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虎"传奇 作者:陈晓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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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渴望过平凡人的生活吗?
答:做梦都想,但不可能。我就像被推上了历史舞台,无论担任什么角色,这场人生的戏就要演下去,不能演砸了,只能演好了。我的角色决定了我生活的残酷,别无选择,别无他路。
问:你有什么人生的苦恼吗?
答:谁都有自己内心的苦衷,英雄也有英雄的眼泪。我在辉煌与困惑中挣扎,这就是我目前的处境。但我不会自己垮台。我也许会被一种势力所淘汰,或英年早逝,但历史会记住我……
王立军说到这里有些激动,他又点燃一支烟,踱步来到办公室的窗前,举目凝望着窗外深沉沉的夜……然后他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还有什么问题?”
问:你对生与死怎么看?
答:生是人们的起跑点,死是生命的再升华。我是在流血牺牲中实现人生价值的。一个战斗完了,到底为了什么?我总是这样想。我生命的钟声要比别人响,没有想到自己会一发不可收拾。很多人都大浪淘沙了,可我还立在这里,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希望每个历史时期都给自己重重划上一笔,出生入死,不枉今生。我深深感谢我的父母给了我的生命和养育之恩……
问:你对自己今后是怎么设计的?
答:我身兼两职,治安、刑侦一手抓,还兼支队长,这在全国是没有的。也许今后要换换岗位,换换环境,但不管放在哪里,我都会干得很出色。我很自信,因为我经历了磨难,又有精神支柱,另外我的年龄也是优势。也许我今后的绿茵场会更大,更宽。
问:你有人生的座标吗?
答:没有人生的座标,人就走不出困惑。我有三句话,公安部简报都发了,这就是:
认认真真做工作,
坦坦诚诚交朋友,
潇潇洒洒度人生。
第十二章 额尔古纳河的骄傲
蒙古族有个动人的传说,叫《化铁出山》。说在一次部落战争中,蒙古部落被打败,只剩下男女四人逃到额尔古纳山。这两对男女结为夫妇,立下帐篷生息繁衍。后来决定返回故里,但由于人口众多和牛马成群,翻不过高高的山岭,于是他们砍下大片森林,燃起大火烧化了山的铁矿石,烧通了道路,他们终于走出了额尔古纳山。从此,位于东北边陲的望建河(额尔古纳河)流域便是蒙古族的发祥地。额尔古纳河又被称为蒙古族的母亲河。
额尔古纳河就像一面古老的镜子,它映出了原始风景线上的种种风情:大漠孤烟、骆峰坠月、风角剑戟、狂雪砾沙如斗,一匹匹蒙古马在弥天烽烟中嘶鸣……
马背上驮着一个民族的沧桑。
马头琴奏出一支悠远的歌。
王立军就从这梦幻般的歌声中走来。
他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他是额尔古纳河的骄傲。
蒙古族人讲究“男儿三艺”,即骑马、射箭、摔跤。他们从幼儿时就开始训练骑马,而且女子也善骑。“三艺”也是那达慕大会的主要内容。王立军从小就在这块民族的沃土上摸爬滚打,是那里的山山水水和沙漠的风给了他强健的体魄,并铸就了他骑手般的粗犷和豪放。
1。苍凉岁月
王立军记得他的童年是在妈妈怀抱的歌声里和故事中长大的。
他至今还记得那首《拜火歌》:
永存的敖包上,
燃起飞腾的火。
燃烧吧,永生的火,
有火就是有生活。
火是生命之光,火是凤凰涅盘,火是燃烧的精灵。王立军小小的心灵中就有了腾腾的烈焰。这是一个民族子孙对火的顶礼膜拜。使他从儿时起就有了火辣辣的性格和风风火火的作风,并对人生的追求有着火一样的热情。
他忘不了妈妈给他讲了许多与蟒古斯(魔鬼)斗争的故事,还有那些《牧童与金丝鸟》、《两只小白鹿》和《牛虎兄弟》等充满迷离色彩的童话。当然,他更忘不了蒙古族的英雄史诗《江格尔传》和《嘎达梅林》。
王立军12岁那年独个儿离家到阿尔山的天池中学读书。第一次离开父母就像一只出巢的小鸟欲飞又羽翼不太丰满。他感到外面的世界既新鲜又茫然,眼睛总是怯生生的,甚至有些缩头缩脑,这种“憨相”必然招致了一些麻烦。一次他在食堂排队买饭,几个高年级的同学竟恶作剧地拿他开心。一个人冷不丁地把他从队伍中挤了出去,另一个上来就用饭盒敲他的头,还有一个坏小子抓起他的帽子就往空中抛,他拼命去夺他的帽子,几个人就像传球一样使他抢不了够不着,他帽子上的帽沿最终被他们扯掉了。这一场闹剧使王立军第一次感受到了人世间还有不平之事。
以后,这一伙“坏小子”还隔三差五地对他寻衅找茬,他们扯断了他的书包带,甚至一次狠狠地踢了他几脚。他强压怒火,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他知道自己形单力薄。也没有去告诉老师,怕日后招来更严重的后果。他宁愿给人“受气包”的印象也不能耽误学业。
