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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如若不曾遇见你-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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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过从甚密,虽是捕风捉影,但无风不起浪,然众所周知,北溟实际上有三分之一的兵权握在冥翳手中,就这些年冥翳的战绩,只怕三分之一比那三分之二更为让人恐惧,最重要的是,冥翳是嫡出之子。至于左右臣相,虽一贯是采中立之姿,取隔岸观火之态,但此次王后将冥柔下嫁右臣相公子,用意颇深,表面看来,这一联姻对王后并无不利,但冥柔与冥翳兄妹情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即便是右臣相依旧保持中立,看在外人眼里,怕也是辩驳不清。可以说,王后的这一决定,一举两得。
再看冥翳的私下里的反应,他对他母后此举是愤而不平的。想来,他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着想,可他似乎并不领情。莫非他真不看重这个王位?可是天下又有几个人不喜欢权力?
我想我应该去瞧瞧冥柔,几月不见,实在很想看看她此刻是什么样的光景。
新雨宫比以前热闹了许多,里间宫人也多了十数,大约皆是拜这场婚事所赐。我到的时候,正是有人为冥柔量身裁衣,飞剪银针,寸寸成文理。我细瞧那衣料,皆是出自欢颜斋的极品。
“这些都是王后娘娘特意吩咐的。”云舒夫人默然对我道。
“母后真是费心。”我含着笑对云舒夫人道:“柔妹妹觅得一个好归宿,夫人难道不高兴么?”
“也许梦蝶姐姐更感到高兴。”冥柔的声音夹杂着丝嘲讽回荡在我耳际。
我轻轻扯动了唇角,拿了桌上现成裁出的衣裳,淡然道:“裁衣不怕剪刀寒;寄远惟忧行路难。”怎一个难字了得?
冥柔缓和了脸色,神情黯然地盯着我。我瞧着好些日子未见,她的气色果真是很好,看来,她的身体是真得无恙了。我略略放心道:“你的身体应该没事了。”
她沉默了许久,道:“你来看我笑话么?”她的语气迟疑而充满戒心,依旧像是一个受过委屈的孩子。
我微微笑了道:“你觉得你现在是一个笑话么?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觅得一个好夫婿。”
“在没有遇见翳哥哥的时候,你也认为他是一个好夫婿么?”
我一怔,旋即轻笑:“恐惧,总是缘于对未来的不确定。”我正色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扣除八九总还有一二,姐姐能对你说的,大概也就是常想一二,不想八九。”
不知何时,云舒夫人已经走去了院落,那院中的二十七棵杏树,在经历一季的风雪之后,大有焕然重生的蓬勃。
“你不怨恨我么?”冥柔看了看院落中母亲的身影。
“我为什么要怨恨你呢?”爱人总是没有错的,错只在于她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爱上错误的人,可是现在,这错已经纠正。“让你嫁给一个你从来就不认识的人,的确是很委屈,可是,能有什么法子呢?”也许除了逃出这个王宫,根本没有任何的法子,可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离得了这寂寂深宫,即便是离开了,她又如何生存,只怕到时,也不过落得“天涯之大,却无她容身之处”的凄凉境地。不!法子总是人想出来的,也许她不是我的亲妹妹,也许我也有私心,也许许许多多的原因,我只能就这般放任了。
我想,是不是我的心太狠了?
“王妃请用茶。”月画为我送上了香茗。
冥柔恍然:“我还没让你坐。”她瞧了我的肚子,脸上浮现一层喜悦,她有些释然道:“也许做姑姑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端起的茶,因我突然的笑出声,倾倒了一半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也许的确是一件幸福的事。”我放下杯子,站起身,正迈开一步,便是脚底一滑,毫无预警般,我重重地摔了下去。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腹部袭来,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刺眼的鲜红浸透了我的衣裳,仿佛有什么滚热的液体从腿间缓缓地流了出来,流到了地面,是触目惊心的鲜红。
“梦蝶姐姐——”冥柔蹲下身,握了我的手,眼泪与惊惧顺着她的面颊疯狂地流泄。“姐姐,姐姐。”
那声音仿若梦舞的呼唤,姐姐,姐姐,我虚弱而艰难地试图支撑着起身,我想安慰这个被吓坏的孩子,可是巨痛让我的眼睛越来越模糊,直到陷入黑暗的恐惧中,什么也看不真切。
第三十八章 慎终如始(五)
    “呵呵,呵呵……”是孩子的笑声,“呵呵……”
浓云密雾之中,我左右慌张地搜寻。那是我的孩子,是他在笑,那笑声竟是魔铃一般致命地诱惑着我,吸引着我。我循声不断地搜寻着,搜寻着,我看见了,我的孩子,他正将诱人的小嘴使劲往嘴角两侧开咧着,两只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亮。
“来,到娘这里来。”我柔柔地向他摊开了双手,痴看着他粉嫩可爱的样子。
他的小手向我伸来,嘴里咿咿呀呀对着我不断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语。我的心变得好柔软,仿若化成一缕清风只在指尖盘旋。我就要够着他的手,我就能将之紧抱在怀中,可是为何他的手又突然离我好远好远。我细细一看,他似乎又正被我母亲抱在怀中。
“娘,把我的孩子给我。”我慌了,乱了,只是想着不能让她抱走我的孩子。
我的母亲看也没看我一眼,只是默默地抱着孩子转身,渐行渐远。风将孩子的哭声传到我耳边,声嘶力竭,我的心如被人用世间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刺入,痛得肝肠寸断。
“还我的孩子——”我痛苦地呻吟着,嘶哑喊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蝶儿,你醒了。”有只手轻轻地抚上我的脸颊,冰冷的,像是腊月的雪天,只是冷得刺骨。
我艰难地睁眼,试图拨开那抚上我脸的手,却是徒劳。
“公主,你可醒了——”是阿珊娜喜极而泣却又夹杂着忧心如焚的呼唤,这一唤,似是将我的荡荡悠悠的魂灵从黄泉深处轻渺渺唤回了人间。
意识一点点回到我的脑海中,我虚弱地看向坐于我床边的人,是冥翳。他憔悴了许多,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发亦有些凌乱。方才那冰冷的手是他的么?为何他的手竟让我感觉不到温暖。我骤然想起方才梦中的情景,便喘息着艰涩地问:“我的孩子呢?”
