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情妖"系列-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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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小哥哥不是堕入烈渊了吗？
难道烈渊之底是和外界完全相同的冰寒奇景么？
茫然四顾，她忽然看到了几米之外，一身血污动也不动的月异。
“小哥哥！”她哭叫着扑过去抱住月异，哭叫数声，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小哥哥已经……她心里一凉，泪水滚滚而下，瞧了瞧四周清绝冷绝的美景，死在这冰河之畔冰林之中，不是远胜于烈火之中吗？
她摸起地上的剑。
“小哥哥，梦源死活都与你同在，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啊。”她刚刚举起剑，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小孩子清脆而诡异的笑声。
笑声中，天地万物似乎都沉沦其中，旋转、浮沉，难以自拔难以自控。
宛万千根毒针扎向头部，梦源禁不住呻吟出声。
似乎看出她承受不起，笑声顿止。
梦源不懂魔法，但也感应得到笑声中所蕴藏的无上法力。
她愕然回头，只见冰屑笼罩的树枝上，一个七八岁模样，清秀绝伦的小孩子，正懒懒地枕着双臂，双腿一晃一晃，枝条上下起伏，好玩似地斜睨着她。
“你是谁呀？”
“月异的朋友啊。没创意，怎么每个人见了我头一句都是：你是谁呀？哼！说了其实你们还不是不知道！”
“你不是幻境子民吧？我从没见过你。”
“哼，我是我，不属于任何一脉。你为什么要哭？”
“小哥哥要死了啊。”
“哦，我可以救。”
“你？你还是个小孩子啊。”
“哈！小孩子？！知道我多大岁数了么？”小孩笑眯眯地侧头去想，一叹：“算了，我记不清了。”
“你真的可以救我小哥哥吗？”
“当然。知道代价吗？”
“代价？救人要讲代价吗？”梦源吃了一惊。
“你以为我救苦救难吃饱撑的吗？救人杀人，我是要看好不好玩的。”
“哦，那你说是什么代价吧。”
“嗯，救他，这一生你们将再难相见；不救，现在你们就可以同死。你不是一直想与他同生共死么，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若能救活小哥哥当然更好。是你不允许我们再见吗？”
“不要多问。救是不救，全在你一念之间。”小孩笑得蜂蜜般甜美。
“那……不用麻烦你了。我要和他死在一起，没有人可以拆散我们。”
小孩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寒光，令梦源打了个寒噤，他笑眯眯地问：“你该不该考虑一下他的抉择呢？”
梦源一怔。
小孩凑到她身边，抓起她散落一地的柔亮青发玩弄着，再不开口。
过了好久，梦源沉不住气，催道：“小弟弟，有话你快说嘛。”
“小弟弟？哈哈哈哈，你这丫头真有意思！就让你高攀一下吧。”小孩神经质般狂笑一阵，道：“小丫头，一份感情可以是女孩儿的全部世界，可是男孩子就不同了，他必须担负起家国重任和世间道义。当国破家亡生灵涂炭之际，他是要一死以求痛快呢，还是承受一切，拯救自己的子民，你真的可以替他决定么？”
“国破家亡？”梦源大吃一惊，“小弟弟，你说清楚一点。”
“啧啧，好有福气的小丫头。躺在小哥哥的臂弯里，什么都不用知道不用管。”小孩怪笑道“不过现在，你已醒了，该知道一些真实情况了。”
梦源点点头。
小孩指尖轻轻一划，看似冰冷无边的冰寒奇景，忽然自她眼前裂开一道纵贯天际的口子，汹汹烈火和呼呼热风扑面而来。
梦源大吃一惊，“好好的幻境怎会有这么多火焰呢？”
小孩笑道：“百年之前，二皇子星幻为人类少女凌飞一死而脱离幻境；三皇子月异刺杀父王堕入烈渊；星长老为凌飞的离开幻境耗尽法力；闻将军因你这个好女儿的殉死而病倒，全幻境陷入空前混乱的境地。卧底幻境为相的赢相也就是天鹰一脉的应承相，立刻发出进攻信号，窥伺幻境千余年的天鹰一脉，立时大举进犯，不出半年便彻底荡平幻境，星长老率先遭遇毒手，三大长老、闻将军、大小官员，各方隐人异士，及几乎全部侍卫将士，纷纷战死，只有离皇宫极远极僻荒的某些河流山谷丛林中有极少数生灵逃逸。”
