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之死 作者:九月树-第4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呀,会不会又是‘九斤老太’他们那些人弄错了。他们是最喜欢诬陷好人的!”
“不管怎样,这回一定有好戏看了,咱们只管等着瞧好了!”
“……”
同学们悄悄私下议论着。
“嘘——瞧,雷平被押来了!”有人眼快,大声嚷道。
就见雷平被几个校工推着,从学校操场的东北边尽头踉踉跄跄地向着主席台走了过来。他的脖子上被挂着一块牌子,那是平时老师们写课外题的小黑板,那上面临时贴上了一张纸,写着几个碗大的黑字:
大流氓雷平!
那平字被写成躺倒的了,一条往下的尾巴,就被画成了一条硬梆梆的光棍,如同一条动物的阳物,直挺挺地向前伸去,插入了雷字的田中了。最可笑的,是那个雷字下面的田,被高明的书法家画成了一只像洞穴一般的图形。那种低级趣味的喻意,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知道画的人用意何在。
“真是无耻而又无聊!”沙岩当场就骂了开来。
“站好了,面向台下!”有人大声命令着。
全场一片吁声。有人干脆打起了呼哨。
“大家不要吵,不要吵嘛!”申主任立在台子的中央,大声维持着秩序。
马副校长端坐在台后一张课桌前,神态威严。刘福昌走去他的面前,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悄悄请示道:“马校长,要不要带领同学们呼几句口号,造点声势,比如打倒一类的?”
“不要!”马副校长道,“又不是批走资派吭吭——,打倒谁呀?他雷平还不够资格!一介流氓,吭——吭——”
“那,我们总得造点什么声势呀?为了让我们学校的革命师生人人以此为戒,吸取雷平的教训,才开这次会的,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会,算什么批斗会!”刘福昌总觉得有点不过瘾似地,喋喋不休地叨叨着。
“刘福昌老师,这样吧,你现在立即去一趟马丹她们家,尽快将马丹同学接来学校,最好让她亲自上台揭露批判雷平的罪行,这样才真的有说服力。”申主任道。
“这……”
刘福昌这一下犹豫了。他不是不想去,是不敢去。他知道,自从马丹被家人接回去后,他的父母亲也许是了解了女儿的真正心事,他们不但没有再来学校闹事,反而连打了雷平那事,都还曾悄悄到学校亲自向雷平道过歉。他们家如今是什么态度,他心中没底。他明白,这种事,弄不好人家两家抱成一团,将错就错,真的从此允了女儿与雷平的亲事,那就不但自己这回为人家帮了一个大大的倒忙,很可能还要两面不讨好,里外不是人,并且连累学校以及文教局、县纪检委所有强行干预这事的人,让大家骑虎难下!马丹真的再过几个月就要满十八岁了。出事的第三天,刘福昌就亲自去派出所户籍室查过的!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婚姻法,她很快就可到结婚年龄了!
台下全场正在大笑,台上的几位组织者并不明白大家在笑什么,马副校长开言道:
“你去去也好,吭——吭——刘福昌老师!你去吧,尽快将马丹以及她父母同时叫来,让他们一家现身说法吭——吭——,给全校师生上一堂活生生的清除精神污染课吭——吭——。”
“马……”刘福昌还要推辞,不料马副校长立了起来,对着台下大声宣布道:
“现在——我宣布,吭——吭——,大会开始——”
“把雷平押上台来——”
申一鸣主任一声震撼长空的吼叫尚未落音,只见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急急忙忙地从场外走来。他迳直走到台上,在马副校长耳畔悄悄讲了几句什么。只见马副校长脸色陡地变了,变得惨白!
会场上全体静默着,沉寂了将近有三分钟之久,没有一个人发出哪怕丝毫的声响来!
几个学校领导围在舞台的一角开了一个紧急会议。最后,只见马副校长掏出一块灰黑油渍的手绢来,往他那早有些许秃顶的额头不停地擦了半天,又努力的清了清嗓子,而后,走向台子正中,冲了全场正一个个莫名其妙地东张西望的一千多学生和教师们,用一种极为委婉的口吻说道:
“同学们,吭——吭——,各位老师们,有关雷平的事儿,据县纪检委的调查证实,吭——吭——,如今又有了新的转机。不过,雷平犯的罪吭——吭——,可能要比现在还要大得多,还要严重得多!因而,今天的会吭——吭——,暂且停下,留待以后再开!现在我宣布吭——吭——,散会——”
全场所有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不是对雷平定的流氓罪似乎突然要被宣告无效而吃惊,那些莫须有的指控,本来就不大使人相信。而是这种突然的改变风向使人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人们无所适从了!
这是怎么啦?雷平到底犯的什么罪?什么叫比这还要严重得多?