静默,如大雪冰封那一刻,大地万物一切都只剩一片白茫。这室中还有其他的人,青莲,蓝袖,绿柳,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静立一隅,似是侍医。所有的人似乎都有些茫然无措。
我默默地将探寻的眼光望向冥翳,我的夫君,唯有他能告诉我我们的孩子到底如何?
冥翳干涩地抿了抿唇,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被烟熏火燎过。“蝶儿——我们的孩子——孩子——”
我闭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被铁钉楔入了木板,痛彻心肺,痛入骨髓。我缓慢地睁眼,只是怔怔地瞧着冥翳。
“蝶儿,你若是伤心难过,你就哭出来。”他俯身在我耳边痛心道。
是呵,痛彻心肺的嘶喊抑或柔肠寸断的呜咽,也许都可以让我的心平缓许多,可是,我竟是无泪。“这个孩子终究与我是无缘的。”我曾在最初嫌弃他的突然到来,最后,他许是狠了心报复我,才会在我深深爱着他之后狠心地离我而去。匆匆地来,匆匆地走,毫无留恋。
我颤颤微微地抚上冥翳的脸,那样的痛,那样的恨,他是如此期待着这个孩子,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他的痛并不亚于我的。“对不起——”我瑟瑟抖着,嘴里只能挤出这破碎的几个字,除了这三个字,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上,本来就是我的不小心,若不是我将那茶水倾倒在地上,若不是我不顾脚下的湿滑,许多的若不是,那都已经成了过去,成了事实。
最大的事实,是我失去了我的孩子,这个在我腹中孕育了六个月的孩子。
他紧紧握了我的手,负疚而怜惜地凝视着我。“只要你没事,那便是最好的结局。至于孩子,我们总还是会有的。”
我苦笑着,欲哭无泪。许是在外人眼中看来,我与他都委实太冷静,冷静到令人心寒。因为,我们竟然都没能为这个孩子掉下一滴眼泪。
第三十九章 菩提本无树(一)
    也不知是多少的日子,我就这般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夕阳渐渐隐去绚烂的光彩,然后等待着黑夜如潮水一般席卷而至。
记得小时候,每每穿上漂亮的新衣,不消片刻,就在嬉闹中染上尘埃与污泥。华丽之后,必然是不华丽的结果,如今,再度映证了这道理。
“阿珊娜,你是否也觉得我有些狠心?”哀漠虽未心死,但却是心比秋莲还苦。“我的孩子没有了,我竟没有一滴泪。”
阿珊娜为我取来一面铜镜,我默然心碎地盯着镜中的容颜,零乱的发丝,瘦如巴掌、苍白无血色的容颜,无神空洞的双眼,还有那足以锐利刺穿人心胸的尖尖下巴。我恍惚着举手抚摸自己的脸,却看见自己的手干瘦如枯枝,整个袖子虚虚荡荡。
菱花镜里形容瘦,我便成了那没有生命的木偶。
“痛到深处并不一定需要眼泪。”阿珊娜拿开了铜镜,握了我的手,勉力笑着安慰道:“许是老天要考验公主,等考验过后,便是永久的幸福。”
我挤出一抹虚无的笑,反问:“是么?”为何我觉得老天似乎从未放过捉弄我。“王爷呢?”我问,他每日里都会长久地守在我身边,虽然我精神不济,彼此也无太多话可说,可是只要他在我身边,我的痛便要少很多。
“王爷这些日子委实烦心。”阿珊娜叹息着说。
“出什么事了么?”
