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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永昼-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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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大宁回过神来,追进内堂,永明王却已走了,只见流霞面露难色:“殿下有要事要议,今夜要回来得晚些,殿下说王妃不必等他……”
大宁只觉的心在往下沉,沉入无边的寒冷与黑暗,她扶住门框,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没有关系。”
*
卫国的雪夜显得比平日要明亮的多。
偏殿议事处大门大开,风吹着冰雪碎屑洒进房内,恍惚地如同虚幻。大宁在远处便看到永明王一个人坐在案后,左右两边都堆起高高的奏章,他自是不怕冷的,房中也没有燃着炉火。
此时已过了三更,云早已在清凉的北风中散去,一轮明月升到中天。
大宁带着流霞进到房内,永明王还已为是送奏章的内侍,头也不抬,过了半响,不见动静,方抬头看到手捧一个精致食盒的王妃,忙起身迎着:“这么晚了,王妃怎么来了?”
“臣妾原本是不该来这里的。只是王爷是国家社稷系于一身的,还望王爷善保万尊之躯。”
永明王想了一下,明白了她的心思,接过食盒放在案上,拉她到一边坐下,道:“王妃想是因我这几日的怠慢而不快?”
大宁没有想到他竟一下说中心中所想,不由怔了一下,多日来的委屈在心中升腾起来。永明王让流霞退下,只听她道:“你我婚事本是两国所需,臣妾自知资质平庸,也未奢望能得到王爷垂爱。王爷若已有所爱,妾身也决无异议。只是忝居妃位,实在是形势所迫,昨夜王爷已给承诺,妾身也再无它求,又怎么会心生怨恨?”
永明王知她委屈,却未料到她如此坦诚,不由一阵歉意:“你不要这么说,你我原都是为了家国走在一起,但你既然做了我的王妃,我定会好好敬你爱你。只是你也知我是摄政王,陛下年幼,国事繁忙,并非是要冷落你。”
永明王见她抚着臂膀,忙起身关起门,拉她进到后面临时床榻上坐下。转过头来,却见她两颊飞红,虽非容貌美丽,却是娇态可爱又举止端庄,不禁心潮涌动。
大宁见永明王一双明眸注视着自己,只觉脸上发烫,忙低下头,永明王在她身旁坐下,把她拉入怀中。恍惚中大宁只觉得那熟悉的薄荷香气又袭来,忍不住一阵冲动,只喃喃道:“在,这里吗?”
永明王轻扶着她的云鬓“不要紧,不会有人来。”
大宁眼波流转,透过窗棂,她看到西垂的明月挂在冰雪包裹的银枝上。
第四节 新政
    朝堂文武之争由来已久。一派以倪云歧为首,自从他接任宰相一职以来,力主行新政,促改革,减轻百姓重负;另一派主要是大批武将,并没有出头的,却是以李秦李中郎最为强硬,主张强军将,壮国威,摆脱南唐。摄政王在这两派中间向来是不偏不倚的,然而大婚之后不足月余,突然命倪支歧拟纲要,推行新政,重民生轻军械,命各郡县轻徭役扶农桑,规定大凡在十八岁以下,四十五岁以上者不再服役,父子均在军中的父归,兄弟皆在军中的兄归,独生有父母者,归养。不长时间,军队减了几万人。又下诏户部拨银兴水利,重民生。一时间仿佛是太平盛世。只是那些老将心中暗叹,南有唐,北有燕,东有齐,西有幽,若一方来犯,以前百万大军尚不足以迎敌,如今只一味重农桑、轻军械,可如何是好?怕亡国之日不远矣。只是慑于摄政王之威,只在私下嘀咕,却无人敢当面讲出来。
*
从议事处出来,天已微黑。一阵风迎面吹来,永明王忽觉不再有像刀割的感觉,猛然想到如今已是春天了。卫国的春天来得迟,此时也已柳梢泛绿,桃杏初开了。他一时兴起,沿着涣漪湖一路走去。
魏灞一直在他的身后跟着他,却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样。永明王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他也没有看到,一头撞进永明王怀里。永明王扶住他,他脸面涨的通红,忙道:“臣该死!”
永明王笑道:“你一直跟着我,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讲吧?”
他欲言又止,想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狮子讲话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吞吞吐吐起来?”
魏灞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也许你应该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永明王看着远处湖面上苍茫的暮色,冷笑道:“你便不说,我也知道你要讲什么。……他们怎么说?”
“他们?他们说,他们说你自从新婚以后便只顾,只顾……你不要生气,他们都是粗人……”他一面观察着永明王的脸色。
“你只管讲,我不怪他们就是。”
“他们说:你只顾沉湎于女人的温柔乡、枕边风,再也不是当年退幽兵夺云州的永明王子了。再这样下去,怕亡国指日可待。”他一口气说完,不觉鼻尖已沁出汗来。
“那你认为呢?”
“我也认为殿下你缺了当年的锐气。”
“哦?”
