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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明朝演义-第6部分

小说: 明朝演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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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下混乱之极,当日的人们谁也不知大元朝国运将会如何,各地豪杰并起,一时分不出胜负高下,乱象中理不出一个头绪。但是史书早给了今人的答案,元朝以后是明朝,明朝开国皇帝姓朱。可在至正十一年间,这个姓朱的皇帝还在一所破庙里饿着肚子当和尚,前生的我呢,那一年正在九江城的家里跟着先生念书哩。
一部《大明演义》,说到朱姓的和尚,演义才算真正开始。作者要将明朝故事细细地演绎下去,并顺便寻觅一下前生的遗踪,先从这个朱和尚说起——
第三章
    第三章
朱重八出家皇觉寺 郭子兴大闹濠州城
中国东南有濠州 ,濠州之西北有钟离 乡,钟离乡之南有一个孤庄村,孤庄村之西南山麓下有一座古刹,名唤皇觉寺。四围有苍松翠竹,碧涧清泉,一条曲径通于山外,云飞鸟度,境界幽深。古刹经历数百年,至今已宝殿破败,佛像尘封,门牖斑驳,墙垣颓圮。因连年灾荒,香火冷淡,僧厨萧索,已不复当年的气象。
古寺里有一个新近出家的人,他名唤朱重八,尚不满十七岁,身量长大,面相也有些奇异,脸皮微黑,高颧,隆鼻,大耳,眉粗,巨眼,下颏突兀,颅顶高起,虽不俊雅,却颇有些异采。到庙里来的檀越,看一眼就不会忘记这个年少的和尚。他出家做和尚是很不得已的事,要说起他出家前的一段身世,还真不免有些悲凉。
那一年是至正四年。淮河一带大旱,旱灾之后是蝗灾,苍天不佑苍生,接着又大闹瘟疫。濠州钟离太平乡许多人染了病,十条活人要死七八条性命。官府只收税,不收尸,太平乡十数个村有八九户人家全都卧病在床,无钱吃药。没有多久,阖家死尽。一两月后,很多人家被褥下面盖着腐烂的人骨头,尸虫累累,恶臭满屋。
朱重八是孤庄村的人,父母兄弟姐妹共计八口。因大元之世,乡村里人读书的少,平素习惯不起名字,多用行辈和父母年龄的合计当做称呼。重八的爹爹名叫朱五四,娘是陈氏,共生了四男二女。重八的大姐嫁给王家,二姐嫁到盱眙李家,生了一个儿子,小名保儿。二哥、三哥因家里穷,没有房屋,招了人家的上门女婿,可二嫂与三嫂几年前病死了,二哥将儿子送给大嫂寄养。大哥朱重四娶了妻,生了子,长到六岁病死了。大哥的大儿子与二哥的儿子后来也病死了。这年四月初六日,朱重八的爹爹朱五四病死,时年六十三四岁。才过三日,朱五四还未出殡,那天晚上,朱重八与大哥朱重四同睡在一张木床上,重八半夜醒来,感觉大哥身体冰凉,推唤他不醒,重四也死了。家中只余下重八、他娘、大嫂和二哥的儿子四人。因家境贫寒,买不起木料做棺材,坟地也没有,一时想不出办法。不幸的是,到了二十二日晚,重八的娘睡在床上,忽然说肚子痛,家人不知所措,煮了一碗清汤给她喝,她坐了起来,喝了几口,向床下吐出一腔清水,只有几片野菜叶,然后软软地倒在枕头上,急促呼吸一阵,全身抽动,很快全身不动,任人叫唤,她也不醒了,时年五十九岁。家中只余三口人,哭得死去活来。
