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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十九路军战记-第21部分

小说: 十九路军战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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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廖启荣看着清点出来的财物清单,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孙百里说:“是啊,我也没想到!一个乡下地主家里居然会有五十多万的家产!这附近的乡民估计也被胡汉三剥削的够呛,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廖启荣开玩笑说:“这样也好,再抄几个这样的地主,咱们半年的军饷就有了。”
孙百里说:“我巴不得这样的地主一个都没有!养肥一个胡汉三要逼死多少穷人哪!”
廖启荣说:“不过他总算做了件好事——告诉咱们这里有钨矿呀!”
孙百里点点头,正准备说着什么,忽然看见士兵们开始匆忙集合,忙问:“出了什么事?”
廖启荣也感到很奇怪,连忙把正在集合队伍的团长叫住,问:“怎么啦?”
团长报告说:“旁边一个乡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乡民和地主正在对峙,不过还没有人员伤亡,为了防止事态恶化,我打算派一个连过去控制一下。”
孙百里对廖启荣说:“我们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不如过去看看吧!”然后就和部队一起出发到发生事件的乡。
匆忙赶到后,孙百里和廖启荣就发现事情好像和胡汉三事件有些不同:几十个乡民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和中间的地主对峙着。随着距离的逐渐缩小,双方的神情清晰可见,孙百里从四周的乡民脸上看不到任何理直气壮地表现,而地主的表情则显得咄咄逼人。按道理,胡汉三的事情肯定早已经传到这里,十九路军的立场也非常鲜明,为什么这个地主居然还敢这么有恃无恐呢?
孙百里示意战士们悄悄散开,然后自己和廖启荣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仔细打量被乡民包围在中间的地主。地主年龄在五十岁左右,身材高大,脊背挺得笔直,棱角分明的脸庞布满细密的皱纹,给人饱经沧桑的感觉,下巴上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倔强地向上翘着,身上穿着件半新不旧的绸布长衫,浆洗得干干净净。
乡民们看到来了两个大官,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争吵,而地主只是毫不在意地把孙百里和廖启荣扫了一眼,继续质问站在他的对面的乡民:“王老三,你有什么资格种老子的地?向你这种人就该被活活饿死!再好的地到你手里也不可能长出庄稼,你就不要糟蹋老子的地了!”
王老三躲躲闪闪地说:“地是红军分给我的,又不是抢你的,我为什么要还给你!有本事你找红军要去!”
地主大声吼道:“老子只知道地是你在种,不要跟老子兜圈子,一句话,你给还是不给?”说完挽起袖子,只等王老三表示反对,就立刻上去动手。
王老三慌忙后退几步,对孙百里和廖启荣喊道:“二位长官,地主要打人了!快给我们这些穷人做主啊!”
地主扭过头来,冲着孙百里和廖启荣毫不示弱地说道:“我不管什么长官不长官,中华民国是有法律的!我蔡大力从没做过犯法的事情,所有的田地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挣回来的,谁来我都不怕!”说完,用挑衅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孙百里和廖启荣。
廖启荣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把孙百里留在原地,然后饶有兴趣地看他如何应付这个局面。
孙百里迎着蔡大力的目光,问道:“我军进驻清流后就颁发告示,言明暂时维持农村的土地现状,你难道没有看到听过吗?”
蔡大力上前一大步,高声反问道:“请问你是不是民国的官员?要不要按照民国的法律办事?难道你们十九路军的告示比法律还大?有哪一条法律规定可以随便夺人家产的?”接着又说:“以前蔡廷锴做绥靖公署主任的时候,搞耕者有其田,收购土地也要事先征求地主的同意,向你这样搞和抢有什么分别?”
孙百里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感到有些恼怒,说:“鄙人身为福建的父母官,自然会按照法律办事!可是要是有人欺压百姓,鱼肉乡里,我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理!”然后对四周的乡民说:“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有我给你做主!”
蔡大力用非常轻蔑的目光看着孙百里,仿佛看一个小丑在进行拙劣的表演,而四周的乡民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主动走上来。
看到孙百里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蔡大力得意地说道:“让这位青天大老爷失望了吧,居然没有人告我!你肯定再想:这些乡民是被我欺压怕了,不敢出声!是不是?”还没等孙百里回答,又接着说道:“当年父亲留给我的也只有三亩薄田,我早出晚归,辛勤劳作,照顾好自己的田地,农闲时就上山打猎,采摘草药,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经过三十年的努力才有了现在的近百亩田产。你问问这些人,他们有谁比我受的苦多,有谁比我更节俭?再问他们有没有受过我的周济?”
