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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碧血长弓射苍龙-第43部分

小说: 碧血长弓射苍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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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得不舒服起来,他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冬衣还没有发下来,自己为了省两个铜板,用了一个白天,雪后,从帝都到讲武堂走了个来回,给林峰送去十一个银币。
那条泥泞肮脏的路林平一闭眼就好像在面前,后面孙姨再笑着讲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眼前晃动着的一直是母亲苍老忧愁的脸,母亲今年也才三十八,比孙姨还小两岁呢,但是皱纹已经很深很深,满脸都是了。
孙菁菁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哪里讲错话了,反正林平突然不怎么说话了,谈话的气氛就变得沉闷起来,她只好说:“看样子你累了,那就早点歇息吧。”双方心里都清楚,刚才那种融洽和相互的信任消失了,也许再也不会有了,带着一丝遗憾,淡淡的互道晚安。
晚上,听见林平的呼吸变得平稳了,林老爹想和浑家说说对儿子的看法,白天的高兴劲过去之后,林平的有些东西,说不清楚是什么,就是感觉有些执拗,让林老爹不太舒服,他以为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就问浑家是不是自己老了,不能容忍孩子超过自己。他认为高深的东西,平时是不会跟浑家讲的,对于浑家的回答,他一般不抱以信心。浑家和以往一样只听不说,快睡了讲了一句:“平儿的额头上有很大的一条疤。”
林家老二也当了官,比里正还大,这个消息的后果是林平在节日里见到的亲戚比以前几年加起来还多。就在一个村里,差不多正月二十了,林平才得以去探望林甫。好在正元节长着呢,这里离林平赴任的县也就两百多里路,在远州,这也就是两个哨所间的距离,所以林平有时间拜访亲友。
林甫看见林平进到屋里,眼前亮了一亮,随即就像刚点燃的火苗,呼地被风吹熄了。林平大致听说了林甫的经历,并不一开始就宽慰他,而是像自说自话般的谈起自己的经历来,和那晚上与孙姨谈的不一样,他恢复了以往平铺直叙的风格,但是由于林平一贯洗练而直入重点,所以在听的人不觉得乏味,反而有种背上汗毛直立的惊心动魄。
林甫慢慢听进去,仿佛看见了林平在雪夜急得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又毫无痕迹地把盛泰的木剑弄裂,不然,他就会被一剑劈死;也感觉到了瓦族骑兵高头大马地冲过来的恐怖,而最后剩下一根配发的弓弦是如何的不结实,一拉满就要断了,不拉满就射不穿任何东西,他也跟着心焦;林平讲述追捕逃犯时摔倒在沼泽水潭里,差点被呛死,他也满嘴的臭泥浆味;林平被总旗暗算,袍泽竟然把林平的兵刃藏起来,助纣为虐,他比林平还要愤愤不平。
林平讲完了,眼睛明亮清澈,淡定地看着一起从军的伙伴,林甫从中读出了期待,于是穿上鞋,说:“我跟你出去走走。”说着,就先朝屋外走去,一直在屋角旁听的林甫的父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告诉你我是怎么伤的……”见林平追上来,林甫对他说。
两个人从村口出来,沿着小道向后山走去,一路走,林甫一路讲。自从疆场上回来,没有了左手,林甫整日里不言不语,这下,把憋了几个月的话全都倒了出来。他向林平描述撤退时的悲惨景象,林甫所属的队伍负责输运辎重,来不及丢弃车上的负重,就稀里糊涂地跑了一夜,可惜那些牛,都是豫州最好的耕牛,“舆驾所乘巨犗数百头同日毙于路侧,自余首尾相继,死者十之八九。”
那些个新兵根本就不应该送到战场,根本不用敌人来冲杀,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尽皆四溃,连累了自己的长官。那个百户都尉是林甫见过的第一个英雄,治军有方,才到豫州新兵营两个月,就把队伍带成了团。夜黑,官找不着兵,兵找不着官,整晚溃逃,只有他的队伍没有散。也就是这一点害了他,有个年纪轻轻的御林军武将看他的队伍齐整,让他收拢溃兵就地列阵阻挡敌骑,最后还倒打一耙,诬告百户临阵脱逃,让林甫的长官当着众多手足的面被砍了头。