重八想起同村人刘德,他是一个田主,家道殷余,不如去向他借点钱,讨块坟地。重八来到刘德的庄上。刘德得知朱五四家连遭丧事,所欠的租再也还不了,心中懊恼,见重八来求地,装出一脸愁苦的样子,说这年月连自家吃药的钱都没有,哪里还能接济别人。重八说了许多好话,刘德不耐烦,摆手让他回去。重八回到家里,关起门大哭。哭声惊动了隔壁的刘继祖,他是刘德的哥哥,虽不及刘德的富裕,却比刘德宽仁许多。他和妻子娄氏得知重八向自己的弟弟求坟地不得,来重八家中来,说要送一块坟地给他。重八感谢不已。次日,重八与回家奔丧的二哥用门板抬了亲人,安葬了。二哥是一个木讷的老实人,入赘的那户人家也极穷,不能照顾弟弟。安葬亲人后,他撇下儿子,就回去了。
重八回到家里,大嫂奈何不得无米之炊,侄儿饿得天天哭,抓着破旧的黄纸吃,差一点被噎死。虽然重八有体力,能做些农活,可大户人家为避瘟疫,大多奔走他乡,留在乡中的大户也不敢多雇外人。大嫂是一个一字不识的村妇,《女儿经》未读,三从四德不会,她不愿意守了这个没有衣食的活寡。难怪她悲极生怨,当着重八说了几句怨话,唠叨说“你们朱家的命为何就恁般苦,俗话说祸不单行,你们朱家如今一连就死三口。嫁到你们朱家,我没安心过一天好日子,没吃过一顿安心饭。眼下将你们朱家的房屋锅碗全卖了,也值不了几文钱。”重八无话可说,只是哭着。大嫂在朱家看看呆不下去,哭了几天,带着四岁的侄儿回了娘家,家中只留下朱重八一人。
朱重八想起儿时一同放牛割草的好友徐达、汤和、周德兴,家境比自己好,想向他们家借点米,敷衍肚子。重八去找他们,他们都外出打长工,重八不好意思向他们父母提借米的事。继祖的儿子刘英从小与重八在一起玩耍,长大后也有些交情,见他没饭吃,送些米来。重八煮些稀饭,吃几条草根,外加几片树皮。日间饿时,就多喝水。重八在屋前开了几分荒地,种些豆子和蔬菜,不久,长出一些新苗,可上天总不下雨,过了二十余日,新苗竟枯死了。捱到这年九月,重八想不出一条生路,打算外出逃荒,或许还能活下来。继祖一家人都劝重八不要出去逃荒,让他再等一阵。重八也是故土难别,就不走了,日间无事,总是躺在床上,一天喝一顿粥,盼着穷日子快过去。
朱重八在饥饿中过了十七岁的生日。次日,隔壁汪氏老母见重八找不到谋生的去处,给重八提起他小时候一件事。她说重八生下来不久,一身病恹恹的,看看没救,恰巧皇觉寺大法师高彬法名昙云路过朱家,听见屋里有人哭,推门进来,在重八头上摸了摸,开了一副草药,第二天重八的病就好转了。他爹到皇觉寺许愿:等重八长大成人后,给高彬法师当徒弟。寺庙里有些田产,重八去当和尚,一则还了他爹的愿,二则有碗饭吃,总比流落他乡客死异地强。重八说当和尚比逃荒好,就答应了。
汪氏下午到庙里给高彬法师说起此事,法师有些为难。他说如今庙里不比从前,香火钱少,僧人多,连年干旱,田里没有收成,恐怕照顾不过来。汪氏并不将此事说与重八听,怕他伤心,汪氏夫妇替重八备下香烛,带些干豆腐和几枚冬笋,让儿子汪秀送重八一同再到庙里来。
这日是观世音菩萨涅槃日,往年这里早是香客云集,香火旺盛,今日十分萧索。二人们来到寺前。当着山门是一堵黄墙红瓦的照壁,从一侧过去就看见山门。山门关闭着,门上藻绘剥落不堪。那一幅楹联尚在,只是金粉脱了大半。联云:
暮鼓晨钟,敲醒世间名利客;
经声佛号,喊回天下梦迷人。
