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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部分

前汉演义-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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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辞饰非,以成其罪。奏不如实,上无由知。此朕之不明,吏之不讲,四方黎民,将何仰
哉?二千石其各察官属,勿用此人。吏或擅兴徭役,增饰厨传,厨谓饮食,传谓传舍。越职
逾法,以取民誉,譬犹践薄冰以待白日,岂不殆哉!今天下颇被疾疫之灾,朕甚愍之,其令
郡国被灾甚者,毋出今年租赋,俾民休息!
宣帝又因吏民上书,多因犯讳得罪,特改名为询诏云:
 闻古天子之名,难知而易讳也。今百姓多上书触讳以犯罪者,朕甚怜之,其更名询,
诸触讳在令前者赦之!
宣帝方整顿内治,未遑外攘。忽由卫侯使冯奉世,报称莎车叛命,弑王戕使,由臣托陛
下威灵,发兵讨罪,已得叛王首级,传送京师云云。宣帝并未尝遣讨莎车,不过因西域归
附,前此所遣各使,屡不称职,乃依前将军韩增举荐,授郎官冯奉世为卫侯使。持节送大宛
诸国使臣,遄返故邦。奉世系上党人,少学春秋,并读兵书,能通六韬三略,既奉宣帝诏
命,遂与外使一同西行。及抵伊循城,闻得莎车内乱,有弑王戕使消息,便密语副使严昌
道:“莎车王万年,前曾入质我朝。只因前王已殁,该国人请他为嗣,由朝使奚充国送往。
今乃敢抗违朝命,大逆不道,若非发兵加讨,将来莎车日强,势难更制,西域各国,均受影
响,岂不是前功尽废么!”严昌也是赞成,但欲遣人驰奏,请旨定夺。奉世独以为事贵从
速,不宜迂缓。乃即矫制谕告诸国,征发兵马,得番众万五千人,进击莎车。莎车国人,本
迎立万年为王,万年暴虐,不洽舆情,前王弟呼屠征,乘隙纠众,击毙万年,并杀汉使奚充
国,自立为莎车王,且攻劫附近诸国,迫使联盟叛汉。至冯奉世征集番兵,掩至城下,呼屠
征毫不预防,慌忙募兵抵御,已是不及,竟被奉世引兵攻入。呼屠征惶急自杀,国人不得已
乞降,献出呼屠征头颅。奉世另选前王支裔为嗣王,遣回各国兵士,特使从吏赍呼屠征首,
报捷长安;自与大宛使臣,西诣大宛。大宛国王,得知奉世斩莎车王,当然震慑,格外加
敬,赠送龙马数匹,马似龙形,故名龙马。厚礼遣归。宣帝接得奉世捷报,即召见前将军韩
增,称他举荐得人,且令丞相以下,会议赏功授封。丞相魏相等,均复奏道:“春秋遗义,
大夫出疆,有利国家,不妨专擅。今冯奉世功绩较著,宜从厚加赏,量给侯封。”宣帝颇思
依议,独少府萧望之谏阻道:“奉世出使西域,但令送客归国,未尝特许便宜。彼乃矫制发
兵,擅击莎车,虽幸得奏功,究竟不可为法。倘若加封爵土,将来他人出使,喜事贪功,必
且援奉世故例,开衅夷狄,恐国家从此多事了!臣谓奉世不宜加封。”望之所言,未免近
迂。宣帝正欲综核名实,巩固君权,一得望之谏议,便不禁改易初心,待奉世还都复命,只
命为光禄大夫,不复封侯。
谁知一波才平,一波又起,侍郎郑吉,曾由宣帝派往西域,监督渠犁城屯田兵士。吉更
分兵三百人,至车师屯田,偏为匈奴所忌,屡遣兵攻击屯卒。吉率渠犁屯兵千五百人,亲至
驰救,仍然寡不敌众,退保车师城中,致为匈奴兵所围。赖吉守御有方,匈奴兵围攻不下,