“重民生扶农桑这原是美事,臣不该多嘴,只是于军旅一事,倪大人他们不懂,殿下也不该由着他们做得太过了。”
“此言怎讲?”
“让老弱病残归家这是陛下殿下体恤民情。可为何十八岁以下的少年不得参军?殿下当年退兵之时不也才十七岁?再者,为何要让大批青壮年逃避徭役?”
永明王斜睨着他,眸中精光闪现:“这么说,是我已经老了?”
“臣不敢。”
永明王没有说话,只是沿湖信步走开。魏灞心中惴惴不安,只好跟在他身后。良久,忽听永明王轻叹一声:“长亭,如果连你也不支持我,那我还能靠谁呢?”
魏灞心中一动,当年在唐为质时,二人相依为命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不禁血气沸腾:“殿下,我……”
永明王挥手打断他:“如果你是定帝或者弘盛太子,听闻卫幽联姻,会做何打算?”
魏灞一愣,突然明白过来:“殿下你是想缓和圣唐的猜疑?”
“战火迟早是要点燃的,但此时开战,你认为赢的机率有多大?”
“但殿下如此裁军,岂不败得更快?”
永明王的目光瞥向远处移动的一个内侍,道:“卫国久经战火,子民再也经受不起战争的摧残,一个后方不巩固的国家,又怎能抵挡敌军的入侵?何况,当年南唐十万兵力为何能败我三十万大军,这个中原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的王妃带来的,恐怕不是和平……
魏灞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慌慌张张向这边狂奔的内侍。
“殿下,殿下,不好了!李秦李将军带兵杀向宰相府,还说,还说要请皇上下旨废除政令,不然……”
永明王的笑容一下凝固在唇角。多少年以后,魏灞在自己施行兵谏之时,记起那个笑容还有一种冷冷的余悸。
“殿下,李将军一时冲动,请让微臣去劝他。”
“不,让冯御迪去处理。”
*
李秦的军队与朝廷为敌,原本就底气不足的。听说要废除政令,那些原本可以免除徭役与家人团聚的兵士,心中更是不平。冯御迪带的建成营尚未到达,叛军就已溃了。那李秦知道大势已去,倒也没有抵抗。
冯御迪回来复命时,永明王正与王妃在梅影堂抚琴。
梅影堂是王妃居处,自那日见到王妃喜欢梅花,永明王便命各处移了梅花来,此时四月初天气,各色梅花在晚风吹拂下落英缤纷,煞是好看。永明王坐在王妃一侧,起初二人一起抚琴,渐渐地王妃便跟不上他的节拍,于是便退在一旁,微笑地看着永明王。只见他十指翻飞,随意而奏,只是在那金线刺绣的箭袖处皓腕上一道红线若隐若现。
王妃隐去笑容,等他一曲终了,随意道:“臣妾在幽国时也勤练琴棋书画,不料却不及王爷万一。真不愧‘玉公子’称号呢。”
永明王淡淡的道:“是吗?我并不知道。”
“臣妾在幽国做公主时便听说了。卫国佳丽不计其数,不知王爷可有中意的?”
永明王听她话中淡淡的醋意,抚着手腕道:“原是有的,只是今后休提。你我既为夫妻,我断不会对不起你。”
王妃听他语气坚决,知道自己唐突了,心中羞愧,一时说不出话来。
永明王瞥见冯御迪站在廊外,起身走了出来。
冯御迪忙附上前禀道:“叛臣李秦已投降。据审讯,还有十余名将领参与此事,臣已将他们一并拿下,等候殿下旨意。”说罢,递上供词。
永明王看也不看,道:“都放了。”
“什么?”
“把其他的这些将领都放了。”
“那……”
“经查证,这些人是李秦诬陷,以图免罪的。”
“可是……”
永明王看着他,冷冷道:“一旦边关开战,本王只靠你和魏灞两个人去迎敌吗?”
“那李秦呢?”
“诛、九、族。”
“是!”