愣了半响，梦源突然大哭起来。
“哭什么呀？”
“我爹爹真的死了吗？”
“是啊，身为将军战死沙场，这是很理所当然的呀。”小孩十分开心地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梦源。
奇怪，别人哭得越伤心，他似乎越开心，从多少年前开始变成这样的？他记不清了，反正在他的脑海中，最好玩的事莫过于看别人生离死别肝肠寸断伤心欲绝了。
递了块手帕难她，小孩很感兴趣地问：“丫头，据我所知，除了小哥哥，你对任何人都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什么时候变得关心起父亲死活了呢？“
确实，一直以来梦源心里都只装得下一个小哥哥，父亲于她，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可是不知为何，在得知父亲去世的这一刻，他生前对她的种种关爱呵护，全部涌上心头。
小时候她因为头痛日夜啼哭，父亲就总是不眠不休地抱着她哄着她，纵然是公务缠身，也要时刻亲自将她抱在怀里，不放心由侍女照看。
为冶她的病，他遍访各山各洞和各冰域水源的异人奇士，想尽一切办法，连修炼用的宁魂草，都全部留给她用以缓解头痛。
每过一段时间，他都会差侍女们给她送来上好的衣物珍玩，有空时也总不忘来瞧瞧她询问一下她的病况。
每年生日，他更是早早便给她准备好多礼物，变着花样为她庆贺生辰。
然而她呢？每次见了父亲都是冷冷淡淡不愿理睬，逢着他的寿辰，若非小哥哥劝导逼迫，她都不想回到他身边为他过寿。
父亲从未为此说过什么，她也从来不以为意，如今一一想来，父亲待她的好处，绝不少于小哥哥，每想起一件事，她的心里便多一份愧疚和酸痛。
看她的脸色越来越差，眉尖紧蹙，虚汗淋淋，小孩不敢再笑闹，立刻将食指按上她眉心，清凉的气息迅速流遍她的全身，止住正要发作的头痛病：“小丫头，不要哭了。再哭，你头痛发作时我也压制不住的。已到晚期了，你不知道么？”
梦源抹抹泪眼问：“什么已到晚期了？”
“你的病啊。已经无药可救，所以你最好不要情绪过激，免得频繁发作死期更近。”
“无药可救？”梦源心里一凉，瞬即释然，瞅瞅四周清寒绝美的景色，道：“死就死吧，我这种样子，已经拖累了太多人，我死了对别人可能会好一点。这里景色真美，埋骨于此也不错啊。”
小孩怪异地打量着她：“丫头，你好象年纪不大吧，说这种话合适么？”
梦源茫然出了会神，问：“小弟弟，人有来世么？”
“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有，我希望来世对父亲孝顺一点，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些。”
“就你这种女儿，他来世还会要你吗？你哭什么呀？！”小孩手忙脚乱地在她脸上抹了一把，“河里的水全进你眼里了么？哭得我心烦！喂，到底要不要救你的小哥哥，你快作个决断，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梦源慌忙扯住他的衣袖：“先不要走。小哥哥的娘亲有没有事？她在哪里？父王和贵妃娘娘怎么样了？”
小孩脸色骤变，跌坐地上，一向笑眯眯的眼中突然涌上泪意，好半天，他忽然哈哈怪笑：“蛇君和他的爱妃正在魔牢中享受灵魂分解术的滋味呢，你的大皇兄逐天，百年来沉迷于沧豪给他的如云美女中难以自拔，哈哈哈，这一切太有意思了。”
沉默了一会，梦源问：“救了小哥哥，我们真的再也不能想见么？”
“对呀！好玩是我救人的价码，到底救是不救，快说！”
“我再想想……”梦源想来想去，实难决断。
“拿不定主意么？那我走了！”小孩拍拍身上冰尘，便要离去。
“不要！小弟弟……你……”梦源抓住小孩的胳膊，咬咬牙道：“还是救他吧。”
“不后悔吧？”
“应该不会吧。如果这样选择对小哥哥来说是最正确的，我决不后悔。只要是对他好的事情，不管怎样为难，我都一定会去做。”梦源口气坚决，心里却充满了迷茫和忧伤，真的再也不可以见到小哥哥了么？
这一生若无小哥哥，我怎么办？