方才引去。未几又复来攻,往返至好几次,累得吉孤守车师,不敢还兵。乃即飞书奏闻,请
宣帝增发屯兵。宣帝又令群臣集议,后将军赵充国,谓自西域通道,方命就渠犁屯田,为控
御计。此为武帝时事,借充国口中叙明,与上文冯奉世所述莎车乱事,文法从同。惟渠犁距
车师,约千余里,势难相救,最好是出击匈奴右地,使他还兵自援,不敢再扰西域,庶几车
师尉犁,共保无虞等语。此计亦妙。宣帝正在踌躇,适丞相魏相上书云:
 臣闻之,救乱诛暴,谓之义兵;兵义者王。敌加于己,不得已而起者,谓之应兵,兵
应者胜。争恨小故,不忍愤怒者,谓之忿兵;兵忿者败。利人土地货宝者,谓之贪兵;
兵贪者破。恃国家之大,矜民人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此五者,
非但人事,乃天道也。间者匈奴尝有善意,所得汉民,辄奉归之,未有犯于边境。虽争屯田
车师,不足致意中。今闻诸将军欲兴兵入其地,臣愚不知此兵何名者也。今边郡困乏,父子
共犬羊之裘,食草菜之实,常恐不能自存,难以动兵,军旅之后,必有凶年,言民以其愁苦
之气,伤阴阳之和也。出兵虽胜,犹有后忧,恐灾害之变,因此以生。今郡国守相,多不实
选,风俗尤薄,水旱不时,按今年计,子弟杀父兄,妻杀夫者,凡二百二十二人,臣愚以为
此非小变也。今左右不忧此,乃欲发兵报纤介之忿于远夷,殆孔子所谓吾恐季孙之忧,不在
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愿陛下与列侯群臣,详议施行!
宣帝既得相书,乃遣长罗侯常惠,出发张掖酒泉骑兵,往车师迎还郑吉,匈奴兵见有汉
军出援,因即引去,吉率屯兵还渠犁。但车师故地,竟致弃去,仍复陷入匈奴。小子有诗叹
道:
屡讨车师得荡平,如何甘失旧经营?
敛兵虽足休民力,坐隳前功也太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霍氏之灭,光实酿成之。论者谓光之失,莫大于隐袒霍显,不发举其弑后之罪。吾谓显
之弑后,即光果发举;亦属过迟。弑后何事?显罪固宜伏诛,光岂竟能免谴?误在元配东闾
氏殁后,即以显为继室。显一狡婢耳,为大将军夫人,名不正,言不顺,失之毫厘,谬以千
里,且教子无方,诒谋无术,霍禹霍山霍云等,无一式谷,几何而不至灭门耶。宣帝惩于霍
氏之专擅,故当冯奉世之讨平莎车,因萧望之谏阻侯封,谓其矫制有罪,即停爵赏。夫《春
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利于国,专之可也,魏相之言,不为无据,而宣帝不从,其猜忌功
臣之心,已可概见,然于许史王三家,第因其为直接亲戚,不问其才能与否,俱授侯封,厚
此而薄彼,宣帝其能免萦私之诮乎?
第八十四回 询宫婢才识酬恩 擢循吏迭闻报绩
    却说宣帝在位六七年,勤政息民,课吏求治,最信任的大员,一是卫将军张安世,一是
丞相魏相。霍氏诛灭,魏相尝参议有功,不劳细叙。张安世却小心谨慎,但知奉诏遵行,未
尝计除霍氏,且有女孙名敬,曾适霍氏亲属,关系戚谊,至霍氏族诛,安世恐致连坐,局促
不安,累得容颜憔悴,身体衰羸。宣帝察知情伪,特诏赦他女孙,免致株连,安世才得放
心,办事愈谨。安世兄贺,时已病殁,宣帝追怀旧惠,问及安世,才知贺子亦亡,只遗下一
孤孙,年甫六龄,取名为霸。贺在时尝将安世季男彭祖,养为嗣子。彭祖又尝与宣帝同塾读
书,因此宣帝询明底细,先封彭祖为关内侯。安世入朝固辞,宣帝道:“我只为着掖庭令,
与将军无关。”安世乃退。宣帝又欲追封贺为恩德侯,并置守冢二百家。安世复表辞贺封,