这事,一两句话的确说不清楚的。但这种一开始声势浩大的会议的结局,却这样不了了之,草草收场,绝对是人们始料未及的。它像是被人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就那么随意地将全场一千几百号人说耍弄就耍弄了一回,吊足了胃口,却又轻描淡写地宣布了平常不过的结果。
正文 第十四章(2)
(更新时间:2005…10…10 23:22:00 本章字数:2104)
还是在雷平被抓的第一天起,就有一个人一直在为他而忧心忡忡,那是梅兰。
整个事态的发展,梅兰全都清楚。怎能让雷平老师受到如此的冤屈!那真是一条硬汉子!梅兰亲眼目睹了雷平被马苛的家人痛打的全过程,十几天来各方面对雷平施加的各种压力,不明真相的人对他的误会,那种非人的精神折磨,对于一个一惯矜持清高的知识分子,那是一种怎样的人格上的摧残!换了任何人都是不可思议的。这使梅兰心底泣血!他景仰雷平这样一位平时与人接触甚少的好人!在梅兰心中,那真是一条具有铮铮铁骨、一身侠肝义胆的好汉!可惜天下这样的好人太少了!
必须将这事的真相公诸于世,还事实的本来面貌。梅兰想。
然而,这事让梅兰思前想后,左右为难!马苛那样的学生,真是让人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但如果就这样直接捅了出去,不但马苛这杀人犯罪责难逃,就连曾经一度为他想出这个办法逃避暂时追捕的雷平,都要受到连带责任,甚至……甚至,连自己,还有那个聪明贤慧、救人于黄泉歧途的无辜的晋玉华,可能都要受到牵连!
怎么办?
梅兰一连几晚夜不能寐,他反反复复地思考着马苛杀人的前因后果。那些过程在他的脑子里过了几十次几百遍了!
公安局需要结案;受害学生家属需要还他们一个合理的公道的说法;学校需要向人们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一个结论……如今,大部分的人,仍然处在一种对马苛的极端仇恨之中,谁也不能否定他是一个亲手杀死了三个人的罪犯!雷平掩护马苛逃避当局的追捕,自己也有责任!这事如果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都将如何自圆其说?
一天,梅兰和沙岩谈了此事。恍然大悟的沙岩埋怨道:
“原来这样!阿兰,这事你早就应该和我说呀,也难为了老雷。这样吧,我们合计一下,兵分两路,你负责调查你们班在宋云芳代理班主任期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注意,千万不要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细节,有关她的一言一行,都要详细了解清楚。我去找老雷谈,他敢于那样不顾自身安危掩护马苛,一定有他的道理。至少,他不认为那杀人罪全在马苛一人,或者背后另有主谋。他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线索没有,一定要搞清楚。我们不能让真正的杀人不见血的罪犯逍遥法外啊!否则,还要我们这些专门学习政法的人干什么!咳咳咳……”
沙岩重病初愈,身体仍然十分虚弱,一激动,引起了一连串的咳嗽。
梅兰说:“班里面的事儿,就是那么回事,我已和你说过不止一遍了。只有一点,我倒觉得非常重要,我以前没有和你说,那就是马苛在开枪杀害这几个同学之前,并不同其中任何一位有过什么矛盾和过节。他几乎从不和任何人有什么嫌隙,他的整个性格,是那种惟上司之命是从的典型,有时候还有意向老师显示自己的积极,一副很有上进心的样子。只不过,他的复杂之处,是一向非常自负,唯我独尊,自认老子天下第一,自己认定的事,听不得不同的意见而已,这是如今的独生子女大都存在的通病,只不过在马苛身上表现得更为严重。其实在平时,不管什么老师,只要你向他提出什么口号和要求来,他会第一个表示响应。这种性格特点,据我的分析,如果追根究源,恐怕还要追到我们的教育体系上来,我们几十年教育的目标,好像都为了培养这种人才。”
“什么人才,是奴才!奴化教育!”听到这儿,沙岩大声插道,“我想我们如今的教育理念和教育体制,最大的失误,就在于我们对被教育者缺少沟通和理解,缺少应有的尊重。这教育与理解,教育与交流,教育与人品修养,与心理健康,一切的一切,都缺少一种联系的纽带。一句话,我们教育工作者缺少的是将心比心,不能设心处地地站在学生的角度为学生想一想!光一句‘立天下道德,当古今完人’怎么能行?”
