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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蹈刃-第8部分

小说: 蹈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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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坑终于刨好了。
于是,刘二峰就跟王大贵又紧一通忙活,帮着黑泥鳅把他的大哥的尸体裹进苇席。然后,又把裹着黑泥鳅大哥尸体的苇席拿绳子缠了几道。
最后,刘二峰就跟黑泥鳅还有王大贵一起,就把黑泥鳅的大哥的尸体抬进土坑,掩埋了。
很快,几人就给黑泥鳅的大哥堆起了坟头。却面朝着大哥的坟头,就见黑泥鳅双膝跪倒,叩首说道:“大哥,大哥啊,你安息吧!”
说着,黑泥鳅就像想起了什么,说道:“大哥啊,过去,虽然你在队伍上也曾做过不光彩的事儿,也给兄弟丢尽了脸,兄弟都一直没脸在人前抬头!你兄弟我,都发过大誓,这辈子,再不想认你这个大哥!”
黑泥鳅却又转而说道:“可这下,这次,兄弟我,认你了,我认你这个大哥啦”黑泥鳅说:“大哥,你到底还算汉子,还有骨头!你宁死都不当汉奸!”黑泥鳅说:“就这点,我认你,我敬重你!”黑泥鳅说:“走吧,大哥,你走好,一路走好!”
悼念完大哥,却见黑泥鳅突然站起身来,冲身边的刘二峰跟王大贵道:“二峰、大贵,我大哥走了,我也该走了!”
说罢,黑泥鳅却又像在纠正自己的话道:“不过,我大哥是去阴间。可我,得去阳间,走阳间!”
“走阳间?那你……想去哪?”刘二峰跟王大贵听了,都一头雾水。
刘二峰就问:“你想往哪里走啊?”
“远走。”
“远走是哪里?”
“哪里好算哪里!”
听了黑泥鳅的话,刘二峰跟王大贵似乎都明白了黑泥鳅的话外之意,也就都没再多问。
于是,黑泥鳅就在跟刘二峰和王大贵告别后,趁着夜色,只身消失在夜幕。
不过,分手时,刘二峰却郑重地冲黑泥鳅拿本土话说道:“那你先走,等哪天,你找着了好地处,我就跟大贵去找你!行啵?”
黑泥鳅听后,连声回道:“行,好,我等你们,我会等着你们!”
最后,刘二峰跟黑泥鳅的对话却说得很官话。
“一言为定啊!”
“一言为定”
“不得更改啊!”
“不会更改!”
眼下,刘二峰带着王大贵还有贞儿跟桂香在拿手雷弹炸完鬼子并缴获武器后,一潜进一望无边的高过人头的高粱地,就一直艰难地朝前摸索着行走。
却由于高粱叶子实在茂密,每走一步,都得提前拿胳膊扒拉着去路,不然,那浓密的高粱叶子,就像一把把磨得挺快的刀刃,直揦人的脸、眼和脖子。
于是,刘二峰头前走一走,就忙回头嘱咐着后面紧随的几人,说道:“你们都小心着啊,可得小心!”说了,刘二峰就问:“你们都听着没?”
“听着啦,都听着啦。”后面的人在纷纷应答。
然而,却走着走着,倏然,头前走着的刘二峰却突然说道:“不好,有人!”
后面的人听了,就都浑身抖动了一下,惊得汗毛立时就直竖起来。王大贵跟贞儿的情绪还稍显镇定一些。尤其是倒数第二走着的桂香,一听刘二峰的话,就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刘二峰见了,连忙回身跨步过去捂住了她的嘴,说道:“别喊,当心叫人听着!”
然而,桂香却依然惊魂未定,用鼻音问道:“你看见的,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啊?”
