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夫人奋斗记-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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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穗叹口气,“三婶娘不知道,三叔父娶了何翠仙做续弦,何翠仙闹着分了家,二人倒是恩爱了几个月,谁知何翠仙生了个酷似娄大公子的女儿,婆母又设计,使得昌都城人人皆知,三叔父戴着这样大一顶绿帽子,带着何翠仙与女儿搬去了庆州府。”
淑娴没说话,麦穗又道,“当时我也嘀咕,他就那么离不开这何翠仙?平安惦记他,上次我们二人去一趟庆州,伺候何翠仙的王婆子悄悄告诉我们,三叔父待那孩子一如既往得好,可自从孩子满月那日起,就再没与何翠仙同房过,每日除了忙着酒楼的生意,早晨与傍晚都要去三婶娘坟头坐上很久,我听了都觉得可怜。”
淑娴低下头去,麦穗摇着她手,“若是三叔父知道三婶娘活着,定会休了何翠仙,三婶娘,三叔父后悔了知道错了,三婶娘就回来吧。”淑娴抚着她头发,“到底还是个孩子,我与他已经错过了,再回不去了。”
三婶娘总是主意笃定,麦穗哦了一声,不好再提起乔仁弘,摇着淑娴手道,“那就去家中住上一阵子,三婶娘,如今乔府乃是我当家,虽不象三婶娘那样好,也像模像样,三婶娘瞧瞧去。”麦穗一脸得意,献宝一般,淑娴笑道,“就知道麦穗有能耐,麦穗忘了?我是死了的人,不能去乔府,最好也不在昌都街头露面。我在这驿馆将养些日子,待好些了,就动身回京城。麦穗怎么当家的?给我说说。”
麦穗靠着她嘀嘀咕咕说了起来,淑娴搂住她道,“苦了你和平安了。”麦穗笑道,“苦得值,苦后的甜,才更甜呢。”淑娴摸摸她头发,“长大了。”麦穗又嘀嘀咕咕说起飞卿和容十,说起跟恭王寻仇,淑娴摇头,“难为你们几个孩子了,竟成了事。”
麦穗问道,“三婶娘呢?在京城如何?”淑娴笑道,“心无旁骛,自然是风生水起。”麦穗笑道,“就知道三婶娘厉害。”淑娴笑道,“也不只是我,云舒帮了不少忙。”麦穗点点头,“那三婶娘怎么会被戚叔父的马踢伤?”
淑娴叹口气,“那日我谈生意路过一处村庄,大军经过,马车避让一旁,我下了马车看稀奇,不想突然跑出一个孩子,一直跑到官道中央,眼看着大军就到,马蹄声轰鸣,跟旱地打雷似的,我冲过去推开孩子,眨眼间马就到了眼前,后来就听到那将军吩咐,大军不得停留,既是本将军伤了她,随军带着,养好伤再说。再后来……”
淑娴突然顿住,咬了唇不再说话,麦穗笑道,“三婶娘不用怕戚将军,瞧着冷冰冰的,又不是坏人,我就不怕他。”淑娴两手绞在了一起,张张口还是没说话。麦穗就道,“我们不提他了,回头再让许二姑爷来为三婶娘瞧瞧,三婶娘放心,二姑爷这个人,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会说。”淑娴又笑了,“对锦文,我也是放心的。”
麦穗对京城好奇,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后来看淑娴困倦,方想起她是病人,忙扶她躺下了,出来言明自己身份,嘱咐两个婆子悉心照管,并承诺她们,若照顾好了,让她们去乔家当差,两位婆子毕恭毕敬,答应得十分痛快。
又去请求戚将军多照顾淑娴,戚将军愕然,“怎么?不带回家去?”麦穗摇头,也不敢隐瞒,将淑娴和离与诈死之事告知,戚将军挑了双眉,摆摆手,说声知道了。
麦穗去一趟保和堂拜托了许锦文,许锦文背起药箱往驿馆方向而去,麦穗转过街角,张妈妈迎面而来,看见她忙说道,“大爷在家急得直转圈,大奶奶赶紧回去吧。”麦穗知道他忧心容十之事,忙问容十可醒了,张妈妈摇摇头,“还没有,二姑爷瞧过了,说多歇息就好。”
麦穗对张妈妈说了淑娴之事,张妈妈眼泪涌了出来,也顾不上跟她说话,转身就往驿站跑去。
麦穗赶回家中,进了院子就听到哈哈的笑声,似乎是容十,心中一急,难道受不住刺激,疯了吗?跑进去就见容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说县衙失火了?我的父亲母亲都葬身火海?怎么可能?不能与我这样顽笑?知道吗?”