二人都认不全楹联上的字,只顾敲门,敲了半天,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昏惫僧人开了门,问道:“施主有甚事?”汪秀道:“来拜高法师。”那僧人见二人都提着东西,放了进来。这座山门也是一座小小的佛殿,名唤三山殿,已经十分破败。重八在两边不住地张望,殿中有两尊满面怒容的金刚力士,手执金刚杵,守护山门。走过三山殿,到了一间大院落,青砖地面高低不平,长出荒草来,还有几株古松怪柏。前面有一间大殿,名唤天王殿。殿前的宝鼎中,连黯淡的烟火也没有。重八向殿内一望,日光昏昧,只看见当门是尊大佛,肚皮坦坦,笑脸眯眯。重八认得,这是大肚子弥勒佛。这尊佛的笑容给了重八许多慰藉,他希望高长老也是弥勒佛一般的好人。这佛背后也有一尊佛,是韦驮菩萨手持宝杵。两旁是镇殿的四大天王,个个横眉怒目。天王殿后面的两侧是东西两间配殿,东为伽蓝殿,西为祖师殿。中间是皇觉寺的正殿大雄宝殿,殿中当门那尊金身佛极大,那是释迦牟尼佛。从后门出去,有一块平地,两旁各有一排破败瓦舍,那是僧寮与斋堂,和尚们吃住的地方。汪秀指着禅堂说:“重八啊,你倘若当了和尚,日后就住在这里,好生安心念经。”重八点点头,心想这里的房屋虽然有些破旧,总比独自住在家里挨饿好,不知高法师会依允自己在这里出家。僧寮后面有一座小小的钟楼,钟楼后面却藏着一个小小的菜圃,围着竹篱,菜畦间长着几种蔬菜。圃后面几间破败的小屋,那是昙云法师和师娘住的地方,名唤方丈。
汪秀见了长老,说起朱重八一家接遭丧事,他诚心向佛,想出家当和尚。还提起先前重八爹爹曾许下他长大后到庙里当长老徒弟的愿,请法师行行好,收留了他。昙云法师正欲借故推脱,知客德祝师是一个读过书的忠厚人,有些怜悯重八,在一旁说:“也难为他了,不妨先剃度了他,若不听管束,再让他离开山门便是。” 昙云法师犹豫一下,也想不出谢绝的理由,收下重八的礼物,唤重八到前面的法堂里来,当着众和尚的面,在法堂中给重八净了发,将师兄一件破旧的灰黑色百衲衣给他披上,教诲几句佛门清规,重八一一承诺了,就算出了家。
皇觉寺共有二十多个和尚,除有昙云法师算是住持外,都寺、监寺等职皆无,寺里多是昙云长老一人说了算。年轻的沙弥都要做水火工,一天没有片时闲暇。重八是新来的,师兄们就欺生,将脏活累活都让给他做,他也不敢拒绝。他在家中时,排行最小,恃着父母宠爱,恣意撒泼,兄长们都让着他。父母在时,即使家中断炊也不会饿着他。重八知道庙里不比自己在家的时候,与师傅和师兄弟都不熟,话不敢多说。他称昙云为长老,称知客德祝为知客师。长老有妻子,重八称她为师娘。其他人一律称师兄。
初来的半个月里,重八还颇不适应。他最怕到晚上,同舍的师兄们都入睡了,鼾声此起彼伏,他却在僧床上很久睡不着。与他邻床的师兄名唤惟仁,比重八长一岁,知道重八孤苦,平时处处照顾着他。
重八每天起来就去打扫山门,这是昙云法师吩咐的。自己的事做完了,再帮几位师兄打扫佛殿。众师兄忙完了事,撇了扫帚,到房间里睡懒觉。重八多一个心眼,到昙云法师的房间打扫地面。法师与师娘口头不说,心里却喜欢重八手脚勤快。知客师德祝房内有许多经书,墙上还挂着几幅水墨画。每日早晨,德祝打完钟,便坐在客堂外研墨写字,口内喃喃有声。皇觉寺里只有他和昙云法师才是会讲经的和尚。重八每天早晨替德祝打扫客堂,扫地时,在师傅身后看他念经写字。德祝见重八勤快,很喜欢他。
一日,德祝用笔指点纸上的字问:“你认得这是一个甚么字么?”重八说他不认得。
德祝问:“想不想认字?”