“死人,像死人!”刘二峰压低声音说。
于是,借着当空的月光,后面跟着的几人,就一起朝着刘二峰手指的左侧正前方望过去——却只见黑黢黢的高粱地里,竟果真影影绰绰有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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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刺心魂
更新时间2011…1…27 19:41:18  字数:3215

 躺在左侧正前方高粱地里的那个人,的确是一具人尸。
只见刘二峰、王大贵还有贞儿跟桂香,都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着朝人尸迈进。
眼下几人弯弯曲曲着的队形是,刘二峰跟王大贵分列一、二,刘二峰在前,王大贵随后。贞儿却紧排王大贵之后。
其实,在早贞儿也是很怕死人的。却自打经历过新婚夫刘二峰拿大铡刀片子结束了闯进家门儿的那两名倒霉鬼子的小命之后,贞儿就不再怕死人了,什么样的死人都不怕了。
于是,当下,贞儿跟在王大贵屁股后头,见王大贵一个大男人,见有死尸还有些缩手缩脚,惊魂不定的样子,就说道:“大贵,你怕、你是不是怕啊?”贞儿带点鄙夷地道:“你怕,真怕,就闪了。”
贞儿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说,你王大贵要是怕死尸,不敢近前,就别挡路,叫我先走!贞儿给王大贵鲜明的信号是,我不怕,我贞儿啥死人都不怕了!
王大贵被贞儿促得挺不好意思,尴尬道:“不,我、我……我不是怕。”
“你不怕,那你胆小、磨蹭啥呀?”贞儿说。
“别急,别心急嘛!”王大贵说:“心急做啥唻,这又不是抢元宝,你当那是银子钱啊!”
贞儿一听王大贵这么说,就忍不住“噗嗤”抿嘴笑了。贞儿边笑边捂住嘴说:“大贵,你行,还是你沉得住气啊!”贞儿又说:“就你磨磨蹭蹭的,也不怕天塌下来砸着你脚面子!”
王大贵知道贞儿这是话里有话,在嘲讽自己,却也不好辩解。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其实此时自己的确心悸,心里直打鼓,感到头皮一炸一炸的,脊梁骨在发冷。所以,人家贞儿看了他那很不争气的样子,自然心存鄙夷,这不足为怪。
于是,王大贵不再说话,也像无脸说话。只顾硬着头皮,强作胆大,尾随在刘二峰身后朝前挪。
此情此景,就连王大贵自己都觉着自己太怯懦。
然而,尽管看上去王大贵因惧怕而有些汗颜丢丑,却其实,目下比王大贵更胆小的,还得顶数着王大贵那尚未拜堂的未来的新媳妇儿桂香。
当下,桂香距离头前走着的刘二峰、王大贵还有贞儿最远。因为她最怕见死人,尤其最怕看死人的死脸,那种毫无了血色的焦黄的死人脸。
以至,打小起,桂香就种下心理障碍——每每见村上死了人,仰躺在灵床子上,身上覆着白纸,胸口压着个黑黢黢的小瓷罐,在等着入殓、出殡、掩埋等一整套殡葬程序,就害怕,就畏惧得受不了。
那时,村上却有很多孩童好像都挺喜欢围拢在一起看人吊丧,尤其爱看那不会哭、不会拜、使人看了啼笑皆非的人吊丧。那样的人一吊丧,就很容易出丑,一出丑,孩子们就开心极了。就觉着比玩儿他们喜爱的游戏还搞笑,还过瘾。
可是,那时桂香却不敢去看人吊丧,一见谁家有丧事儿,就躲得远远的,遮住眼睛,捂着耳朵,从来不敢近前。
而且,桂香一想那躺在灵床子上的死人,就恶心得好几天吃不下饭,想吐。夜里,还老做梦,怪梦、噩梦,什么梦都做,都有。
那时,桂香常梦见死人诈尸——眼见着诈尸的死人穿着一身白,呲牙咧嘴连蹦带跳来追她。于是,桂香看了就跑,往死里跑。可怎么跑都跑不动,连气都喘不动。眼看就急死了。
绝境中,桂香就想,完啦完啦,糟啦!自己得死了,得叫诈尸变鬼的死人给魔走了!于是,桂香就欲哭无泪着想,倒霉啊倒霉,咋就活见鬼活见着鬼啦唻!