飞卿在一旁急得紧咬着唇,两手缠了厚厚的白布,熊掌一般,笨拙拍着容十后背安慰,“英渡别急,先冷静冷静,并没见着尸首,只是揣测。”容十依然大笑不止,乔安在一旁搓着手,看到麦穗进来忙问,“怎么办才好?我不知如何去说,让飞卿说的。”麦穗叹道,“谁说也是一样。”
容十笑着站起身,甩开飞卿的手跌跌撞撞往外走,飞卿忙跟了上去,此时的容十,跟易碎的薄瓷一般,飞卿不敢离得太近,怕一碰就碎了,又不敢离得太远,怕他走丢了,若即若离跟着,乔安和麦穗跟在飞卿身后,几个人谁也不说话,就那样走着,远远望见县衙的断壁残垣,麦穗悄悄说道,“要不,我一拳砸晕容十算了,看这情形,不知又能出什么事。”
飞卿忙回头道,“麦穗,总得让他发泄出来。”麦穗哦了一声,低低问乔安,“我在地宫中砸飞卿姐姐一拳,不会跟我记仇吧?”前面飞卿道,“我都听见了,不会记仇。”麦穗吐了吐舌头,两眼紧紧盯着前面的容十。
容十一头扑倒在断壁残垣中,两手拼命扒土,飞卿过去抱住他,“英渡,都过去八日了,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我们先去停尸房辨认一下尸体。”容十手下不停,“人又没死,看什么尸体。”乔安过来道,“既没死,你又扒土做什么?”容十停下来愣愣看着他。
好久才低低说道,“他们何其不幸,生了我这样不孝的儿子,从小不停惹祸,长大后他们希望我读书,我却四处浪荡,他们遭逢大难葬身火海,我这个做儿子的,竟然不在跟前,我若陪着他们,他们就不会那么疼,活活被烧死的滋味,该我来受……”
说着话两眼盯着身旁两座熏黑的石狮子,麦穗大叫一声不好,跑过去一拳砸在后颈,看容十依然睁着眼,忙又补了两拳,飞卿抱住倒地的容十,冲麦穗喊道,“你打他,我可是要记仇的。”麦穗身子一缩,“飞卿姐姐,我怕他自尽……”飞卿嚷道,“他不会,他还有我……”
麦穗求助看向乔安,乔安攥住她手,攥得紧紧的,低语道,“他们两个神志不清,我也快疯了,我困死了,却怎么也睡不着,麦穗不如也打我几拳,将我打晕……”看麦穗手捏成拳,忙道,“说说而已,别真打,先将容十和飞卿带回家去。”
☆、第67章 把柄
张妈妈进了驿馆,迎面碰到许锦文,笑一笑说道,“刚针灸过,睡着了,张妈妈只怕要等会儿才能见到。”说完脚步匆匆走了,张妈妈隔窗瞧着熟睡的淑娴,紧紧攥着窗台沿儿无声落泪,戚将军正在庭院中舞剑,看到她收了剑过来问道,“老人家可是碰上了为难之事?”