孙百里从乡民的神色中得到问题的答案,感到有些尴尬,连忙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代表政府付钱给你,弥补你的损失,你就不要再向这些乡民索要土地了,好不好?”
“不好!”蔡大力断然拒绝:“我是农民,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只相信土地和自己的双手,钱财对我没有吸引力!”然后又说:“你也不了解了解,王老三这些家伙是什么东西,就替他们出钱!我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也明白耕者有其田的意思,他们能算耕者吗?”用手指着和王老三站在一起的几个打扮比较怪异的乡民,说:“这几个败家子,平素从不下田,没事就聚在一起吃喝嫖赌,净干也偷鸡摸狗的事,祖宗留下的田产早就给卖光了。把地给他们,草肯定长的比庄稼好!”
孙百里沉思良久,才想出点办法,说:“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算不得准,等我仔细调查,如果情况确实和你所说的一致,田地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随后,孙百里开始对乡民们逐一询问,结果和蔡大力所说基本一致,甚至有的乡民反应,王老三几个人甚至在红军控制的时候都是屡教不改的,整天游手好闲,不愿意从事任何体力劳动,是些人见人烦的角色。
孙百里回到蔡大力的面前,深深鞠躬,说:“老先生,非常对不起!百里先入为主,认为地主都和胡汉三差不多,多有得罪了!”
这样一来,蔡大力反而不好意思了,说:“没事,你这么大的官能亲自来处理这么小的事,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我这个人就是脾气太大,其实好好商量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了。”
孙百里诚恳地说:“非常感谢你的直率,让我知道自己以前在处理处理类似事情的时候过于草率,避免以后还有人为此受到不公平的对待。”然后说道:“王老三这样的人,应该为数不少,我会想办法妥善解决!只是还有些愿意劳动也有劳动能力的人没有土地,衣食无着,确实难办啊!”
蔡大力慷慨地说:“我可以出让些田地给这些人,不过价钱可是没商量的!我儿子在国外读书要花很多钱的!”
孙百里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会交代他们给你满意的价格!”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心事泄露
在回清流县城的路上,廖启荣用略带敬佩的语气说道:“军长,如果刚才是我来处理这件事的话,肯定要把那个老地主好好教训一顿!难得你居然有这么好的脾气!”
孙百里说:“可是他并没有什么错呀?我凭什么教训他呢?如果他是胡汉三之流的人物,我也忍不到最后的!”
廖启荣说:“他那目空一切的架势让人看了真不舒服!”
孙百里笑着说:“我当时也很生气,真想让士兵把他抓起来!可是仔细想想,他说的做的却都是对的,我们身居高位,再仗势压人,就和胡汉三没有区别了!”
廖启荣感慨地说:“说实话,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想不通为什么十九路军这么多军官愿意听你的,和你同甘共苦,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孙百里好奇地问:“你明白什么了?我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
廖启荣回答道:“我觉得你最大的优点不是军事上的造诣,而是你宽广的胸怀和谦虚的品格,使不同性格、不同背景的人都能和你相处的很融洽。”
孙百里点点头,说道:“其实我的脾气也不是本来就有这么好的!当初刚刚学成回国,加入中央税警团,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救民于水火,把祖国建设成富强的国家。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发现问题没有这么简单:中国除了国民党和共产党两个主要党派外,还有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党派和数不清的地方势力,这些人当中,同样怀有救国救民思想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因为彼此信念的不同,不但没有携手合作,反而互相攻讦,甚至兵戎相见。中国本来就极弱已久,而这些民族的精英们又如同一盘散沙,如何能够建立统一的强大国家!其实不同的救国理论都有其可取之处和不足之处,只要大家能够互相包容,团结一致,选哪条路都有成功的可能,但是我们却没有这样做!最后我选择加入十九路军,希望能够在这里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幸而老天保佑,有你们这些弟兄一直相伴左右,风雨同路!”
廖启荣激动地说:“廖某愿意和军长一起,实现富国强兵的梦想,给饱经苦难的中华大众创造和平、幸福的明天!”