于是,桂香就大哭。可是,咋哭都哭不出声,自感嗓子憋闷,像被硬物堵塞了,呼吸急促,声音嘶哑,回天无力……
然而,终于,桂香在百分之百地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后,却醒了。
醒来后的桂香,这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睡时因拿拳头压住了胸口,又蜷着两条长腿,就影响了呼吸,在做跑不动的噩梦。
可是,清醒后的桂香顺手一摸,额头上,早已大汗淋漓。再浑身一试、一感觉,才知道,此时已经周身汗湿,像被水浸泡过后,刚刚冲过一次冷水澡。
尽管,就在此前不久,桂香亲历了刘二峰带着他们几个拿手雷弹炸鬼子的撼魂场景,可当时,桂香却几乎一直在心惊肉跳中度过。而且,她始终没敢正眼去看那个鬼子官官本田一撮跟护兵土屋本儿胜那两张鬼子的死脸。即使偷瞄了几眼,也赶紧躲闪开眼神,不敢再回眼去看。
因为桂香怕死人,也实在太厌恶看死人了。
尤其,桂香非但怕死人,而且还最怕不明死因的死人。所以,对被刘二峰拿手雷弹当场炸死的鬼子的死脸,桂香看了心里害怕的程度还稍轻一些。
可眼下,却猛听刘二峰说前头有一具死尸,是一具不明来历的人尸,就尤其毛骨悚然了,就感到在这荒坡野外的高粱地深处,突然发现一具这等人尸,实在黄怪陆离,不知深浅,害怕得不行。
然而,就在桂香越想越心魂打颤时,蓦然,就见已经过去见过了人尸的贞儿,却急火火朝她跑来。
一到桂香跟前,只见贞儿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却脸颊通红着,非得叫桂香过去,快过去!
桂香一见贞儿的表情,就不明就里,莫名其妙,却仍在胆战心惊着打愣。
见桂香仍在害怕、犹豫着不愿动弹,贞儿很无奈。于是,就只得神情惶惑着,跟桂香道出了所看到的惊人实情——原来那躺在前方高粱地里的人尸,却正是桂香的母亲——那个丈夫被鬼子逼进深井淹死后,因承受不住打击,已经疯得不知下落了的桂香的母亲。
眼下的惊魂发现,却是源于刚才刘二峰等人走近死尸后的亲见实证。
就在刘二峰第一个走近前方的人尸时,借着当空的月光一看,不禁心里一紧。尽管眼前的尸体,看上去蓬头垢面,但却由于都是当村人,平日熟识不过,于是,刘二峰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眼前的尸体,竟就是桂香那疯了的母亲。
只听刘二峰看清尸体面目后,不禁惊讶道:“哎呀,眼前的尸体,咋是桂香她娘、她娘啊?”
这时,王大贵也跟了上来,他见刘二峰面朝着人尸大惊失色,就赶忙也把目光盯向死者的尸体。
然而,这一看,就使王大贵哑然失色,差点背过气去。
只见王大贵倒抽一口凉气道:“婶子!咋是婶子?婶子咋死在这里了呀!”
此时,由于王大贵跟桂香还没成亲,加之自己的父母在世时,年龄得比桂香的父母都年长,所以,在桂香的母亲活着时,王大贵见着桂香的母亲,就惯称“婶子”。
贞儿几乎跟王大贵同时确认高粱地里的人尸就是桂香的母亲。
贞儿看后,顿然心里猛疼,于是,二话没说,就难过得捂着脸过去叫桂香了。
终于,桂香被贞儿拽来了母亲的尸体跟前。
按说,桂香见到母亲的尸体,因亲情所致,情感使然,必得心伤难耐,如丧考妣,悲痛欲绝。
可是,目下,桂香望着疯母亲的尸体,却木然无泪。给人的感觉,却出奇地镇定,镇定得出奇。
而且,只见桂香的脸上刚才还格外浓重的阴郁和恐惧,似乎一下子就烟消云散,荡然无存。由此所演化出的,是愤恨,除了愤恨还是愤恨!