两个人走到一个小山头,林甫找块干净地坐了下来,看着山脚下的村庄,“我们没有人敢给他收尸,就把他像牛像狗一样扔到了路边。那些个武官的车一坏,就把伤兵乘坐的车辆征用了,我只好跟着一块走。是百户从人流中把我拉起来,没让败兵踩死我;而我,当时紧拽着袍泽的胳膊,唯恐他们把我丢下,就想着逃跑,连头都没有回。”
两个人才成年,第一次经历了人间的不平,单纯的他们愤恨、气闷,却时时感到束手无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如此的卑微、虚弱。何时才能不再受人欺侮?何时人世能不再如此黑暗?只有在这个年龄,他们才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而只有这个年龄,他们才会有这样想的勇气。林平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同伴,只好挨着林甫坐下,一起看看袅袅晨炊升起,听听山风拂过山冈。
林平有太多的排解不开,后山有他太多的秘密。林甫回家后,林平则慢慢向更高更深的山里走去。山上积雪较深,义父和洪宽曾经住过的茅庐早已坍塌,如今大雪覆盖之下,更是杳然无迹,就像他们人一样,四年前说不见了连招呼都不打,从此没了丁点音讯。
林平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跑到深山里的情景,发生在他十一岁那年夏天。忠州尚武,父亲自他们懂事开始,就教了兄弟俩一些拳脚,稍大,开始传授林峰一门绝技,只传长子,一到这时,林平就被打发到后山砍柴,想看看都不行。
夏天割草,秋天才砍柴呢。家里又不养猪,大夏天地爬山,肯定汗流浃背,一不小心被荆棘刺破手脚,被蜂蛇叮咬,怎么林峰从来不用上山砍柴呢?林平不干,躲在后院的柴堆阴影里乘凉,顺便偷看一二,结果被经过的孙姨发现。父亲一开始并没有太生气,孙姨不依不饶,对父亲冷嘲热讽,“你没忘学这刀法时发过誓的吧。”父亲尴尬地看着小儿子,脏乎乎的小脸上还粘着好多茅草。“你没忘记那晚上怎么答应我的吧?”孙姨的话让父亲脸色突地涨红了。林平平生唯一一次看见父亲的暴怒,不幸的是暴怒是对着自己来的。再也忍受不了父亲的偏心,林平提着捆柴的背枷就跑上了山,跑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准备回去了。
后山深处草高过人,没有道路,林平像条鱼一样转来转去,发现了一个粗陋的茅庐。待上前细看,草丛里突然跳出个男孩,比林平大个两三岁,拿着短刀就刺过来。林平一惊,忘了躲避,手中的背枷一扬,正打中男孩的胸口。男孩的刀跌落在草丛里,昏死过去。
林平耳边响起一阵干巴巴的笑声,让他浑身发毛,只有鬼才会发出这种声音。“不错啊,想不到啊,穷山沟里还有这样高明的刀法。”刀法?林平才想起自己刚才急迫中正好使用了今天偷学的一招。他怎知是刀法,回头看,那人身形灵活,始终在林平背后,让他看不见,突然林平胳膊上剧痛,那人的双手像铁钳夹住他,“谁是你师傅啊?”
林平想想刚才的委屈,不愿说出自己是偷学的,忍住痛不说,“呵呵,不说?”伸腿踢倒在地上的男孩,“起来,别装死。”男孩吃痛,愤怒地跳起,大声抗议:“我不杀人!”
绝顶高手莫不坚韧过人又机智百出。那人随即道:“好好,不逼你杀人,比试比试也好啊,你使出全力我就放了他。”那人丢下林平,“竖子,听着,你不讲师傅是谁也可以,赢了他,就放了你。不然我就杀了你,下山杀你全家。”一个颧骨特别高,青色四方脸的男子恶狠狠地对他说,说是比试,却塞了把刀在他手心里。
这个人声音像鬼,长得也像鬼。不是说他长得特别难看,而是,看着这张脸,让人不寒而栗,马上会联想到死亡。突然间,林平完全相信他会说到做到,杀了自己全家,于是挥刀向男孩冲去。男孩怜悯地看着低自己一头的林平,突然弓身对着林平的左股横削过来。
林平的表现让四方脸啧啧称奇,儿子没有取林平的要害以生死搏,但也没再故意装败,使出了他的真传。而林平好像不躲不避,匪夷所思地在毫厘之间闪开,还是那招,凶狠,直取要害。为了保护儿子不受伤,他都被迫抽出了兵器,替儿子接下了一招,同时长叹,与这个野孩子相比,儿子实在不是做这行的材料。
眨眼四方脸变得和蔼可亲,笑眯眯地问林平是否被吓坏了,自己刚才不过戏耍他而已,问林平是否想学些武艺,肯定比他刚才使出的“疾风破甲刀”强,那些个不过就是临阵马步斩劈,和劈柴没有两样,与自己的技艺相比,云泥之别。林平忧心不答应会让四方脸动怒,又想起林峰的得意劲,答应了。
洪宽总算有了个伴,不再抗拒习武,加之年长两岁,力大,学艺久,林平几乎没有胜绩。四方脸传授武技手段独特,先对打,怎样打都可以,哪怕是狂砍胡劈,然后拆解,重新打过,再拆解。那些招数果然精妙,林平学得很快,但挨打比打人还是要多得多。林平愈挫愈奋,偶见林峰卖弄技艺,总能找出一两处漏洞,知道了四方脸的高超,更加不肯放弃,往后的五年里,以砍柴为名,有空就到后山练武,风雨不辍,连四方脸都叹服不已。
为了应付家中父母,每每互殴力竭之后,林平还要砍些柴,这时洪宽就会抡起四方脸的长刀帮忙,林平因此多卖了好些柴,就在坞镇叔叔的货栈采办些布匹或粮食,谎称帮村里邻家代买,偷偷送上山,如是,四方脸收了他做义子。
