;不合,见前文。至此已经病逝,毫无阻碍,所以蚡;得
进跻相位。向来小人情性,失志便谄,得志便骄,蚡;既首握朝纲,并有王太后作为内援,当
即起了骄态,作福作威,营大厦,置良田,广纳姬妾,厚储珍宝,四方货赂,辇集门庭,端
的是安富尊荣,一时无两。犹记前时贫贱时否?每当入朝白事,坐语移时,言多见用,推荐
人物,往往得为大吏至二千石,甚至所求无厌,惹得武帝也觉生烦,一日蚡;又面呈荐牍,开
列至十余人,要求武帝任用。武帝略略看毕,不禁作色道:“母舅举用许多官吏,难道尚未
满意么?以后须让我拣选数人。”蚡;乃起座趋出。既而增筑家园,欲将考工地圈入,以便扩
充。考工系少府属官。因再入朝面请,武帝又怫然道:“何不径取武库?”说得蚡;面颊发
赤,谢过而退。为此种种情由,所以王恢一案,武帝不肯放松,越是太后母舅说情,越是要
将王恢处死。田蚡;权势虽隆,究竟拗不过武帝,只好作罢。
是时故丞相窦婴,失职家居,与田蚡;相差甚远,免不得抚髀兴嗟。前时婴为大将军,声
势赫濯,蚡;不过一个郎官,奔走大将军门下,拜跪趋谒,何等谦卑,就是后来婴为丞相,蚡;
为太尉,名位上几乎并肩,但蚡;尚自居后进,一切政议,推婴主持,不稍争忤。谁知时移势
易,婴竟蹉跌,蚡;得超升,从此不复往来,视同陌路,连一班亲戚僚友,统皆变了态度,只
知趋承田氏,未尝过谒窦门,所以婴相形见绌,越觉不平。何不归隐。
独故太仆灌夫,却与婴沆瀣相投,始终交好,不改故态,婴遂视为知己,格外情深。灌
夫自吴楚战后,见五十五回。还都为中郎将,迁任代相,武帝初,入为太仆,与长乐卫尉窦
甫饮酒,忽生争论,即举拳殴甫,甫系窦太后兄弟,当然不肯罢休,便即入白宫中。武帝还
怜灌夫忠直,忙将他外调出去,使为燕相,夫终使酒好气,落落难合,卒致坐法免官,仍然
还居长安。他本是颍川人氏,家产颇饶,平时善交豪猾,食客常数十人,及夫出外为官,宗
族宾客,还是倚官托势,鱼肉乡民。颍川人并有怨言,遂编出四句歌谣,使儿童唱着道:
“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族。”夫在外多年,无暇顾问家事,到了免官以后,仍不
欲退守家园,但在都中混迹。居常无事,辄至窦婴家欢叙。两人性质相同,所以引为至交。
一日夫在都游行,路过相府,自思与丞相田蚡;,本是熟识,何妨闯将进去,看他如何相
待?主见已定,遂趋入相府求见。门吏当即入报,蚡;却未拒绝,照常迎入。谈了数语,便问
夫近日闲居,如何消遣?夫直答道:“不过多至魏其侯家,饮酒谈天。”蚡;随口接入道:
“我也欲过访魏其侯,仲孺可愿同往否?”夫本字仲孺,听得蚡;邀与同往,就应声说道:
“丞相肯辱临魏其侯家,夫愿随行。”蚡;不过一句虚言,谁知灌夫竟要当起真来!乃注目视
夫,见夫身著素服,便问他近有何丧?夫恐蚡;寓有别意,又向蚡;进说道:“夫原有期功丧
服,未便宴饮,但丞相欲过魏其侯家,夫怎敢以服为辞?当为丞相预告魏其侯,令他具酒守
候,愿丞相明日蚤临,幸勿渝约!”蚡;只好允诺。夫即告别,出了相府,匆匆往报窦婴。实