且请减守冢家至三十户,宣帝总算依议,亲定守冢地点,使居墓西斗鸡翁舍。舍旁为宣帝少
时游憩地,故特使三十家居住,留作纪念。已而余怀未忘,自思不足报德,便于次年下诏,
赐封贺为阳都侯。予谥曰哀,令关内侯彭祖袭爵,拜贺孙霸为车骑中郎将,赐爵关内侯,食
邑三百户。霸年幼弱,但予禄秩,不使任事。贺有大德,原应赡养孤孙,但赐禄则可,赐官
则不可。惟安世因父子封侯,名位太高,复为彭祖辞禄,诏令都内别藏张氏钱,数约百万。
安世持身节俭,身衣弋绨,妻虽贵显,常自纺绩,家童却有七百人,但皆使为农工商,勤治
产业,积少成多,所以张氏富厚,胜过霍氏。不过安世约束子弟,格外严谨,终得传遗数
世,不致速亡。这是保家第一要旨。
先是安世长子千秋,与霍光子禹,并为中郎将,同随度辽将军范明友,出击乌桓。及奏
凯回来,进谒霍光,光问千秋战斗方略,与山川形势,千秋口对指画,毫不遗忘。至转问及
禹,禹均已失记,但答言俱有文书,光不禁叹息道:“霍氏必衰,张氏将兴了!”谁叫你不
知教子?后来光言果验,张氏子孙,出仕不绝。时人谓昭宣以后,汉臣世祚,要算金张两家。
金即金日磾;子孙,这且待后再表。
且说御史大夫丙吉,本与张贺同护宣帝,论起当时德惠,贺尚不及丙吉,只因吉为人深
厚,绝口不道前恩。宣帝自幼出狱,尚是茫无知识,故但记及养生的张贺,未尝忆起救死的
丙吉。可巧有一女子名则,尝为掖庭宫婢,保抱宣帝,至是已嫁一民夫,令他伏阙上书,自
陈前功。宣帝全然忘记,特交掖庭令查讯,则供言御史大夫丙吉,曾知详细。掖庭令乃引则
至御史府,验明真伪。吉见则后,面貌尚能相识,才说起前情道:“事诚不虚,但汝尝保养
不谨,受我督责,今怎得自称有功?惟渭城胡组,淮阳赵征卿,曾经乳养,却是有功足录
呢!”即八十一回之赵胡两妇。掖庭令乃转奏宣帝,宣帝再召问丙吉,吉因述胡赵两妇保养
情状。当下传诏至渭城淮阳,访寻两妇,俱已去世;只有子孙尚存,得蒙厚赏。则虽未及两
妇辛勤,总觉得前有微劳,也特赐钱十万,豁免掖庭差役。并将则召入细问,则备述丙吉前
事,宣帝方知吉有大恩。待则去后,便封吉为博阳侯,食邑千三百户。并将许史两家子弟,
如史曾史玄皆史恭子。许舜许延寿等,两许皆广汉弟。曾与宣帝关系亲旧,一体封侯。就是
少时朋友,及郡狱中曾充工役,亦各给官禄田宅财物,多寡有差,一面选用良吏,入朝治
事。进北海太守朱邑为大司农,渤海太守龚遂为水衡都尉,东海太守尹翁归为右扶风,颍川
太守黄霸,胶东相张敞,先后为京兆尹。
朱邑字仲卿,庐江人氏,少为桐乡啬夫,廉平不苛,吏民悦服,迁补北海太守,政绩卓
著,推为治行第一。宣帝乃擢为大司农。性情淳厚,待人以德,惟遇人嘱托私情,独峻拒不
允,朝臣颇加敬惮。所得禄赐,辄赒;济族党,家无余财,自奉却很俭约。入任大司农五年,
得病不起,遗言嘱子道:“我尝为桐乡吏,民皆爱我。后世子孙,向我致祭,恐反不如桐乡
百姓,汝宜将我遗骸,往葬桐乡,休得有违!”言讫即逝。子遵父命,奉葬桐乡西郭,百姓
果为起冢立祠,祭祀不绝。
龚遂字少卿,籍隶平阳,前坐昌邑王贺事,枉受髡刑,罚为城旦。见第八十回。至宣帝
即位以后,适值渤海岁饥,盗贼蜂起,郡守以下,多不能制。丞相御史,便将龚遂登入荐
牍,请令出守渤海,宣帝即召遂入见。遂年逾七十,体态龙锺,且身材本来短小,尤觉得曲
背驼腰。宣帝瞧着,殊失所望,但已经召至,不得不开口问道:“渤海荒乱,足贻朕忧,敢
问君将如何处置盗贼?”遂答道:“海滨遐远,未沾圣化,百姓为饥寒所迫,又无良吏抚
慰,不得已流为盗贼,弄兵满池。今陛下俯问及臣,意欲使臣往剿呢?还是使臣往抚呢?”