“奴婢看得出,王爷心下的痛并不亚于公主——”阿珊娜顿了顿,道:“公主许是不知,新雨宫中所有人皆被下令禁足。”
“谁下的令,王后娘娘么?”我有些惊讶问。
“这次是王的旨意。”阿珊娜左右看看,轻声在我耳际道。
我紧咬了牙,皱了眉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是因我而死。我略微提了神,扶了阿珊娜的手,冷静道:“你去告诉王爷,让他去见王后娘娘,就说我想见见冥柔妹妹。”
“好。”阿珊娜迟疑着问:“公主,这次的事,真与她无关么?”
我无奈苦笑:“真与她无关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一句话,我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冥翳连夜进宫,我知他的忧心,此事必须迅速,否则恐生变故。我也实在想不明白,王后娘娘为何卯足了劲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过不去,这一次对新雨宫所有人的禁足,明里是冥爰羲王下的旨意,可实际上定是她借题发挥,将我当作了除去冥柔的一枚棋子。
棋子!我重重地冷哼。高处不胜寒,所有的计谋手段不过就是人生的一场游戏,我无意观看,即便是不小心闯入,也只是当着无事一般悄然离去。事不关己,便能隔帘窥人,冷眼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可如今,他人将我当作手中任意抛洒的棋子,我便不能置身事外,此生最恨的不过也就是他人自作聪明。
原本我就是自私的,虚弱,痛苦,所有的一切,也许都能不在乎。此时此刻,我还能这般冷静地算计着,不可谓不狠,为了生存,为了自身,原本是可以将一切华丽的美好掩盖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之。
第三十九章 菩提本无树(二)
    清晨,当我从噩梦中蓦然惊醒时,迎面对上冥翳焦虑的眼神。他的身侧,赫然站着柔柔弱弱的冥柔。说实话,她的神情并不比我好许多,才得见的红润面颊,此刻又是苍白憔悴,心死情灭,尽现出一种路到尽头时的绝望。人生若是风流;愁思早断;怎会是;形容憔悴?
“妹妹清减了许多。”我温润浅笑着道:“自个儿可要当心身子。”
她突然不顾及旁人,径自坐到我床边,急急道:“姐姐,那一日——”
我含着笑截断她的话,道:“那一日,确实与你无关的。”我轻轻地盖住她微颤的双手,借以给她安慰与力量。“原是我自己的错,我自始都记得你说‘做姑姑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冥柔的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而下,她似乎要借着这滚滚下落的晶莹将这几日所受的委屈全数抛却。“我的心结,早已随腊月里那场震撼解开,我再不会计较什么,再不会争夺什么。”她已然泣不成声,“为何这般,姐姐,我只觉得心里好苦,好苦。”
我的心也很苦,我很想这样告诉她,可是我隐忍着,拍着她的背,只道:“苦尽甘来便不会再苦。”
等她哭完了,哭累了,我才对着一直沉默于我身旁的冥翳道:“原罪既除,今生缘,今生止。王爷只把这几句话转给王与王后,祈求他们宽恕新雨宫中所有人。若真要追究,罪魁祸首原是我一人。”
“哪里是你一人,还有我不是么?”冥翳凄苦道,他看向我的眼光里有着数以万计的怜惜与歉疚。
我脉脉地凝视着他疲惫憔悴的俊颜,他是我的夫君,是我死去孩子的父亲,我怎能,也不能要他的歉疚。他不需要对我抱歉的,那个孩子的身体融着我与他共同的血。
“哪里是你一人,还有我不是么”,不过就是这般平常的一句话,我竟有些心潮起伏,因了这句话,我还能自怨自艾什么,一切的一切,末了都只会凋谢红尘,人生种种遭难痛楚,行到唇角变为苦涩,爬到眼角便是成行清泪,心间隐隐的轻颤,终究因他一句话而起。
罢了,凄风苦雨,他终是为我携日解天愁的那一人。如此,我还夫复何求呢?
冥翳之后将我这句话禀告了他父王,新雨宫的禁足之令随即被撤消。我想,王后定会因为此事在心里对我生出几许怨言。随她吧,我实在没有太多精力去理会。
下午,紫宸殿来了不速之客,破天荒头一遭。我一直以为来看望我的不是梅归便是钟离荷,我实在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聂霜。
我竭力搜寻着她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可是徒然让我失望。她这一次看起来倒也平静,可是平静下总也有不平静的时候,就像风平浪静时的海面,海底或许正暗潮汹涌。
“姐姐身子好些了么?”聂霜淡淡地问着。
她的眼角眉梢悄然一闪疲惫与厌倦,是我看花了眼么?我定睛一看,又再无端倪。“好了许多。”好与不好,并不需要她费心。
“姐姐的心总是要比别人坚强。”她不阴不阳的说着:“姐姐运气也比别人的好。”
运气好?我有些哭笑不得望着她。如果失去孩子也算运气好,那么,我的运气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你想不想拥有这种运气?”我温柔笑着问她。
聂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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