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犹太人传奇-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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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福不快地问：“宋羽呢？”
宋羽手拿一卷书，装模作样地走出来，说：“爹，我正读书哩。”
宋天福喝斥：“你少给我玩花招！院里捆绑的是谁？”
宋羽眨巴眨巴眼说：“是王宫原来的宫女石榴。”
宋天福问：“怪不得有些面熟，原来是和朱少君一起出宫的石榴。你为何唆使泼皮抓她？”
宋羽愤然分辩：“这个贱婢反了天了，竟敢到处撕毁我张贴的告白！”
宋天福问：“平白无故的，贴什么告白？”
宋羽解释：“就是我休朱少君的告白。我要让全城妇孺皆知，让她成为臭不可闻的狗屎堆！”
宋天福怒喝：“胡闹，谁让你干的？”
宋羽强词夺理地说：“钦差大人都亲口许我退婚，我当然要大张旗鼓地宣扬全城。”
宋天福怒不可遏地抬手要打。宋夫人急忙拦住，劝道：“老爷，儿子这样做，也是为你扬眉吐气嘛，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的？”
宋羽不服气地嘟囔：“我就不明白，朱橚已经是只死老虎了，你还怕他个屁？”
宋天福吹胡子瞪眼地训斥：“你是黄嘴岔子的小虫——毛还太嫩，怎知世事变幻莫测！血比水浓，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朱少君虽然被贬，毕竟还是少帝的堂妹，以后局势怎么演变还很难预料，我们不能把事情做绝了，要为自己留条后路啊！”
宋羽说：“石榴不过是个宫女而已。”
宋天福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孙昌，即刻去把石榴放了，就说是麻皮苟他们胡作非为，有意往我父子脸上抹黑。哎，再给她二两银子治伤，说是本府的一点心意。”
孙昌应声而去。宋天福语重心长地教训儿子：“政坛上的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父子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风使舵，随机应变，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宋羽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院中，孙昌为石榴解开绳索，又递上一锭银子，石榴不屑一顾。恰好李剑赶来，搀扶着她离开府衙。
宋家父子躲在厢房里偷窥。宋天福亲眼看到石榴离开，才松了一口气，宋羽却心犹不甘，干咽唾沫。
第九章 腰斩繁塔
百合家，奄诚在朱少君对面坐下，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讲了起来：“起初，上帝创造天地万物。第一日，他把光与暗分开，称光为昼，称暗为夜；第二日，他把天与地分开，称上为天，称下为地；第三日，他将水与气分开，水落地为江河湖海，气升空为风云雷电；第四日，他造出太阳、月亮，日夜轮流普照大地；第五日，他造出各种有生命的动物，各从其类；第六日，他用地上的尘土造成一个有灵性的男人，名叫亚当；又从亚当的身上取下一根肋骨造成一个女人，名叫夏娃，让他们居住在伊甸园里。到第七日，他才休息。”
百合笑道：“郡主，我小时候听过汉族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抟土造人、炼石补天的神话，你大概还没有听说过天教的上帝在七天内创造世界的传说吧？”
朱少君顿觉耳目一新，很快便被吸引住了，微微颔首。
奄诚继续讲道：“亚当、夏娃受蛇的蛊惑，偷吃禁果，被上帝惩罚，逐出伊甸园，经受了人间各种苦难的折磨，繁衍了人类。到了挪亚时期，洪水泛滥，毁灭万物，大地变成汪洋泽国。挪亚遵照上帝的旨意建造方舟，躲避洪水，世间万物才得以保存下来。他们的后代住在迦南地区，由于连年灾荒与异族入侵，不得不南迁，来到肥沃的尼罗河三角洲繁衍生息。但好景不长，埃及法老把他们当做奴隶，进行残酷的压榨迫害。首领摩西为了摆脱奴役，率领全族逃出埃及，在寸草不生的沙漠中颠沛流离四十载，长途跋涉，历尽艰险，方才回到故土，在耶路撒冷建立了宗教圣殿。”
亚当和夏娃的后代的命运，显然引起了朱少君的同情，脸上流露出关注的神情。
奄诚深沉地说：“对于犹太人来说，这不过仅仅是开始。后来，他们又相继遭到巴比伦人、亚述人、罗马人的入侵，被强制同化。巴勒斯坦百业凋零，成为一片废墟。犹太人民多次奋起反抗，均遭异族统治者的残酷镇压。大约一千五百年前，小刀党领导的起义只剩下最后一个据点，位于死海西边的马萨达堡。近千名起义将士与他们的妻儿，被十万罗马铁骑整整围困三年，已无力坚守，他们便决定在逾越节这天集体殉难。首领拉埃扎尔发表了气贯长虹的演说：‘我们宁可为自由而死，不为奴隶而生！’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男人还是女人，全部慷慨自尽，无一偷生。”