冯御迪领命而去,只留永明王站在原地,春夜乍暖还寒的气息侵入他的四肢,却远来不得心中那越来越浓的寒意,直到一个内侍走近他身边,也没有觉察。
“殿下,会晋大人回来了。”
*
翌日,中郎将李秦因谋反和诬告罪诛灭九族。
第五节 宁熙
    南唐对于属国之间的往来向来很是忌讳,各属国明着是不敢互通消息的,但暗使之间往来却是频繁。会晋从燕国回来,带回了燕国的密使,永明王也只是在皙泓殿的花厅接见,随见的还有几位大员。
此时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王妃一人在房中寂寞,便舍了两个侍女一路走来,不觉间走至花厅。她知永明王在内议事不便打扰,但看到花厅朱门紧闭,外间一个侍卫也没有,不禁好奇心起,轻轻走上前,贴近窗棂偷听。
因为是秘密接见,文帝也是回避了的。只听北燕那粗犷的使者道:“……南唐实在欺我太甚!北燕地处苦寒,原没有什么出产,去年天降大雪,百姓死伤甚重,国君上表唐朝皇帝,原也不指望取消贡赋,只求缓得一时,令国民有个喘息时间,不想那皇帝老儿竟驳了回来……,同是南唐属国,想必摄政王也深知此痛。想你我两国原本独立尊严,如今却受这亡国之辱。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北燕愿倾国以抗之。窃听闻卫幽已结秦晋之好,而幽君亦苦于其辱,若殿下有意,我三国军队一起南下,不愁不踏平江南,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永明王待他心绪平静下来,方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便是三国联手,怕也不是圣唐的对手”。那使者刚要插话,永明王止住他,继续道:“何况,卫国连年征战,劳民伤财,方要施行新政,裁减兵士,此时战火一起,本王的心血将付诸东流,在我有生之年,惟愿天下太平,各国和睦,至于贵国的雄心大志,在下佩服。只是奉劝阁下一句:切勿意气用事,一失足成千古恨”。
那使者听了永明王的言语,怔在那里,半天方道:“殿下何出此言?我国君主正是听闻阁下有意反唐方派微臣秘密出使。不管如何谨慎,此事怕很快就传到南唐,不管鄙国愿与不愿,当下都惟有一战……”
永明王打断他道:“这不可能!我与定帝情同父子,大唐待我北卫不薄。即便撇开这些不说,本王还是大唐的明郡王,即便皇上对不起我,我也不能对不起他。此事你再也休提!”
使者愕然,他环顾四周,永明王一双明眸看着他,他只觉得额上冒汗,心中火起,讥讽道:“没有想到阁下竟是贪生怕死的小人,我大燕错看你了!”带他来的大员对他猛使眼色,他理也不理,转身甩袖而去。
外面王妃听见响动,慌忙起身离开。
里面四位大员却是吓出一身冷汗,忙跪拜在地,口称死罪。永明王命他们起来,道:“你们何罪之有?”
内中左都御使最是沉不住气地大骂起来:“那厮竟敢辱我卫国和殿下,罪该万死!”
先前那位大员却道:“那厮死不足惜,只是事关唐卫燕三国,还望殿下三思”。
又有兵部尚书上前劝道:“殿下且息怒,那厮鲁莽,然既然燕幽均要反唐,此时天时地利,正是反唐好时机!”
当下,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永明王却不言语,只是看着。
少顷,众人才觉气氛不对,渐渐停了下来,一齐望向永明王。
“依你,该如何处置那厮?”
先前那位大员刚要答话,突然瞥见旁边的倪云歧站着不动,话到嘴边又改了:“臣愚钝,请殿下示下”。
永明王冷笑道:“你不愚钝嘛。”又转身看着众人:“那厮虽然迟钝,却不可怠慢了他,今后无论唐燕幽齐,哪一国都不可得罪,如有谁要讲开战之辞,与此案同。”他拨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身畔的桌案,齐齐斩为两段。
众人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跪下,只有倪云歧抬起头,波澜不惊的目光对上永明王的寒眸。二人心有灵犀,永明王知道在他面前是不必掩饰的。
“倪爱卿拟旨,从今日起,皙泓殿改称宁熙殿,北卫忠于大唐,永不言战!”
*
众人领旨都退了下去,永明王却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窗棂发呆。
文帝自屏风后内室走出来,“殿下?”
他此时已有十二三岁,长发垂髫,容颜如玉,明眸如漆,甚是可爱。永明王看到他,不觉浮上一丝笑容,拉他到一旁干净处坐下,“陛下方才都听到了?”
文帝点点头,“殿下?”
“陛下可是有话要问?”
“嗯,”文帝歪着脑袋看着他:“殿下这样是做给南唐皇帝看的吗?”
“也不尽然,陛下看卫、燕、幽三国的位置如何?”
“嗯……”他想了一下,“燕在卫之北,幽在卫之西,幽的东南是唐,而卫的南方是……啊,我明白了!”他恍然大悟,“殿下的意思是一旦三国反唐,最先受到攻击的是位于唐正面的卫,而另外两国则有缓和的机会”。
永明王微皱了一下眉头,对于文帝的聪慧他早已领教,但听到文帝小小年纪便对局势领悟如此透彻,心中仍是暗暗吃惊。永明王心中不快,面上却笑着说:“而且三国之中属卫民生凋弊,一旦开战,也是最先垮掉的”。
文帝点点头,却仍是迟疑道:“可是,若是燕卫反目,唐燕夹攻,卫岂不更是不利?”
“不错”。永明王的目光变得深遂起来,“因此,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六节 死谏
    转眼间又到了杨柳依依的日子,暮春的微风吹起,漫天的柳絮仿佛六月的飞雪,泛绿的柳枝拂动水面荡漾起圈圈涟漪。
会晋找到永明王的时候,他正在曙光别院的亭廊中,看湖中的各色鲤鱼抢食。这里记载了太多他童年的故事,这里的亭台水榭,花草竹木都是他闭上眼睛也能绘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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