是多事。
婴虽未夺侯封,究竟比不得从前,一呼百诺。既闻田蚡;要来宴叙,不得不盛筵相待,因
特入告妻室,赶紧预备,一面嘱厨夫多买牛羊,连夜烹宰,并饬仆役洒扫房屋,设具供张,
足足忙了一宵,未遑安睡。一经天明,便令门役小心侍候。过了片刻,灌夫也即趋至,与窦
婴一同候客。好多时不闻足音,仰瞩日光,已到晌午时候。婴不禁焦急,对灌夫说道:“莫
非丞相已忘记不成!”夫亦愤然道:“那有此理!我当往迎。”说着便驰往相府,问明门
吏,才知蚡;尚高卧未起。勉强按着性子,坐待了一二时,方见蚡;缓步出来。当下起立与语
道:“丞相昨许至魏其侯家,魏其侯夫妇,安排酒席,渴望多时了。”蚡;本无去意,到此只
好佯谢道:“昨宵醉卧不醒,竟至失记,今当与君同往便了。”乃吩咐左右驾车,自己又复
入内,延至日影西斜,始出呼灌夫,登车并行。窦婴已望眼欲穿,总算不虚所望,接着这位
田丞相,延入大厅,开筵共饮。灌夫喝了几杯闷酒,觉得身体不快,乃离座起舞,舒动筋
骸。未几舞罢,便语田蚡;道:“丞相曾善舞否?”蚡;假作不闻。惹动灌夫酒兴,连问数语,
仍不见答。夫索性移动座位,与蚡;相接,说出许多讥刺的话儿。窦婴见他语带蹊跷,恐致惹
祸,连忙起扶灌夫,说他已醉,令至外厢休息。待夫出去,再替灌夫谢过。蚡;却不动声色,
言笑自若。饮至夜半,方尽欢而归。即此可见田蚡;阴险。
自有这番交际,蚡;即想出一法,浼令宾佐籍福,至窦婴处求让城南田。此田系窦婴宝
产,向称肥沃,怎肯让与田蚡;?当即对着籍福,忿然作色道:“老朽虽是无用,丞相也不应
擅夺人田!”籍福尚未答言,巧值灌夫趋进,听悉此事,竟把籍福指斥一番。还是籍福气度
尚宽,别婴报蚡;,将情形概置不提,但向蚡;劝解道:“魏其侯年老且死,丞相忍耐数日,自
可唾手取来,何必多费唇舌哩?”蚡;颇以为然,不复提议。偏有他人讨好蚡;前,竟将窦婴灌
夫的实情,一一告知,蚡;不禁发怒道:“窦氏子尝杀人,应坐死罪;亏我替他救活,今向他
乞让数顷田,乃这般吝惜么?况此事与灌夫何干,又来饶舌,我却不稀罕这区区田亩,看他
两人能活到几时?”于是先上书劾奏灌夫,说他家属横行颍川,请即饬有司惩治。武帝答谕
道:“这本丞相分内事,何必奏请呢!”蚡;得了谕旨,便欲捕夫家属,偏夫亦探得田蚡;阴
事,要想乘此讦发,作为抵制。原来蚡;为太尉时,正值淮南王安入朝,蚡;出迎霸上,密与安
语道:“主上未有太子,将来帝位,当属大王。大王为高皇帝孙,又有贤名,若非大王继
立,此外尚有何人?”安闻言大喜,厚赠蚡;金钱财物,托蚡;随时留意。蚡;原是骗钱好手。两
下里订立密约,偏被灌夫侦悉,援作话柄,关系却是很大。何妨先发制人,径去告讦。蚡;得
着风声,自觉情虚,倒也未敢遽下辣手,当有和事老出来调停,劝他两面息争,才算罢议。
到了元光四年,蚡;取燕王嘉刘泽子。女为夫人,由王太后颁出教令,尽召列侯宗室,前
往贺喜。窦婴尚为列侯,应去道贺,乃邀同灌夫偕往。夫辞谢道:“夫屡次得罪丞相,近又
与丞相有仇,不如不往。”婴强夫使行。且与语道:“前事已经人调解,谅可免嫌;况丞相