星期六回到家里,他把被人扯掉帽沿的帽子和断了背带的书包拿给妈妈看,妈妈能说什么呢?妈妈只能唉声叹气,并安慰他:“以后,就别戴帽子了。”
王立军的爸爸一辈子安分守己。他曾读过旧社会的“国高”,还懂诗文。后参加抗美援朝,他和那些平平常常的志愿军战士一样,打完仗解甲归田。他复员后当上了工人,一干就是数十年,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工人。从王立军记事起父亲就咬文嚼字地给他灌输为人之道。什么“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星星多,月亮少;小人多,君子少”、“借是欢喜要是恼”和“隔墙有耳”等等至今使他记忆犹新。
这一次爸爸知道他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也没多说啥,只告诉他“得饶人时且饶人”,“小不忍则乱大谋”,当年韩信没成事之前还受胯下之辱呢!出门在外要学点求生的本领,要像草原上的海东青(猎鹰)一样练硬一双翅膀,矫健凶猛。
要回学校了,妈妈给王立军一针一线缝好了书包带,然后给了他四分钱的纸币说:“要是书包带再断了,你就去买两个别针把它别上。妈妈不在身边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四分钱啊!这是王立军得到妈妈的一腔母爱。
四分钱给了王立军童年深深的烙印,那是苍凉岁月留给他家境贫寒不灭的记忆。
王立军过早地承受了生活的沉重,也许是民族的血脉使他奋力抗争,自强不息。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开了眼界。一天,他路过电焊条厂门口,只见那个门卫老汉把刚吃完饭的马勺往上一扬,马勺在空中几个翻滚,眼看就要掉在地上,那老汉一抬右脚稳稳地接住,他又让马勺在脚上来回跳动,然后又是一抛回到了他的手中。王立军当时看得眼花缭乱,他惊呆了,莫非这老汉是个怪人?他一个守门人竟有这等功夫。
一天放学了他约了几个要好的同学说:“你们想不想看表演,我带你们到电焊条厂去,那里有一个老头不简单。”一个家住电焊条厂附近的同学说:“你是不是说那个看门的老头?我知道他,这人是从山东来的,他会武功。”
王立军顿时兴奋起来,他对同学们说:“我们跟他学学武功怎么样?他能教吗?”
“去试试看吧,也许成。”几个人就附和着他奔那老汉去了。
他们几个机灵鬼,在路上就研究好了如何感化老汉。他们一到就“大爷大爷”叫个不停,然后就帮老汉打扫屋里屋外的卫生。偌大的一个厂院被他们打扫得干干净净,屋子里也亮堂多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汉被孩子们的行为所感动,就应了他们的要求。
就这样,王立军和他的小伙伴们常常利用晚上时间到师傅那里先帮助做事,然后就是师傅授课,教他们压腿,劈叉、打拳,防身术……半年下来,王立军他们练得像那么回事了,由于功课忙就此打住。
后来,学校成立了民族摔跤队,王立军又报名参加。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武艺高强使人刮目相看。再后来他又被挑到内蒙少年拳击队。那些过去曾欺负过他的人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他们知道那个昔日的“受气包”是不好惹的了。
2。画家梦
王立军从初中起就开始做他的画家梦。起初是他的美术习作脱颖而出,习作在学校展览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他在课外的时间不是在阅览室翻美术杂志,就是向高年级几个颇有名气的“小画家”学写生。那时同学们常常看到他坐在操场的一角或在树林里潜心地涂抹着,即便有人来围观他也坐怀不乱。他还成了学校特聘的黑板报美术员。每逢回家后他就扑进了阿尔山迷人风光的怀抱。
阿尔山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传说很久以前曾有一位蒙古王爷猎鹿来到一个清澈的泉水旁,他惊异地发现,那头受伤的鹿在泉水里打个滚以后,伤口即刻愈合,仍健步如飞。从此,这里获得了“阿尔山”(蒙语“神泉”)这样一个美名。
阿尔山处于大兴安岭一脉,素有“八百里林海”之称,又被叫做“绿色宝库”。这里莽林幽深,苍翠叠浪,山花灿烂,景色宜人。即便在盛夏,空气也是透明清爽的,加上闻名遐迩的温泉和海拔1200多米高的天池,以及曾给皇帝做过贡品的飞龙、雪兔、银鼠和貂等等珍禽异兽,这里便成了人们向往的一个神秘世界。
王立军置身于这旷古而沉凝的苍穹之下,他感到人变得多么渺小,渺小得像个点,一条细细的线,甚至是一粒沙子,他惊叹大自然的伟力和神奇。他到山中画那丛丛火红的杜鹃,淡蓝的马兰花和紫色的勿忘我;画那长满鲜苔的凸岩,烟雾氤氲和岚气升腾;还有那蜿蜒九曲的羊肠小道……