“且不管什么才,马苛反正是这种教育理念的牺牲品,这一点是无疑的。另外,从现场的表象看,马苛杀的是马木提江,就是说,他主观上所要伤害的,只有马木提江一人,而马木提江又是先打了他的,他杀他只是原先矛盾的延续和深化,我们能不能找出其中促使这种矛盾激化的催化因素来;至于另外二人,他没有杀害他们的主观动机,更没有主观的故意,只有客观的结果,那纯粹是误伤。这一点我们也是应该记住的。”
“说得对,对极了!谁说你阿兰没当过律师,对这事分析得这如此精辟。还有吗?”
“当然还有……不过,目前我所想到的,只有这些。我提醒你,你去雷平那里,他能不能配合还很难说,可能有些事情雷平不一定会同你说的。你在他的心目中,是属于最爱夸夸其谈的那一类,他对你,恕我直言,可能缺少一点信任,你要有思想准备。还有,马苛原先从不同雷平来往的,后来为什么突然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竟能得到雷平那样不顾一切地帮助?马苛在与雷平同住的那一段中,肯定同雷平讲过许多事,如果了解清楚,对我们圆满解决这件事,将大有帮助。”
“……”沙岩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阿兰,你能否将马苛这人的一些性格特点,和我讲得详细点?我有一个大胆的设想,就是为马苛当一回律师,尽我的能力,或许能将他从死亡线上解救出来!如今,我最需要的就是有关马苛的全部资料,比如他的人际关系,他的人品,他的家庭,他的杀人的真正动机和起因?”
正文 第十四章(3)
(更新时间:2005…10…11 11:41:00 本章字数:2123)
“马苛是一个既好强,又自负的人,从小听不得别人对他不同的意见,这是如今出身他在那种家庭的娃娃最为常见的。说句简单点,叫‘骄娇二气’!老虎屁股摸不得,听玉华和肖伟臣她们和我说,马苛在班上,连他的同胞妹妹马丹,他都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但是,一般事情过了也就过了,他从不放在心上,更不会记恨谁。这是马苛的一大特点。”
“一个典型的太上皇啊!”
“可不是吗!我想,他这种结果,深究起来,应该说责任还是家里从小对他的骄惯!他那母亲对他的一切要求,从不说半个不字的。肖伟臣曾和我说过一件事。初三上学期,马苛和阿芳谈上了恋爱。马苛家里当然比阿芳有钱又有势多了,房子又大,他的父母经常不在家,因而马苛经常将阿芳带回家里玩。有时候,他甚至在上课时间都带了阿芳去家里关起门来看黄色录象。有一次,宋云芳上他们班的政治课,一见马苛又不在,她安排好后,气冲冲地走去办公室向马苛家打电话。不巧接电话的是阿芳,说是马局长夫妻二人都不在家!这一下宋云芳不由得火冒三丈,下课后,她一脸怒容地去到马苛家,正好撞见那一对活宝在那里一边看黄色录象,一边摸仿着作!门都没有插的。”
“她当场抓了二人来学校批评吗?”
“批评什么?她立在屋外门缝里看了半天,看得自己一身一裆都是水的,直到人家一切都结束了,她还傻傻呆呆地立在那儿。回到学校后,她再也不提那一档子事儿,再也不说马苛和谁谁谁怎么怎么回事了。班长和肖伟臣说,那几个月里,班里贴在墙上的出勤表,马苛的缺课率与宋云芳统计的数字相差太远,可她还不许班长马荷和别人说,并且让马荷起誓不对任何人提。好几次,马苛回去,她都要悄悄跟了去,立在人家门外或窗下暗中观察,每回都看得自己裤裆湿漉漉的,心头甜蜜蜜的。”
“这也太不像话了。一点老师样子也没有,她还算是个什么团委书记,党支部副书记?对了,她肖伟臣是怎么知道的?”
“有几回肖伟臣与几个同学曾悄悄跟在她的后边,见她站在门外浑身不自在的那个样子。后来一些男同学问了马苛看什么,是马苛自己讲出来的。这样以来全班同学大都知道了那些带子的事儿。”
“原来这样!”
“阿芳的父母发现她变了,找一些她原先的同学问,才问出一些端底。那位当了一辈子伐木工人的老汉,憨厚而又粗野,觉得女儿丢了他的脸面,往死里打了女儿一顿,仍不解气,又提了一把斧子,叫上几个一块儿砍树的弟兄,冲到马苛家,正好碰见马苛和几个同学一块儿在家玩电子游戏。他们将他家里的坛坛罐罐打碎了好大一片,又拉出躲在一角的马苛,打了好几个大耳光。当时,马苛的父母亲正好一同去广州深圳等地考察去了——当然,谁都明白,那是地道的公费旅游——胆大包天的马苛,当时挣脱以后,从家里拿出一枝手枪来,对准了阿芳的父亲他们,大声喊道:谁敢再过来,再过来我打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否则,我要开枪了,打死你们这些臭叫化子!滚!”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