看着她泪水涟涟愁苦欲绝，小孩兴奋地道：“哈！后不后悔到你死的那一刻你才能体会到。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呢，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梦源摇摇头。
几步跳到月异身边，小孩咬牙切齿地拔下屯支他身上所中之魔焰箭，鲜血狂溅，他伸指拭了一点鲜血放入口中，嘻嘻一笑。
梦源被他狠绝的动作和眼神的诡异吓了一跳，扑上去挡在月异身前：“你不是要救他吗？为何……”
小孩一把抓开她，狠狠地笑道：“让开！我是要救他呀，她的儿子，哼！我定是要好好对待的。小丫头，你最好闪一边去，顺便闭紧嘴巴，再碍手碍脚多嘴多舌，我就甩手走人了！！！”
梦源迟缓了一下，退后几步：“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凶恶可怕？你……可不可先给他止血啊？”
“不可以！”小孩眼睛一瞪，“哭什么？！我不高兴给他止血！”
说着他又疯狂地拔去月异身上剩余的箭支，任由鲜血狂涌，他只是嘿嘿冷笑：“我要让他的血流尽！哼，她的儿子？！等他的身上再无她的血液时，还是不是她的儿子？！哈哈哈哈……”
“你是在说潮妃娘娘么？你们认识？”
“你给我闭嘴！该死的丫头！”小孩微微眯起眼睛，疯狂的恨意和杀气令梦源浑身发冷，不由后退几步。
直到月异的血流得差不多，周身肌肤几近透明时，小孩才将他抱开放到没有血污之处，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凌空一扬，药粉莹莹如玉屑，飘落月异全身。
所有的伤口，不论大小深浅，竟然全在一瞬间愈合，因火毒而紫红的皮肤也已回复往日的青冷苍白。
接着，小孩割破自己的手腕，右手食指按上去，略一施法，全身的血液从伤口处汇成一条血线，凌空落向月异口中。
梦源吃惊地问：“你这又何苦？放尽他的血，再将自己的血给他……”
“闭嘴！我愿意！！！”
“你这么小，你的血怎够他用……”
“死丫头，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害我总是走神分心？”小孩因为大量失血，脸色很不好看，目光也有点迷离，怒气冲冲地喝叫：“我的血，给他一半就足以救活他了！哼！也不想想我是谁？！算了，给你这种魔法白痴说我的魔法深浅简直是对牛弹琴。”
梦源安静片刻忽然又问：“你这是自残，你知道么？你这样做，是恨小哥哥还是恨他的母亲？他们跟你有何过节呀？”
小孩身子一颤，猛地咳出一口鲜血，他回过头来，扬起手便要一掌毙了她，但是想了一下，终是忍住，为了看日后的好戏，就让这死丫头再费话几句吧。他微微冷笑道：“但愿我对星辰轨迹的这点改动，可以供你们演出一幕最好玩的剧情，哈哈哈，也就不枉我一番苦心了！”
“改动星轨？你能改动星轨？”
“对呀！月异的星命本已终止，如今让他延续生命，使灵蛇一脉的星野于死寂之中再现一丝光亮，这不是改动星迹么？”
“你是神吧？”
“神？”小孩笑声顿止。
他可以随心所欲修改星轨，可以修正任何人的生死悲欢，却变不回自己少年时的身容。
他也可以在弹指间毁灭宇宙万物，化沧海为桑田，却无法令那个他此生惟一钟情的女子爱上他。
他是神么？
他无所不能，那只是对别人而已。于自己，他竟是做不出分毫的改变。
是不是神有什么关紧？！
哼！他可以做众生之神，要他们按他乐意的局面出演此生，代他玩耍，供他逍遣。
“小丫头，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沧豪的？”
“沧豪？他是谁？”
“天鹰一脉的现任君王啊！你不认识他？你居然不认识他？！奇怪呀，他为了你，不惜劳民伤财，不惜荒废政务，甚至不惜激起全国臣民的强烈怨愤。若不认识，他何以如此为你付出？”
“我真的从没听说过他呀。”梦源茫然摇头，反问道：“你不是神吗？神也可以有不知道的事么？”
“若要将天地一切生灵的生老病死喜怒爱恨全收集于心中，神也是会累的。我从不在不感兴趣的人和事上浪费精神。”
“哦。”
“看来沧豪那小子也蛮好玩的。哈哈，好戏好像不少呀！小丫头，我先走了啊。”
小孩哈哈大笑，突然就不见了。
本来冰雾茫茫，林卉清绝的河畔冰林，随着小孩的消失也于刹那间烟消云散，汹汹烈火立时铺天盖地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