义父和洪宽都是射术高手,练习射术常用手段是轰草丛中的小鸟飞出,十只以下不许遗漏,每射必中三只,只有连习这个林平没有挨过义父的责打。如此手段,有吃不完的猎物就交林平拿了集市售卖,林平背不动大兽,义父懒于狩猎,“远不及杀人有趣”,至于埋窝弓设药箭,是猎户所为,他是绝不会干的,所以兜售野味的机会并不多。林平一直盼望能弄张野猪皮,直到义父不告而别,自己进了鹅公岭的社学,也没能实现。
要说义父应该不穷,虽然穿着粗布烂衫,手中没有一个铜角子,拥有的金银首饰可每件都价值连城,只放在包袱里藏在树梢高处,绝不佩戴。洪宽喜爱其中一块玉璧,有次趁义父不在,偷包袱出来把玩,被林平见了。洪宽郑重告诫千万不可与人语,否则 “老贼会取了你的性命!”洪宽对其父甚是不敬,背着义父总是老贼老贼的称呼。
林平没有见到高先生,只好把千里之外带回来的鹿肉脯交给了师母。知县刘琨对于忠州父兄教导子弟重武轻文、村师俗学罔知经史古文、课文滥本残牍等弊端,目击心恻,早就有心厘革夙弊。去年中,知县暨乡绅捐银币一千六百八十枚,置学田,创办兴文社,曾有意让高先生出任教谕,请先生主持青城书院,以期改变学风。先生坚辞不就教谕之职,欣然担负起书院重建大任,在各里社学中选拔聘请端士到书院任教,极力诱导、亲自劝学讲课、阅批,并将书院微廉的俸禄拿出捐修社学,忙得不亦乐乎,正元节都没有回家。
节假虽长却过得飞快,林平再次踏上离乡之路,父母则又一次把他送到了鹅公岭下,母亲还是止不住眼泪。眼瞅着分别在即,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林平问父亲是否还记得一个叫做桑贵的老兵,是跟着盛泰大人的,父亲沉思半晌,摇了摇头。撒谎,桑贵第一个爬上常胜关的城头,名动三军,“盛泰大人为什么要杀您呢?”这个问题憋了很久,林平终于没有忍住好奇心。和林平预想的一样,“没啥,过了这么多年了,不要问这些。”父亲身子抖了一下,脸上有些苦楚。
林平过钨镇时看望了自己的叔叔,由于收取邸值获利丰厚,叔叔要扩大货栈,建个塌房,向林平老爹借了点钱,林平正好带了过去。林平替他先交了三十四个铜板的塌房钞税金,算是回报叔叔多年来的热心帮助,镇上的人见了,都招呼“典史大人。”说得林平不好意思,逃也似地离开钨镇,到县驿乘车赴任去了。
第四章 风云初纪 二中
    东陆大梁,没有比正元节更热闹的节日;节日里没有比帝都更热闹的地方。林峰抱着胳膊,站在会仙居三楼“黄公垆”红漆栏杆之后,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车马人流,奇怪自己怎地还会发愁。会仙居比琴台路上其他的酒楼都高上一层,远远地看见一线帝都铁灰色的城墙,分割开黄昏明亮的天空和渐渐暗下来的城市,林峰想:“自己在看见到帝都城墙之前,还从来没有尝到发愁的滋味呢。”
现在不同了,在帝都是时时刻刻有事情要考虑,林峰才二十岁,有很多事情都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越往后,越多事儿要他愁上一段。去年这个时候,林峰欠了一屁股的赌债,经常被蒋勤逼到门上,今年有点钱,赌债也还了,怎还是发愁呢?
想到这里,林峰摸了一下左臂,殪虎时他用左臂诱那猛虎露出破绽,结果被猛虎的利爪一刮,整个衣袖都扯掉了,半寸深的伤口从肩膀一直到了胳膊肘,若非自己连夜回帝都找了名医,可能左臂就废了,现在伤口还没有好利索,不时地做痛。
一月的帝都还冷,风一吹,林峰从冥想中回到现实,“重楼窗户开,稍觉雪风来。”自己在外面站了很久,附近有些酒肆已经在高悬的招牌下点起了一排贴金红纱栀子灯,把街面照得耀如白昼。
压酒劝客的吴姬们一直悄悄注视着这个青年,不明白这样英俊年少的男子何以如此心事重重。客人虽然冷淡,总比有些帝都少年动手动脚好,加上出众的外表,吴姬们都暗自盼望他能对自己多看一眼。自己晚上可是精心打扮了的,高二尺的同心髻,插六只银钗,脑后插的象牙梳如手大。可惜,这些都不能让林峰多看哪怕一眼,他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手扶着胳膊。见林峰从护栏边退回房内,缠了脚的吴姬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乖巧地放下了绯绿帘幕,将寒夜隔在了外面。
和林平一样,林峰在上元节里也见了许多人,比他在帝都第一个上元节要忙碌多了。被大皇子耍弄之后林峰回到了讲武堂,伤没有养好就开始了投卷干谒,而不象去年这个时日多忙着参加宴饮打令。
平时没有机会去拜见的公卿权贵走门路请托的,谁也不会放过这佳节良机,“轮日会饮,吉凶庆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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