回到清流后,孙百里立刻电令福州军政大学迅速选拔一批学员,派到闽西刚刚占领的地区组建地方政府。然后花了整夜的时间,把自己处理胡汉三和蔡大力事件的详细经过和心得体会写下来,印刷了数百份,供新到的政府工作人员作参考。
次日上午,孙百里紧急联络钟武,确认前线一切正常后,交代廖启荣继续督促部队加固工事。自己在警卫部队的护卫下,驱车返回福州。
刚刚下车,孙百里就找来一张白纸,用毛笔写上‘清流’两个大字,然后用红笔画了个圆圈,把字包围起来。写完后,立刻安排亲信出发,送到上海给秦翰林,再由他转交给自己的表哥项天。
送走了信使,孙百里在关注着前线战事的同时,焦急地等待着回音。这天,福州城里新开工一个规模较大的火柴厂,投资人是南洋华侨。杜周南为了表明政府的姿态,吸引更多的华侨到福建投资办厂,特意拉上孙百里一起参加揭幕典礼。然而在剪彩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孙百里差点把手指头剪掉,引起杜周南的疑心。在回省政府的路上,杜周南问道:“主任大人,现在前方没有大的战事,后方也非常稳定,你还有什么心事呢?”
孙百里连忙辩解道:“我哪里会有什么心事!昨天晚上天气闷热,没有睡好,所以精力不够集中,差点闹了笑话,真是对不起!”
杜周南讥笑道:“孙百里呀,孙百里!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你们这些军人打起仗来,三两天不休息也是常事,怎么会一晚没睡好就没有精神!”然后把头伸到孙百里耳朵边,打趣道:“你是不是
开始谈恋爱了?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是花丛老手了,要不要教你几手?”
孙百里慌忙辩解道:“你扯到哪里去了,我整天在军营里泡,怎么可能接触到女人!”
杜周南得意地看着孙百里,说:“看把你着急的,开个玩笑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心里想的事情应该和‘清流’有关,是不是?”
孙百里失声说:“你怎么知道的?”
见他不打自招,杜周南更加得意了,说:“这还不简单!你离开福州之前没有心事,去了趟‘清流’就有了心事,肯定有关了!再说,你把指挥部设在‘清流’这么小的地方,不也显得很蹊跷吗?”
孙百里看隐瞒不住,只好和盘托出,把离开上海之前,克劳茨如何告诫自己一定要占据清流,以及自己日前在那里的发现等等,一五一十地告诉杜周南,最后解释说:“我并不是想隐瞒,只是还没有得到克劳茨的确认,怕空欢喜一场!”
杜周南听完之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说:“你的推测应该是对的!钨砂一直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也是我们中国主要的出口货物,德国是个军事强国,对特种矿产的需求很大,掌握一些这方面的情报是非常有可能的!”说到这里他忽然问道:“你在德国求学的时候,欧洲的局势怎么样?德国是不是在准备打仗?”
孙百里马上明白杜周南的意图,说:“我在德国的最初几年,一战刚刚结束,巨大的战争赔款把德国压得喘不过气,很多工厂倒闭,失业率居高不下,经济徘徊在崩溃的边缘。德国人民在感到绝望的同时,非常仇视英国和法国,认为它们把《凡尔赛条约》强加在德意志头上,是造成德国人民贫困的罪魁祸首。等我离开的时候,德国的形势已经好转,但是新上台的党派似乎正在积极筹划报复。”
杜周南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德国急于武装自己,又缺乏足够的硬通货进口物资,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中国这样不具备加工能力的国家展开易货贸易,获取紧俏的战略资源。看来我们要走运了!”
孙百里也高兴地说:“如果‘清流’的钨矿储量丰富的话,就可以要求德国为福建建立比较完备的工业体系,再提供几个整师的装备,然后…”
杜周南打断他的话,提醒道:“最好我们先拟订一个详细的清单,到时候就作为谈判的依据,尽量争取最大的利益!不过,咱们这么做确实有点对不起你的老同学呀,毕竟这个情报还是他提供给你的!”
孙百里摇摇头,说道:“克劳茨并不是一个行为莽撞的人,他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情报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再者说,日尔曼民族是非常讲究纪律和团体利益的民族,如果没有高层的首肯,克劳茨就是和我的关系再好也不会透露任何消息给我!”
杜周南眯缝着眼睛说:“可不可以这样认为:德国政府是为了寻找潜在的合作伙伴,这样即使南京政府失去对中国的控制权,德国的在华利益也能够得到保障!”
孙百里坦然地说:“其中的缘由咱们就不要再深究了!我身为中国人,自然要为自己的国家争取最大的利益,克劳茨是能够理解的!我所担心的倒是南京政府方面,一旦得知清流有储量丰富的钨矿,很难保证不伸出手来。”
杜周南宽慰着说:“中央政府和我们签订的协定里面明确规定十九路军的军费从福建地方财政支出,我们不找他们要钱,他们也不可以对我们伸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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