朱少君瞪大眼睛，全神贯注地听他讲述。
奄诚说：“大约一千二百六十多年前，犹太人最后一次起义失败，罗马人将耶路撒冷夷为平地，摧毁圣殿，百姓被驱逐出巴勒斯坦家园，被迫流散到世界各地。”
朱少君终于开口了，关切地问：“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奄诚沉痛地说：“他们就像一群失去母亲的孤儿，长期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中备受煎熬。但他们犹如烈火中再生的不死鸟，顽强地生存下来，为栖息地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朱少君问：“现在还有他们的消息吗？”
百合激动地说：“生活在开封的天教教众便是他们的一支后裔，我与奄诚都是他们的后代子孙！”
朱少君受到强烈的震撼，感慨地说：“与多灾多难的犹太民族相比，我个人所遭遇的不幸是多么微不足道啊！”
奄诚趁机说：“我们的祖先就是凭着不屈不挠的意志与命运抗争，才得以繁衍生息。若是一遇坎坷就绝食、上吊、抹脖子，我们早就断子绝孙了。磨难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够犹太民族世世代代享用。”
响鼓不用重捶。朱少君豁然开朗，激动地握住百合的双手，说：“放心吧，我再也不会寻死了，即使天大的不幸，也要勇敢地活下去！”
奄诚严肃地说：“你们汉族的先哲孟夫子说过：‘天之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你不要辜负他老人家的教诲啊。”
朱少君不顾百合的阻拦，挣扎着站起身来，说：“我的病已经全好了！”
这时，李剑搀扶着满身伤痕的石榴走进来。朱少君吃力地迎上去，惊愕地问：“石榴，你怎么受伤了？”
石榴忿忿不平地说：“宋羽这鳖孙不是人，退亲就退呗，不该满城张贴告白，侮辱郡主。”
朱少君倒很平静，毫不介意地说：“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李剑说：“石榴沿街去撕招贴，被宋羽的手下麻皮苟与张大赖抓到开封府毒打、关押……”
石榴道：“多亏李剑极力营救，宋知府才将我释放。”
朱少君充满感情地抚摸着石榴的伤痕，说：“你为我吃尽了苦头，不该再受我的牵连，应该去过自己的生活。”
石榴困惑地问：“莫非郡主嫌弃我？”
朱少君说：“从即刻起你自由了，再也不是朱家的奴婢了。”
石榴急切地叫：“郡主……”
朱少君斩钉截铁地说：“从现在起，也没有什么郡主了。我已经是一介平民女子，你可以立即离开我！”
石榴诚挚地说：“多谢你的美意，可是我怎么能在这危难的时候离开你？如今你国破家亡，我也无家可归，我愿意与你同舟共济，相依为命。”
朱少君感动地说：“咱们以后就姐妹相称吧。说起来，我还比你小几个月呢，该叫你姐姐才对。”
石榴搂住朱少君激动地说：“好妹妹！”
奄诚、百合、李剑见这对昔日的主婢如今情同姐妹，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座普通茶馆里，茶客们大多是引车卖浆的下里巴人。
李德重神色紧张地说：“诸位父老乡亲，你们听说没有？汝南郡王要扒繁塔啦！”
肖石头摇头说：“不会吧，繁塔又不碍他的事，他闲得蛋疼呐！”
一个落魄的秀才说：“他们什么干不出来？周王犯法了，王宫也犯法了？周王王宫是开封最精美的建筑群，是由民脂民膏堆砌而成的。每年元宵观灯，对外开放，也是古城一大景观。可是钦差大人硬是逼着开封府把王宫捣了个稀巴烂，真是罪过啊！”
肖石头嚷道：“王宫是皇家的，他愿拆就拆吧，繁塔是咱开封百姓捐资修建的，他凭啥拆？”
一位中年工头站起来说：“这是千真万确的。昨晚汝南郡王派人找到我，许下三倍的工钱，要我带领手下工匠去拆繁塔，被我当场骂走了。听说开封所有的工头没有一个答应他的。”
肖石头拍案而起：“他要拆繁塔，得先问问开封百姓答应不答应！”
李德重担心地说：“这小子是条红了眼的疯狗，咬罢他爹他娘他一家，又想对咱们下嘴，咱们得认真对付！”
一位老者说：“咱开封有句民谣：‘铁塔高，铁塔高，铁塔只搭繁塔腰。’要是把两座塔摆在一起比个头儿，繁塔活似景阳岗打虎的武松，铁塔就像卖炊饼的武大郎！”
年轻的冲茶伙计说：“我小时候天天爬繁塔玩。天黑了，塔尖上太阳不落；下雨天，塔腰里行云闪电。高得很哩！”
众人义愤填膺地嚷成一团，“谁敢动繁塔一指头，就砸烂他的狗头！”“不要以为开封百姓好欺负！”
肖石头说：“繁塔是开封的一宝，决不许他们随意扒掉，咱们得商量个办法，抢在那六亲不认的鳖孙前面，叫他下不了手。不然的话，咱说得再多，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众人都关切地聚拢过来。
一座豪华的酒楼，食客大多是富商巨贾、文人雅士，也在谈论着同一个话题。