所以,细观察,桂香的这种一反常态的镇定的背后,却显现着明显的彻骨的阴冷。那种阴冷,分明在告诉世人,她在内心深处正在暗发着大誓——她在尤其想拿自己平日用作做针线活儿的那把磨得飞快的剪子,像剪破布条一样,一块儿一块儿、一段儿一段儿,一片儿一片儿,把祸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了的小鬼子们的肉都给一一铰了,碎铰了!
然而,当下,面对桂香的疯母亲的尸体,所有在场的人,似乎没人知道她的死因,也没人清楚她死前究竟遭遇了什么,更没人了解她为何会死在此处。
因为此前,为尽快找到桂香那神志恍惚了的母亲,桂香自己曾漫坡遍野找过,也叫王大贵带着自己四下里三番五次地找过,就连当下发现了母亲死尸的这处高粱地,王大贵也跟桂香就在几天前,还曾到过。
可是,桂香的疯母亲,一直都是杳无踪迹,踪迹杳无。
所以,在桂香跟王大贵看来,桂香的疯母亲,目下一定是疯到外地去了。然而,却不想,几天后,居然就在这荒坡野地里,意外见着了桂香母亲的遗体。
然而,就当在场者为桂香的疯母亲的死因感到疑惑时,桂香一扑上去揭掉母亲身上胡乱覆着的一件破烂了的大襟袄,在场者就似乎瞬时得到了一个关于桂香的疯母亲死因的刺魂答案。
原来,在桂香的疯母亲那件破烂了的大襟袄下,竟覆着桂香的疯母亲那裸白着的尸体。再细看,桂香的疯母亲的尸体的小腹部,有一道长长的大血口子,血口子外,却耷拉出一大堆人体的肠子。
而令在场者无不瞠目的是,就在桂香的疯母亲的肠子外,竟有一顶被撕碎了的黄军帽——一顶完整时,日本兵惯常戴在头上,看上去那种形如半拉子黄柚子皮一样颜色的军帽……
于是,此前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似乎不道自明。而桂香的疯母亲那惊世刺魂的死因,也似乎已经不言而喻,有了明显的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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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狂撒野
更新时间2011…1…27 19:41:56  字数:4158

 刘二峰正欲叫贞儿跟桂香从包袱里拿出缴获的鬼子刀具,在高粱地里挖坑把桂香疯母亲惨不忍睹的遗体掩埋了,却猛听得,高粱地一侧——也就是在刘二峰拿手雷弹刚刚结束过鬼子官官本田一撮跟护兵土屋本儿胜小命的那处高粱地边儿,顿然枪声大作,犹如驴蹄子一样“咵哒咵哒”的鬼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而且,鬼子“呜哇”喊叫的纷乱声,已经不绝于耳。
只见刘二峰仔细调动了一下耳朵,机警道:“坏啦,准是小鬼子赶来啦!”刘二峰仔细想了想,连忙道:“趴下,都趴下,快趴下!”
刘二峰抬头反复叮嘱道:“都记住,我不叫大伙站,谁都别站,谁都不能站起来啊!”
王大贵见情势不妙,又见刘二峰只顾喊着叫大家趴下,却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应对、逃生之策,就心里发毛道:“二峰,咱就这么傻趴着啊?咱到底还跑不跑哇?”
“不跑。不跑了。”刘二峰语气坚定地摇头道:“跑出高粱地,叫鬼子追上、堵着,更没生路!”
“不跑,那咋办啊?”王大贵急道:“那咱总不能干蹲在这里挨鬼子枪子吧?!”
刘二峰听了,没直面回答。却故意吓唬王大贵道:“那可就得听天由命啦。”刘二峰说:“枪子真的不长眼,爷们儿我也管不了枪子冲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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