重八忙撇下扫帚,跪下叩头道:“弟子很想认字,请师傅赐教。弟子诚心学习。”
德祝笑道:“阿弥陀佛。起来,起来,想学便好。从今天早晨起,我每天教你认几个字。”他从书柜上拿出两册旧书,一本是《三字经》,一本是《千字文》。德祝让重八坐着,教重八念认识每一本书的第一字。重八平生第一回认得的字是“人”字,第二个字是“天”字。德祝给重八说些做人和敬天的道理。自此,重八每天清晨洒扫后,都早早地到德祝房间里认字读书。重八天生记性好,师傅教的字他全能记住。日间无事时,在佛台的灰上用手写字。不过一两个月功夫,重八能认能写数百字。虽然不解《三字经》的文义,却囫囵背得。
到了这年十一月,因蝗灾及瘟疫太盛,皇觉寺几十亩田,收不到几石谷租。寺内的存粮不够二十多个和尚吃到秋天。昙云法师终天愁苦,还是师娘想出了主意。她说庙里来了七八个挂单的外地和尚,吃住大半年,不妨先让他们云游去。昙云法师和知客师商量,只得如此了,于是送走了七八个挂单的和尚。可存粮仍不够十多人吃,过了半个月,又走了十几个本庙的和尚。惟仁这回也要走了。重八很舍不得他走,跪在地上向昙云法师求情。昙云法师说:“如今僧多粥少,余粮都快没了,惟仁不但要走,过些日子你也得到外面云游去。”重八无奈,与惟仁哭别。惟仁说他回老家盱眙去。
寺里只剩下昙云法师、师娘、师娘的儿子惟善、知客师德祝和还有重八。寺里早就没米饭吃,一天吃三顿青菜粥。晚上与惟善睡在空荡荡的僧房里,岑寂极了。
这天中午,师娘做了一桌饭菜,有豆腐、冬笋、蘑菇还有筒蒿、车前草等野菜,蒸了一大钵米饭,请重八同来吃。重八饿得太久,放开肚子吃。饭后,师娘说:“重八,吃了这顿饭,师傅师娘可就不留你了。”重八才明白这顿时是散伙饭。昙云法师从柜中拿几件行头,一顶旧僧帽,一只破钵,一只木鱼。师娘拿出一双新鞋,说是她近日赶做的,底纳得结实,可以走远路。重八忍不住哭了,跪拜师傅。师娘拉起重八,将这几样行头装在包袱里,用一根竹杖挑着,递给重八。昙云法师给重八说些做云游僧人的规矩,化缘的本事,从此四方为家,只要往有人烟的地方走,和尚是不会饿死的,等年成好的时候,你们就回来,重开山门。重八都一一记下了。当日下午,昙云法师、师娘、德祝和惟善四人送重八出了山门。
重八独自上了路。山路上云烟渺茫,村墟冷落,不知要往何处去,不知晚上要睡在甚么地方。他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只有沿着山路一直走下去。
朱重八听说南面及西面一带灾情稍轻,就沿着驿路向南走。他白天向人家要些饭,晚上就睡在人家屋檐下,如遇到寺庙,到庙里挂单几日,等常住和尚开始打饭后钟才离开。他到了合肥,在城里盘桓了好几个月。看过官吏在酒楼上豪饮,听过富户千金在高阁上弹琴,见过路上无主死者,遇到林中剪径的强人。与乞丐为同眠过,与野狗争食过,被人家喝叱过……种种欣喜和苦难都经历了。当年冬天,他没有饿死,也没有冻死。
他活到了次年春天,跟着客商向西行,到了固始、信阳,又向北到汝州、陈州,向东经过鹿邑、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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