陈学士侃侃而谈：“繁塔是北宋开宝七年，为了珍藏佛祖舍利，由全城百姓捐款修建的，迄今已达四百多年。这座六角九层空心楼阁式仿木砖塔，造型奇特，优美雄浑，在全国都是独一无二的，被誉为国宝。有诗曰：‘台高地迥出天半，瞭见皇都十里春。’”
贾百万说：“繁塔是我们祖祖辈辈郊游踏青、登高远眺的好去处，‘繁台春色’是著名的‘汴京八景’之一。”
陈学士慷慨激昂地说：“捣毁王宫，已是欺人太甚，又胡说什么王气聚集在繁塔上，纯属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汝南郡王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拆繁塔，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贾百万说：“繁塔是开封最高的建筑，也是古都的象征。倘若听之任之，让繁塔毁于一旦，我们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子孙后代！”
陈学士询问身边的孙昌：“孙都头，你怎么看待此事？”
孙昌站起来，拱手说：“我也是喝黄河水长大的开封人，决不会与汝南郡王穿连裆裤。”
贾百万问：“宋大人持何态度？”
孙昌说：“宋大人的处境窘迫，进退维谷，有难言之隐。但我看出来，他也是很不以为然的。”
这时，酒保过来，俯在陈学士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什么，陈学士又和贾百万商议几句，大声对酒保说：“快，有请。”
当两拨客人出现在楼梯口时，陈学士、贾百万迎上前去，与李德重、肖石头及艾英、李剑施礼相见。
双方坐定，陈学士开门见山地问：“四位都是稀客，不知有何见教？”
李德重拱手说：“听说汝南郡王要拆繁塔，父老乡亲们非常气愤。诸位都是开封的缙绅名流，我们穷家帮与小商小贩推举我二人，特地前来向你们讨教对策。”
艾英说：“我也是为此而来。繁塔在开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就像耶路撒冷圣殿在犹太人心目中一样神圣！开封的水土养育了我们这支犹太社团，我们教众对开封的一草一木都有着深厚的感情，有人要毁坏国宝，我们决不能袖手旁观！”
陈学士拈须颔首，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反对拆繁塔是开封缙绅贤达与黎民百姓的共同心愿。老夫提议，各方不妨推选代表，为民请命！”
贾百万说：“老夫子言之有理，老朽也算上一个，咱们共同向开封府宋大人呼吁！”
孙昌说：“找宋大人也是梁山的军师——无（吴）用。要找就找钦差李爵爷。”
陈学士说：“李景隆是始作俑者，咱们就找他！”
汝南郡王府。朱有勳把桌上的一托盘银子往前一推，降尊纡贵地笑道：“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望二位笑纳。”
麻皮苟、张大赖望着白花花的银子，眼里恨不得伸出抓钩来。还是麻皮苟沉得住气，眼珠一转问：“小人们无功不敢受禄，不知小王爷有何吩咐？”
张大赖连忙赔笑说：“小王爷尽管吩咐，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朱有勳轻描淡写地说：“事儿也不大，你们只消带上一帮弟兄，把繁塔给我拆了，这银子就是二位的。”
麻皮苟、张大赖惊问：“啥？小王爷要拆繁塔？好端端的拆塔干啥？”
朱有勳不耐烦地喝斥：“叫你们拆你们就拆，啰嗦个什么！”
麻皮苟怯生生地说：“暗杀、纵火、绑票、敲诈，不论啥无法无天的事小人都敢干，惟独这件事小人不敢干。”
张大赖忙说：“连老大都不敢干，俺就更不敢干了。”
朱有勳睥睨着他们问：“难道你们怕银子咬手？”
麻皮苟道：“小人倒不怕银子咬手，就怕为银子送命。众怒难犯，拆繁塔是得罪开封百姓的事，往后弟兄们还要在开封混饭吃呢。”
张大赖帮腔说：“说到底儿，银子没有命主贵。小王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朱有勳指着银子说：“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儿了，你们可别后悔。”
麻皮苟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笔银子小人不敢挣。”
朱有勳怒道：“你们算什么君子？一堆臭狗屎，都给我滚！”
张大赖连连作揖说：“这就滚，这就滚。”
馆驿前。贾百万、 陈学士一帮士绅名流有的下马，有的下轿，聚拢在一起。李德重、肖石头等人远远跟在后面。
“你们来做什么？”吕耀武上前趾高气扬地喝问。
陈学士施礼说：“吕将军，我等求见钦差李爵爷，有要事禀报，烦请通禀。”
吕耀武打着官腔说：“李爵爷日理万机，无暇接见，诸位有什么话，跟我说也一样。”
贾百万迟疑了一下，说：“父老乡亲公推我等为代表，就有关拆繁塔的事，向李爵爷反映民意。”
吕耀武瞪眼喝斥：“什么拆繁塔？没影儿的事。诸位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