他有时又沉醉在草原雄阔的胸怀中,那蒙古族、达斡尔族的勒勒车和小路边盛开的萨日朗,那云朵般的羊群和波涛似的马匹,以及长空盘旋的苍鹰和草丛中翻飞的蝴蝶等等,均成了他画笔飞舞的对象。
三年的中学时光过去了,他的画在学校光彩夺目,他甚至能够临摹《清明上河图》了。老师说你不必上美专可直接报考美院。果然他一试(作品)通过,后文化考试的分数也名列前茅。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比他分数低的人都被录取了,而他却因门庭太浅而被淘汰出局。这简直尤如晴天霹雳,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世界竟如此地残忍,残忍得青红皂白不分。
落榜的那些天是王立军一生中最灰暗的日子,他几乎对生活绝望了。好些天他不吃不喝跑到阿尔山疗养院的一个僻静处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天空出神,那一天的纯蓝和那一地的绿茵不时地变幻着,他感到天旋地转,白云苍狗低沉沉地压过来。羊群像一个硕大的雪球在他的眼前滚来滚去,而黑褐色的牛群则像是一片浊浪要将他吞没……
临毕业了,老师叫他画一幅宣传画,他把满腔的悲愤都宣泄在纸上,这是一幅血泪凝成的画,虽博得了众人叫好,他却说这是他的告别演出,也是他美术生涯的“绝笔”。他那天画完画后,把他一大兜子笔一根根折断,颜料撒了一地。然后他宣布:从此休了美术!
1976年王立军高中毕业才16岁,他就到了阿尔山林区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他那时成天憋着一股气不吱声,抬木头,挑沙石,扛水泥他都比别人干得多。他给人的印象是:别看他像个闷葫芦似的,他心中有数。但他在别人的眼中毕竟还是一个“娃娃”,林区领导发现他字写得好,就调他去办《森林报》。他后来被称为小报的“印刷机”。
半年后赶上了唐山大地震,接着毛泽东去世了。一天,他被孤零零地甩在山林里,平日喧闹的山林一片死寂,人都上哪儿去了呢?山风在呼呼呼地刮,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入夜,他一人呆在小屋里倍感孤单,风声雨声夹杂着野兽尖叫,还有幽谷的阴森和渺茫,使他吓得魂不附体。他第一次感到山林静得可怕,和它鬼怪出没的恐怖……
第二天,他惊魂未定地下山了,路上碰见了一个老工人,他问林区的人都上哪儿去了,老工人说:“毛主席没了,几千号人都开追悼会去了。”他当时有一种被人遗弃的感觉。尽管自己还是个“毛孩子”,但他毕竟是毛泽东思想哺育成长的呀!他对这个伟人还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和他同一天生日。
山谷空濛,雨雾纷纷。他在泥泞的小道上拼命地跑,滑倒了爬起来再跑,摔得像个“泥猴”。他下山后抓了一辆自行车就往林区总指挥部的礼堂赶。还好,追悼会正在进行,他没有小白花,只有满身的泥水和泪水伴着低沉的哀乐为一个伟大的英灵送别。不知这位巨人的在天之灵是否感到了在遥远的地方阿尔山,有一个草原的儿子,大山的儿子就这样对他怀着虔诚的情感和深深的思念……
3。峰回路转
1977年是中国恶梦醒来的早晨,似乎一切都复苏了。教育战线也吹来一股春风——恢复高考。
王立军也和亿万人民一样,沉浸在“十月胜利”后的喜悦之中。
他是一个不甘沉沦的人,他渴望走出大山,走出草原,他也梦想着他的大学。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美院不行了,别的大学也要去冲冲,抑或失败了也是坦然的,因为我努力了。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又捡起了丢掉的书本,并和他的父亲商量他适合报考哪所大学,父亲说:“我看你别在文艺上打转转了,你可能命中注定吃不了这碗饭。不如报考个铁道学院,学成后回阿尔山来当个调度、技术员、司机什么的都不错。”人生就这么奇妙,愿望和现实总是打架,期待的东西往往成为泡影,一切好像都是缘分,那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王立军的高考竟以5分之差落榜。这一次的失落他没有沮丧,他也没有失魂落魄的那种感觉,他心里平静得就像一汪秋水。因为,他只是为了圆一个大学的梦才去试试亲近铁路的运气。
就在那年年底,王立军峰回路转的机会来了。一年一度的征兵工作开始,他去征兵办公室报了名,他要去当兵。父亲不是走过这条路吗?当没当过兵就是不一样,生命里有了当兵的历史,那是一辈子也值得庆幸的。哪知体检时他的体重太“惨”了,不够100斤。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