宣帝道:“朕今选用贤良,原欲使抚人民,并非壹意主剿。”遂又答道:“臣闻治乱民如治
乱绳,不应过急,须徐徐清理,方可治平。陛下既有意抚民,使臣充乏,臣愿丞相御史,毋
拘臣文法,得一切便宜从事,方可有成。”成竹在胸。宣帝点首允诺,并赐遂黄金百斤,令
即为渤海守。遂叩谢而出,草草整装,乘驿入渤海境。郡吏发兵往迎,遂一概遣还。移檄属
县,尽罢捕吏,所有操持田器的百姓,尽为良民,吏毋过问,惟持兵械,方为盗贼。盗贼得
此命令,闻风解散。及遂单车至府,开发仓廪,赈贷贫民,并把旧有吏尉,去暴留良,使他
安抚牧养。人民大悦,情愿安土乐业,不愿轻身试法,烽烟息警,阖郡咸安。渤海民风,向
来奢侈,专务末技,不勤田作,遂以俭约率民,劝课农桑,教导树畜,民间或带持刀剑,悉
令卖剑买牛,卖刀买犊,且亲加慰谕道:“汝等俱系好民,为何带牛佩犊呢?”百姓无不遵
谕,勉为良民。才阅三四年,狱讼止息,吏民富饶。抚字之道,原应如此。宣帝嘉遂政绩,
遣使召归。遂奉命登程,吏民恭送出境,望车泣别,议曹王生,独愿随行。王生素来嗜酒,
旁人都说他酒醉糊涂,不应与偕,遂未忍谢绝,许得相从。自渤海至长安,王生连日饮酒,
未尝进言,及已入都门,见遂下车赴阙,独抢前数步,径至遂后,高声呼遂道:“明府且
止!愿有所白。”遂闻声回顾,视王生脸上,尚有酒意,不知他说甚话儿。但听王生语道:
“天子如有所问,公不宜遽陈治绩,只言是圣主德化,非出臣力,愿公勿忘!”无非是教他
贡谀,但对于专制君主,只应如此。遂颔首自行,既见宣帝,果然承问治状,便将王生所
言,应答出去。宣帝不禁微笑道:“君怎得此长者言语,乃来答朕?”确是明察。遂不敢隐
讳,索性直陈道:“这是议曹教臣,臣尚未知此道呢!”恰也老实。宣帝复问了数语,当即
退朝。暗想遂年已老,不能进任公卿,乃命为水衡都尉,并授王生为水衡丞。未几遂即病
殁,也是一位考终的循吏。
尹翁归字子兄,音况。世居平阳,迁住杜陵。少年丧父,依叔为生,弱冠后充当狱吏,
晓习文法,又喜击剑,人莫敢当。适田延年为河东太守,巡行至平阳,校阅吏役,令文吏在
东,武吏在西,翁归时亦在列,独伏不肯起,抗声说道:“翁归文武兼备,愿听驱策!”左
右目为不逊,惟延年暗暗称奇,令他起立,与语吏事,翁归应对如流。当由延年带归府舍,
嘱使谳案。发奸摘伏,民无遁情,延年大加器重,历署吏尉。及延年内调,翁归亦迁补都内
令,寻且拜为东海太守。廷尉于定国,系东海人,翁归奉命出守,不能不向他辞行,乘便问
及东海民风。定国有邑子二人,欲托翁归带去,量为差遣,那知互谈多时,竟难出口,只好
送他出门。返语邑子道:“他是当今贤吏,不便以私相托;且汝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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