张妈妈忙抹抹眼泪,站起身道,“我的主人在屋中,本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了,不想又回到昌都。”戚将军朝屋中看了一眼,“她受伤了,不过并无大碍。”张妈妈咬牙道,“是哪个天杀的伤了我家姑娘,我恨不能对那个凶手千刀万剐。”戚将军轻咳一声,“老人家,是我,急行军的时候马蹄踢到了她。”
张妈妈看着他,一把揪住他衣襟,“你倒是敢作敢当,今日被老婆子碰上,饶不了你,老婆子才不管你行军不行军,伤了人就是不对。”说着话用力摇着,戚将军看她激动,怕伤着她,也不挣扎。
这时旁边的守卫跑了过来,喝止道,“快放开将军。”说着话已抽出刀来,戚将军做个手势制止了守卫,张妈妈听到将军二字,忙松开手,惶恐看着戚将军,戚将军笑笑,“老人家若觉得不够解气,打我一顿都行啊。”
张妈妈忙缩回手去,听到身后屋中有人说话,拔脚冲了进去,搂着淑娴又是好一通哭,招得淑娴也落下泪来,戚将军摇摇头回了屋中,关上屋门看书。
张妈妈哭了好久方冷静下来,顾不上说话,先察看淑娴的伤口,心口右下方一片淤青,心疼得又掉下眼泪来,淑娴笑道,“再往上些,张妈妈可就见不着我了。”张妈妈一把捂了嘴横眉立目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
为淑娴掩好衣襟,张妈妈关切问她可有合意的男子,见淑娴摇头,也提起乔仁弘来,淑娴嗔道,“妈妈是知道我的,竟也提这个。”张妈妈叹口气,“上次跟着大奶奶去庆州,姑爷看到我就泪流不止,我看着十分心酸。”淑娴摇头,“我的心疼过了,如今轮到他疼,他会跟我一样,时日久了就淡忘了。”
说了好一会儿话,张妈妈欲要接淑娴到自己家中去住,前去求见戚将军,戚将军摇头,“留在此处更好些。”一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张妈妈不敢再分辨。
乔安与飞卿守着容十,麦穗里里外外张罗,好不容易盼到张妈妈回来,见张妈妈提起淑娴,不住抹眼泪,麦穗忙道,“张妈妈既惦记,就过去守着,家中有我。”
从乔安和容十被埋山中到找到飞卿并与淑娴重逢,已是多日不得安稳,走着就觉头晕目眩,只是竭力强撑着,知道此时不能倒下,乔安已是强弩之末,飞卿有些神志不清,疲倦之极却不肯睡,只默然守着容十,容十昏睡不醒,睡梦中唤着爹娘,却没掉过一滴眼泪。
好一通忙碌后,麦穗来到容十屋中,就觉眼前一黑,狠狠咬一下舌头保持清醒,招手唤秀禾过来,嘱咐了几句,过一会儿许锦文来为飞卿针灸,麦穗等她睡了过去,和乔安出来反锁了屋门,嘱咐秀禾将他们看好了,不得有一丝差池。
与乔安回到屋中,二人倒头睡了下去,只睡得天昏地暗,黑甜的美梦中,有人大声嚷道,“还有脸睡,给我起来,将一切说清楚。”麦穗从睡梦中将自己拔/出来,看一眼乔安,手搭在她腰间,依然在昏睡。
整了衣衫出来,就见乔太太端坐着,冷眼看着她嗤道,“大白日的睡觉,大奶奶好享受。”麦穗压低了声音,“平安睡得正香,有什么话,厢房说去。”说着话起身出了屋门,乔太太追了出来。
乔太太在厢房端坐了,冷笑一声说道,“今日我在田庄上得知,他们每旬给麦穗看一次账本,掌柜们明面上听我的,实则听命于平安,是也不是?”麦穗没接她的话茬,只说到,“八日前白头山塌方,平安被埋在山中,昨日刚挖出来。”乔太太慌忙站起,“可伤着了?我去瞧瞧。”