今有喜事,正可乘机宴会,仍旧修好,否则将疑君负气,仍留隐恨了。”婴为灌夫所累,也
是够了,此次还要叫他同行,真是该死!灌夫不得已与婴同行,一入相门,真是车马喧阗,
说不尽的热闹。两人同至大厅,当由田蚡;亲出相迎,彼此作揖行礼,自然没有怒容。未几便
皆入席,田蚡;首先敬客,挨次捧觞,座上俱不敢当礼,避席俯伏。窦婴灌夫,也只得随众鸣
谦。嗣由座客举酒酬蚡;,也是挨次轮流。待到窦婴敬酒,只有故人避席,余皆膝席。古人尝
席地而坐,就是宾朋聚宴,也是如此。膝席是膝跪席上,聊申敬意,比不得避席的谦恭。灌
夫瞧在眼里,已觉得座客势利,心滋不悦,及轮至灌夫敬酒,到了田蚡;面前,蚡;亦膝席相
答,且向夫说道:“不能满觞!”夫忍不住调笑道:“丞相原是当今贵人,但此觞亦应毕
饮。”蚡;不肯依言,勉强喝了一半。夫不便再争,乃另敬他客,依次挨到临汝侯灌贤。灌贤
方与程不识密谈,并不避席。夫正怀怒意,便借贤泄忿,开口骂道:“平日毁程不识不值一
钱,今日长者敬酒,反效那儿女子态,絮絮耳语么?”灌贤未及答言,蚡;却从旁插嘴道:
“程李尝并为东西宫卫尉,今当众毁辱程将军,独不为李将军留些余地,未免欺人?”这数
语明是双方挑衅,因灌夫素推重李广,所以把程李一并提及,使他结怨两人。偏灌夫性子发
作,不肯少耐,竟张目厉声道:“今日便要斩头洞胸,夫也不怕!顾甚么程将军,李将
军?”狂夫任性,有何好处?座客见灌夫闹酒,大杀风景,遂托词更衣,陆续散去。窦婴见
夫已惹祸,慌忙用手挥夫,令他出去。
谁叫你邀他同来?
夫方趋出,蚡;大为懊恼,对众宣言道:“这是我平时骄纵灌夫,反致得罪座客,今日不
能不稍加惩戒了!”说着,即令从骑追留灌夫,不准出门,从骑奉命,便将灌夫牵回。籍福
时亦在座,出为劝解,并使灌夫向蚡;谢过。夫怎肯依从?再由福按住夫项,迫令下拜,夫越
加动怒,竟将福一手推开。蚡;至此不能再忍,便命从骑缚住灌夫,迫居传舍。座客等未便再
留,统皆散去,窦婴也只好退归。蚡;却召语长史道:“今日奉诏开宴,灌夫乃敢来骂座,明
明违诏不敬,应该劾奏论罪!”好一个大题目。长史自去办理,拜本上奏。蚡;自思一不做,
二不休,索性追究前事,遣吏分捕灌夫宗族,并皆论死。一面把灌夫徙系狱室,派人监守。
断绝交通。灌夫要想告讦田蚡;,无从得出,只好束手待毙。
独窦婴返回家中,自悔从前不该邀夫同去,现既害他入狱,理应挺身出救。婴妻在侧,
问明大略,亟出言谏阻道:“灌将军得罪丞相,便是得罪太后家,怎可救得?”婴喟然道:
“一个侯爵,自我得来,何妨自我失去?我怎忍独生,乃令灌仲孺独死?”说罢,即自入密
室,缮成一书,竟往朝堂呈入。有顷,即由武帝传令进见。婴谒过武帝,便言灌夫醉后得
罪,不应即诛。武帝点首,并赐婴食,且与语道:“明日可至东朝辩明便了。”婴拜谢而出。
到了翌晨,就遵着谕旨,径往东朝。东朝便是长乐宫,为王太后所居,田蚡;系王太后母
弟,武帝欲审问此案,也是不便专擅,所以会集大臣,同至东朝决狱。婴驰入东朝,待了片