麦穗摇头,“没伤着,只是疲惫之极,需要好好睡一觉。母亲说话勿要高声,勿要吵醒他。”麦穗心想,你就庆幸吧,没吵醒她,若吵醒了,我跟你翻脸,乔太太抖着手,“怎么我竟不知道?”麦穗笑笑,“怕父母亲忧心,谁也没告诉,只秘密挖掘寻找。”
乔太太捂着胸口,“看来这官也不好做。没伤着就好,没伤着就好……”絮叨着出了屋门,麦穗刚松一口气,她又转了回来,“麦穗每旬看账,是也不是?”麦穗点头,“没错,有方婆子前车之鉴,是平安拜托得我。”
方婆子之事,乔太太确实没脸,麦穗这会儿提起来,她不由气恼,“那是我太相信她了,并不是我笨。”麦穗说知道,乔太太看着她,“日后账本我看就好,麦穗只当好这个家就是。”麦穗笑道,“婆母还是跟平安商量,我看公公这些日子也大好了。”
乔太太这些日子排场赫赫,走到那儿都前呼后拥,各处掌柜伙计点头哈腰,路人们艳羡仰慕,这样的威风,与在内宅当家简直云泥之别,她品尝到从未尝过的滋味,权力的滋味,夜里孤寂的时候盼着乔仁泽好,白日里又怕他好,听到麦穗这样一说,更加气恼,指指她道,“你也别得意,让你当家就是你当,我拼死不让你当,平安能将我如何?我是他的亲娘,我就不信,他会要了我的命。”
麦穗笑笑,“母亲这些日子常在外奔走,小心上当受骗,我们这里常来的一个假尼姑,母亲可听说过?太康县人,家中儿女成群,却戴了僧帽假作方外之人,到处招摇撞骗。前日来到我们家府门外化缘,我瞧着,跟三叔父家女儿满月酒时来的那位一模一样,她说认识母亲呢。”乔太太一愣,麦穗笑道,“我给了她三个银锭子,一吓唬她就说了实话,满月那日果真是她,说是收了别人银子得了嘱咐。”
乔太太呸一声,麦穗就道,“何翠仙生下女儿,三叔父高兴得什么似的,此事若无人故意揭破,他们的日子也就能顺遂过下去,那日满月酒的时候,在旁起哄的那几个,听说都是肖婆子认识的人,这些人不怀好心啊,父亲和平安若知道了,肯定会为三叔父出头。”
乔太太心中打鼓,上次乔安从庆州回来,说起老三的可怜样气愤不已,乔仁泽还掉了几滴眼泪,她不知道何翠仙受冷落,只以为她还好好的,气愤了半宵,暗骂乔仁弘不争气没出息,不痛快将她休离,让她在昌都没脸做人,反带她避到庆州,让她继续逍遥,想要再对付何翠仙,怎奈鞭长莫及,这会儿听麦穗一说,不想她竟识破了自己,冷哼了一声道,“听不懂你说什么。”
一扭身走了,麦穗看着她背影偷笑,那次捉住假尼姑本是好奇,不想今日用上了,婆母此人容易反复,日后还要多拿捏她几个把柄,让她老实些才是。正想着,那肖婆子进来了,低声说道,“大奶奶,太太又喂老爷吃丹药呢。”
麦穗一挑眉,“拿人参养荣丸将那丹药全换了,拿来给我收着,另外,太太的丹药从何人手中买来的,也仔细打听。”满月酒之后,麦穗敲打了肖婆子几句,肖婆子有心向她靠拢,常来禀报些乔太太的言行,麦穗也就听听,从未做过任何回应,今日好不容易有了吩咐,肖婆子自然乐颠颠紧着去办。
麦穗回了屋中,乔安犹在沉睡,看着他的睡颜,宁静而安稳,笑着心想,若他知道,我设法对付她的母亲,会做如何想?不管怎样,我做我该做的。
躺在他身侧闭了双眸,三婶娘之事,尚未来得及跟他说,手搭上他腰间,乔安在睡梦中朝她靠过来,将她紧抱在怀中,麦穗笑问醒了?没人答话,只有他酣睡的鼻息拂过耳畔,麦穗一笑,静静窝在他怀中,良久方起身。
仔细拟好了菜单,皆是清淡的饮食,也不让做过多,尤其是乔安和容十,不能吃饱,要慢慢将养才是。
刚拟好交给小丫头,乔仁泽拄着拐杖颤巍巍来了,麦穗隔窗瞧见,忙迎了出去,笑说道,“父亲