刻,大臣陆续趋集,连田蚡;也即到来。未几便由武帝御殿,面加质讯,各大臣站列两旁,婴
与蚡;同至御案前,辩论灌夫曲直。为这一番讼案,有分教:
刺虎不成终被噬,飞蛾狂扑自遭灾。
欲知两人辩论情形,俟至下回再表。
王恢之应坐死罪,前回中已经评论,姑不赘述。惟田蚡;私受千金,即恳太后代为缓颊。
诚使武帝明哲,便当默察几微,撤蚡;相位,别用贤良,岂徒拒绝所请,即足了事耶?况壹意
诛恢,亦属有激使然。非真知有公不知有私也。窦婴既免相职,正可退居林下,安享天年,
乃犹溷迹都中,流连不去,果胡为者!且灌夫好酒使性,引与为友,益少损多,无端而亲田
蚡;,无端而忤田蚡;,又无端而仇田蚡;,卒至招尤取辱,同归于尽,天下之刚愎自用者,皆可
作灌夫观!天下之游移无主者,亦何不可作窦婴观也?田蚡;不足责,窦婴灌夫,其亦自贻伊
戚乎!
第六十四回 遭鬼祟田汀忻「б娜怂韭硌镲�
    却说窦婴田蚡;,为了灌夫骂座一事,争论廷前。窦婴先言灌夫曾有大功,不过醉后忘
情,触犯丞相,丞相竟挟嫌诬控,实属非是。田蚡;却继陈灌夫罪恶,极言夫纵容家属,私交
豪猾,居心难问,应该加刑,两人辩论多时,毕竟窦婴口才,不及田蚡;,遂致婴忍耐不住,
历言蚡;骄奢无度,贻误国家。蚡;随口答辩道:“天下幸安乐无事,蚡;得叨蒙恩遇,置田室,
备音乐,畜倡优,弄狗马,坐享承平,但却不比那魏其灌夫,日夜招聚豪猾,秘密会议,腹
诽心谤,仰视天,俯画地,睥睨两宫间,喜乱恶治,冀邀大功。这乃蚡;不及两人,望陛下明
察!”舌上有刀。武帝见他辩论不休,便顾问群臣,究竟孰是孰非?群臣多面面相觑,未敢
发言。只御史大夫韩安国启奏道:“魏其谓灌夫为父死事,只身荷戟,驰入吴军,身被数十
创,名冠三军,足为天下壮士,现在并无大恶,不过杯酒争论,未可牵入他罪,诛戮功臣,
这言也未尝不是。丞相乃说灌夫通奸猾,虐细民,家资累万,横恣颍川,恐将来枝比干大,
不折必披,丞相言亦属有理。究竟如何处置,应求明主定夺!”武帝默然不答,又有主爵都
尉汲黯,及内史郑当时,相继上陈,颇为窦婴辩护,请武帝曲宥灌夫。蚡;即怒目注视两人,
汲黯素来刚直,不肯改言,郑当时生得胆小,遂致语涉游移。武帝也知田蚡;理屈,不过碍着
太后面子,未便斥蚡;,因借郑当时泄忿道:“汝平日惯谈魏其武安长短,今日廷论,乃局促
效辕下驹,究怀何意,我当一并处斩方好哩!”郑当时吓得发颤,缩做一团,此外还有何
人,再敢饶舌,乐得寡言免尤。保身之道莫逾于此。武帝拂袖起座,掉头趋入,群臣自然散
归,窦婴亦去。
田蚡;徐徐引退,走出宫门,见韩安国尚在前面,便呼与同载一车,且呼安国表字道:
“长孺,汝应与我共治一秃翁,窦婴年老发秃。为何首鼠两端?”首鼠系一前一却之意。安
国沈吟半晌,方答说道:“君何不自谦?魏其既说君短,君当免冠解印,向主上致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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